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城大殿
昏暗之中,有星辰閃耀,此起彼伏的亮光交織成絢爛的以太之海.`
"安格魯的觀測記錄還沒好麼?"
阿爾伯特主教凝視著最西方的角落:在那里,星海黯淡,仿佛被黑暗吞沒了,只有隱約的光亮傳來,斷斷續續的,卻什麼都看不分明.
"太慢了,拜耳."他說.
"樂師協會的人力有限啊,大主教."拜耳攤手.
他的投影自安格魯而來,浮現在他的身旁,他的影像閃爍著,似是不穩:"現在的情況,光是勉強維持通訊就已經花了好大力氣了."
在星空之中,尼伯龍根的聲音傳來,平靜而溫和:
"畢竟是神之化身降臨,以太之海現在還殘留著大量的雜波和噪音.梅菲斯特先生已經上傳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記錄.
我正在跟拜耳先生的資料對照參考中.很快,就可以將雜音過濾."
"盡快吧."
阿爾伯特主教搖頭,"但願是我想多了--最近一旦有什麼事情牽扯上安格魯,便會令人覺得不安起來."
"不必緊張,阿爾伯特大主教,已經結束了."尼伯龍根說,"這一場戰斗,是人的勝利."
"但願如此."
阿爾伯特垂著眼睛,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很快,雜波和噪音的清理開始了
那一片無盡的星海驟然變化,安格魯之上的黑暗被放大了.畫面迅變化,像是以百倍的度一遍遍地播放著.`
在模糊的黑暗中,干擾訊號被一層一層地過濾掉,還原出了本質.
隱隱有阿瓦隆的龐大輪廓從其中浮現,代表著以太波動的漣漪此起彼伏的在其中誕生.太多的波動掩蓋了細節,只能看個大體的模糊.
在其中,最醒目的毫無疑問是那烈日和深淵交戰的氣息,它們所掀起的漣漪和波紋撕碎了其余一切的波動,覆壓在最上方.威勢絕倫.
一縷純淨之光游走在虛空之中,將整個戰場封鎖,直至雙方分出勝負.那是創世紀所劃定的界域.
影響劇烈的顫動著,直至最後.深淵的氣息消散.
"沉默了這麼多年之後,石中劍依舊這麼鋒利,真是可怕."
阿爾伯特反複地觀測著畫面,心中默默地推演著樂理:"雖然不知道它究竟距離往昔的全盛時期還差多少,但以目前的征兆來看.恐怕相差不遠."
拜耳問:"我覺得各國關注的,其實是它是否繼承了'天國降臨’的力量?"
"安格魯很狡猾,他們將戰場放在阿瓦隆之影中,不僅僅是占據地利,也為了隱藏石中劍的具體情況.這個問題注定得不到答案."
阿爾伯特淡淡地說:"對于聖城來說,這也無關緊要--只要安格魯將這一份力量用以應對天災,那麼我們就沒什麼可說的."
"這是聖城的態度?"
"從數百年前開始,聖城就是這樣的態度."
"太直接了."拜耳歎息,"難怪聖城不討人喜歡."
"拜耳,在這一座聖城里.占據了整個人類世界百分之三十的力量,如果我們學會了委婉,去跟別人虛與委蛇的話,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害怕,輾轉難眠.8小說`
--不討人喜歡,總好過讓人當做怪物.
比起對天災和妖魔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的外交家來,我們更希望能培育出更多開闊土地的樂師.
在牆內的世界里爭權奪利,太沒有意義了."
拜耳聽完笑了,"這算是'傲慢’麼?"
"這是敬畏,拜耳,對這個黑暗世界的敬畏."
阿爾伯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繼續抬頭,仰望著星空中的影像.
如果常人的世界在這星空之下的話,那麼教團的職責便是讓視線穿過那燦爛的星空,去凝視那看不見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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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虛幻的星空之中.那一戰的記錄在以百倍的度不斷的重複著,隨著一遍遍的測算和演繹,原本模糊的景象,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忽然之間,阿爾伯特抬起手,將影像定格.
"這是什麼?"
在星空之下.黑暗的阿瓦隆中,有一道碩大的月輪緩緩升起.
它投入了以太之海中,便掀起了層層激蕩的漣漪.雖然和石中劍與深淵的對戰來說簡直渺小到不值一提,可其中所蘊藏的樂理構造簡直令人咋舌.
那一輪月光看似宏大,實則細微.
在仔細的觀測之下,它仿佛是某種極度精密和完美的造物,像是鍾表一樣,成千上百個音符化作了齒輪旋轉,組成了音程,演化了樂理,構建起了樂章,最後投映在以太之海中,幻化出這一輪完美無瑕的月.
"天人感應?在阿瓦隆之影里?"
阿爾伯特愣住了:"簡直見鬼了!"
拜耳端詳片刻後點頭,"構思很精巧呀,像是藝術品一樣."
"不,表面的精巧相比,我更在意的,是它表現出來的氣息……"
阿爾伯特端詳許久,輕聲感歎:"簡直渾然天成,以幻入真.恐怕演化到最後,足以融合真正的月相."
"你確定只是進階正式樂師時的天人感應麼?不是更強的世界共鳴?"
"雖然不是,但距離也相差不遠了.沒想到安格魯近幾年還有這樣的天才.這種幾乎形成實質的底蘊,只要經過幾年的准備,沖擊共鳴簡直輕而易舉."
阿爾伯特看向拜耳,"這是安格魯哪位大師的弟子?"
"不知道."
拜耳搖頭:"在我們提出的問題里,唯有這個被忽略了.麥克斯韋的書記官保持了沉默,似乎出于上層的授意."
"不願意自己國家的苗子被聖城挖走?"阿爾伯特搖了搖頭,"有這樣的人才在,未來十幾年後,恐怕又是一位新的大師.安格魯不願意放手也情有可原."
拜耳笑了笑,將剩余的資料提交,投影便消散了.
畢竟這是跨越了幾千公里的長途投影,每分每秒都耗資巨大,哪怕預算充足,這種地方也還是要節省的.
大殿中恢複了寂靜.
在寂靜中,阿爾伯特一遍遍地觀察著記錄,直到最後,忽然察覺到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就在那一輪圓月落入以太之海的瞬間,那交織的細小漣漪擴散向四面八方的同時,似乎還帶著什麼信號和訊息.
"我……在這里?"
阿爾伯特緩慢地解讀出了其中的含義,忍不住笑了起來:"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這位樂師真是不甘寂寞,不要吸引到以太界深處的什麼存在才好."
這個小細節很快就被他掠過了,只是當整個記錄達到了結束時候,他又愣住了.在動蕩的月光中,他似乎又感應到了什麼信號的傳來.
可是那波動太過模糊,他看不清楚.
"又是月光?"阿爾伯特皺起眉頭,"這次他說了什麼?"
無人回應.
"尼伯龍根?你在麼?"
"我在."
尼伯龍根的聲音溫和:"請問您有什麼吩咐麼?"
"剛剛的信號是什麼?"
"主教你看錯了."
尼伯龍根淡淡地說,"剛剛什麼信號都沒有,只是普通的雜音而已.接下來您的觀測不會再受到類似干擾."
阿爾伯特點頭,繼續將心神投入了觀測之中.
許久之後,觀測結束,將所有結果和數據記錄在了'尼伯龍根’的'書’中之後,他便離開了.
而在那一片寂靜的星空中,那一夜的記錄卻依舊在不斷地重複著.星空幻化,波紋此起彼伏,令人目眩神迷.
在那一片星空之中,有人說:我在這里.
過了很久.
過了很久.
又過了很久.
同樣的星空之下,似是有人輕聲問:
--你還好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