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伏擊



暖洋洋的太陽把飄揚的旗幟照得透亮,主將李延壽威嚴地看著城下的大林軍,他對副將李侍力道:"這些大林軍鎧甲整齊,和普通邊兵大不一樣,你認為是什麼來頭?"李延壽常年駐守在邊境線上,和滄州軍,德州軍等大林邊防軍隊交戰多年,十分熟悉大林邊軍的情況,他站在城牆上,看了一會,就已經發現了這支小隊騎兵的不同之處.

李侍力也是經驗豐富的戰將,看著在城外耀武揚威的大林軍,道:"莫非這支軍隊是大林禁軍?對,大林邊軍雖然勇猛,可是絕對沒有這樣整齊鮮明的鎧甲,這支軍隊十有八九就是大林禁軍."

李延壽和李侍力互望一眼,從對方眼中,已經讀到了答案.

李侍力突然覺得背心有些發涼,道:"若真是大林禁軍,看來大林,契丹必有一場大戰,現有大林禁軍派一支小部隊到易州城下,其中必然有詐,要盡快收兵回城,把情況探明了再出兵不遲."

李延壽死死盯著城下的大林軍和蕭子玨的契丹騎兵,半天沒有說話,答非所問地道:"大林軍打敗了南唐,是一支勁旅,大林軍禁軍和契丹宮衛兵相比,誰更曆害?"

城牆之下,蘇文森等將士緊緊盯著吊橋,手中的弓箭早已准備妥當,當吊橋放下,契丹騎兵沿著吊橋往城外沖鋒之時,蘇文森下令道:"放箭."蘇文森曾是黑雕軍最早的五校尉之一,他受侯云策的影響極深,對集中用箭頗有心得,他手下仍有近一百黑雕軍老兵,也將黑雕軍的這項傳統應用得純熟異常.

第一批契丹騎手正要沖出吊橋的時候,如雨的箭支就撲天蓋地而來,一時之間.吊橋上人仰馬翻,趁著契丹騎手短暫混亂之機,蘇文森帶著二百騎兵隊揚長而去.

蕭子玨來到易州之前,曾是宮衛兵將領.

宮衛兵是契丹人的一種特殊的軍事組織,創始于契丹太祖耶律阿保機年代,專門用來護可汗地大帳,相當于大林朝的禁軍,是契丹軍中的精銳之師.

蕭子玨向來眼高于頂,並不把一般的契丹軍隊放在眼里,大林軍在他眼里更被視為無物,此時還未和大林軍交鋒就吃了一個小虧,氣得"哇,哇"直叫.

等到全部騎兵都沖出了吊橋,大林軍已經跑得只剩下一個背影了.

李延壽在城牆上,清清楚楚看到了契丹騎兵和大林軍交手的情況,這些大林軍箭法出眾,騎術頗精,絕非泛泛之軍,定是大林禁軍無疑.

李侍力急急忙忙道:"將軍,大林軍定然有埋伏,趕快下令收兵."

李延壽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卻遲遲沒有決斷.城牆下.蕭子玨所部騎兵已經發動起來,聲勢逼人地追趕著大林軍.等到蕭子玨所部走遠,李延壽似乎松了一口氣,下令道:"關閉城門.莫要被大林軍偷襲了."


李侍力看著遠去的軍隊,有些著急地道:"是否派兵接應蕭子玨?"

李延壽臉上莫名其妙地露出一股笑容,道:"李太白有詩云,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今日天氣如此之好,就由李郎在城牆上看緊點,老夫要回去快活了."

李侍力素知李延壽老奸巨滑.此時高深莫測的樣子,定然有所謀劃,只是李延壽不說,他雖有滿肚疑問卻並不敢問.

李延壽走到梯口,忽然停了下來,轉身道:"從今天起封城,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一人進城,包括蕭子玨."

吊橋"嘎,嘎"升了起來,城牆上的漢軍也各自回營,李侍力在城牆上增加了一百名觀察兵之後,就命人切了一盤豬頭肉,坐在角樓里津當有味地吃了起來.

蕭子玨正在全力捕捉大林軍騎兵小部隊,他率領的是部族兵,論訓練水平遠遠不能與宮衛兵和禦帳親軍相提並論,他們雖然也號稱契丹精騎,但是騎射水平並不比漢軍強過多少.此時,蕭子玨始終只能看見漢軍的背影,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他一邊大聲咒罵漢軍怯懦,不敢堂堂正正決戰,一邊催促手下騎兵加快追擊步伐.

何五郎帶領著八百騎兵,靜靜地躲藏在一處小土坡後面,等到契丹軍從坡地另一側走過,何五郎舉起手上長槍,大喊道:"兒郎們,跟我殺個痛快."

何五郎身邊的傳令兵狠命敲響了戰鼓,八百養精蓄稅的禁軍騎兵蜂擁而出,斷了契丹軍的後路.

經過了小坡以後,蘇文森所部就漸漸放慢了速度,戰鼓聲一響,蘇文森率領的二百騎手也就紛紛掉轉馬頭,返身向契丹騎兵沖去.

蕭子玨看到有伏兵,暗叫不好,此時五百騎兵已沒有辦法回頭,他們如離弦之箭朝著蘇文森部沖了過來,兩軍很快就攪在了一起.

何五郎進入了戰場,聞到了撕殺地味道,兩只眼睛頓時就紅通通的,他一馬當先,平舉著長槍,朝著契丹軍的後陣殺了過去.

騎兵對騎兵,雙方速度都極快,連舉弓的時間都沒有,雙方就混在了一起.

一群綿羊由獅子帶著,也會發出驚人的戰斗力,而一群獅子由一只綿羊來率領,也會弄得軟綿無力.大林禁軍原本就是從各地邊軍中選出來地強悍之士,此時,他們見主將何五郎如此凶猛,頓時士氣大振,"嗷,嗷"叫著,撲向了契丹騎手.

何五郎轉眼間就沖到了契丹人陣里,一名契丹軍士正在掉轉馬頭,何五郎平舉長槍,狠狠地剌向契丹騎手,只聽"噗"地一聲,鋒利的長槍槍頭從胸口處穿透了契丹騎手的皮甲,把契丹騎手刺了一個透心涼.何五郎猛力一舉,這名契丹騎手如一片樹葉,被輕飄飄地扔向了天空,隨後重重地砸向了另一名契丹騎手.

何五郎殺了一人之後,雙眼如滴血一般,更是勇猛無比.他在戰團中左沖右突,如無人之境,保護他的幾名親衛也無法跟上地腳步,很快就找不到主將.


蕭子玨名字文雅,卻是契丹軍中有名的大力士,打仗也極為凶悍,蕭子玨舉著一柄狼牙棒.一名大林軍軍士沖到身前,舉槍刺來,蕭子玨的狼牙棒從下往下一磕,這名大林軍軍士地長槍就飛上了天空,狼牙棒當頭砸下,大林軍軍士的頭蓋如脆木一樣被擊得粉碎,蕭子玨戰馬前已倒下了好幾名禁軍軍士.

何五郎雖然瘋狂,卻在戰場上仍然眼觀六路.他早已盯上了這名契丹勇將,見到蕭子玨又打死一名軍士,大吼一聲,不顧一切地向著蕭子玨沖了過來.

一名契丹騎兵手持長刀,從側面沖了過來.何五郎用眼睛余光瞧見了這名契丹騎兵,繼續保持沖鋒的姿式,等到持刀騎手接近身前,手中長槍如閃電一般刺出.正好刺中那名契丹騎手的咽喉,只見咽喉處一點血花湧出,長槍槍尖已刺穿了契丹騎手的咽喉.

何五郎眼睛緊盯著蕭子玨,刺殺這名契丹騎手以後,連頭也沒有轉動.

與此同時,蕭子玨又擊落了一名大林軍軍士以後,在亂軍之中,他也注意到瘋狂沖過來地何五郎,雙手平握狼牙棒,一夾馬腹,向著這名大林軍將領沖了過去.

兩馬交錯間,蕭子玨橫掃狼牙棒,沉重的狼牙棒在蕭子玨手中竟如一根普通的木棍一樣,發出"呼,呼"風聲,把何五郎籠罩在棒風之中.

何五郎知道曆害,根本不敢掠其鋒芒,使出一個鐵板橋.平趟在馬背之上,躲過了致命一擊.

何五郎躲過了狼牙棒地鋒芒.但是,戰馬卻沒有這麼幸運,只聽得"蓬"地一聲巨響,戰馬的頭部被狼牙棒擊中,頭骨被沉重的棒頭打得粉碎.

就在狼牙棒擊碎戰馬頭骨的時候,趟在馬背上的何五郎已發起了反擊,手中地長槍猶如一條毒蛇從草叢中竄出,以極為刁鑽地角度直刺蕭子玨下腹.

何五郎所用長槍槍頭是由竇田特制,端是鋒利無比,槍頭從蕭子玨鎧甲薄弱處刺入,全部槍口已沒入了蕭子玨的腹中,兩馬交錯之時,何五郎用力一絞,鋒利地槍尖把蕭子玨的腸胃攬成一團粥.

就在何五郎戰馬倒地的時候,蕭子玨就不甘心地大吼了一聲,從戰馬上一頭栽了下來.

蕭子玨戰死,受到兩面包圍的契丹軍開始遺散,此時,契丹軍有組織的抵抗已經結束,斗志高昂地大林軍四處追殺逃軍.

此役,五百契丹軍受到了一千禁軍伏擊,倉惶之下,幾乎被全殲,但是,契丹騎兵拼死反擊,也讓禁軍產生了兩百多人的傷亡,戰斗結束之時,何五郎也恢複了常態,他騎在蕭子玨的戰馬之上,默默地巡視著戰場.

五百契丹騎兵被殲滅之後,從易州城到拒馬河地廣闊區域,都被禁軍控制在手中,何五郎也經過此役,在軍中樹立了絕對的威信,連蘇文森這等老行伍也自愧不如,從此甘心聽從何五郎調遣.何五郎的任務是切斷易縣駐軍與拒馬河北岸的聯系,此時易州軍不敢出戰,何五郎也就樂得輕閑,在拒馬河以北安營紮寨.


有數名契丹騎手逃回了易州城,李侍力命人用吊籃把這些騎手吊上了城牆.

"我們追了十余里,就遇到了敵人伏軍,蕭將軍力戰身亡,其余軍士盡陷敵陣."幾個契丹兵伏在地上,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傲慢.

李延壽坐在衙門主座上,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自從哪一小股大林軍出現在城牆之下,他就料定了會是這種結局.等到契丹兵敘述完事情經過,李延壽臉上浮起一絲笑容,他慢條斯理地道:"按契丹軍法,主將陣亡,其部屬當斬."

幾個契丹兵沒有想到李延壽臉上笑容可掬,嘴里所說之話卻如此冷冰冰,身體頓時僵在當地.

李延壽冷冷地道:"押下去,斬首."幾個契丹兵好不容易從戰場中逃得性命,不料卻要被自己人斬首,他們不甘心束手就縛,跳起來就往外跑,卻被一擁而上的漢軍死死按住.

不一會,血淋淋的人頭就被提了上來.

就在何五郎在易州伏擊契丹騎兵之時,鐵騎軍也兵臨益津關,此戰更無懸念,契丹益津關守將終延輝懾于大林軍威,不戰而降,四月十六日開戰以來,不過數天,大林禁軍已經占領了甯州和益津關,林榮對這樣地戰績深感滿意,卻也並不感到意外,一切都在計劃當中.

大軍陸續到達益津關之後,北伐大軍未作休整,就直撲瓦橋關,此瓦橋關和易縣以北的瓦橋渡口是兩個地方,只是不知為何,兩地都以瓦橋為名.

林榮不僅有禦架親征的癮,而且直接指揮戰斗的愛好,按照侯云策的建議,林榮坐鎮益津關指揮全局是最為穩妥的方案,但是林榮否決了侯云策的建議,命令楊光義繼續從陸路進攻瓦橋關,而他親率汴河水軍向西進發,侯云策苦勸不止,只得跟隨林榮行動.

從益津關到瓦橋關,不到九十里的路程,水路漸漸變窄,汴河水師地玄蛟船已難過通過,出益津關二十里之後,林榮便興致勃勃地率領著五千水師官兵棄船上岸.這五千水師官兵也並不是傳統意義上地水師,在侯云策的特訓之下,水師官兵可以說是一支"兩棲部隊",加上汴河水師運輸能力極強,五千水師官兵竟有五百戰馬,組成一支小型騎兵隊.

上得岸來,正是春光無限美好之時,兩岸莽莽荒原,鶯啼燕舞,綠柳垂碧,景色十分怡人.水師官兵沿河岸行軍,要不斷繞過小河及沼澤,行軍速度並不快,黃昏時分,還沒有抵達瓦橋關,只好夜宿小村落之中.

五千軍隊圍成一個圓陣,把林榮和范質,侯云策等人團團圍在中間,林榮身邊地供奉官們均是全幅武裝,守衛在林榮帳外,以防不測.

半夜時分,圓陣之外,馬蹄聲不斷,不斷有瓦橋關契丹游騎在陣外窺視,他們見大林軍防備森嚴,更沒有想到大林皇帝就在營中,所以,在夜里放了一些冷箭之後,契丹游騎也就各自散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