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你們至于麼?



那些馬蹄踐踏在地上的聲音宛如雷鼓,出真實不虛的轟鳴.-

在那特殊馬蹄鐵的輔助之下,戰馬的度飛快,瞬息之間,雷聲由遠即進,已經快要撲進火焰的照射范圍之中.

來不及了.

唐納德的面色灰敗:高加索騎兵的鋒矢陣正面沖擊,哪怕是阿斯加德那些悍不畏死的重甲步兵都要掂量一下後果,更何況這麼一個七拼八湊起來的雜牌商隊.

他咬牙,抵著雷鳴,向前狂奔而出,劍刃呼嘯斬出,迎著敵人斬落的馬刀.

瞬息之間,生死立分.

可正在那一瞬間,高加索馬匪胯下的戰馬卻猛然一震,驟然在奔馳中人立而起,不安地嘶鳴起來,緊接著,腿一軟,口吐白沫,在神情恐懼地抽搐著.

馬背上的強盜隨著坐騎倒地,當場壓斷了腿,爬都爬不起來,看著舉劍的唐納德,眼神絕望.

唐納德猶豫了一下,沒有抓緊機會砍下他的腦袋,反而迅抽身後退,回到了防守的營地之中.

太古怪了!

太古怪了!

他渾身都緊繃了起來,克制著心里不知道為何猛然爆的不安和恐懼,猛然回頭,看到同伴們一張張蒼白的面孔.

猛然之間,在營地中,被拴起來的馬都痛苦地嘶鳴起來,倒地痙攣,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在接近,奮不顧身地想要逃走.

或者彼此踐踏……

那群高加索馬匪們已經陷入了混亂之中,而且,他們比營地里要更加嚴重.

一片黑暗中,只聽見一陣混亂的嘶吼,緊接著陷入混亂的馬匹被強行注射了鎮定劑.被剝奪了心智和思考能力之後,它們暫時變成了只會機械反應的傀儡.

可這還沒有結束.

"什麼人?!"

一片漆黑中,有人嘶吼的聲音,可緊接著便戛然而止.忽然之間,一陣動亂,可緊接著之後就歸于無聲.

馬匪們的聲音都消失了.像是被無盡的黑暗吞沒了.

而黑暗中,有一個漆黑的影子在緩緩接近.

一步,又一步.

宛如踩在每個人的心頭,每接近一分.壹看書書-就令心中的痛苦和恐慌越的放大.

直至最後,那個飄忽的人影裹挾著如有實質的黑色霧氣,向著營地走來.

那黑色的霧氣中仿佛包藏著什麼來自噩夢之中的猛獸,不斷地顯露出只鱗片爪的猙獰摸樣,時而如猛獸.時而如海嘯,時而演化出死去之人的面孔,述說蠱惑人心的話語.

凡是看到的人,都如同魔怔一般呆住了,顫顫抖.

而就在最前面,唐納德的劍刃猛然一陣,散出一陣熾熱,將他從眩暈中驚醒.他咬牙,舉起劍,對准了那個人:

"止步!"

瞬息間.黑霧中,那個人影停下了腳步,視線掃了過來.

那眼神帶著如同野狼一般的綠光,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饑渴.掃過了人的面目,便像是刀鋒擦過,令人心里毛.

唐納德聽見身旁的人顫顫抖的聲音,那些從來沒有見過的真正恐懼的人端起弩箭,對准了那個漸漸接近的身影,搭在扳機上的手指抽搐著,無法控制.

"穩住.穩住!"

唐納德壓低聲音:"不要放箭,千萬不要放箭!"

放箭動手的下場,那群馬匪已經幫他們演示過了.只是短短的幾秒鍾,全體就被擺平.生死不知……不,恐怕落到那種東西手里,只會生不如死吧?

他看著那個漆黑身影,額頭上滲出一絲絲冷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這位,這位朋友!"

他快要壓制不住自己的恐懼:"都是出來跑生活的人,不如互相幫……"

"東西."


那個人影出沙啞的聲音.他的視線像是穿過了他的身體,投向了營地之中.商人們打了個哆嗦,臉色蒼白,最後,咬牙點頭:

"給他!"

很快,伙計們抬著十幾具如同棺材一般的鐵箱放在營地外面.

"東西都在這里."

唐納德滿是戒備和恐懼地看著那個黑影:"朋友,我們只求活命……"

話音未落,那個身影便撲向了箱子,將鐵箱如同紙片一樣扯碎.隱藏在其中的動力裝甲滾落出來,落在他的腳邊.

最新型號的動力裝甲,鏈鋸修士會的榮譽出品,每一具都能換到拳頭大小的青金.-

可那個黑影愣住了,旋即暴怒地掀翻鐵箱!

"誰他媽要這個啊!!!"

黑影嘶吼,怒視著唐納德.

在寂靜中,商隊的成員們都陷入呆滯.而那個黑影彎腰,似是嗅著什麼,忽然之間,出心碎欲絕的呼聲:

"糊了啊!糊了!再熬就熬沒了啊!"

"我幫你們擺平了這麼大的麻煩,就想吃點東西,你們說你們至于這麼糊弄我麼!"

他悲憤地看著火上熬著的大亂燉,早已經熬糊了,捶胸頓足:"你說至于麼?!至于麼?!至于麼?!"

"……"

-

"大爺您請吃肉!"

"大爺您喝點水?"

"大爺您要不要來個個雞腿?"

"大爺我熬了湯給你補身體……"

"大爺……大爺……大爺……"

十分鍾後,火堆旁邊.

商隊的領和唐納德陪著小心坐在一邊,將各色食物源源不斷地奉上,如同酒館里的侍應生一般殷勤:

埋頭狂吃的人影一句話都不理他們,只是狂吃,上什麼吃什麼,來者不拒.就好像胃里是無底洞一樣,直到最後,他啃完了唐納德最後一顆牛肉脯,悵然歎息了一聲:

"哎呀,總算吃飽了."

唐納德的表情抽搐了一下:這個家伙的肚子里是藏了焚化爐麼!

"呃,先生……"

他猶豫了一下,指了指他周身的黑霧,強行擠出一個笑容.

黑影愣了一下.然後拍了拍腦袋:"啊,餓昏頭了,不好意思,沒想到物極必反.強行壓制了這麼長時間,結果力量增長過頭了,有點控制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氣,指尖輕彈.

一陣清冷的琴聲之後,他周身的黑霧.和令馬匹嘶鳴恐怖的力量漸漸消散了,露出了年輕的面孔,和看起來髒兮兮的大頭巾.

"你們這兒有床麼?"年輕人起身環顧.

商隊領連忙指了指自己的帳篷,雙手奉上.

"謝了."

年輕人滿意地點頭,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鈔票塞進他的手里.商人愣住了,想要拒絕,年輕人擺了擺手:"這就當以後的飯錢和蹭車的費用吧."

等等,以後?

商人愣住了,旋即哭喪了臉.

難道這位大爺還准備多待幾天?

年輕人毫無戒心地鑽進帳篷,倒頭就睡.很快,鼾聲四起.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到最後,苦著臉的唐納德被推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走近帳篷,正想要說什麼,就感覺到喉嚨上一涼.

出現了一道血線.

唐納德呆滯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覺到那里破了一個小口.驚叫了一聲之後,癱軟在地上,顫顫抖.

直到現在.他才現,帳篷周圍有隱隱的煙霧環繞,在煙霧之中,有一個淡淡的影子如同幽魂一般佇立著.冷漠地俯瞰著他.

唐納德再不敢說什麼,敬畏地看了一眼,躡手躡腳的離開了.

"是福不是禍."

他摸著脖子上的傷口,對商隊的頭領說:"你們最好對那位大爺恭敬點,他對你們想要干什麼不感興趣.

最好好吃好喝的養著,否則……你們是不是能平安到達地方.就要另說了."

商隊的頭領打了個寒蟬,點頭如搗蒜.

夜深了.

-

直到天亮之後,商隊的人鼓起勇氣去看營地之外的時候,才看到遍地狼藉,嚇瘋了之後的馬到處亂撞結果把自己撞到骨折,暈厥昏死過去的馬匪到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結果自然是毫不客氣地被打斷了腿丟進了一輛馬車里去了.

這些家伙每一個都是掛了不知道多少懸賞的,沿路的城邦里不知道地方都迫不及待地給他們准備好絞刑架了.

只要驗明正身之後就可以得到一筆意外之財,而這群土匪就可以獲得一根漂亮的草繩項鏈.

對此,葉清玄只是說隨意他們處置,然後將他們的刀劍啊之類的全部收集了起來,橫七豎八地插在背包里,看上去就真得像是一個到處販賣刀劍的天竺流浪者了.

"因為好玩啊."

葉清玄如是對唐納德說道:"你不覺得敵人的刀劍收走,湊個一百把之後去耀武揚威聽起來就很贊麼?"

"……呃,您開心就好."

絲毫沒這麼覺得的唐納德只能將它歸結為神秘樂師的奇怪愛好,然後緘口不言.

從此,葉清玄就在車隊里過上了混吃混喝混房子睡的日子.

早上起來吃完飯躺在車里睡懶覺,晚上吃完飯躺在帳篷里看看書,偶爾還可以抓點野生動物來打打牙祭,比起原本預計要餐風飲露,幕天席地的艱苦行程來,簡直甜如蜜,樂無邊.

恩,除了每天要跑去跟副手擠一頂帳篷和一輛車的商隊領經常苦著臉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之外.

不過這點小事兒,葉清玄自然非常大度的不跟他計較了.

"老板,還有吃得沒?"

葉清玄從車窗里探出身來,笑眯眯地問道:"再來一點唄,有些餓了."

商隊的頭領愁眉苦臉地看向身後,唐納德糾結了半天,吭哧吭哧的跑到遠處抓兔子去了--反正自從葉清玄來了之後,他們這群保鏢的功能就只剩下抓兔子來給大爺吃了.

很快,葉清玄的午飯便送上了車來.

葉清玄躺在馬車里,哼著歌兒,看著書,吃著烤兔子,看著馬車外面那幾個步行地伙計啃干糧的樣子,心中便有一種幸福感油然而生.

這日子這麼簡單充實,簡直沒有弱點了!

只是在午後,車隊莫名其妙地停下來了,遠處傳來隱隱地喧囂.

葉清玄皺眉,探頭問:"外面這麼吵?怎麼了?"

伙計跑到前面去,很快喘著氣兒跑回來:"有個瘋子攔在車隊前面要讓我們帶他去奧斯辛威……"

"哦?"

少年挑了挑眉頭,心中浮現出一種古怪的預感.當他的念線延伸過去的時候,忍不住就想要把口哨吹起來了.

緊接著,他聽見某個熟悉的聲音嚴肅地喊道:

"沒錯!大爺我就是--葉!青!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