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驚天雷



虎捷軍營已經戒備森嚴,眾將領齊聚主帥楊光義的帥帳.

楊光義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平靜了下來,來來回回地看著手下的將領們,緩緩地道:"宰相范質在子時被不明身份的軍伍攻破,極有可能遭遇不測,大梁城眾已亂,今晚各營要嚴加防備."

左廂軍都指揮使白霜文,相貌極為英俊.他年齡並不大,在禁軍中資曆頗深,深受林榮喜受,他是極為穩重之人,聽到了這個消息,兩條濃眉向上翹了翹,隨即恢複了正常的表情.

右廂軍都指揮使孫延進,曾經做過王彥超的副手,以副節度使的身份調至禁軍,一躍而成為禁軍十二將,他對于今日事早有預感,挺了挺胸,臉上還是露出些驚疑.

這兩人均不是楊光義的嫡系,關鍵時候是否可靠,成為楊光義心中濃重的陰影.

楊光義眼光微閃,道:"現在情況不明,各部可派出小股人馬外出偵察,大部隊一律就地防守."

右廂軍副都指揮使是新近調來的羅慶環,他是殿前司將領,高聲道:"汴河水師在金水河上布防,他們想干什麼?我們是否派些人馬過去."

虎捷軍人馬距離皇宮極近,向來是用來護衛皇宮的,故而羅慶環有此說.

楊光義心中明白,能調動龍威軍,鐵騎軍和汴河水師的,除了侯云策別無他人,他腦海中迅速閃現出范質和侯云策的身影,心中微歎:在這個世界,還是武力最終能解決問題,侯云策也真是了得,不過區區數年的時間,就由不明一文的北地流民一躍而成為左右大林朝的人物.如今范質已死,以虎捷軍和侯云策相抗,會有什麼結果?若投靠了侯云策,又有什麼結果?"

一名傳令兵快步進了大帳,稟報道:"軍營外有人求見,自稱是侯云策的參軍."

楊光義暗道:"來得好快."嘴里道:"請他進來."

來者正是侯云策的親信封沙,其一身儒服在一片鎧甲中格外醒目.

看罷侯云策來信,楊光義平靜地道:"范相可是首席輔政大臣.怎麼說殺就殺了?侯相此舉有些草率吧."

封沙鎮定自若,不卑不亢地道:"范質謀逆,十宗罪證據確鑿,侯相以雷霆之兵一舉除賊,正是為了大林社稷,侯相對在下說道,楊樞密是國之棟梁,一定會鼎力相助."

楊光義"哼,哼"笑了兩聲.並不回話,他站起身,站到掛在一旁的大梁地圖之上,細細地看起來,似乎忘記了封沙的存在.

封沙靜靜地站著.也不著急.

"宮中有人在軍營外求見,說是要宣旨."又一名傳令兵急急地稟報道.

楊光義轉過身來,道:"接旨."

聖旨是貨真價實的聖旨.

聖旨宣布了范質的十宗罪,就如侯云策信件的翻版.楊光義早已知道了這個結果:汴河水師正在金水河上列陣,能從宮中出來之人,只能帶出符合侯云策要求的聖旨.


楊光義接過聖旨,歎道:"沒有想到范質如此人面獸心,我以前真是看錯了他."

封沙面帶著微笑,靜靜地站著,等到傳旨太監走後,恭敬地道:"趙樞密使是真英雄也."

楊光義臉上的笑容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厲聲道:"侯相既然相信在下和范相沒有牽連,為何虎捷軍營外有數支人馬虎視眈眈,黑雕軍縱然曆害,虎捷軍卻也不弱,侯相難道沒有聽說過困獸猶斗嗎."

封沙仍然面帶微笑,道:"虎捷軍不過兩萬人,侯相手中至少有五萬之眾,困獸猶斗.最終困獸難逃一死."

楊光義冷笑兩聲.道:"好一張利嘴,看你膽大如牛.我也不為難你,你回去告訴侯相,虎捷軍不會與侯相為敵,但是,我要等到汴河水師出城,龍威軍回到營地以後,才能出營上朝,否則,我就在軍營中等候聖旨."

封沙似乎早已料到楊光義會這樣說,態度變得恭敬一些,拱手道:"在下人微言輕,許多話不方便說,虎捷左廂軍營與金水河相鄰,楊樞密可到軍營岸邊,侯相坐船在河中,你們兩位大人直接面談."

封沙又遞過來一封信,正是侯云策的邀請信.

楊光義是一員優秀將領,和侯云策一樣,每到一地必然要掌握地形,他閉著眼睛也能知道虎捷軍軍營四周的地形,道:"好吧,等到辰時,我和侯相就在金水河岸邊相見."

辰時,天色已亮,金水河邊涼風習習,短短地睡了幾個時辰,楊光義已是精神抖擻,他帶著十多名親衛在身邊,這些親衛都是跟隨著他南征北戰的忠誠之士,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不論是箭術還是武藝,都是軍中上上之選.在自己的軍營里,有這些士兵相隨,就算是亂軍叢中,也可闖上一闖.

等到楊光義在左廂軍營地看到金水河之時,侯云策穿著青色長衫,雙手空空地立在船頭,船上除了船夫以外,並無一名軍士.

楊光義所在的河岸比河水高出許多,河岸邊豎著些斜斜的木樁,用來阻止船只靠岸,一個百人小隊在岸邊巡視.

侯云策在船頭上拱了拱手,道:"楊樞密,我這船靠不了岸,你身邊的親衛就不必跟得如此緊吧,有些話可不能當著他們說."

楊光義暗道自己過于小心了,對親衛道:"你們退後吧."

等到親衛們退後,侯云策"哈,哈"笑道:"范質竊居相位多年,這一次,他的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了,首惡伏誅,真是大快人心."

楊光義臉色陰睛不定,不咸不淡地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河風吹來,侯云策的衣襟輕輕地隨風而動,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鄭重地道:"大林朝這幾年東征西討,屢屢獲勝,看起來強盛無比,其實你我明白.大林朝強敵環伺,稍有不趁就會陷入四面楚歌之境,而陛下年幼,需要如你,我這樣地忠心之輩輔佐,此次鏟除范質,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從今以後,在朝堂之上你我精誠合作,保我大林百年昌盛."

楊光義微微搖頭,道:"多謝侯相美意,我是一名將軍,朝堂之事不適合我,我願意在侯相麾下當一名小兵,為侯相沖鋒陷陣."

侯云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楊樞密執掌天下兵馬,身系大林安危,我們是兄弟.都是陛下的犬馬,楊郎剛才所言錯矣."頓了頓,又道:"今日我們一同上朝,范質一事,須陛下明斷."

楊光義根本不願意離開軍營,拱手道:"我到虎捷軍時日不長,軍中尚有許多問題,今日就不上朝了."

侯云策點點頭.道:"這樣也好,等到大梁城風平浪靜了,楊樞密自然會有決斷,這是我從范質府上搜出來通敵的信物,不知你是否看過."


楊光義看到侯云策從懷中取出一個黑黢黢的東西,稍稍後退,問道:"這是何物."

侯云策慢慢地將手平舉,輕聲道:"太師李甲的驚天雷."說完這句話,他將驚天雷丟進了楊光義的頭頂.

驚天雷是太師李甲到黑城一直在研究的秘器,王楠這次到大梁,除了商量黑城諸事以外,還特意代來了太師秘信和驚天雷.侯云策選擇在金水河邊與楊光義用這種方式見面,最大的依仗就是驚天雷.

驚天雷在楊光義頭頂的空中炸響,無數鐵釘從驚天雷中冒出,爆炸聲回蕩在金水河上.楊光義頭部和胸腹被炸傷,仰面倒地,一縷縷鮮血漸漸地滲到地面.

侯云策早有准備,跳到岸邊,手握太師所制短刀,對准補刀.

楊光義傷勢頗重,口里吐著血沫,艱難地道:"太師,李甲,你是誰?"

侯云策道:"我本名叫侯世義,大侯朝三皇子."

楊光義滿臉驚奇地張著嘴,瞪大眼,道:"前,朝,孽,子."

侯云策沒有啰嗦,揮刀割斷了楊光義的喉嚨.

等到楊光義的親衛發現事情不對,撲到岸邊之時,楊光義已經魂歸天國.而侯云策動作極為靈敏,跳回船頭,站順流而下,離開了金水河岸邊.

侯云策站在船邊,凌風而立.

沒有費太大的代價,也沒有造成動蕩,就消滅了昝居潤,范質和楊光義,權力之門向侯云策轟然打開了,可是,順風順水坐在玄蛟船上,侯云策卻突然間有些興味索然,他坐在船頭,心中是百般滋味,理也理不清楚.

玄蛟船行在水面,並沒有因為侯云策地索然就變慢,轉眼是就到了皇宮之外.

汴河水師都指揮使時英在岸邊恭迎多時.他和郭炯年齡相仿,只有二十八,九歲,此時他們都已經成為了威震一方的大帥,時英顧盼之間,頗有些雄姿英發.侯云策跳下船頭,他立刻迎了上去,披風被河風吹得"溯,溯"直響."侯相,楊樞密是什麼態度,水師和鐵騎軍都已經准備好了,只要你一聲令下,立刻就可以撲向虎捷軍."

侯云策臉色平和,道:"虎捷軍實力雄厚,還是用和平手段解決為好,虎捷左廂統領白霜文,右廂統領孫延進都不是外人,我的人已和他們多次接觸,如今楊光義已死,他們兩人肯定會歸降于我."

時英猛然間聽說侯云策已死,臉上露出震驚之色,道:"楊光義死了,誰殺了他?"

侯云策向皇宮走去,淡淡地道:"這是天機,天機不可泄漏."

時英緊跟著侯云策,心中長舒一口氣,道:"楊光義死了,真是太好了,大梁城的兵災可免."

金水河本是皇宮的護衛河,如今汴河水師雄集在金水河上,皇宮便成為一座孤島,此時皇宮宮門大開,皇宮禁軍統領崔正帶著一群青州禁軍,在宮門外迎候侯云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