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折賽花



外出,耽誤了兩天,抱歉.

..............

對于來自黑城的侯云策,太師李甲所講的故事是其小時候最重要的精神生活,在太師李甲口中,楊繼業和折賽花的故事絕對是一個傳奇,關于楊,折的婚事也是一段傳奇,侯云策在黑城時恰好處于青春蔭動期,聽過這個故事,還很是幻想了一番.

故事大意如下:相傳在後漢朝,楊家將鎮守麟,折家軍府州,兩軍不免發生摩擦,經常小動干戈,爭斗不止.有一次雙方又發生了矛盾,麟州楊家將出馬的是小將楊繼業,府州折家軍上陣的是女將折賽花.這兩位青年英雄武藝超群,雙方大戰數十回合,仍不分勝負.眼看著天色近晚,折賽花心生一計,便賣了一個破綻,佯裝敗下陣來,拖槍騎馬而逃.楊繼業年輕好勝,一心想生擒對方,便窮追不舍,說時遲,那時快,兩人一前一後到了七星廟,折賽花下馬進了殿內,繼業不知是計,下馬進去擒拿,不想折賽花在門後,反而一下子把他掀倒,捆了個結實.

這時夜色已晚,不辨道路,兩人便在殿內等候天亮.折賽花早已聽說楊繼業的英名,就有意攀談.楊繼業也早知府州節度使折德扆有個愛女叫折賽花,不但才貌出眾,而且武藝高強,不想今日交戰後又相遇于荒郊古廟,並成了她的手下俘虜.雙方愛慕之心早已有之,攀談之間,漸漸情投意合,只恨相見太晚.後來折賽花親自為楊繼業松了綁,兩人就在七星廟中對著神像訂交了百年之好.

從此,楊,折兩家罷了干戈,共同制霸西北.

據太師李甲所言,在中原有一出戲劇叫《十塘關》,就是表演的這出戰場成親的傳奇.還有一道著名的折子戲,就叫做《七星廟招親》.少年侯云策聽了《七星廟招親》的故事,夢里居然扮了一回楊繼業.

如今來到了中原之地,侯云策權傾天下,他從內心深處仍然想著折子戲上的故事,只不過北漢沒有楊繼業,只有一個猛將劉繼業.今天見到了折德扆,便詢問折賽花之事.

磁州之戰,劉繼業表現得極為勇悍,盡管劉繼業和楊繼業差了一人字,侯云策還是對劉繼業大有好感,准備收降劉繼業.

折德扆不可能知道侯云策腦海中轉過如此豐富的資訊和念頭,聽聞侯云策問起了女兒,知道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住一國宰相,便痛快地承認道:"折賽花是我的女兒,北漢侍衛新軍都虞侯劉繼業是我的女婿,他們于乾佑二年結為夫妻,劉繼業與大林為敵.臣實在有愧."

侯云策道:"磁州一役,劉繼業率軍突破了中軍,真是一員勇將,只可惜功敗垂成,還傷了一只眼睛,可惜."

"劉少郎勇武.雖然折了一只眼睛,可是前不久他還帶兵出擊契丹打草谷的人馬."

折德扆見侯云策並無惡意,沉穩地道:"當年麟州刺史楊信為了接近河東節度使劉崇,將兒子楊重貴送到了太原,楊重貴年少英武,驍勇過人,很受劉崇看重,就收楊重貴為養孫.改名為劉繼業.乾佑二年,劉繼業與我女兒成親.當時一個十八歲,一個十七歲,後漢亡後,楊信投了大林,劉繼業則留在了北漢,他常年率軍在邊境與契丹人作戰.劉繼業是軍人,此次他南下北漢,只是奉命而已."

侯云策聽懂了折德扆的話外之意:有三層意思,一是劉繼業歸附北漢時,北漢劉崇還是後漢節鎮,這一點來說,劉繼業和其父楊信都沒有過錯;二是大林建國以後,楊信投附了大林,劉繼業繼續在北漢為將,可以說是各為其主,不算是叛逆;三是此次北漢軍南下,劉繼業只是執行軍令而已.

侯云策贊許地看了折德扆一眼,心道:"就憑著折德扆剛才這一番陳述,足以證明折德扆見識不凡,膽子不小,難怪折家能在黨項,契丹和北漢的縫隙中生存."

侯云策明確表態道:"折節度大可放心,劉繼業行為只是他的個人行為,與折家與楊家都沒有關系,我不會為此事為難楊家和折家,劉繼業是一個弟弟叫做楊崇勳,在朝中任職,陛下已經下旨,令楊崇勳為麟州刺史,繼承其父職責."

"聖恩浩蕩,讓臣下感激涕零."

折德扆聞聽此言,一路上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去,他站起身來,規矩地行了一個軍禮,鄭重地道:"侯相生明大義,末將無以回報,唯有守住府州,護得一方平安."


見侯云策如此大度,折德扆又道:"臣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但講無妨."

"臣與黨項李氏素有仇怨,在侯相面前說此話,實有小人嫌疑,只是有些話不吐不快."折德扆頓了頓,道:"黨項拓跋李彝殷擁有精兵數萬,占有夏,綏,宥,銀四州之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中原之令其實難以在四州通行,李彝殷為人狡詐,野心勃勃,時間長了,李氏羽翼豐滿就難以控制了."

折德扆見識不凡,敢于冒小人之名直言,侯云策心中不由得高看折德扆一籌,但是有些事,有些話並不能說透,道:"國家初定,內部穩定最為重要,李彝殷鎮守四州亦有功,此話不必再提."

折德扆聞言臉色不變,緊接著又道:"北漢是中原強敵,屢次勾結契丹人南下,今年五月.我率兒郎們從其左翼出擊,占了沙谷砦,斬首五百,北漢軍調集了重兵西來,兒郎們這才退走.北漢賦稅過重,百姓貧困不堪,從此役可見其虛弱,只要侯相兵發北漢.臣就率府州兵從側翼牽制北漢軍,破北漢易如是反掌也."

侯云策道:"先帝在世之時,曾訂下過先北,後南,再北之計,先北即取幽燕十八州,再南下掃平南唐,西蜀等國.等到南方平定,就能集全國之力,與北方強敵契丹殊死一戰.契丹是大林朝最大的強敵,北漢純粹是跳梁小丑,隨時可滅.現在暫且留下北漢,主要目的是讓大林和契丹之間有一個緩沖之地,以利于大林軍全力南征."

折德扆臉上露出一絲激動之色:侯云策將國之大策悉數告之,這些何等信任,何等榮耀.

侯云策正色道:"南征之時,府州位置極為重要,折節度肩上的擔子重如泰山.不過,你也並非孤立無援,黑雕軍一部已經占據了烏梁素海,開始著手修建永久性堡壘,若府州遇敵,烏梁素海的黑雕軍可以迅速來援."

折德扆道:"如果黑雕軍能在烏梁素海策應府州,胡人再曆害十倍,我也不懼.臣就耐心地等著侯相蕩平南方之日."

侯云策如此誠懇地交待國事,正是為了將折氏這種勢力雄厚的大族團結在身邊.

兩人聊了一會西北軍事.要結束談話之時,侯云策道:"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從大武到如今,中原已經分裂了百余年,也到了天下一統的時候,等到那個時候,我要調劉繼業到黑雕軍中來,和契丹人較量,劉繼業可是行家里手."

說著話的時候,侯云策充滿了自信,顯得格外地神采飛揚.

折德扆在一個月離開了大梁.

從大梁到府州現在兩條路,一條是通過黨項拓跋人所占據的夏州,黨項拓跋李家與折家有世仇,所以折家經過夏州之時,一方面擔心安全,另一方面要受到黨項拓跋人的刁難,所以,折德扆不是迫不得已,不會經過黨項拓跋人地地盤.

另一條路上是先到河中府,順著洛水到鹽州,再到靈州,然後通過河套之地到達府州,這一條路是黑雕軍占據了河套之地才打通的,雖然說比前一條路要多行近百里,可是沿途十分安全,更不用看黨項拓跋人的臉色,折德扆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一條路.

一路上,折德扆總會浮現起和侯云策最後一次談話地情景,特別是侯云策視天下如探囊取物般的豪情,深深地印在了折德扆的內心深處,這次見面,將對以後的戰局產生關鍵影響,這里暫且不提.

送走了折德扆,時間到了巳時,侯云策原想到中書門下,可是走過主院時,聽到趙英隱隱的斥責聲,便停下了腳步,來到趙英主院.

見侯云策進屋,趙英忍住怒氣,強帶笑容道:"阿郎,折節度走了."


侯云策已瞧出趙英臉色不對,就走了過去,坐在其身邊道:"小英,什麼事情惹你生氣."

丈夫在身邊,趙英胸中怒氣似乎也消減了不少,"沒什麼,都是一些小事情,阿郎就不要管了."

自從趙小妹被圈禁以來,趙英就變得有些敏感而憂郁,她數次想進宮去看這一對可憐地母子,可是數次都走到宮牆外面,她的勇氣就煙消云散了,趙小妹和林宗訓,就是趙英心中最大的陰影,不時會在最歡樂地時候湧出來,讓情緒從高峰降到深谷.

今天之事卻不是由趙小妹引起,趙英想起了那個成天在侯府惹事生飛的頑劣少兒,禁不住又有些怒氣.

侯云策和趙英成婚多年,對趙英的性格知之甚深,嗅著其身上的菊花香味,道:"小事,只怕未必吧,讓我猜猜,能讓小英煩心之事是什麼?"

"侯家商鋪出了什麼問題?""不是."

"宗林惹著你了.""嗯,不是."

"大名府的事情?"

趙英歎了歎氣,道:"別猜了,是張克利把宗林砸傷了."

"原來是小孩子的事情,這事又什麼值得煩憂."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如此偏袒張克利,他和阿濟格不過是北地流民.你認他為養子,還百般放縱."

"他們不是北地流民,而是我的故舊.傷得曆害嗎,我們去看看."

來到了隔壁的偏房,侯宗林已經睡著了,床頭一本打開的書,侯云策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封面,居然是一本《虯髯客傳》,侯云策有些好奇地看了趙英一眼,趙英解釋道:"宗林最喜歡大武人的傳奇故事,我已經給他讀了三遍了."

侯云策注意到侯宗林額頭上包著繃布,上面還有血絲,看來傷得還不清,就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趙英有些怒意地道:"還不是張克利干的好事,前幾天,他還將宗林摔在地上,這一次更過分."

問清楚了緣由,侯云策不禁笑了起來,原來張克利帶著侯宗林在院子里玩,侯虎看到院子樹上有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鳥,就和侯宗林商量著打鳥,兩人從花園里找了一塊石頭,張克利年齡大一些,力氣也大些,他拿起石頭朝天上一扔,想把樹上小鳥砸下來,結果,石塊沒有砸中樹上小鳥,落地之時,卻將正抬頭觀看的侯宗林砸了一個滿頭開花.

見到滿臉鮮血,又不知是否破相,難怪一貫大度的趙英很有些惱怒.更令趙英惱怒的是張克利母親居然沒有過來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