第十章 最後的據點

向西飛總是比向東飛容易一點。人類的身體在時間較長的一天內比較容易適應時差,再加上美食與醇酒使得這一切更為容易。空軍一號內有一間不小的會議室,可以充當各種不同的用途。今天則是在此舉行高級政府官員及一些挑選過的新聞記者的晚餐會。跟往常一樣,今天的食物棒極了。空軍一號專機也許是世界上唯一一架飛機能提供比電視餐還棒的菜。專機上的服務人員每天要采購新鮮的食物,然後在八哩高的高度及六百節的速度下料理,事實上這架專機上的廚子已經有好幾位辭掉軍職變成鄉村俱樂部或是高級飯店的主廚。畢竟替美國總統煮過菜的經曆在任何廚子的履曆表上都是相當好看的。

今天所用的酒是來自紐約,眾所皆知福勒總統除了啤酒之外,最喜歡這種香醇的白葡萄酒。這架改裝的七四七專機上有整整三箱這種酒。兩名穿著白色禮服的士官負責將所有來來往往的客人的酒杯斟滿酒。餐會的氣氛相當輕松,而且所有的談話都是不列入記錄的。談論的話題都是一些深入的背景問題,同時說話也得小心一點,否則往後就不可能再在這里用餐了。

“那麼,總統先生。”這名《紐約時報》的記者問道:“你認為這一切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實現呢?”

“當我們在談話時,他們已經開始履行條約了。瑞士陸軍的代表已經在耶路撒冷考察一切事務。國防部長邦克跟以色列政府官員正在開會,討論美軍駐進以色列境內的細節問題。我們相信事情將去在兩周內開始真正地履行。”

“那麼當地的居民都得搬離自己的家園羅?”《芝加哥論壇報》的記者繼續問道。

“他們的確會很不方便,然而在我們的協助下,他們的新家將會很快建立起來。以色列已經提出要求,希望能提供那些遷戶貸款,以便他們能采購美國的預鑄屋。我國也要出錢建立一間這類預鑄屋工廠,使他們將來能靠著自己營業賺錢。成千上萬的居民將會遷走。這一點會造成一些痛苦,但我們會設法使痛苦減輕到最低。”

“在此同時,”艾略特插進話來,“我們不要忘記生命的品質不光是頭上有片瓦遮風擋雨而已,和平必須付出代價,但它也會帶來許多好處。那些人將可享受到他們這輩子中第一次擁有的真正安全。”

“總統先生。”那名《芝加哥論壇報》記者舉杯問道。“我提出的問題並不是想批評什麼。我想我們大家都同意這次和約是上帝的恩賜。”在座的人都點頭稱是。“然而如何履行條約卻是相當重要的事,而我們的讀者很想知道其中的情形。”

“以色列人遷出屯墾區這部分,將是條約中最難履行的一部分。”福勒平靜地回答道。“我們必須對以色列政府這次同意這一點致意,所以美國必須盡力減低這過程中的痛苦並保持人道的精神。”

“哪一支部隊將被派往駐守以色列呢?”另一名記者問道。

“很高興你提到這個問題。”福勒說道。他的確很高興。前一個發問者忽視掉這次和約履行中最可能發生的障礙——以色列國會會通過這次條約嗎?“也許你們已經知道,我們最近整編了一支新的陸軍單位,即美國第10裝甲騎兵團。這支單位已經在喬治亞州的史都華堡整編完成,而且在我的命令下,國防預備艦隊的船只正動員盡速將這支單位運送到以色列。第10騎兵團是一支擁有輝煌曆史的單位。這支黑人單位曾在西部開拓史中占有一席之地,但現已經幾乎被人遺忘。幸運的是運氣跟這一點也沒有關系。“首任的指揮官將是一名非洲裔的美國人,狄格斯上校,他是一名優秀的軍人,西點軍校的畢業生並具備一切必要的資格。這是地面部隊的部分。在空軍,我國將派出一個聯連的F-16戰斗轟炸機,再加上一個分隊的空中管制暨預警機,以及相關的支援人員。最後,以色列同意讓我們的海軍艦只駐進海法港,所以我們幾乎能夠一直保持一支航艦戰斗群和一個海軍陸戰隊的海外分遣隊在東地中海地區,以在必要時支援一切。”

“但在這種削減經費的……”

“是國防部長邦克想出派遣第十裝甲騎兵團的主意,而老實說我希望這是我出的主意。至于其他方面的經費,我們傘設法在有限的國防經費內尋找彌補的方法。”

“總統先生,這真的有必要嗎?我的意思是說,在這種預,算緊縮的情況下,特別是國防方面的預算,我們真的必須……”

“當然是必須的。”旁邊的國家安全顧問打斷這位記者的問話。你這混蛋,艾略特的表情露出這個意思。“以色列的國防有相當嚴重的安全顧慮問題,而我們派遣軍隊保護以色列的安全正是此“老天啊,你這是什麼問題?”另一名記者偷偷跟前一名發問的記者說道。

“我們將從其他方面縮減經費,以挪出錢來支付這筆額外的預算。”總統說道:“我知道我已經使自己陷入另一場有關在基本觀念上政府的預算應該如何花用的論戰,但是我認為我們現在已表現出的政府的花費是值得的。如果我們必須增稅以保障世界和平,美國同胞將能了解並支持這一點。”福勒就事論事地下結論道。

每一名記者都記下了這一點。福勒總統將提出另一次增稅案。美國史上曾經有過一號和平公債及二號和平公債。這將是第一次的和平稅,其中一名記者帶著詭異的笑容想道。這個增稅案在眾議院里應該能輕而易舉地通過。這位記者的笑容有另一層含義。她注意到福勒總統看著艾略特時的眼神有點奇怪。她曾對這一點感到很好奇。她在這趟到羅馬之前曾打電話到艾略特家里兩次,而兩次她都只從艾略特的私人線路上聽到電話答錄機的聲音。她應該可以就這一點繼續追蹤。她可以守在艾略特在卡拉瑪路上的家外,記錄她在家里睡覺的次數有多少,不在家里睡覺的次數又有多少。但是,但這實在不關她的事,對不對?是的,是不關她的事。現任的總統是個單身漢,一名鰥夫(妻子死亡未再結婚的男人),只要他的私生活不影響到他行使公權的能力,並且他能保守好秘密的話,這對美國大眾實在沒有什麼重要性。這位記者心想她大概是唯一注意到的這一點的人。她想道,管他的,如果總統跟他的國家安全顧問真是如此親密的話,也許這是件好事。看看這次的梵蒂岡和約進行得多麼順利啊……

班雅科將軍在他個人的辦公室里獨啟閱讀整個草約的內容。他並不是一個對事物經常拿不定主意的人。他知道,這是由于偏執的環境所造成的結果。從他長大成人之後——他從十六歲就算是成人了,當時他第一次為他的國家扛起槍杆來——對他而言,整個世界是個相當容易理解的地方:世界只分以色列及其他國家。而其他大部分的國家就算不是以色列的敵人也是潛在假想敵。只有極少數的國家可以合作甚或當作朋友,但友誼對以色列而言幾乎只能算是單邊的交易。班雅科曾在美國境內進行過五次“對付”美國人的行動。當然,“對付”這個字眼只是相對的。他從沒想過要傷害美國,他只是想知道美國政府所收集到的一些資料,或是偷取一些美國政府擁有而以色列急需的資訊。所獲得的資料當然不會用來對付美國,相同地,所竅取的軍事科技也不會用來對付美國,但可以令人理解的,美國人並不喜歡他們的機密讓別人知道。不過這一點並不會讓班雅科覺得不安。他的使命是保護以色列,而不是取悅他人。美國人也了解這一點。美國人偶爾會透露一些情報給以色列情報組織,不過大部分都是以非官方的方式進行。而在特殊的情況下,以色列情報局也會提供一些情報給美國人。這一切都是相當文明的——事實上,這就像兩家彼此競爭卻又分享共同敵人與市場的公司,有時候會合作,但永遠也無法相信對方。

然而這種關系現在卻得改變了。不得不如此。現在美國在以色列境內有駐軍。這使得美國得擔負以色列國防的部分責任——相反地,以色列對于美國的安全也得負起相同的義務(有時,美國的媒體總是忘了提到這一點)。這便是以色列情報組織的責任了。分享彼此情報的管道不再像從前那麼狹窄了。然而班雅科不喜歡這一點。盡管再多人對此歌功頌德,但美國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秘密的國家,特別是那些由他所雇用的情報員流血流汗所換來的珍貴情報。美國最近會派一名高級的情報官員跟他協商相關的細節。當然;雷恩是他們的第一人選。班雅科開始記下了些重點。他必須盡可能了解雷恩這個人,才能在談判時占到便宜。

雷恩……真的是他想出這整個中東和平方案?這是個問題,班雅科心想。美國政府已經否認這一點,但美國總統福勒和他那個國家安全賤人艾略特都不喜歡雷恩。對于艾略特的個人情報他倒是很清楚。當她還在本甯頓教政治的時候,曾經請了一名巴勒斯坦解放組織的代表到學校演講,提出他們對于中東的看法——以適當及平衡教育的名義為借口!不過,班雅科提醒自己,她還算好,起碼不像凡妮莎瑞德雷夫,曾經高舉著一把AK-47步槍在那兒跳舞,但是艾略特所謂的“客觀性”,已經扭曲成坐下來客氣地傾聽一批曾經屠殺以色列兒童與運動員的代表。她就像美國政府里大多數的官員一樣,已經忘掉了自己的原則何在。但雷恩不是這種人。這次的和約是他的傑作。班雅科的情報沒錯。福勒和艾略特絕對想不出這種主意。他們絕對想不到以宗教作為和談的關鍵。

這項條約。他將心思重新放在這上頭,又開始記下重點。以色列政府怎麼會讓自己國家淪落到這種地步呢?我們將能克服。真的那麼簡單嗎?以色列在美國政府里的一些朋友驚恐地打來許多電話及電報,就好像他們打算開始棄船了一樣……

不過,這還能有其他的結果嗎?班雅科問自己。無論如何,梵蒂岡條約已經是定案了。幾乎已經算是定案,他提醒自己。以色列人民的憤怒已經開始爆發,幾天內將會越來越激烈。

以色列基本上是退出了西岸。雖然陸軍單位還是留在原地,如同美國的軍隊仍然駐劄在德國與日本一樣,但西岸地區已經變成非軍事化的巴勒斯坦國,它的邊界安全由聯合國提出保證,班雅科沉思著,這種保證極可能變成一張表在牆上的證書,絲毫沒有用處。真正的保證只有美國以及以色列可以提供。沙特阿拉伯及其波斯灣友邦將會為巴勒斯坦人的遷徒費用出錢。阿拉伯人進入耶路撒冷的權力也獲得保障——此處將是最多以色列軍隊駐劄的地方,他們將建立大型且容易架設的帳棚駐劄于此,並有隨意巡邏的權利。耶路撒冷本身已經變成梵蒂岡的屬地‘一名民選的市長——他不知道現任的以色列市長會不會保留職位……為什麼不呢?他問自己,畢竟這名市長是他所見過的人中最為大公無私的——親手處理民間的行政事務,但國際及宗教事務方面的主權卻將由屬于梵蒂岡,由三大宗教各派一名主教所的一個宗教執政團負責。耶路撒冷當地的安全問題將由瑞士的一個機械化軍團負責。班雅科也許曾對這點嗤之以鼻,但瑞士的軍隊組織曾是以色列陸軍模仿的對象,並且這些瑞士人將會跟美國的駐軍一同受訓。美國的第十騎兵團被公認為一支精銳的正規部隊。這一切在合約上都寫得一清二楚。

紙上的一切事情通常都是如此。

然而在以色列街上,激烈的示威已經開始了,成千上萬的公民將被迫遷移。抗議示威已經使兩名警官及一名土兵受傷——傷在以色列自己人的手里。阿拉伯人則保持低姿態,試著不招任何人。沙特阿拉伯人所成立的一個獨立委員會試圖分配給每一個阿拉伯家庭一塊土地——當以色列入占領這塊也許曾經屬于或不屬于阿拉伯人的西岸時,已經將所有的產權搞得亂七八糟,而且——但這不是班雅科的問題,而他為此點感謝上帝。畢竟他的名字是亞伯拉罕,而不是睿智的所羅門。

這一切行得通嗎?他心存懷疑。

這項條約不可能行得通的,誇提告訴自己。條約簽署完成的消息,使得他病情惡化,連續作嘔了十個小時之久,現在,他手邊已經拿到條約的內容,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站在死神的門口,心都涼了大半截。

和平?而且以色列將會繼續生存?那麼他的犧牲,還有其他上百上千在以色列炮火下犧牲的自由斗士呢?他們為什麼而死呢?誇提又為什麼而奉獻他的一輩子呢?若形勢真是如此,他甯願死掉,誇提告訴自己。他為了這個目標已經犧牲了所有的一切。他原本可以過著正常的生活,跟一般人一樣娶妻生子,買棟房子,找個舒適的工作,像是當個醫生或工程師或銀行家或商人。只要是他覺得這個工作值得他去做的話,他的才能絕對足以勝任而達到目標——但他卻未選擇這些安逸的生活,他早已選定其中最困難的一條路。他的目標是建立一個新國家,為他的同胞創造一個家園,使他們能夠像有尊嚴的人類一樣生活著。他們只想領導他的同胞,擊敗闖入者。

他想要使自己名列青史。

這就是他所渴望的。任何人都可以了解這是不公平的,但彌補這種情況的方法就是讓他在曆史上被記載為改變人類曆史方向的一員,即使是在很小的一個角落里,即使是在一個小國家的曆史里……

誇提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完成他的使命,意謂著必須反抗許多大國,反抗那些將他們的偏見強加在他古老祖國的美國人和歐洲人,而能完成這項使命的人將來一定不可能會名不見經傳。如果他成功的話,他將名列為曆史的偉人,偉大的成就造成偉人,而偉人才會名列青史。但現在名列青史的又是誰呢?是誰征服了什麼——或是誰被征服了呢?

這是不可能的,這位領袖告訴自己。然而當他逐字閱讀過和約上枯燥、精確的條文後,他的胃卻反抗他心中的想法。巴勒斯坦的人民,他高貴勇敢的同胞們,有可能會被這種肮髒事所引誘嗎?

誇提站了起來,走回他個人的浴室里又開始另一次干嘔。正當他彎下腰來對著水槽干嘔時,他腦中的一部分意識告訴自己,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嘔了一陣後,他立起身子,喝了一口水以除去口中苦澀的味道,但是心中的另一股味道卻不是那麼容易去除的。

此時在對街上,在組織成立的另一個安全的房子內,波克聽著德意志廣播電台的德文海外廣播無論他的理念如何及現在身處何處,波克絕對不會忘了自已是位德國人,當然他是位德國社會革命主義者,但仍然還是個德國人。廣播里提到,在家鄉今天又是個溫暖的日子,天氣晴朗,他心想這應該是個握著碧翠的手漫步于萊茵河岸的好日子,而且……

廣播中的新聞快報幾乎讓他的心跳停了下來。“被判刑的女謀殺犯碧翠于今天下午被發現死在牢里,她顯然是上吊自殺。碧翠是在逃的恐怖分子波克的妻子。碧翠在柏林被捕後,因殘殺曼舒坦而被判終身監禁。碧翠今年三十八歲。”

“德勒斯登足球俱樂部複出後的成績的確令許多觀察家覺得驚訝。在著名的前鋒希爾領軍下……”

在幽暗的房間內,波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甚至無法看到收音機的燈光,眼睛望著敞開的窗戶外,盯著夜空里的眾星。

碧翠,死了?

他知道這是真的,甚至無法欺騙自己說這是不可能的。相反地,這一切都太過于可能了……事實上是無法避免的;顯然是自殺!正如巴德爾-邁恩霍夫幫里的其他成員一樣,顯然都在牢里自殺了,甚至有報導指出其中一名成員還舉槍對著頭部自殺……一共扣了三次扳機。“槍杆上致命的扳機”這句話成了當時西德警界的一個笑話。

波克知道,那些人謀殺了他的妻子。他美麗的碧翠死了。他最好的朋友,最真摯的同志,親愛的愛人,如今死了。波克心里明白,碧翠的死不應該讓他如此吃驚。但他還能期望其他的結果嗎?當然那些人必須殺她,因為她正是連接德國社會主義的過去及其未來命運的關鍵。殺了她之後,德國警察才能鞏固統一後德國的政治穩定性,所謂的第四帝國。

“碧翠。”他輕聲呼喚著妻子的名字。她不只是一個政治人物,不只是一個革命分子。他記得她臉上的每一個輪廓,身體的每一處線條。他還記得等待他們的孩子出生時的情景,以及碧翠在生出他們的兩個女兒後臉上所帶的笑容。這些一切都逝去了,甚至他的兩個女兒都被人從他的身邊搶走,好像他們也死了似地。

現在不是獨處的理想時刻。波克穿上衣服走過街來。他很高興看到誇提還醒著,雖然誇提的臉色鐵青-,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我的朋友,出了問題嗎?”誇提問道。

“碧翠死了。”

誇提在臉上露出真摯的痛苦。“怎麼發生的呢?”

“新聞報導說,有人發現碧翠死在自己的牢房里——上吊。”波克在起初的震驚過後才想到,他的碧翠,優雅的脖子被繩子勒得緊緊的,這種景象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可怕,令他不敢去想像。他曾經看過這種死法。碧翠和他曾經用這種方法處死一名敵人,當時他們就在旁看著被害者的臉色轉為蒼白且深沉,而且……這種景象實在令人無法忍受。他絕無法看著碧翠就這樣死去。

誇提悲傷地低下頭說道:“願阿拉憐憫我們摯愛的同志。”

波克試著不皺眉頭。他和碧翠都不曾信過神,但誇提倒是真心誠意地祈禱著,即使這只不過是浪費他的唇舌罷了,但至少誇提用祈禱來表現了他的同情及好意——以及友誼。波克現在就需要這樣的支持,所以他不介意這一點,只深歎了一口氣。

“今天對我們的目標都是一個糟日子,誇提。”

“比你想像的更糟,這該死的和約——”。

“我知道。”波克說道。“我知道。”

“你對此有何看法?”波克值得誇提信賴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誠實。此人對任何事都保持客觀。

這名德國人從誇提的桌上拿了一根煙並用桌上的打火機點著。他並未坐下,卻在房里踱來踱去。他必須保持移動以對自己證明自己還活著,同時強迫自己的心思客觀地考慮這個問題。

“我們必須了解這只是一項大計劃中的一部分。當蘇聯背叛了世界社會主義時,他們設計了一連串事件,主要是為了將全世界的大部分納入資本主義的一部分階層之控制下。我曾經以為蘇聯只是以此獲得一些西方的經濟援助,只是將開放當作一個幌子——你必須了解俄國人是相當落後的民族,誇提。他們甚至無法使共產主義行得通。當然,共產主義是德國人發明的。”他加上這句話時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馬克思是個猶太人這事他故意略過不提)。波克頓了一下子,然後繼續以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分析道。他很感激有這個機會能夠將個人的感情世界暫時關閉,而且可以像老牌的革命分子那樣高談闊論。

“而我卻錯了。蘇聯的開放根本不是一次戰略的轉進,而是一次完全的背叛。蘇聯的改革甚至于遠超越東德所做的。他們跟美國合作也是史無前例的。蘇聯以他們意識型態的純真換取暫時的財富是沒錯,但根本就沒有計劃回到社會主義的懷抱里。”

“而在美國這一邊,則將他們提供的援助標以售價。美國也迫使蘇聯不再繼續支持伊拉克,並減低對于你和你的阿拉伯弟兄們的支持,最後依他們的計劃永久地保障以色列這個國家。很明顯地,在美國的以色列說客很早就開始計劃這項陰謀。但真正讓事情改變的是蘇聯的默許。現在我們面對的敵人不單單只有美國,而是全球性的陰謀。老誇,我們已經沒有朋友了。我們只能靠自己。”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已經被打敗了羅?”

“不!”波克的眼里冒出了怒火。“如果我們現在停止奮斗的話——他們現在已經有夠多的優勢了,我的朋友。讓他們再領先一步,他們便可以利用現在的優勢將我們一網打盡。你和俄國人的關系也許沒有比現在更糟的時候。但它還會更糟。接下來,俄國人會跟美國人及錫安主義者合作。”

“誰也沒想到美國人和俄國人會……”

“從前是沒有人會這麼想到。除了那些促使美蘇和解的人,我的朋友,那些美國的統治階層及他們收買的走狗,奈莫諾夫及其同盟,他們都是絕頂聰明的人物。我們應該能預測到這一點,但卻沒有。你沒料到中東會有這種情況。我也沒想到歐洲會發生這種情形。我們兩個都失敗了。”

誇提告訴自己,這正是他需要聽到的事實,但他的胃卻告訴他另一件完全不相干的情況。

“你對于這種情況有何補救之道呢?”這位領袖問道。

“現在我們面對的是兩個非常不可能結為朋友的國家及其盟國所結成的聯盟。我們必須找出一個方式摧毀他們的聯盟關系。從曆史的角度來看,當同盟關系破裂時,以前的盟國之間甚至比我們在結成聯盟之前更會彼此猜疑。至于如何做到這一點?”波克皺眉說道,“我不知道。這將需要許多時間……不過應該還是有機會,應該會有的。”他糾正自己。“當然發生不協調的機會很高。而且跟你我想法一樣的人還是很多,譬如說在德國仍然有很多人的想法跟我一樣。”

“但你說必須美蘇兩國先發生糾紛?”誇提問道,他總是對波克拐彎抹角的邏輯感到興趣。

“我是說必須最後能夠美蘇的沖突。若是能直接在美蘇之間制造紛爭,這樣更好,但以目前的情況似乎不太可能。”

“也許不像你想像中那麼不可能,波克。”誇提自言自語,卻不知道他講得很大聲。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們以後再討論這一點。我相當累了,我的朋友。”

“請原諒我這麼打擾你,老誇。”

“我們會為碧翠複仇的,我的朋友。他們將會為他們的罪行付出代價的!”誇提向他的朋友保證。

“謝謝你。”波克離開誇提的房間。兩分鍾後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房內的收音機仍然打開著,現在正播放一些傳統的音樂。現在沉重的感覺又再度回到波克的身上,然而他並沒有壓抑自己的眼淚。波克所感到的只是憤怒,碧翠的死對他來講固然是他個人的悲劇,但他整個的理念都為人所背棄。他太太的死不過是情勢更為惡化的征兆之一。如果他辦得到的話,他會叫全世界為碧翠的死付出代價的。當然這一切都是以革命正義的名義行之。

誇提很難入睡。令人驚訝的是,一部分的原因竟然是內疚。他跟波克一樣,依然記得碧翠及其柔軟的身體——當時她還沒嫁給波克——一想到她死了,而且是在一根德國的繩索末端死去…”。她是怎麼死的?自殺,就如新聞報告說的?誇提相信這段消息。這些歐洲人感情都太過于脆弱,聰明脆弱。他們這些人雖然有著為理想的熱情,但他們都不太會忍耐。這些人的是他們的視界比較廣。這跟他們生長的環境資訊發達及其比較的教育體制有關。不像誇提及其手下通常只把心思放在他們眼前的問題上,他們的歐洲同志對于牽涉較廣的問題看得比較透徹。波克在這種時刻下思路仍然那麼有條有理,實在令人驚訝。誇提及手下這些斗士雖然把這些歐洲人當作自己的同志,但卻老是認為這些人不過是革命事業的業余愛好者,並不像他和他的同志那樣投入。這實在是項錯誤。畢竟這些歐洲人所面對的革命環境比誇提他們更為艱難,因為在歐洲缺乏像巴勒斯坦這樣充滿不滿的環境,使誇提他們比較容易吸收新血。基于這種客觀的環境下,難怪歐洲的革命同志通常比較少達成他們的目標,這並不是因為他們的智慧及決心不夠。’波克應該可以做一名極佳的行動官,因為他能清楚地掌握環境。

那麼現在怎麼辦呢?誇提問他自己。這是個問題,但卻是個需要時間解答的問題,而不是個需要馬上回答的問題。他得花幾天的時間好好考慮一下……也許可能是一個禮拜的時間,這位領袖向自己保證,並試著睡一覺好好休息。

“……恭請總統致詞。”

在客滿的國會議事廳里,眾議院的所有成員一同起立致意。坐在第一排的是現任政府的內閣閣員、三軍聯合參謀長和隨著眾議員一同起立的最高法院法官。在旁聽席上,沙烏地阿拉伯及以色列大使兩人首度並肩而坐。電視攝影機照著這間創造曆史,也創造不名譽事件的會議廳內。掌聲此時不絕于耳,直到眾人的手都已經變得通紅為止。

福勒總統將他的演講稿放在講台上。他轉身跟會議廳里的司儀,參議院的同黨領袖以及自己的副總統杜林一一握手。在這種喜悅的氣氛下,沒人會批評杜林最後才到。接下來他回過頭來對著台下的眾人微笑揮手,此時掌聲又再度響起。福勒所做的一切動作都起了作用。用一只手的揮動,兩只手的揮動,齊肩的揮手動作以及高舉在頭上的揮手,每一種動作,都真的得到兩黨的熱烈鼓掌,福勒注意到這真是不可思議。他在眾議院與參議院內最有力的政敵此時卻露出他們真誠的擁戴,他知道這實在是史無前例的。在國會里仍然有一股強烈的愛國主義,使每一個人都覺得驚訝。最後他揮手使聽眾安靜下來,而鼓掌聲終于漸漸地靜了下來。

“我的美國同胞們,我來此報告最近在歐洲及中東的事件,並向美國參議院提出兩項草約,我希望這兩項草約將能盡快獲得你們的支持。”更多的掌聲響起。“有了這些條約以後,美國將跟許多國家展開密切的合作關系——有些是值得信賴的老友邦,有些是可貴的新朋友——一同為使戰亂不已的整個世界邁人和平之道而努力。”

“縱觀整個人類的曆史,回溯人性的演進,我們可以看出一點,人類所有的進步,人性所有的光輝皆在于提升人類脫離野蠻的生活,而為這一刻祈禱過、夢想過、希望過,並促成這一刻的所有男女們——這一刻,這一次的機會,這個最高點,將是人類沖突史上的最後一頁。我們所達到的不是一個起始點,而是一個終止點。我們——”更多的掌聲打斷了總統的演講。他有一點點不悅,因為他沒有打算在此時中斷。但福勒還是對著會議室內的眾人微笑,並揮手要大家靜下來。

“我們已經達到一個終止點。我很榮幸向你們報告,美國已經帶領著全球走向正義和平之路。”掌聲又起。“美國擔任此項任務正是眾望所歸……”

“有點令人不能忍受,對不對?”凱西對著她丈夫雷恩問道。

“有一點點。”雷恩在他座位上答道,並伸向他的酒杯。“甜心,事情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就像歌劇一樣,這種事情也有一定的規則。你必須遵照這些規則。再者,這是一項主要——是一項突破性的發展。和平即將再度脫繭而出。”

“你什麼時候要再出國呢?”凱西問道。

“很快就要。”雷恩回答道。

“為了和平當然我們必須付出一些代價,但對于創造曆史的人,曆史也會要求他們擔起他們的責任。”福勒在電視上說道。“保證和平是我們的任務。我們必須派出美國的男女以保護以色列。我們發誓將為這個勇敢的小國擋住所有的敵人。”

“他們有那些敵人呢?”凱西問道。

“敘利亞到目前為止對這次的條約還不太高興。伊朗亦然。至于黎巴嫩方面,黎巴嫩其實已不能算是一個國家了。在地圖上,那只是一個人們死亡的地方。利比亞及所有的恐怖組織當然都不高興。總是還有敵人得掛慮的。”雷恩喝光了杯中的酒後,走到廚房再斟滿。雷恩告訴自己,這樣浪費好酒真是可惜。像他這樣子牛飲,喝其他烈酒沒有兩樣……

“我們在經濟方面也必須付出一點代價。”當雷恩回到客廳時,福勒在電視上正說道這一點。

“又要增稅了。”凱西不高興地說道。

“你還想期望什麼呢?”當然其中五千萬是我的錯,這里花個十億,而那里又花個十億……

“這項條約真的可以促成和平嗎?”她問道。

“應該可以。我們將可以發覺那些宗教領袖是真的相信他們所宣傳的教義呢,還是只是吹牛大王。甜心,我們現在所做的只是推動這些人往自己的宗教理想邁進……也許說是‘原則’比較好。”雷恩中間頓了一下。“若是事情的結果不符合他們的信仰的話,他們就會發覺自己只是個騙子。”

“而……?”

“我不認為他們是騙子。我想他們會對自己以前所傳的宗教具有信心。他們必須如此。”

“而很快的,你就沒有真正的工作可以做了,對不對?”

雷恩聽出凱西話里滿懷希望的語意。“這個我實在不知道。”

電視轉播完總統的演講後,接下來是評論,擔任反方的代表是猶太教士曼德列夫,他是一名年老的紐約居民,同時也是以色列最熱情——有人會說是狂暴——的支持者之一。奇怪的是,他從未到以色列過。雷恩也不知道為什麼曼德列夫從不到以色列,因此寫筆記提醒自己明天查查原因。曼德列夫領導一批人數不多但很有影響力的以色列游說團體。他幾乎已經敢單獨公開贊成——但這是很容易理解的——在聖殿山的槍擊事件。這位猶太教士留有胡須,並在剪裁合身的西裝外穿了一件黑色的教士裝。

“這是以色列被人背棄一刻。”在聽到第一個問題後他回答道。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語氣相當平靜。“于強迫以色列歸還她名正言順下的土地後美國已經背棄了猶太民族對于他們祖先這塊土地的曆史權利,而且嚴重危及這個國家的實質安全,以色列的公民將在槍口的威脅下被迫遷出他們的家園,正如在五十年前所發生的一樣。”他像說預言般地結論道。

“請等一等!”另一名接受訪問的與會者急著想插入他的話。

“老天啊,這些人真是激烈。”雷恩注意到。

“我在納粹集中營里失去不少親戚。”曼德列夫說道,他的聲音仍然顯得很冷靜。“建立以色列這個國家的主要原因就是給猶太人一個安全的容身之處。”

“但總統先生正派美國部隊——”

“我們也曾派過美國部隊到越南。”曼德列夫教士指出。“而日我們也做過承諾,再說美國與越南之間也曾經有過條約。以色列唯一的安全是靠著她自己的部隊站在一條可防守的邊界上。而美國真正做的是強迫以色列去接受一個協定。你看福勒現在削減對以色列的軍援,還說這種方式是‘傳達訊息’。的確,美國將這個訊息送了出去,而以色列也收到了:屈服否則不再有軍援。這就是和談背後所發生的事。我能證明這一點,而且我也願意在參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前作證來證明這一點。”

“這下不妙了。”雷恩悄悄地說道。

“助理國務卿艾德勒親自向以色列傳達些訊息的同時,中情局副局長雷恩也抵達沙特阿拉伯。雷恩向沙烏地阿拉伯國王承諾道,美國將強迫以色列屈服。這已經夠糟了,但對艾德勒而言,他是個猶太人卻做這種事情……”曼德列夫不同意地搖搖頭。

“這家伙的消息真靈通。”雷恩說道。

“他說的是真的嗎,雷恩?”凱西問道-

“不完全是對的,但我們在沙特的行動應該是機密的。而且我出國的事情不應該是眾所皆知的事。”

“我知道你出國——”

“但不知道去哪里。這沒有關系。他可能會制造些困擾,但應該沒什麼關系。”

以色列人民的示威在第二天就開始了。這些人像在孤注一擲一樣,試圖作最後的掙紮。示威群眾的兩名領袖都是在最近才允許離開殘酷對待猶太人的俄國。在移民到他們唯一真正的祖國時,他們被安排到西岸定居,這塊土地是以色列在六日戰爭中以武力從約坦人手中奪來的巴勒斯坦土地。他們的預鑄公寓屋一以美國的標准空間是很小,但對居住在俄國的人們來說卻是相當奢華的——聳立在這個地區特有的小山坡上。雖然他們對于這些房子感到新奇,但畢竟還是個家,而且家是值得人們去奮戰保衛的。安納托里的兒子一他改名為納山——已經成為一名以色列正規陸軍的軍官。另一名示威者領袖,大衛的女兒,她的情形也是一樣。他們移民到以色列還是不久以前的事,對于這些猶太裔的俄國移民來說,來到這個國家之前就像蒙受救贖一樣——而現在他們又將被迫離開他們的家園嗎?再一次嗎?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們的生活已經承受太多的沖擊。而現在又多了這一次。

這整條街上的公寓一樣是由猶太裔的俄國移民所居住的,所以安納托里與大衛很容易就組成一個地方上的居民大會,然後將事情適當地組織化。他們為自己找了一名正統的猶太教士——這是他們的小社區里唯一缺乏的人物——以提供宗教的導引,然後在一片旗海及一個神聖的猶太五角星的引導下,開始他們向以色列國會殿堂行進的游行。即使在這麼小的國家里,這都要花一點時間。但這次游行的性質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媒體的興趣。當疲憊不堪且汗流浹背的游行者抵達目的地時,全世界都知道了這次游行及其目的。

以色列國會本來就是一個嗜雜紛爭不斷的地方。其中所組成的成員從極右派到極左派都有,只留給溫和的中間派一點微小的空間。吵架是經常有的事,也可以經常看到拳頭揮動或者擊打在桌上,完全不顧掛在國會殿堂上赫索的黑白照片的注視。赫索是一名奧地利的猶太人,他希望他飽受羞辱歧視的同胞將有一處安全的祖國庇護,在十九世紀中葉曾提出一套錫安主義的理想,正是以色列的立國方針。這些議員的強烈表現常使得許多觀察家覺得納悶,在這個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後備軍人的國家里,而且每一個人家里都有一把自動步槍,這些國會議員在爭論時,怎麼沒有用槍轟掉他的政敵。赫索對這種情況作何感想,已經沒有人可以知道了。在國會里的爭議如此地激烈實在是以色列的一大隱憂。她的政府也在宗教和政治方面經常太過于傾向一方。幾乎以色列國內每一個宗教分支里都有自己一塊選區,因此他們可以選出自己的國會代表。比起以色列而言,法國經常倒閣的政府體制看起采還是相當有組織的。以色列已經整整約二十年沒有一個具有全國共識的穩定政府了。

這些示威者,再加上來自其他地區的以色列人民,在國會開始討論條約問題前一個小時抵達。政府已經有可能——似乎會——倒閣,這些新移民的以色列公民派出代表游說每一個他們能找到的國會議員。跟他們站在一邊的國會議員們也跑到外面對著群眾演講,憤怒地咒罵這兩項條約。

“我不喜歡這種狀況。”艾略特看著辦公室的電視說道。以色列國內的政治反抗比她預期的還要激烈,所以她召來雷恩?以聽取雷恩對這種狀況的評估。

“是的,”這位中情局副局長同意道,“這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事情,不是嗎?”

“雷恩,你真會幫倒忙。”擺在艾略特桌上的是民意調查的資料。以色列最被推崇的民意調查公司已經對五千名以色列人進行調查,結果發現百分之三十八贊成這項條約,百分之四十一反對,另外百分之二十一還沒有決定。這項統計跟國會議員的比例差不多,其中右傾的議員稍微超出左傾的人數,而一些中間搖擺的部分總是一些待價而沽的小黨,等著左右雙方提出條件,以換取他們的選票,使得他們在以色列政壇上占有極重要的地位。

“艾德勒在數周前就已經預測到這一點。我們知道以色列政府—定會搖擺不定。看在老天的份上,這二十年來,它什麼時候不是這樣子呢?”

“但若以色列的首相不能演講……”

“那麼情況就回到B計劃了。你要向他們的政府施壓,對不對?你會得到你所想要的。”雷恩想道,“這是你沒考慮清楚的地方。但事實上,考慮清楚也沒有幫助。一整代的以色列政府所做決定早已成了不合時宜的典范。這項條約必須先通過以色列國會的批准,然而他們卻假設這項條約簽署之後就可以變成一項事實。上面並沒有問雷恩這方面的意見,雖然他覺得他的評估沒有錯。

“我們駐以色列大使館的政治官員報告說,由于左右雙方的個數相當,所以這次的決議可能會被曼德列夫所控制的小黨左右。”艾略特怒道,試著平靜下來。

“也許是如此。”雷恩附和道-

“這真是荒謬!”艾略特罵道。“那個老王八蛋甚至沒有到過那個國家——”

“這跟他們的宗教信仰有關。我查過這一點。他要等到救世主降臨後,才肯回到那里。”。“耶穌!”這位國家安全顧問怒道。

“正是。我想你已經開始了解這些宗教玩意見。”雷恩笑道並作了一下鬼臉。“艾略特,你要了解,這個人有他自己的宗教信仰。我們也許覺得他們有點瘋狂,但美國憲法要求我們必須容忍及尊重他們的宗教信仰。這就是我們在這個國家的行事方式,記得嗎?”。艾略特對著她的電視機揮著拳頭說道:“但這名瘋教士快把整個事情都搞砸了!難道我們不能想出一點兒辦法嗎?”

“像是什麼呢?”雷恩平靜地問道。她說話的態度不僅是驚恐而已。

“我也不知道——像是做點什麼事情……”艾略特讓自己的聲音拉長,企圖使雷恩回答這個問題。

雷恩將身體往前傾,並等到艾略待完全注意他時,才說道:“艾略特博士,你是不是在想:‘有沒有人可以幫我整垮那個討厭的教士呢?’現在,如果你想告訴我什麼事情的話,讓我們公開講出來好不好?你是不是想建議我們干涉一個友好民主國家的國會,或者在美國境內做些非法的事情呢?”雷恩停頓了一下,而艾略特的眼神越來越凶狠。“艾略特博士,這兩種事情都不可能發生。我們必須讓以色列自己下決定。如果你是想告訴我去干涉以色列的民主決議過程,我馬上離開這里到白宮向總統遞出辭呈。假使你是想叫我們去殺害紐約那個小老頭的話,請記住如此一來你就犯下至少兩條重罪。就算我不是政府的一名官員,只是一般小百姓的話,我也會盡我做為一名公民的職責,向有關當局報告這種犯行為。”雷恩看到艾略特的眼神簡直是惡毒無比。

“你這該死的家伙!我從未說過——”

“女士,你剛剛陷入公職生涯里最危險的陷阱。你開始以為,為了達成使世界更好的願望,就可以超越我們政府行事的原則。我本能阻止你有這種想法,但我可以告訴你,中情局絕不會參與類似的陰謀,只要我還在這個職位上。”這聽起來太像是一次演講了,但雷恩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需要一點教訓。畢竟她剛剛興起一股最危險的想法。

“我從沒說過這種話!”

狗屎。“很好,你從未說過或想過這種陰謀,我弄錯了,我向你道歉。讓以色列人自己決定是否要通過這項條約。他們有一個民主政府,這種決定是他們的權利。我們只能試著誘導他們往正確的方向發展,譬如說告訴他們我們對他們的援助完全看這次條約的通過與否;但不要直接干涉他們的政府。即使‘你’是個美國政府的官員,你還是不能越過一些界線。”

這名國家安全顧問試著擺出笑容,說道,“謝謝你有關于政府政策的演說,雷恩博士,你可以下去了。”

“謝謝你,艾略特博士。順便提一下,我的評估是我們這一次應該放手讓以色列政府自行決定。不管你現在在電視上所看到的事會有多嚴重,這次條約終究會通過的。”

“為什麼?”艾略特試著不顯露出憎惡的態度。

“以任何客觀的觀點來看,這兩項條約對以色列都有好處。以色列人民只要有機會吸收這些資訊的話,他們一定能了解的,而且也會讓他們的民意代表知道他們的想法。以色列是個民主政體,而民主政體通常都會做聰明的事情,你知道這是曆史的教訓。民主政體在世界上越來越流行是因為它行得通。如果我們慌了陣腳而做了些傻事的話,我們只會將事情搞得更糟。如果我們讓民主過程自行運作的話,正確的後果將有可能產生。”

“可能而已嗎?”

“在生命中沒有確定的事情,只有可能性。”雷恩解釋道。為什麼沒有人懂這一點呢?他在心中總是懷疑納悶著。“不過這一次我們若干涉的話,我想失敗的機率會比不做任何事還高。根本不做任何事通常是對的。在這一次的例子里尤其是如此。讓他們的政府自行運作。我認為他們會通過,這就是我的意見。”

“謝謝你的評估。”她說道,然後轉身不理雷恩。“這一直都是我的榮幸。”

艾略特等到聽見關門聲後才轉過身來。“你這傲慢的家伙,我會讓你為這些話付出代價的。”她怒道。

雷恩坐上他停在西面出口的車子。你這次太過分了。他告訴自己。

不,你沒有大過分。當艾略特開始想以錯誤的方式行事時,你必須馬上指出她的錯誤。艾略特剛才的想法實在是公職人員最危險的想法。他曾經看過這種例子。有些可怕的事情就是這樣發生在華盛頗特區位高權重的公務人員身上的。他們來到這個首都,經常是充滿著理想,然而過了不久他們的理想抱負就在誘人的環境下消失無蹤,有些人稱此為體系的陷阱。雷恩認為這也算是一種環境汙染。華盛頓這地區的政治環境能使一人的靈魂腐敗。

雷恩,是什麼讓你免疫的呢?

雷恩自己想想這一點,心不在焉看著克拉克在後照鏡里的眼神,他們正往波多瓦克河前進。他從不為邪惡的念頭吸引及屈服是他跟這些人不同的地方……還是他也曾有過?他曾後悔過在某些事情的做事方法。還有些事情的進展並不如他預計中的那麼順利。

你盡這些人沒有兩樣。只是你自己認為與別人不同而已。

只要我能誠實地面對這個問題及答案,那麼我就不可能犯相同的錯我敢確定。

“那麼?”

“那麼我可以做很多東西。”葛森回答道。“但不是一個人做。我需要幫助。”

“但是安全問題呢?”

“這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我必須對整個可能發生的情況做一個詳細的評估。到那時候我才會知道我確實需要些什麼。但我知道我確實在某方面需要一些幫助。”

“例如那些方面呢?”誇提問道。

“例如爆炸物方面的知識。”

“但你是這方面的專家。”誇提駁斥道。

“長官,這項工作所需要的精確度是我們從前不曾面對過的。我們不能利用慣用的塑膠炸藥,因為它們是可塑性的——那些炸藥會改變形狀。這次我所需要的炸藥塊必須像石頭一樣硬,這些炸藥的形狀誤差不得超過千分之一公里,而且必須運用數學計算來決定炸藥的形狀。這方面的理論我是可以從書本上吸收,但這要花好幾個月的時間。我甯願將這段時間花在重造這顆核彈……而且……”

“你的意思是?”

“我相信我能改良這顆炸彈的,長官。”

“改良?如何改良呢?”

“如果我的初步判斷正確的話,這種武器可以改裝成一個啟爆器而非炸彈。”

“什麼東西的啟爆器?”誇提問道。

“一顆熱核彈,一顆氫彈,誇提。這顆炸彈的威力可能因此提高到十倍,也許到一百倍。我們可以摧毀以色列,最起碼也可以摧毀它的大部分。”

這位領袖聽到這些話不覺屏息思考。當他說話時,聲音出奇地溫和:“但你需要幫手,哪里才有最好的幫手呢?”

“波克在德國可能還有一些有利用價值的熟人。如果他們可以信任的話。?葛森特別強調道。

“我已經考慮過這一點。我們可以信賴波克。”誇提解釋了為什麼。

“我們確定他太太死了的消息是真的嗎?”葛森問道。“長官,我對如此的巧合實在沒什麼信心了。”

“在德國一家報紙上有二張照片。這個消息顯然錯不了。”一家德國小報設法取得一張碧翠自殺的照片,然後登在報紙的頭條新聞上。事實上碧翠在腰部以上是全裸的更促進了這家報紙的銷路。一名恐怖分子暨謀殺犯如此香豔的死亡實在是德國男性難以抗拒的誘惑,特別是其中一名德國男性還曾被這個恐怖分子凌遲閹割過。

“問題相當簡單,我們必須將知道這件事的人數降到最低點,否則——對不起,誇提。”

“但我們需要援手。是的,我能了解這一點。”誇提微笑道。“你是對的。該是跟朋友討論我們的計劃的時候了。你計劃在以色列引爆這顆炸彈嗎?”

“還有哪里呢?我沒有權利決定這種計劃,但我以為……”

“我還沒有想到這一點。一次做一件事情,葛森。你什麼時候宴到以色列去呢?”

“我計劃在下個禮拜左右。”

“暫時先緩一緩,我們先看看這次和談的結果行不行得通再說。”誇提說道。“開始你的研究。對這種事情我們必須慢慢來。首先你必須決定你需要些什麼。然後,我們才能在最安全的地方試著滿足你的需要。”

事情好像過了很久的時間,但很久在政治術語里可能是五分鍾到五年不等。在這一次的例子里,總共等了將近三天重要的部分才真正發生。五萬多名的示威者來到以色列國會前,其中有批新群眾是由以色列曆次戰爭中的退伍老兵所領導的。他們是支持這次和約的。他們的到來更多喧叫及拳頭的舞動,但由于以色列警察隔離了這兩批意見相反的激烈群眾,所以沖動的示威者並沒有打起來,相反地,他們只把精力花在怒罵對方上。

內閣會議在休息一會兒後又再度展開了,他們忽視窗外的喧鬧聲。以色列國防部長在這次討論中出乎意料地安靜,只有在被質詢到時,才出言表示意見。他認為美國提供的額外武器將有極大的幫助:額外的四十八架F-16戰斗轟炸機,而且美國第一次提供M-2/3布萊德雷步兵戰車、地獄火反坦克導彈以及美國剛發展的革命性坦克科技。美國人還要在奈及夫沙漠里建造一座類似他們在加州艾文堡國家訓練中心一樣的高科技訓練中心,並負擔其中大部分的建造費用,在此其駐以色列的第10騎兵團將跟以色列部隊一同演習,扮演所謂的“假想敵”。以色列國防部長知道美國的國家訓練中心對美國陸軍所造成的影響,美國的陸軍正因此而達到它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最高的水准。靠著新型的武器及訓練基地,他認為以色列國防軍的防禦實力將可提高百分之五十。再加上美國空軍將派一聯隊的F-16以及裝甲騎兵團,在危急的關頭時受以色列指揮,這是協防條約內的秘密條款——而且由以色列決定何時是危急的關頭。在美國曆史上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以色列外交部長特別強調這一點。

“那麼這兩項條約到底會削弱我國的國防,還是會增強呢?”以色列總理問道;“多多少少增強了一點。”國防部長承認道。

“那麼你會向群眾宜布這一點嗎?”

國防部長考慮了一會兒,他的眼睛望著坐在首席的首相我要競選首相時,你會支持我嗎?他的眼睛問道。

以色列首相點點頭。

“我將向群眾演講。我們勉強可以通過這些條約。”,他的演講並沒有平息每個人,但足以說服三分之一反條約的示威者離開。以色列國會的中間派看到這種現象,在仔細思考之後,做了他們的決定。這兩項條約終于以極微小的差距通過。甚至在美國參議院有機會將條約內容傳給國防及外交委員會之前,這兩項條約已經開始正式履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