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擊壤奮歌 第二十二章 小霸王三戰三捷,感恩德百姓彌堅(3-3)

水磨山西南有小寨,又殘又破,不擋兵,原是一家龔姓土司的家業。後來,寨主龔山通見家世衰敗到不敵匪類九牛一毛的份上,便主動投了大天二。再後來,飛鳥破大天二的山寨,請龔山通去喝了回酒,龔姓人家便又降了。這次,項午陽來打,寨主龔山通正拿不准降不降,牛六斤帶一二百余執械軍士,點了火把上寨。龔寨無險,人少,龔山通降誰都是降,最怕惹來戰火,送上好酒好肉好女子巴結高興了,便拿出實心實意的姿態勸牛六斤說:“小寨無足恃,沒法守的。”

牛六斤的司馬昭之心就是這時候暴露的,當夜和龔山通密謀投降,讓他帶了兩名女子,十余匹馬見項將軍,不但透露了許多軍機,還說,牛某可率徐青皮主寨為首的大小山寨策應朝廷的人馬討伐博格,希望能得到將軍的保全,不至于為將軍出力的人寒心。

出于分化博格的目的,項午陽果真沒有來打這處小寨。

徐青皮的山寨里動亂了一陣,兩三日後結束,牛六斤又帶了百余人,數十輛糧車,扛著許多書有“牛六斤約博格決戰于此,勝者為尊”的木牌來,給龔山通說:“博格善收買人心,要自立不容易呀,非得光明正大地擊敗他才能服眾。我在你這住幾天,等他找我決斗。那時,看我怎麼殺他。”

牌子豎不兩日,便有十余騎上山來尋。

為首帶面具的騎士很像博格,無論士兵還是山寨里的百姓,皆爭先恐後地去看。

暮色蒼茫中,他們也只能見兩騎在土坡馳騁,來往兩三個來回,剩一人收空馬。回去的自然是牛六斤。許多人看他去了那騎士的同伴那兒,便亂紛紛地奔去荒坡。看死的人是誰。他們沒有見過博格,一揭了面具就相互詢問。龔山通心中不忍舊主暴尸,將他們驅散,又令人收去後山掩埋。

回了趟家,他又用籃子挎了少許祭品去。夜色漸漸上來,山後隱有鬼哭之聲,似是同哀同咽。掩火把去墳前,見墳前已是許多的粗碗爛食,心情愈加悲傷,便插上火把。片片擺開祭品,垂淚叩首:“不是龔某人背信棄義。實是將軍不該回來。怕是牛將軍也想讓您離開呀,這才豎了十余木牌!您怎麼不走呢?”

突然,老家人從背後躥來,猛地踢倒火把。龔通山一扭頭,看到又有火光由遠及近,冷汗直流。立刻爬起來踩火。他們藏去暗處傾聽,只見趟動干草的聲音響了起來,越來越近,火光中盡是牛六斤的心腹。其中一個大漢來到便發覺祭品里有肉食,不禁笑道:“牛首真是妙算,要我們想吃肉的話,去墳地摸摸去。這不,火把剛滅,還熱著呢。”

龔山通和身旁的老人都大氣也不敢出,只能他們拿了祭品就走。不料,幾個人卻插了火把,就著墳圍坐下說話。只聽一個資格最老的韃子歎息說:“中原人也多善良呀。可他們也不想想,牛首和主公一起長大,親如兄弟。怎麼舍得下手?這什麼將軍真他娘的傻,找個體形相近的人冒充主公,來試探咱?!”

龔山通聽他們口口聲聲說牛六斤忠誠,死者是為冒充,耳朵直豎,又聽到一個軍士驚訝的聲音響起:“我只認為牛首忠誠。還不知道他們從小就在一起。可主公會不會誤會。不敢回來了呢?”

韃子神秘地向伙伴湊去,壓低聲音說:“怎麼不敢?!主公的父叔都是天下聞名的巴特兒。身上流淌著神狼之血……”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地聽不到,最後方冒出一句:“記住,可別給別人說,誰也不能說。”

龔山通和家人一起摸回去,心還在撲通、撲通地跳,暗想:他牛六斤說降,我就跟著鬧騰。保不准博格一回,自己的人頭就不在了。不行,我要去找牛六斤,想法表明我的忠心。他走了幾步,老遠看到牛六斤住處燈火輝煌,便攔住一個士兵,問怎麼回事。那士兵說:“還不是那幾個騎士嗎?他們承認自己是項將軍派來的。”

他又站住了,又想:萬一,墳地那幾個人的話里有假呢?

項將軍派人試探能說明什麼?什麼都說明不了。是牛六斤誆下人的,我不又是一個找死?

他越想越急,在暗處走了幾個圈,突然感覺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不禁猛地一抖,驚問:“誰?”

一個中等身材的壯實人露出抓耳撓腮地窘迫,問:“怎麼能見著牛將軍?你替我喊一下好不好?就說是一個叫阿鳥的家鄉人來了,讓他趕快——去後山!”

“家鄉人。去後山?”龔山通疑惑不定,不料重複了一下,卻讓那人改了口。

他說:“是我怕牛爺生氣。他說讓牛爺爬去後山。”


龔山通面色一變,怒叫:“大膽。”

這人連忙擺手,頭疼地說:“別喊。真是家鄉人,關系近,就讓我這麼說。”

龔山通不動聲色,漸漸猜到那個人身上,點了點頭,說:“你帶我去。我先去。一個人去!”他擺了擺手,讓這人走在前頭,而自己左右亂看著跟上去,不一會就到了一處樹林。看著黑通通的林子,他又怕了,故意問道:“怎麼也不點火?哪有家鄉故人這樣神秘的?”剛問完,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就在耳朵邊響起:“我看你怎麼這麼像龔山通?”

龔山通一回頭,黑暗里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一個反應下就確定他是誰了,可想想,自己被他請去喝酒,都不敢確定死人的身份,他又憑什麼這麼快認出自己,便有點緊張地問:“你真的是……?”

來人笑道:“是呀。我真的是。你不是見過我嗎?”

龔山通承認說:“那時候我心里緊張,沒敢好好看。”

飛鳥挽了他,說:“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他牛六斤總愛自作聰明,卻不知道人家項某人的心思。項某人送假地,可別人都會當真。沒人及時辟謠。他只需要大張旗鼓地宣揚一番。水磨寨人心大亂不說,你們也四面楚歌。你替我警告他,說:他想成功地將計就計,就立刻讓所有人都知道,死的人不是我,他牛六斤並沒有背叛我。”

龔山通隱約撲捉到里面的貓膩,只是不太肯定地說:“您就不怕牛六斤真背了主嗎?”

飛鳥笑道:“他哪有這個本事?他要有這個本事,我也放心了。郡兵露宿,糧食就堆在營里,是兵家大忌。你這里離小霸王近,又是水磨寨的犄角,小霸王的兵馬一旦失去銳氣。肯定來搶占此寨。他騙你這個山寨里的人,不過是在騙小霸王。你想呀。他為什麼白天往這里派兵,夜里再帶走,白天又來,不累嗎?不知情的人都說他反叛,你也覺得他反叛了吧?所以才跟著湊熱鬧?是不是。”

龔山通心里畏服,撲通跪下。說:“大人英明!”

飛鳥把他扶起來,又說:“這一切都是他怕小霸王避實擊虛、占立足之地的權益之計。我敢說,我們的牛大將軍已經很多天都沒睡好覺了,做夢都想讓我回來。可我不能如他的意,得讓他好好地收尾,鍛煉他辦大事的能力。你是讀過書的人,不是沒有計謀,只是行事過于小心了。我是很放心你的,你多幫幫他吧,讓他拔掉那個讓人生疑地牌子。不要為了取信而取信。不然,不真引人懷疑,過真了讓部下們離心。就是真投降,也不能當著誰的面都反心必露呀。”

龔山通墳地里擺滿地祭品就品出味道,請教說:“接下來要怎麼辦?”

飛鳥趴到他耳朵邊說:“假增兵改為真增兵。小霸王的銳氣早沒了。今天來的人也有刺探的心思。既然你們拿出了要取代我的樣子,就得敢來硬的,以後就在寨里練兵,給他要兵器,要盔甲,要弓箭。不怕他來打。來打了。少了沒用,多了反能減輕水磨寨的壓力。”

龔山通猶豫了一下問:“那大人。自己有什麼打算?”

飛鳥笑了笑,說:“我疏忽了,沒來得及刻印信,鑄造身份象征。亂局中只好親臨。就等著混回老寨,在里頭坐鎮。”

龔山通想了一下,說:“容易。我可以勸說小霸王,進山寨招降!說不定能讓大人混進去。”

飛鳥擺了擺手,問他:“我自有辦法進去。小霸王有沒有問你們,我是怎麼打下山寨的?”

龔山通隨著口氣搖動頭顱,不太自然地說:“問了。我們只能告訴他說,大人調動土匪出寨,趁虛而入。”

飛鳥攬過龔山通的肩膀,小聲說話,看對方的眼睛越睜越大,才又說:“選好時機讓他的部將們知道。打紅了眼的人,什麼法子都願意用的,什麼法子都想試試。”他收起湊過去的腦袋,又拍了拍龔山通,拱手說:“龔先生休怪。倘若人人奮勇,我也不會出此毒計。我回山寨了。你若覺得妥呢,就照辦,覺得不妥,就不辦……”


龔山通又一次拜倒,再抬頭時,飛鳥和那壯士的隨從已經入林,不知遁到何處去了。

他爬起來,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往回走,半路里竟碰到帶了兩個隨從的牛六斤。牛六斤大步如飛,一來就拽了龔山通地衣襟,問:“他呢?你見著了?”龔山通想來也是那個憨實大漢也叫別人喊了牛六斤,就領他借一步去說話。

牛六斤完全聽從,當晚便已辟謠,第二天就從外寨調兵、運糧。

小寨離大寨不過二十多里,但見他日夜增兵,旗幟林立,刁斗聲聲,到底也不知共駐進多少人,項午陽心里都怵,只好派人警告說:“你要是再不老實,等我打下山寨,回頭就去收拾你。”

牛六斤依樣回話,說:“將軍須體諒我。一旦將軍打不下山寨,退兵而去,博格必將怨氣撒到我身上,我也只能接著打。現在我的人又雜又亂,將軍可給我送些軍械,選派軍官幫我訓練。”

項午陽前後增兵達四千左右,加上後方維持糧餉的丁壯,動用過萬,按這個打法。的確不能持久,他派人送去陳舊的兵器甲杖,耐心撫慰,以扶植異己勢力。牛六斤借著需要表示地感激之心,派人告訴他說:“博格喜歡殺人,以暴虐聞名,別人聽到他的名字,腿都打顫,哪里還敢抵抗?!將軍則不同。將軍是朝廷地大官,是要替天行道。殺人論罪,與土匪不能比。多花費力氣是應該的。”

這話當天就起了作用,項午陽的部下開始有意無意地在寨下砍俘虜的腦袋給寨上的人看。

寨里的男女老少本來就覺得不赦,此時更沒有一絲僥幸心理。有幾個萌生必死之心的退役軍士會唱《無衣》之歌,全寨上下紛紛傳唱。一但凡有水路攻入的將士,孩子、婦女也拿上木杖反擊,每啃得敵肉。無不自驕。

圖里圖利等人尚不知道有人隱諱地獻了連環計,只當敵人惱羞成怒,熬不住了,便極力地節省有生力量,等待反擊時刻地到來。

昏沉的天地又醞釀了一場春雨,裹著泥土腥氣的東風一陣陣地吹,清新氣卻仍讓重壓下的人們喘了口氣。幾個核心將領想到寨外簡帳里的敵軍,不約而同地聚到纏了一頭白布的圖里圖利身邊。

鹿巴的甲裂了許多的口子,也幸虧甲好馬好,才在和項午陽的決斗中逃生。他是最感覺恥辱的一個。一身地冰冷氣,到了就問:“糧食再多,也頂不住眼下的吃法。什麼時候出兵殺一場?!”

圖里圖利一如既往地信任祁連,便側目看去,說:“祁連呀。你說呢?”

祁連不肯收回抬高的視線。

搖了搖頭,說:“一場雨,不至于扭轉形勢。除非,它多下幾天。”

鹿巴“啊”地一聲怒呼,咬著牙關喝:“我等!”他抑制了一下怒火,問:“博格怎麼還不帶人回來?他那里磨礪出來的精兵。”眾人都有同感。扈洛兒老人潑冷水說:“一兩百人。循路回來。那不也是在送死嗎?”

他話音落地,李信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在為投錯人而後悔。圖里圖利笑了幾下沒有笑出音,突然看到許多人在他的目光里飛奔,呼聲陣陣,頓覺脊背猛一冷。幾人紛紛轉臉,陰晴不定地辨認片刻,才感覺到像歡呼。

果然,幾個奔來的丁壯前來告訴他們:“博格大人從後面的河水里游回來了!人都去接他去了……”他們還要再跑走,扈洛兒已先一步喝止他們,說:“快,快,給主母說一聲,說不定一見主人的面,就能熬過這一劫。”那幾人聽他的,又撒丫子狂奔。

半路上已有段含章和一群孩子跑得飛快。段含章不顧阿狗,身旁大群的孩子也跑到了前頭。阿狗沒他們跑得快,哭叫著翻倒在土溝里。後到地圖里花子把他拔出來,一邊打灰一邊哄他:“先告訴你阿媽去。”阿狗聽了,揉著眼睛往回跑,跑不兩步,鞋又掉了,他回頭撿了一只鞋,揮在頭上叫“阿媽”。轉而,扈洛兒走在他身邊把他操到懷里。他就用鞋子敲著那顆滿是蒼發的頭,尖厲地大叫。

全文字版小說閱讀,更新,更快,盡在⑴бk文學網,電腦站:ωωω.ㄧ⑹k.cn手機站:wap.ㄧ⑥k.cn支持文學,支持① ⑥k!


原本明亮的屋子四面垂著厚厚的黑色棉布簾,因而昏黑一片。

對著吐著幾絲火芯,在一股草藥味道的被褥高枕上,枯顏哀傷。朱玥碧靜靜地躺著,紮頭的白布帶下,一雙黑眼眨也不眨地看著黑暗的屋頂。她嘴唇發紫,面頰消瘦,眼窩中蘊藏著兩斑烏黑,幾乎沒有一點人氣。

然而,兵臨城下的氣氛卻仍壓在她的神經上。她不知道一家人的命運會怎麼樣,除了流淚,便喚人來講能不能打贏,打贏了又咋辦。一開始,婦女們還肯在這里開小軍事會議,爭相發言,後來,先生發覺她聽了別人的話,輾轉不眠,就只許她們說好聽地。可她卻聽不進好地,一聽好話就不信,生氣,怪別人哄她。別人怎麼都不是,也就很少再來。

扈洛兒帶阿狗先來,告訴她,主人回了。她心里一陣驚喜,便又被巨大的陰云吞沒,便在那兒哭。扈洛兒聽飛鳥近了,出去細說她地病情。屋子又黑又陰沉,阿狗也有點想跑,她只好有氣無力地抓住那雙小胳膊,摟到自己懷里。

飛鳥囊著一身水闖進門,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一步步走去。

朱玥碧把頭扭朝里。阿狗不知事地喊:“阿哥,阿哥。阿媽的臉也病了,花的!”

飛鳥隨手松了甲,拋到地上,又趕兩個侍奉的女子帶阿狗出去,心里只覺得很氣,不明白這女人怎麼會這麼容易就病,怎麼這麼容易就有生命危險。只一想她嬌嫩得像個花瓶,就想上去打了巴掌,恨鐵不成剛,地督促她成鐵瓶。他從水里爬出來的,渾身都是水,也沒有去榻頭,僅坐了大榻前的地板上。

瞪了好一陣子,他的怒氣又轉為憐惜和悲傷,便柔聲柔氣地說:“好好養病不行嗎?”

朱玥碧不吃他那一套,心里倒怪他連累到自己,猛地坐起來,可還沒有發難,已先團了白布,接了一口黑血。飛鳥猛地挪過去。

她竭盡全力地扔來枕頭,用沙啞的嗓子嘶:“你要是能一天不殺人,我就不會病!”她栗色指去黑暗處,劇烈地抖動,哭道:“到處都是來找我鬧的魂魄,你看看,看看,他們怕你,老找我,你一來,他們就溜著牆根走。”

飛鳥沒料到她究竟是要病死到這上頭,怔了片刻,轉而往牆角里看。他也聽說過鬼神索命的事,猛地跑過去,接二連三地把擋窗戶的黑布撕掉,喝道:“老子為這也要再殺你們一回,欺負女人!”

朱玥碧因為氣短而喘氣,繼而又哀求:“寨子都被圍得水泄不通了。你還能騎上你的寶馬,帶著阿狗回草原去?”

飛鳥猛地回來,大聲吼道:“我在夾縫中求立足,還不是為了你和阿狗?這哪有鬼神的蹤影?都是你自己在嚇你自己。你要顧自己的身體,不要管我的事。”他冷靜了片刻,低聲說:“是呀。我有寶馬。哪都能去。不過,得等你養好病,有了氣力,一起走。啊。別讓別人聽到了,快睡一會吧。”

光線從屋外瀉來,水銀般無孔不入。飛鳥想讓她睡去,只好又用撕了的黑簾胡亂掛。朱玥碧一個勁地要求,反複說:“那你陪著我。我怕得很。孩子壞在肚里,我真不行了,你就多陪陪我,以後你們哥倆相依為命,想見我也見不著了。”

然而,寨外刀槍林立,寨內百姓只等自己換了衣裳出來,帶他們去殺敵,自己又怎麼能往這里一臥陪她。不要說是真陪,就是假話也讓隔牆而立的眾人失望半晌。果然,他任命的治內大老以忠于所事的姿態在外頭硬邦邦地直諫:“主公一回來,不問戰事,不恤死傷,不求退敵之良策,反先到主母處,久久不出。這恐怕不太好吧。”

飛鳥剛腸寸斷,頭疼欲裂,便坐于門檻處。扈洛兒與他起了口角,他卻又說:“知道的,能體諒,不知道的,就會說主公重情薄義!倘若主公能忍痛割愛,環寨鼓勵士氣,軍民都會覺得主公愛他們勝過自己的妻子。”

飛鳥用手扶住門檻,無力地揮了幾揮袖子,喊來侍奉在這的女子,硬著心腸跨出去,接著又進來拾自己的甲。朱玥碧伸出手,一遍一遍地喚,他卻沒看一眼,怕看了即痛苦又掩飾地遷怒,便猛逃而走。

他渾身大片燥熱的毛孔都已有憤懣的針刺之感,等扯拽掉冷水衣裳,換了一身干衣,披掛盔甲沿腹心將士出大門口,門前陣列了許多丁壯。他不加掩飾地給眾人說:“我女人病了,病得很重,幾乎都快要死了!有人給我說,我不該先看她,應該先看看死傷的將士,先看看你們。我沒能做到。你們倒是先來看我了!可這也不對!”

接著,他又說:“從我回來,到我出門,到處都能看到接我的人,雖然我知道是你們真心地迎接我。但你們卻都沒有安守自己的職責。這是將領的過錯。他們沒有告訴大伙,敵人會趁亂猛攻。敵人已經在猛攻了。聽聽,寨門外的喊殺聲比剛才響亮了一倍有余。我要處罰我的將領們,讓他們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