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刀花馬浪 第四卷 十三 異鄉有家



北方冬季雖然早到,但中原卻也踏入晚秋。此時的靖康,可說是內憂外患,將明昉盛世的朗朗之色一把掩過。

中洲曆八六三年秋九月二十三,即靖康明昉二十九年。

長月城秋月若缺,正是往年的月神之夜。

這一日,也正是西慶三十萬大軍長驅直入,兵臨長月城下的日子。西慶中複侯陳萬複率軍費一個半月破玉門關,如今到了。

長月城有三千虎賁軍,五萬龍鱗軍,八萬城守軍,守城壯丁十萬余人,城中共有糧倉二十二處,池深城堅,幾無可破的可能。而西慶軍補給困難,不能久持。雖然馬孟符破倉州,獲戰略云台屯庫未及燒毀糧食足五千萬斤,卻也只是兩月不到的口糧。更何況西慶兵馬多騎,草料供給無從解決。

雖然利于速戰,但西慶主帥陳萬複並不急于攻城,而是分出五萬軍馬四處擄掠,破郡縣,取府庫,毀秋熟,殺耕牛,集糧草。其余人馬分成三波,輪流用投石車,擲火車,強弩,床弩對准長月外城投擲,射擊。

勤王大軍共十七路人馬,逐次到來,幾乎征集全國可用兵役,足有七十余萬,報稱百萬。他們在慶德府之地集結,沿商亥河向西推進至長月城下。陳萬複趁其立足未穩,當夜明火劫營。長月城大軍統帥健布見其夜間明火生事,恐怕有詐,不敢救援,及勤王大軍營中狼煙四起,方大驚失色,出城戰而無果,幾欲自盡。勤王軍大敗,足足回奔百里才紮住營寨。陳萬複乘勢推進到城下十五里之地,大膽地全面圍城,任勤王大軍駐紮于商亥江北岸。

勤王大軍營地沿河內側,延展四十余里,錦旗萬千,然士氣開始低落,又統屬不一,魚龍混雜,連戰連敗。健布率軍多次配合出城也都吃了虧,複有前日救援不利,心中羞愧,向靖康王請辭。靖康王撫之,仍然令他統軍,說:“將無有不敗者,翌日當不中老賊奸計就是了。”健布泣,出而重整軍旅。

陳萬複用萬余將士的性命,讓擄來的百姓在通往長月城下壘起兩道豎行長牆,頭處有高高的土堆垛和綿延兩側的木樁柵欄。這樣,兩者就形成兩個大大的勾回,中間有一個不是很寬闊的通道。西慶中軍營帳就設在兩個巨大的勾回里,成了兩個對等式的遙望寨,左右兩軍後擺翼形延伸。此營地又名龍牙,是一個奇特的包圍陣形,以多擊寡的時候防止敵人襲擊,傳送消息等等,但西慶軍力以騎兵為主,反彌補了兩翼兵力分散帶來的缺陷。

一開始,兩側的木樁柵欄被健布用龍騎撞車毀壞嚴重。陳萬複便又夯了土,然後把擄過來的上萬百姓放到城下,並不靠此賺開城門。等城中對此陣形無可奈何的時候,他令強弩,勾槍步兵把守,不再理睬長月城,只是用全數騎兵往複挑戰勤王大軍。諸路軍馬貿然迎擊,常州調度將軍戰死,鎮東將軍傷,戮力死戰得脫,各路軍馬的救援也只是讓陳萬複不敢小覷什麼叫七十萬而已。

之後,各路大軍怕被機動力強的純騎兵擊破,根本不敢圍而擊之,只是聯營整軍,等待時機。雙方拉成了頂牛之勢。

毫無疑問,這場在長月城下雙方兵力懸殊的戰爭,和馬孟符五萬騎兵打敗將軍雍煥一樣,一僵局一勝中無不閃耀著騎兵的光芒。

當時,雍煥抓住五萬騎兵冒進的空隙,果斷迎戰,以眾擊寡,可以說是不但不錯,還是一名良將的正常反應。只是不幸的是,他碰到了馬孟符。之前,馬孟符在靖康並不出名,在西慶卻大大的出名,出名原因不是他的軍功,而是傳言。八年前,陳萬複碰到養馬大兵頭牌馬孟符,立刻拔他跳了三級,此後把他留在身邊,每有戰事就加他一級。軍中俱傳言他乃陳萬複的私生子,他就這樣出了名,連西慶國主都詢問陳萬複是不是真的。後馬孟符自領一兵攻城掠地,無有不克,這不但沒有封住悠悠眾口,反而讓眾人更是相信傳言是真的,虎父當無犬子嘛。陳萬複見眾人越傳越烈,就干脆收他為子。

此時,關東各州不知道何時開始傳有流言,獸人又將東進;一時間王城又鏖戰不休,又有人傳言王城已經失去。商州州牧夏器通為邦河王子秦綱的門人,為人媚上,多苛稅,州人多有怨言。城府卿周央舉昏聵,常做一些自以為正確而傷民之事。

有人提刀推車夜行,軍士拿到詢問,本不過是一殺豬郎夜歸。查司吏詢問,得知他從布衣士人王鄭成家喝酒夜歌,內容不詳。此查司吏與王鄭成有仇怨,草草了解,上報說有人策謀,預備殺狗起事。兵丁次日夜鎖拿其黨,王鄭成舉家被拿,牽連甚眾。其子王勳乃商州兵壯調度將軍治下兵尉,為人愛兵卒,有勇力。商州兵壯調度將軍勤王,州兵盡出,僅留一重尉旅,分散郡縣四處。

王勳知其父親事,夜中歸家,入監探詢方知父親為人陷害,和殺豬郎喝了酒講了一下商州州牧和府卿可笑的名字(一為“下氣通”即屁也,一為“走——去陽具”),所以殺豬郎不敢說出兩人所談論的話。

王勳怒,夜闖夏器通府上鳴冤,卻被護院武士當成刺客。不得已,王勳殺人奪路而逃,卻真正惹怒夏器通。

本來謀反之罪,要上報刑部省議,剿賊也要兵部省的公文。但如今朝廷有事,基本上與地方中斷。留守慶德兼領監國的大王子邦河王子又是夏器通的主子。于是,夏器通立刻下令誅殺王鄭成六族和案牽眾人,並知會州外五風大營留守統領前往鎮壓其所在營。王勳眾人不得已削樹舉事,從者千人。

幾日後,登州慶德府。府城內大石拱橋上忽來一道人,示一餅于眾流民面前。眾人饑餓,與狗共爭之。道人乃唱:“時逢戰亂,秋糧無收,人狗爭食,帝王老邁,儲君涉險,則國必不泰!”唱完後旋走,兵丁來,已不見其蹤跡。時有人說是天機山的對頭太名僧人訛世之言,府城調度使搜查未果。邦河王子乃宣布太名宗系為非法,定為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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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鹿逃,飛鳥追。

飛鳥對自己的箭術還是充滿自信的,尤其是在握著自制複合弓的時候。他斜追在馴鹿的背後射了一箭,那馴鹿應弦響翻了個,中箭倒下。飛鳥過去結束了它垂死的掙紮,然後把它放到自己的馬背上。“應該有不少動物冬眠了吧。”飛鳥找了地方坐下來,自言自語地說。

人人都該知道冬天動物會跑到林子里逃避風雪,找尋食物,可其它打獵的人呢,他們會從哪里入林子?飛鳥有點不明白,單單從外面看,根本不覺得這林子大,但到了現在,他才知道里面大得超出想象,只要往里,就還是林子。他四處觀察一下,凡看到松鼠和紫貂的窩,便毫不猶豫地爬上去讓獵物繳械。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他穿了兩條紫貂和三個松鼠扔在馬背上繼續深入,接著又打了一只雪兔以後,突然聽到“笨笨”的響鼻。

飛鳥仔細觀察,發現遠處的巨木下的有一個大樹洞。

“熊?”飛鳥立刻想到香噴噴的熊掌來,他在牧場的時候吃過一次,想起來立刻就流了口水。

“還不是他們冬眠的時候,怎麼打到熊呢?”飛鳥妄想起來。

“它不會就在我身後吧。”飛鳥想到這立刻回頭看。奸笑了兩聲後,他解下了一只半死的松鼠,接著看到馴鹿身上流下的血。“完了,我還打熊呢,快被熊打了。”飛鳥不顧馬上獵物眾多,立刻爬上馬去。“笨笨”晃著腦袋抗議,但還是順從地跑到一邊去。

繞了整整一圈,飛鳥覺得已經把血腥味擴散到各處去了,就爬到樹上觀察起來。飛鳥不是獵人,但他花了很多工夫在一些動物的習性上,追蹤起來也並不費力氣。他從腳印凍度上和腳印的方向上看出來,這是獵物從里往外的腳印,所以自信地趴到樹洞里看了一看。果然,熊不在!

之後,他留下“苯苯”馱著獵物在圈里,又下了幾個拌圈索,這才安心地追蹤腳印。

一入冬天,熊就很在意自己的洞穴,它們會經常沿走過的路折回,又不跑出太遠。飛鳥對此一清二楚,他很有把握地沿腳印追蹤上去。每一步,他都小心翼翼,盡量把自己的腳印和熊的腳印遠離到一定的距離。熊掌印走了個弧線,在一處覆冰的水窪地雜亂起來。這是它經常捕獵或喝水的地方,飛鳥可以斷定,他著就爬上一棵樹,耐心地等待熊的出現。

樹干冰冷,尤其是坐在上面一動不動時,冰涼更是沿著于樹干接觸的地方向身上傳遞。飛鳥只好蹲在上面,抱縮成一團等待熊瞎子的歸來。就是飛鳥覺得腳趾快要凍掉的時候,一團白糊糊的東西走到他的視野里。飛鳥支棱一下來了精神,他伸出自己藏在懷里的手,小心地取弓箭。白熊越來越清晰起來,足足有五尺來長,身體前窄後圓,一歪一扭地走著。飛鳥的心提到了坎上,他只是吃過熊掌,卻沒有想到熊竟然有這麼大。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拉起了弓弦瞄向白熊。正是他拿不准自己一箭能不能把這個龐然大物射殺的時候,一個空檔出現了。白熊往身後看了,它的脖子露到飛鳥的視角里了。再沒有可以猶豫時間,飛鳥拉弓放箭,正中白熊的脖子。

“嗥!”白熊短暫地一吼,竟然直身起來,飛鳥看中機會又補射了一箭,正是人類的心髒位置所在。

白熊用肥大的前掌撥飛了箭枝,卻沒有逃跑,反而沖了過來。“阿媽!這家伙太彪悍了吧。”飛鳥又一箭,射瞎了白熊的左眼,但並未黨住憤怒的白熊沖到樹下。吼叫聲地動山搖,疼痛不已的白熊早已經凶性大增,直身一跳,竟然夠到飛鳥的位置,又一跳就把跳樹的飛鳥送了出去。飛鳥丟了弓箭就跑,狗熊則在後面追趕。

“完了,阿媽說,好吃是不好的習慣。”飛鳥邊跑邊總結自己因對熊掌的熱愛而引起的災難。

他邊跑邊繞圈子,白熊瞎眼後顯得更笨拙,身體轉動不靈光,怎麼也抓飛鳥不住,只是發瘋地咆哮,遷怒地打歪一棵小樹。飛鳥正跑著,看到了一處兩樹合抱的縫隙,頓時高興起來,立刻回身查看白熊追自己的位置。留出讓它撲擊的時間後,他側身穿過兩樹之間的縫隙。緊接著,是白熊被兩樹卡住一半的巨大響聲,飛鳥想也不想,拔刀回頭插到自己計算過的位置上。

隨著一聲高亢的慘吼,飛鳥的刀子沒有像他想的那樣插到白熊的喉嚨上,反而插到白熊那洶洶的嘴里。飛鳥為了躲避一只熊掌的拍擊,紮中之後就向後縮身。

刀子留在了白熊噴血的牙齒間,濃血濺了飛鳥一身。他手里,身上再沒有可以攻擊的東西,見白熊也被兩樹卡住一個勁還本能地向前鑽,他第一反應就是向回跑,去尋自己丟失的弓箭。

找到弓箭後的飛鳥神氣起來,回頭來並不忙射殺流血不止,已經沒有多大力氣咆哮的白熊,而是耀武揚威。“長了一雙肥大鮮美的掌,就要有真本事,否則總要被我這樣天生勇武的英雄人物殺掉。”飛鳥抹了一下臉上出的冷汗,笑眯眯地教訓白熊,把自己剛才的逃命事宜拋到九霄云外。

“能進不能退,真是愚蠢呀,哪能有資格給我對敵呢?”這話自然是說白熊若是撲到兩樹之間的時候,不拼命擠進而退開的話並不晚的,只是讓飛鳥這樣自大地評講起來,卻好像是自己如何高明一樣。

“快說你的要害在哪?我好一箭結束你的痛苦。”飛鳥張弓扣箭詢問。

白熊突然暴吼,聽懂飛鳥的教訓一般兩後掌突然撐住兩樹,努力向後掙去。飛鳥大大地佩服,竟然忘記補射,只是贊同地說:“原來你不是垂死,是在蓄力氣跑呀。”

果然,白熊沒有再撲向飛鳥,掙脫後打了滾向其它方向跑去。飛鳥一箭射中它的後腿,可白熊依然一瘸一拐地亡命而逃。

飛鳥緊緊在後追趕,整個就是剛才形勢的逆轉。飛鳥邊跑邊打口哨,希望“笨笨”能及時趕來幫助追趕,可是離得太遠了,那邊根本沒有什麼反應。

飛鳥怕迷了路,見自己親手做的箭枝又沒有了,更不敢窮追,又一箭射中白熊的胸腔後沿原路轉回了。

飛鳥已經記不起路來了,只是沿著白熊的腳印回走。到了原來的地方後,他看肚子上纏了皮革的“笨笨”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等得不耐煩,一直在原地慢跳。飛鳥撿回自己放在下面的獵物,爬到馬兒身上往回走。他覺得自己的獵物已經足夠了,心滿意足地邊走邊叫,根本不在意四周還有沒有動物。

出了林子,天還早著呢,飛鳥卻餓了起來。他想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折回部落去尋飯吃。

“你怎麼回來了?”閣倫額夫人也知道他和大伙去打獵,猝然見他一身是血,收獲也頗為可觀,關切地詢問,“是不是受傷了?”

“我不知道首領大人和也答兒去哪了,肚子又餓就回來了。”飛鳥拍拍自己的肚子說。他身上的這些血有白熊的,也有掛在身前的馴鹿的,大團小滴,一看之下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傷,也怪不得會讓閣倫額夫人有此一問。


“好!來吃飯!”也答兒的奶奶也在,高興地招呼飛鳥吃東西。

飛鳥卸下馴鹿,紫貂和松鼠,把“笨笨”拖到暖和的馬圈里,就跑回來吃東西。“我打了一頭大熊,本來想給奶奶吃熊掌的,可半死的它竟然跑掉了。”飛鳥邊狂吃食物,邊誇耀自己的戰績起來,“那頭熊好大,雖然跑了,但是嘴里被我插了一刀,肯定還是死,明個我一定能把它找回來給奶奶補身體。”

“而且也給夫人留一個肥肥的熊掌。”飛鳥看閣倫額夫人給他盛了碗稠奶,慌忙補充說,“前掌!”

也答兒的奶奶高興地笑起來,露出稀疏的牙齒給閣倫額夫人說:“看看,多好的孩子,要打熊掌給我們呢。”

閣倫額也笑了,但還是斥責飛鳥說:“男人可不能說大話,熊不是說打到就打到的。”

“我答應把我打來的東西都送給也答兒煮。等她回來,奶奶給她說一聲。”飛鳥想起自己的承諾說。

“什麼?”兩個女人張大嘴巴看著飛鳥。

“也答兒不會煮東西嗎?”飛鳥取了帽子,抓抓腦袋問。

兩個女人對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說:“先放好吧,回來我們問問也答兒和她父親。”

“還要問首領大人嗎?煮東西這麼費事啊。”飛鳥大吃特吃之後說。

“你把獵物都送給——”閣倫額問了一半,還是止住了問相關的話題了,只是眼神奇怪極了,“你是可顏部的嗎?”

“是!”飛鳥一向要撒謊就撒到底。

“父親,母親都還好吧?”閣倫額又問,“沒有被爭戰波及吧?”

飛鳥倒不敢胡亂撒謊起來,生怕說個不好詛咒到他的阿爸阿媽,就用含糊的話說:“我也不知道,長生天一向都保佑我們一家,他們現在說不定正吃著盤羊羔喝著馬奶子呢。”

“你說說那個金任是怎麼回事?詳細地說一說。”也答兒的奶奶說。

“仗打完了,靖康人到了草原,到處搶殺。我們部落也不能幸免,一個長臉的靖康兵搶了我家的羊,我就騎著馬想把它偷回來。誰知道,半路里碰到一個快死的老頭,他給我一袋東西,要我好好保管,說將來我一定可以用得上。”飛鳥撒謊的時候不停地轉著眼睛,不過這些話聽起來卻一點也不卡,“誰知道接著出來好多靖康人,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就追殺我。我邊跑邊拼命地向他們射箭,自己也中了一箭。之後,馬兒帶著我跑,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對了,那些東西都被夫人收起來了嗎?”

也答兒的奶奶和閣倫額夫人都相信了。閣倫額點點頭說:“東西被你也速錄叔叔收起來了,你還小,長大了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也虧你命大,我估計你伏在馬上至少昏迷了三天以上,否則也不會碰到你也速錄叔叔。”

“噢!”飛鳥裝出傻乎乎的樣子點頭,接著抽噎兩下說,“可是我很想回家!”

“可憐的孩子!”也答兒的奶奶同情地說,但她們都沒有說可以放飛鳥回去的話。

到了晚上,天黑了下來後,狩獵大軍才滿載而歸。也速錄除了帶了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外,還帶了個和也堝共騎一只馬的少年回家,他們的馬上都放著獵物,騰出來的那馬的背上還放著一只足有六,七百斤重的白熊。

飛鳥躲在自個的小帳篷里擺弄東西去了,若是他出來一定會發現那只白熊就是他打了半天的凶獸的。“她母親,你快出來看看,一個打到白熊的少年勇士向我們的女兒求婚了。”也速錄的聲音洪亮而大,在主帳篷外大聲給閣倫額說話。

“是嗎?”閣倫額掀來簾子走了出來,一眼看到馬背上的大熊。

也答兒羨慕地看了看姐姐,接著很失望地看向飛鳥的帳篷,發現里面亮著燈光後,這才提起一點精神。“皇太凌打了些什麼?”也答兒跳下馬,飛快地跑到母親的身邊問。

“一只馴鹿,兩只紫貂,三只松鼠和一只雪兔。”閣倫額邊回答邊看向那只馬上的白熊,“可是他把自個的刀兒給丟了。”

“這麼多?”老四也堝跳下馬來,很不相信地問。

“我也不信,紫貂和松鼠冬天里很難碰到的。”老大也慶阿已經結婚生子了,但也提出疑問來,“雪兔也不好發現的。”

“東西在里面放著呢,你們看看就知道了。人家可早就回來了,要是打到現在還不知道能打多少呢。”閣倫額說。

也答兒立刻溜去找飛鳥。力氣很大的也慶阿把白熊拖下來扔在地上,讓自己的母親看。閣倫額看看那個和也留樺站在一起的少年,又看看地下被從口中深深刺傷的白熊,突然問:“甲馬,這只白熊是你一個人打的嗎?”

“當然了。”也演丁和甲馬的關系最好,代替他回答說。

“我問的是甲馬。”閣倫額嚴厲地說。

“阿媽~,你怎麼了?”二兒子也闊台問。

在閣倫額的逼視下,甲馬把眼睛移到一邊去,肯定地說:“當然了,我身上還滿是這凶獸的血呢,我插了它一刀,它還要跑,我就又射了它五,六箭,它就再也跑不動了,于是我就回去叫也演丁和也慶阿大哥一起把它搬到了馬上。”

“我和首領商量一下你和我女兒的婚事,你先回去吧。”閣倫額冷冷地說。

也速錄覺得必然有因,也拍拍甲馬說:“婚姻是大事,我和你嬸母商量一下也好,你就先回去吧。”

“阿媽,怎麼了?”也慶阿問。

“我看你阿媽發現甲馬不誠實。他身上的血都是自己擦上的,而不是噴射出來的。以他的水平來說,恐怕很難正准地把刀插到白熊的嘴巴里,除非被白熊摟倒,而被熊摟住無一點傷是說不過去的。”也速錄看了一下說。

“阿媽?是真的嗎?”也留樺止住靦腆的笑容問。

“那白熊是誰殺的?”也慶阿不敢相信地問,“總不能自殺吧?”

“也許是被我們族里的成年人打到,因為他受了傷,而白熊沒有死透或者身體太重,所有才沒有追或者才沒有拖回去。”也速錄說,“但不是甲馬打到的。”

大伙進了主帳吃飯,害怕妻子等太久的也慶阿先回去了。也答兒也和老臉一直很厚,一直不為毫不客氣在別人家大吃大喝而拘束的飛鳥一起出來。

“你說你打了一只白熊?”閣倫額起了個頭問,“說說你是怎麼打的,好嗎?”

兄妹四個看著和白熊怎麼都搭調的飛鳥都哈哈大笑。也堝說:“阿媽,你相信他能打白熊?我看他能不能打過土拔鼠都是問題。”

“是嗎?可他的收獲並不比你們任何一個少。”閣倫額制止兄弟幾個笑鬧說。

“你能找到不怎麼出洞的松鼠,並能把它堵在窩里?還能找到冬眠的紫貂?”也速錄也饒有興趣地問。

“只是運氣啦,運氣。”飛鳥咧著嘴巴說著謙虛話,給人的感覺反而更惡劣。

“還是讓這孩子說說怎麼打到熊的吧。”也答安的奶奶說。

“我發現了熊的腳印,就追蹤了去。到了一個它愛去的地方後,我爬到樹上。樹上真冷呀,我等得就要不想再等的時候,它出來了。好大一只啊,有五六尺那麼大,我趁它回頭看東西的時候一箭射中它的脖子。它便發怒了,打落我又射的一箭後向我沖了過來,可還是又被我射瞎了一只眼。它突然跑到我在的那棵樹下,‘啊嗚’一叫,一沖就是七尺高,巴掌一輪眼看就打到我了。”飛鳥聲色俱茂地表演自己的獵熊經曆,得意之情流露于表,說,“正好我覺得不安全往下跳,它不但沒有打疼我,還把我送出了好遠。我站起來就跑,它就在後面追。”

也答兒緊張地問:“追上了嗎?”

“它雖然跑得很快,可是那麼的笨,當然追不上我。何況我知道它瞎了左眼,就一直往左繞。不過,我還是放棄了打算繞暈它的想法,因為跑起來太累了。我看到兩棵緊緊靠在一起的樹,于是就故意在那笨熊追到跟前的時候穿了過去。它太生氣了,竟然也鑽了進去,接著就被卡上了。我拔刀捅它的喉嚨,不想一下子捅到它嘴里了。它又用一個巴掌打我,我只好丟了刀跑回去撿弓箭。我給它說了好幾句話,還教它怎麼逃跑。它按照我說的那樣,後腳一撐就逃出來了。接著,我就追,邊追邊射箭,射中了它的後腿和腹腔。可我怕迷路,又很餓,沒有再追它就回來了。”飛鳥喝了碗奶子潤了潤嗓子,又說,“我在它的窩邊還下了陷阱,它要回去一定會中陷阱的,明天我們就可以一起把它抬回來了。”


“是嗎?”也速錄含了口酒,卻笑得噴了出來,“餓得連到手的獵物都不追了嗎?”

“反正它是跑不掉的,回來吃了飯再去或者明天去不也一樣嗎?”飛鳥反問說,“你們不餓嗎?我正在長身體,先吃肉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連一直對他成見最深的也堝也釋去了敵意。“皇太凌,你這個笨蛋,甲馬哥哥扛回來的白熊一定是你打的那只。”也答兒說,“它就是嘴巴上有傷,眼睛瞎了一個,脖子上也有傷,後腿也有傷,腹部流的血把白毛全染紅了。”

“啊?他幫我扛回來了嗎?那太好了。”飛鳥高興地說。

“我奇怪的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流下來?”也速錄問,“通常狗熊和猛獸中了箭不會死那麼快的。”

“啊,關——關內?!我們那的人有用這樣的箭頭嘛,射進去就拼命地流血。”飛鳥又撕了塊肉,邊吃邊說,“也答兒說首領伯伯還誇獎我了呢?不是因為箭頭誇獎我嗎?”

“厲害!”也速錄誇獎說,“我只是覺得你做的弓好,卻沒有看你的箭頭,是誰幫你打的?我再讓他依樣打造,以後我們部落也用這樣的箭頭。”

“是——”也答兒剛想說話,就被有心炫耀的飛鳥給截上了,介紹自己的弓起來。

“多了好多彈性不一樣的筋角後,我又稍微加固了弓臂,弓半滿而射,箭呢?不會因為要拉滿弓而讓目標有機會移動了,還能減少弓的回複時間。也不算好,”飛鳥又不合適宜地謙虛起來,“畢竟對弓弦和弓臂要求高了好多。”

也速錄和身旁的妻子互看可一眼,點點頭說:“好!我就答應也答兒接受並烹煮你所有的獵物。”也答兒立刻紅了臉,低著頭瞄向飛鳥。

“我每天吃好多肉呢,當然應該把所有的獵物都送給也答兒啦,我自己也不會煮。”飛鳥一付理所當然的樣子說。

“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也速錄又被酒嗆了,不得不問。

“讓也答兒練習做飯吧。”飛鳥看了一圈,想了一個答案說。

“為什麼要她練習做飯呢?”也答兒的奶奶問。

“恩!因為她現在不會煮飯,將來要煮飯,這中間肯定要多多練習啦。”飛鳥轉過身問也答兒,“是不是,也答兒?”

“把也答兒嫁給你好不好?”也速錄不得不挑明。

飛鳥張大嘴巴愣在當場,目光投到四周,旁邊也答兒的哥哥姐姐們都緊張地盯著他。他一陣臉紅,把肉咽下去說:“當然好啦。可是我還沒問過我阿爸阿媽,兒女婚事,對,兒女婚事,父母做主!”

“等到春上,你和你這些哥哥中的一個一起回去問問。”也速錄微笑著說。

“父親?”也堝看著也速錄想說又沒有說。

這等于間接答應飛鳥回家,飛鳥也滿意起來,又想到也答兒的百般好,他滿意地說:“我一定對也答兒好好。”

“吃了飯你們都好好休息,明個繼續出去打獵。”也速錄說,“雖然不是拜雪日了,但你們還要好好打獵。”

第二天天亮了,也堝和也演丁卻來找飛鳥來了。飛鳥正在混早課,他拿著多年一直不倫不類的方法在門外的雪地里鍛煉,引得也堝兄弟兩個大笑不已。飛鳥爬了起來,看到兄弟兩個在一邊看他,過來問候說:“哥哥們早!”

也演丁趴在飛鳥的耳朵邊安排了點事情,然後說:“沒問題吧,我才不想把妹妹嫁給愛虛榮的甲馬呢。”

“那小子太可惡了!”也堝也同意地說,“雖然我們一直很好,但我也不同意把姐姐嫁給他。”

“這樣呀?恐怕不行。”飛鳥心虛地說,他慌忙拉著兩個人進他那原本是也答兒的小帳篷去,以便能更好地商量計劃。

“只能這樣。甲馬是上代首領的孫子,母親說父親為了族里的團結還是會把姐姐嫁給他的。”也演丁說。

“可我要打不過他怎麼辦?”飛鳥小心地說,“或者我把他射殺了怎麼辦?”

“還有沒有人也想向也留樺姐姐求婚?”飛鳥想了一下問。

“有,很多呢。”也堝說,“我阿姐好著呢!”

“昨天打獵最多的是哪個?”飛鳥問。

“他們本來都是向姐姐求婚的,可是甲馬帶著白熊一說話,他們就沒有人敢向姐姐開口了。”也堝說。

“你們現在去告訴那些原本喜歡也留樺姐姐的人,他們一定會先向甲馬發難的。”飛鳥不懷好意地說,“他們要是有人向首領大人提出來,首領大人不就可以開口拒絕或者開出公平的條件了嗎。”

也演丁深思起來,也堝這樣的二百五立刻就問:“什麼呀?我沒有聽懂。”

“走,我們現在就去。”也演丁拉著飛鳥說。

“要偷偷地去嘛。”飛鳥掙脫也演丁說,“還不要有人知道是你有意的。你要裝出說露嘴的樣子,當著大家的面嘲笑我。然後我就一五一十地和你爭論,他們肯定會相信我的。”

“要是不相信呢?”摸到一點頭緒的也堝問。

“你笨死了,這麼大了,不要老留著腦袋喝馬奶,他們就是不信也會說信的。”也演丁高興地說。

三人繼續謀劃一陣後,一場追藏游戲有意地開始了。

飛鳥走先,也演丁和也堝在後面追趕。晨風清冷,有牛羊在圈中催叫,早起的女人們已經開始四處忙碌,也有個別男人們掣刀練習刀法。偶爾冒起烹調食物的煙氣,帶著濃厚的香味。但這種和諧很快就被打破了,三個人雜亂的爭辯,喊叫一路傳開。

“你小子說什麼?甲馬射死的白熊是你獵的?撒謊的家伙。”也演丁邊沿著帳篷追趕,邊惟恐大家聽不到地大聲喊。

“快停下來,你當著大伙的面說說看,你這又賊又笨又貪婪的小子,看人家打了白熊眼饞,你說是你自己打的。”也堝也用更大聲音喊。好多早起的女人都遠遠出來看,閣倫額和也答兒姐妹也發現了。“這是怎麼回事?”閣倫額不解地問,“昨晚,我還以為他們好起來了呢。”

也留樺想過去,卻被閣倫額拉住了。

“你不要過去,免得別人亂說。”閣倫額回頭吩咐也答兒,“也答兒,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飛鳥邊跑邊回頭大聲說那白熊就是自己打的,是要送給也答兒的。感興趣的人越來越多了,不少知道兒子心事的母親回去叫醒自己的兒子,讓兒子去觀望。不一會,已經有幾個少年尾追而來。

飛鳥看到一處人最多的地方,就跑了去,停下來裝出大口喘氣的樣子。一堆跟也堝,也演丁要好的少年們和好事的人們一起聚集圍觀。

“是那個蔑乞兒拖拖人。”人們紛紛看熱鬧地說。

“你說,甲馬求婚的白熊是你射殺的?”也堝和也演丁包抄過來,大聲地責問。

“是呀!”飛鳥惟恐天下不亂地說,“我也不是爭獵物,我只是給也答兒講了講,你們干嘛追我?他要了就要了,可白熊真的是我打了准備送給也答兒的。”


“他這麼大能獵殺白熊?”人群中不少人大聲嘲弄表示懲罰,“蔑乞兒拖拖部的人這麼小就貪婪到這種程度,該祭祀祖先才是。”

“我是可顏部首領的長孫,偉大的支拉別汗的後人。”飛鳥胡說起來,隨便編了個汗名,“我們和克羅子部的人一樣,都是勇士中的勇士。射殺白熊不是徒手殺死白熊,我的年齡足夠了。”

“哥哥!白熊就是他殺的。”也答兒站到飛鳥身邊,著急地說,“他也不是蔑乞兒拖拖部族的人!”

“好妹妹,你站到一邊去。我和甲馬是好坦達,一定不能讓別人中傷他。”也演丁拉出自己的彎刀說。

“不!”也答兒站到飛鳥面前擋住說,“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不讓你們傷害他。”

“皇太凌,是男人就不要躲到我妹妹的身後。你要是能打敗我,我才能相信你有殺死白熊的能力。”也演丁大聲說,“也相信你就是勇敢著稱的可顏部族勇士。”

飛鳥把也答兒推到一邊,做足英雄的架子說:“好!”

“我現在就去找阿媽!”也答兒哭著沿著人群讓出的道路往外跑。

“誰有刀,把刀給他。”也堝大聲地問。

“給。”一個少年把自己的刀抽了出來遞給飛鳥。

“除了比刀外,我還給你比摔交和箭術。”飛鳥接過刀說。

“在我刀下死不掉再說。”也演丁哼了一聲說。

“啊——!”飛鳥不再給機會,揮刀沖了上來。

也演丁也想不到他竟然這麼快就真起來,慌忙用刀格擋,接著才發現飛鳥的刀沒有劈下來。也演丁正不知道怎麼好的時候,飛鳥的重腳從下面踢在他的肚子上。也演丁發現自己不用演戲了,真的給飛鳥一腳踹退了幾步,而飛鳥的刀也乘機他彎腰後退的時候卡在他的脖子上。

周圍的人紛紛大聲鼓噪著說飛鳥耍詐,還是偷襲。但也演丁知道自己就是當真打斗,也未必躲過這麼出其不意而又陰毒的招,何況若是真打的話,那一腳定然是更重地踢在自己的命根子上或者是腿上的關節上。

“哼,算你贏了。”也演丁恨恨地說,“不過偷襲不是好漢,我們接下來比摔交。”

“我來!”一個和也演丁交好的少年說。

這正好稱了飛鳥的心意,他刀法是一碼事,但摔交絕對光明而厲害。閣倫額也帶著也答兒擠了進來,看到凶險的刀術比拼已經結束,松了一口氣,安慰也答兒說:“看看他們摔交也好。”

飛鳥丟了刀,很輕蔑地朝那個猛人少年勾了勾手指頭說:“來!”

這個少年已經成大人型,身體壯士,連外面的罩的皮甲都扔掉了。他蹲開步架,用摔交的重步走了過來。飛鳥也很小心地彎腰移動,把自己的每一步都扣死,不讓重心有一點偏移。他自小蹲馬,摔交,知道與這少年摔交上有劣勢也有優勢,劣勢就是自己身體沒別人重,優勢就是自己蹲下來的時候比對手的重心要低。

游走了一番,那少年撲抓上來。飛鳥靈活地避開,接著不退反近,逼近對手。兩個人胳臂開始搭到了一起,角力起來。少年欺負飛鳥腿短,率先伸腿按絆,卻不想正中了飛鳥的奸計。飛鳥隨即巧妙地卸力,把右腳插到對方的兩腿間,手往下移,一挺身把那猛族少年摔過頭頂。那猛族少年欺身之勢還沒有停,很輕易地被飛鳥甩過頭頂扔了下去。

大伙果然開始另眼看待飛鳥,讓他們感到厲害的不是飛鳥摔倒了那少年,而是那少年抓住飛鳥的衣襟不丟,竟然也不能把飛鳥扯倒,反而因拉不動飛鳥而撤手。眾人向飛鳥的腳下看去,發現飛鳥的雙腳已經把土踩出了小坑來。

飛鳥一邊裝模做樣地去扶對手,一邊在心里得意地說:“我紮馬時推動我的人還沒有呢!”

“比箭術,比箭術!”無論男女大小都紛紛要求。雖然他們已經連輸了兩局,不用再比了。但無不希望自家人能扳回一局,畢竟他們引以自傲“勇士中的勇士”稱謂如今受損。

“也答兒,幫我把我的弓箭拿過來。”飛鳥耀武揚威地說。

“去!”閣倫額也有心看一看飛鳥的箭術,便安排也答兒說。

人們紛紛讓開,讓飛鳥和也演丁同時向遠處的箭垛走去。“想不到真有你的。”也演丁邊走邊小聲說。

“頭大無腦的人永遠不能戰勝我的。”飛鳥想起飛孝起來,笑著回答他。

“射箭可比的是真本事。”也演丁卻認為飛鳥是譏笑他,很不滿地說。

也答兒拿來弓和箭筒,里面卻只有一枝箭。“你只有一枝箭了,箭頭要到晚上才能讓遼樟朵朵大叔打出來。”也答兒說。

“啊?”飛鳥張開嘴巴想了一下問,“那你隨便找些箭枝來也好呀。”

“給你!”也演丁分出一半的箭枝說。

飛鳥很認真地把箭枝背上,還幾次擺正箭筒的位置。他首先拿了一支試了試箭的感覺,大搖其頭地說:“這樣的箭枝射起來一定打轉。”

“箭術不好,干嘛埋怨箭枝?”也演丁大聲笑話他說,他也覺得自己讓克羅子族人太沒面子了。反正勝負已分,他不由暗中下定決心,一定要扳回來一局。

飛鳥先拿了本來拿在手里的那枝,用拿弓箭的左手分出一個指頭把箭杆夾直,前後順正。接著一下用右手又拉出足足四枝箭夾在指頭間。花容善射,天下皆知,飛鳥自然也有一射的本領,自然滿心都是自信。

“我來給你們喊開始!”閣倫額站出來說。

“夫人早!”飛鳥連忙夾著箭枝行禮,搞得不倫不類。

“一!二!三——”閣倫額發號起來。

也演丁開弓一箭,正中垛心。眾人歡呼到一半,再看飛鳥的一箭也射中了垛心,立刻就噓聲了。接著,也演丁來不及再次扣弦而射,而飛鳥卻連續拉動弓弦,箭枝先後向兩個箭靶飛去。“這就是半滿快弓?”也演丁愣在當場。隨即反應過來,也把自己扣在指頭間的箭移動到拇指食指間,再次射出去。飛鳥已經射完了手中的箭,標准地連續揪了四下,又是四箭扣在指頭間,接著又向兩個箭垛開火。

也演丁只射了四只箭就來不及拿箭,他已經把自己的速度放到極限,甚至有兩箭還因為心慌射歪了。而飛鳥已經把箭筒里的箭射得一干二淨,兩個箭垛上都有。

“贏了!”飛鳥把自己的弓舉過頭頂,自個跳了起來。

“回去吃早飯了。”閣倫額也微笑著趕人。

“你還真厲害!”也演丁邊走邊誇獎飛鳥說。

“用快速的感覺使箭,這是我阿媽教我的。于是後來我的感覺越來越好,我改良了拿箭扣弦的速度,做了半滿弓來增加速度。”飛鳥得意地傳授經驗,說,“一般人用我的弓箭就不行,除非是扣了一輩子弓的快箭手。”

“吹牛,我也是用感覺射箭的。”也堝推了他一把說。

“速度和這里有關系。”飛鳥摸摸自己的頭說,“我阿媽家世代都是神箭手,我外公花容的箭法更是高明,可我阿媽單論速度已經比不過我了呢。一個笨得發癡的家伙,做夢都在射箭,但還是差我一點點。”說完,抓了一把箭枝,讓箭一枝一枝飛快地輪換跳到拇指和食指中,接著說:“若我的手夠大的話,連弓應該可以射七八枝箭吧!”

眾人都見識了他的箭術,覺得他雖然自大,卻還是真有點箭術無敵的味,但還是紛紛打擊他。“吹牛皮,你阿媽比不過你很平常,我阿媽也比不過我呢。”也堝說。“是呀,長生天可不會滿意自滿的勇士的。”閣倫額也不得不教育他說。“阿媽說得對。”也答兒也推推飛鳥說。

飛鳥有點在家里的感覺,段晚容,花流霜,狄南堂等人也都是這麼每日打擊他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敢再鼓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