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擊壤奮歌 第二十一章 不意羽林豪傑夢,無錢無糧占山關(3)

王水覺得疲乏,本不想再去衙門,可推卻不了同僚的要求,只好一同去了。兩人步行將到,遇到了韓複。他剛從挨著衙門的牢房出來,大概是記得呂經的救命之恩,送點吃的,也不讓兩人覺得疑惑。

韓複自己在王水招手間去到他們身旁,說:“我和他談過,他還是不肯指證夏景棠,一口咬定說:夏景棠是忠臣。你們一定要審個結果,其實是在逼人造反!”

王水笑道:“他還不知道夏景棠離職調任?”

韓複淡然點頭說:“知道。他哪是指夏郡守?”

王水的同僚插話說:“博格?”

韓複搖了搖頭,慢慢地抬起頭,眼睛中帶有一絲的灰白和疑問,說:“何止?我覺得也不要往下牽連了,將他不該攬的權力收回,准他卸職即可。”王水詫異片刻,朝同僚看了看,明明白白地說:“怎麼查是上頭的爭斗,你我都無能為力?”

王水的同僚無心聽這番話的,便客氣地王水說了一聲,先進了衙門。王水便指指斜對面的小酒家,帶了韓複過去。等進去找了僻靜的角落,他才低聲說:“我也奇怪過,夏景棠相比其它的郡守,並沒有擁兵過重,最讓人沒法理解的是,有人告發他籠絡魚鱗軍,圖謀不軌,朝廷讓張帥查……按說,廣布心腹的是張元帥。你說張帥面對這樣一件事,不嚴查能行嗎?訊問呂經的又不是我,我又有什麼辦法?”

韓複並不知道上頭的旮旯事,便不再提這件事,說:“天氣日暖,小雨淅瀝不停,恐怕再不安置那些投誠的百姓們,就會滋生疾病。”

王水對疾病二字深有體會。說:“這事,你給新縣長說呀。”

韓複不怎麼看好,拍打著桌案說:“他新來不說,沒主見沒分寸,諾大的人口數目,你指望他有條不紊地安置?你知道不?下頭的百姓多在以前的匪人中尋仇,弄死了好幾條人命了。所以李進喜才要殺幾個有血案在身地。那個陳昌平這都拿不定主意,你說,讓他怎麼去安置,拿什麼安置?”

王水對這樣的實務也不太在行。說:“你給他說,讓他發去點糧食。劃幾塊地方!”

韓複暗叫糊塗,說:“我怎麼沒說。可無論是編屯還是發回各村落都不容易,地得劃,要適合耕作,有人監督丈量;人不能一窩蜂地落戶,要有人管理、編排,要制作魚鱗冊子;糧食要按剛好維持的分額發放,要勻和,要依照縣里的實際情況。我在管耕作,分不開身,這些工作誰做?”

王水想了一下,說:“隨便抽個人出來嘛,讓鄉里、亭長想想辦法,商量商量!”

韓複渾身洋溢著一種權威,手掌有力地在面前揮動。他說:“萬萬不可。一則不能商量,二則,不能等同于普通百姓。下面的鄉里,亭長哪個願意多要這樣的百姓?商量有結果嗎?鄉親鄰里往日和匪徒械斗,眼下情形逆轉。一旦放任不管,又會將他們逼得無路可走。這事,沒有呂縣長,誰都辦理不了。”

王水無奈地說:“這是你們縣里的事,我有什麼辦法?”

韓複小心翼翼地請求:“你能不能向上頭寫封信,言明利弊。為呂縣長稍加求情?目前為止。他還是功大于過,是大于非的。即使讓他卸職。他也能以新縣老爺的師爺為縣里出力?”

王水知道自己可以就事論事,送信求情的,但心里有一百個不願意。可他也不好拂韓複地要求,轉而攻心:“你忘記自己的志向和原則了嗎?這樣的人的確有點本事,可也未必不是本事越大,危害越大。眼前困難總是有的,想辦法克服就行了。聖人不是說過:人定勝天!”

韓複說:“可至今為止也沒有實據。眼下縣內匪靖,卻是他的功勞。抓他擺擺樣子,折折他的威嚴,收收他的權力,這都是對地。可要是真審,怎麼審得下去?難不成要審他的功勞?”

王水攤了手掌,安釋說:“我知道,可有什麼用?”

韓複只好負氣地轉走半個身側,拿了碗酒,一仰頭喝完。王水知道這個氣不是沖自己發的,說話要他轉臉,要求說:“你讓他胡亂供些話,讓人家向上頭交差。”韓複點了點頭,起身告辭,說:“我還要下去,就不陪你啦。”

王水目送他出門,剛低下頭,又見他折了回來,身旁還跟著急爬門檻的陳昌平,他一跑來就孩子一樣抖舞兩只袖子,說:“壞了,壞了。剛才有人給我說,好多土匪怕被人尋仇,都跑去水磨山去投博格。博格還給他們發兵器。看來,他是真想造反啦!”

韓複反複安撫他,問他:“李進喜他們知道不知道?”

陳昌平不再手舞足蹈,告訴他說:“他們幾個帶兵的已經去看牢那些安置點了!”

韓複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地說:“立刻去找周行文和李成昌,讓他們去給博格說,老爺子的事朝廷自有公斷,不許他再胡鬧!我現在就給老爺子說說。”陳昌平愣了一下,問:“老爺子是誰?”王水笑道:“能會是誰?他喊慣了!”突然間,他想起同僚要用刑的話,連忙往外跑,說:“壞了!”

他們急急來到縣衙,發覺地上胡亂丟著幾只水火棍,呂經不在,審他的州官在堂上悶坐,立刻問他怎麼了。王水那同僚無奈地笑一笑,說:“一句‘用刑’把衙役們用跑了!我還剛聽說,很多人在串聯,要給他上萬民表!”

往常萬民表要保的官,誰敢動?但時局不同,萬民表反是對朝廷的壓力,王水心里有數,淡淡地說:“好了,別再審了。眼下,博格有造反的跡象,我們立刻去見羊杜大人,要他借兵給我們!”

他那同僚一聽就蹦了。二話不說,飛快趨下到王水身邊,問:“怎麼辦?得經兵部答應。”

王水冷冷地說:“聽我的,他成不了氣候!韓複,去見見呂經,讓他知道、知道。你呢,立刻和我一起去見羊大人,我還就怕他不反……”


那同僚跟上他,兩人胡亂收拾服裝,大步如輪。面色非常地嚴峻,心里只有一句話:博格不同于草莽大天二,他做過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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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杜還沒有太多的驚訝。因為照他判斷,一個坦率粗魯的人很容易沖動,因為賞識自己的父母官下獄造反,這不是沒有可能,但他畢竟是外地人,甚至是外國回來的人。鬧不起多大的氣候。所以,他並不當是什麼嚴重的事,只是出于愛才的心理慨歎,想法和韓複的想法比較接近:找個人去勸一勸,讓他懸崖勒馬。

呂宮是不小心送上門的,他聽說羊杜在縣里,帶了四樣東西拜訪,第一樣是一張紙,紙上寫著:張小煙,年方二八……;第二樣還是一張紙。寫著:黃金五百金,大珠十兩顆……;第三樣仍然是一張紙,寫著:寶馬追風無塵,寶劍寒鐵霜刃;第四樣是幾個熟毛蛋,一本線裝兵書。

在衛士地帶領下。他低著頭,打著抖,時不時用余光掃視豎立地刀斧,恍惚地走到縣館中最大的屋子。衛士給上坐的羊杜行了一個禮。羊杜立刻按頜觀察,不想面前不敢抬頭的年輕小子還沒經自己細看,就撲通一聲栽倒。狼狽滾正大叫:“大將軍在上。小子呂宮!”

羊杜失笑,自覺呂宮不過如此。也難怪他父親死活要給他謀個出路,便淡淡地問:“你就是呂宮?!”

呂宮顧不得回答,忙著拍打土布上沾的灰,好半天才說:“小人就是呂宮。”

羊杜見他不停地在袖子里撈摸,心中又笑,說:“你父親向我提過你,抬頭讓我看看。”

呂宮抬了頭,一雙大不大小不小地單皮眼,臉呈三角,下巴尖長,若說和和鄉下老農家的後生有區別,便是高一些,瘦弱一些。羊杜更加失望,信口說道:“你父親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來見我是謀職呢,還是讓我給乃父一個公道?”

呂宮膽子漸漸地大了,說:“草民之父是朝廷的人,自會有人給他公斷。草民年方二十,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謀生也不是問題。草民是來看望叔父大人的。”說完,他駐腳爬起來,低著頭去交紙張。

羊杜一看就知道是送禮地禮單,心生厭惡,說:“我還當你父親清白……”

呂宮不管他反不反感,嘴巴里說著:“小人不知道父親大人清白不清白,但自己卻很清白,只是來孝敬叔父大人……”

這時紙已遞到,羊杜幾乎是被迫去看,心里又叫他“大膽”,又不得不掃一眼,一看,便是兩名美女,不禁擺了擺手說:“拿走!”他正要逐客,只見呂宮抓起那張紙,嘩啦一撕,沾沾得意地說:“就知道大人不好女色。您再看……”

羊杜有點反應不及,又看,他又掏了一張紙,當即納了悶。

呂宮自己哪有這麼多財貨,二話不說,嘩啦又撕去,獻媚說:“大人也不愛寶貨,真無雙英雄也!”

羊杜干脆決定主動一些,說:“還有嗎?”

呂宮立刻又拿一張禮單推上。羊杜只看清寶馬、刀幾個字,又見他呼啦又撕了去,諛笑說“大人也不喜歡我的馬和刀”,連忙把“我看看”咽到肚里。同時,紙爛成幾瓣,被呂宮信手拋于背後。他頓時哭笑不得,干脆擺手說:“反正是你的東西,我一概不喜歡,怎麼拿來的怎麼帶走!”

呂宮二話不說,拿出預備的幾個毛蛋袋兒放到案子上,隨後又在袖子里找出一本書,撫平上頭的折痕,放上去,小聲說:“大人真是國家的功臣,朝廷的棟梁啊,不要怕我寒酸,請您收下它。”

羊杜心里窩了氣,立刻就把他攆走了,而後提了書和袋子給兩旁的衛士看,譏笑說:“你們見過這樣的敗類嗎?備了四份不一樣的禮,看來,這是清官的標准。”這時,他的一個衛士趴到羊杜的耳邊說:“將軍。他是兩手空空來地,除了這個小袋子,哪還有什麼大禮?!”

羊杜愣了一愣。朝地上的紙張看去,指了指說:“怎麼可能?要是剛才我要了的話,他怎麼辦?”

衛士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倒也隨便,見他當局者迷,便笑道:“你沒看他撕得飛快?你想想看,他提了這麼一袋東西來看您,寒磣不寒磣?那不是可著臉皮充富?讓你這個和他還不熟悉的人承認自己清廉!”羊杜回味了一下,自己對馬和刀感興趣,他卻也呼啦撕去。立刻說:“要是在別人高宅大院那,東西在門房。進去撂這紙,拿一張撕一張,誰也揭不破他的偽裝。這個年輕人果然不一樣,去,把他追回來!”

呂宮再回來,低著頭站到他面前。他便微笑說:“你要送我什麼馬來著?!不會糊弄我吧,恩?去,給我牽來。”

呂宮皺著臉說:“就怕送來,將軍不要。將軍要了我才牽!”

羊杜說:“我要,誰說我不要?不過,我還有個事要問你。你和博格的關系好嗎?”

呂宮點了點頭,說:“還行!”

羊杜又說:“昨天,縣里有人給我說,他有造反的跡象,你怎麼看?”

呂宮立刻反駁說:“無稽之談。

他既然回來。就不會輕易造反。這是在誣陷他。他不敢來縣城,怕人害他而已。”


羊杜提醒說:“什麼怕人害他?你當我不知道,前幾天,他還帶人闖衙門,威脅現任縣長。因為這個緣故。縣長都不敢讓你娘倆搬出去。要是他謀反,第一個被牽連的就是你們父子。你要好自為知,勸他不要胡來!”

呂宮搗頭如蔥,說:“他剿匪惹了迷族人,准備在縣西屯墾。可縣里不承認,還抓了他的妻子。你說是他謀反。還是有人想逼他謀反?”

羊杜疑惑了片刻,問:“有這事?你讓他來縣城。我不許任何人動他。”

呂宮說:“可萬一呢?”

羊杜說:“沒有萬一,你讓他來就是。他要這點膽子都沒有,我白看得起他了。”

呂宮笑道:“這不是膽子不膽子的問題,健布大將軍就用過這一手,咱滄州人誰不知道?就連城外那些土匪們都知道,他們也知道大人過兵,生怕遭殃!”

羊杜面色一沉,問他:“健布是健布,我是我。”呂宮不知道他反應這麼大,甚至直呼健布之名,不禁打了寒蟬。羊杜稍稍體諒他,溫和地說:“那他的誤會怎麼澄清?告訴他,他若是忠臣,就別無選擇。”

剛說到這里,衛士帶著陳昌平和李進喜來到。他們跪下就不起來了,都顫抖著說:“完了。博格真要造反了,將軍趕快出兵吧!”

羊杜無奈地給呂宮看,自己則懶洋洋地問:“又怎麼啦?”

李進喜說:“土匪們反悔了,都說將軍要殺他們,夜間群起逃亡,好多人逃走的方向都是博格的山寨。”

羊杜說:“趕快去追,把事情澄清!”

陳昌平用衣袖攢著腦門,發抖地說:“我讓人去攆,可卻攆,他們跑得越快,好多都逃到山里。周行文老爺和李成昌老爺都在博格寨上。博格拿他們做人質,手上有匪類過萬,什麼膽量沒有?!聽李縣尉說,縣西可以通陳州,而他原本就是拓跋巍巍的人,一旦和拓跋部人里應外合,隴上,博重,全完了……”

羊杜恨不得把兩個趴在地下的人踢出去,他霍霍來去,冷靜地問:“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有這麼大的膽子嗎?你們這些父母官就沒有一點辦法?”

呂宮大膽插言,說:“就怕他原本沒有反心,被這麼多賊寇鼓動,選擇不當……以我看,我們應該派出快騎,態度強硬,讓他不要收留這些賊寇。”

羊杜擺了擺手,想了好久方問呂宮:“那你看誰去好?你去怎麼樣?”

李進喜連忙抬頭,大聲說:“小人願意和呂公子同去!”

羊杜點了點頭,答應說:“我隨後就到,去見見這位少年豪傑!”

呂宮和李進喜行過禮,聯袂而出。羊杜依然不敢怠慢,一面預測自己可以動用的兵力,一面派人通知進駐屯守的校尉。他顧慮重重,不出兵。怕博格有了聯絡拓跋部的時間,出兵,怕狗急跳牆,只好親下牢獄,請出呂經,擺出好酒好肉,問他:“先生怎麼看待此事?”

呂經也不知道縣里有這麼多的變故,只是說:“這事有點怪!博格不像是這麼沒有頭腦的人,我看,我還是給他寫封信。讓人送去!”周圍的人摸不准勢力膨脹的博格還會不會聽他的。羊杜更怕朝廷稍顯示弱,使他本來並不囂張的氣焰因而囂張。便要等看呂宮和李進喜說服的結果,只讓他稍後再送書信。

呂宮和李進喜到山寨周圍的時候,山寨前人山人海,數口大鍋正在烹煮米、麥等糧食,飛鳥的親信們敲著臉盆走動,沖茫茫人海喊話說:“博格大人說了。盡量不讓你們餓著,凍著。可你們也不能連累他,讓他做朝廷的罪人!都吃吧,吃飽了回去。”

不斷有人哀求。也不斷有壯實的百姓喊:“博格大人不是說誰能舉石鎖就要誰?!”

飛鳥陪同著周行文和李成昌站著,眉頭緊鎖。周行文、李成昌也白活這麼大年紀,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一二再地鼓勵他堅持住,說:“現在縣長都下了牢獄,咱也別管,把你窩藏地人也交出來。”

飛鳥卻很愁。說:“上萬條人命呀。我這寨里的人也都曾做過匪,他們也怕縣里先殺這外頭的人,再殺他們。”

他走下去。周行文也跟到旁邊。他來之前,韓複也不知道陳昌平和李進喜原先商量的處置辦法,只說是要殺幾個民憤大的。周行文也就這樣給飛鳥說:“縣里要殺幾個民憤大的。也還沒決定,這邊走漏了風聲,起了謠言。他們就抖著兩條腿逃來了。就是真要殺他們,你也不能心軟,這可是滅門大罪。”

這時,他們已走到寨頭地操練場上。面前多了許多寨中百姓。

不少人還是飛鳥挑選出來的壯士。用紅白藍三色頭巾裹頭以示標明。他們聽到了周行文的話,都看著周行文不丟。硬是把一條硬漢看得心里發毛。又走了幾步,一個在寨門口和自己兄弟相認的壯丁飛一樣地哭著追飛鳥,鬧著說:“大人。那是小人的親弟呀。求您放他進來吧。”

一句話撒了漣漪。百姓們偎依擠扛,年齡大的婆娘尾追堵截地跪,滾,說:“大人,你讓我們生,我們就生,讓我們死,我們就死,千萬不要不管我們……”


背後有趙過等人頂著,周行文推了飛鳥就往僻靜的地方走,說:“這些泥腿子就光顧活命,你扔給他饅頭,他就願意叫你爹,叫你爺。就是縣里真要殺他們,咱們也不能為了他們滅門。”

飛鳥深深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因驚喜而要做萬戶阿弟的路勃勃扯著他的袖子,強行把自己的頭伸長,反複地鬧:“要吧,哥!”

飛鳥住的房屋有內外兩進院子,七八座平房,比普通農家大得多,前頭已經跪了幾個被他挑選出來的百夫長。不少人經過幾天推心置腹的生活,已不覺得他有多可怕,見他一來就抱著拳頭。周行文一看就不是好事,拖了飛鳥往門里進,門里卻又是一片新俘虜來的女人們,她們都發抖不止,兩眼流淚。飛鳥看到她們就想:不知道她們怕什麼?

他猛然間回頭,再次給周行文說:“上萬條人命呀。”

周行文激動地說:“謠言!我是不知道誰要殺他們。羊將軍是帶著兵來了,可他不會干這種事。要是我們要,那就什麼都說不清了!”

幾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巴牙紛紛說:“可這是長生天賜予的百姓,不要也說不清!”

飛鳥說:“你放心,絕不會有事……我不相信朝廷會這麼不講道理。”

周行文慎重地考慮半晌,說:“要是你執意堅持,把咱母親接來,派人給你二哥說一聲,咱一起干大事!”飛鳥則嚴肅地說:“我們不造反!不做掩耳盜鈴的事。”周行文慘淡一笑,撲通一聲跪下。飛鳥只淡淡地說:“我把你和李老爺子扣為人質,並派人告訴縣里,應該不礙事。”他硬起心腸,看人下了周行文的兵器,再次說:“我要救人!不能因為未必殺就不救!來人,讓人維持好次序,一批一批地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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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宮和李進喜在放人地前一刻進了山寨。

他們見到飛鳥,相視無語。飛鳥主動和李進喜說了幾句交情話,大義凜然一番,就被呂宮拉去一邊。呂宮說:“博格,你立刻讓人殺了他,秘密就永遠是秘密!”飛鳥搖了搖頭,說:“他也得了好處,會保守好秘密的。我扣下你們,讓人心因不安而更堅定,可殺你們,不就真成了謀反?!”

呂宮也不堅持,歎服說:“博格呀,你回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可一眨眼就擁有大片的山林,土地,百姓!就是糧食不夠,得把老弱吐出來。”

飛鳥也笑著捅他一下,說:“你不也一樣?”

兩人撫掌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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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們被簡單安頓的消息送到縣里。縣里的人全都把目光看向羊杜,等著他出兵平叛。同時,郡中也接到奏報,甚至派人給羊杜說:“博格謀反了,聚集了上萬人,將軍既然在曾陽,理當為我們平息這件事!”羊杜深怕夜長夢多,立刻帶出百余人去會面。飛鳥聽說後,也帶了數十騎,在對方剛剛過河後迎接。

春風如沐,春雨晴後又下,四野都是迷茫地煙運。兩騎離陣,漸漸聚攏到一起。飛鳥但看這一代名將羊杜,雖然戎裝素裹,卻帶著幾分文雅,便借題發揮說:“我看你也是個讀書明理的人,為什麼要殺光投誠的百姓?”

羊杜見他英武非常,本就心中愛惜,立刻便說:“你聽誰說地?他們的生死,自有他們的父母官說了算。無論你出于什麼心思,都不該收留……”

飛鳥嚇了一跳,反問:“已經是謀逆了?上萬條人命說殺就殺?”

羊杜更覺得他有情可原,笑道:“呂縣長向我說起過你,倘若你現在下馬,我立刻就許你前程,保你個武職。”

飛鳥堅持說:“不殺百姓,允許我編屯一部分,我就下馬投降。不過我不需要你保舉什麼,我的志向是像呂縣長那樣,做一個好縣長。否則,要戰就戰。”

羊杜更加憐惜,疑惑地說:“既然你不做武職,為什麼還要編屯他們?”

飛鳥和呂宮已經商量了說法,大聲說:“這是地方上的事,也是保地方平安的事。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山里就是聚居的迷族人,前日剛剛攻打過縣城。我和我的部曲都不習慣朝廷的律法,願意得到上百壯士相助,世世代代鎮守這里!”

羊杜發覺自己倒像是土匪,他是官軍,只是說:“放下武器,沒有條件給你談。”

飛鳥大將風度地說:“那我把我手里的人質放回去,你把我的妻子送來,並不向和我交好的人問罪,公平一戰如何?”

羊杜越來越驚訝他的居高臨下,不肯落了朝廷的威風,便客客氣氣地說:“兵鋒所指,玉石俱焚,還請你收回僥幸之心。”

飛鳥微微抱拳,扭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