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美發師(14)

“還有,也吃不到什麼像樣的飯菜,真難為大家,都沒有一句怨言!”

阿信說:“雖說菜只有醃蘿蔔,可是白米飯卻可以吃個飽,那就很幸運了。那時候鄉下還只能吃上蘿蔔飯呢。”

阿圭問道:“另外,店里還有那麼討厭的家伙,您就一直堅持下去了嗎?”

阿信說:“不管在哪里,幾個女人在一個屋簷下面生活,總會有搬弄是非的人。要是在意這些,那就干不下去了。學會忍耐,也是學手藝的一部分。”

阿圭感歎道:“聽了奶奶的話,覺得我們這些人真是又任性又奢侈啊!感覺就像在責備我們似的……慚愧啊!”

阿信說:“所以我從來不對人說這些。聽老人絮叨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只會招人心煩。你要是也煩了,隨時都可以回去。我本來也沒指望有人跟著我。”

阿圭叫道:“我怎麼能扔下您不管呢?讓您一個人四處溜達,要是半路上出點問題怎麼辦?就是這樣我也很擔心呢!”

阿信說:“你真是瞎操心。你很快就要開學了吧?正好咱們到了東京,你回自己的宿舍去吧!”

阿圭說:“那可不行,我已經決定了要把奶奶護送到底,絕不中途離開。”

“可能還要花一個月時間呢。”

“就是還要一年,我也奉陪。”

阿信無奈地說:“阿圭……”

“其實真的很有意思。奶奶的故事比大學里的課程強多了!”

“要是挨你爸爸罵,我可不管啊。”

阿圭說:“最擔心您的就是我爸了!是我爸讓我跟著您的……”阿信不做聲了。阿圭又說:“哎,我給他打個電話吧!”

阿信瞪了阿圭一眼,阿圭趕緊說:“我不會告訴他咱們在哪里的,只跟他說奶奶身體很好。奶奶也想知道家里的情況吧?不知道大家怎麼樣了?”

阿信卻說:“不用問我也知道。”

“奶奶!”

阿信低聲說:“我正是因為知道他們會怎麼樣,才想要出來走走的……”

田倉超市的董事長辦公室里,阿仁煩躁地踱著步,辰則坐在一邊,臉色十分為難地說:“我覺得我們不能就這樣干等著岳母回來……”

阿仁說:“母親離家已經十天了,也該回來了。”

辰則說:“可是如果您現在不去見並木,那就來不及了。要是並木簽下了轉讓土地的合同……得趕在這之前設法才行,現在據說合同還沒有簽。”

阿仁說:“就是我去恐怕也無濟于事啊。母親倒是和並木家的老太爺交情深厚。要是母親出面求他,大概還有回旋的余地……”

辰則驚訝地說:“您是說岳母認識並木家的老太爺?”

阿仁覺察到自己失言了,十分後悔。辰則問:“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阿仁含糊其辭:“也沒什麼,這和你沒有關系。”

辰則說:“可是,這件事恐怕指望不上岳母。”

阿仁不解。辰則又說:“岳母知道這些情況,可她不還是離家出走了嗎?”

看阿仁還在尋思,辰則說:“我覺得是這樣的。”

阿仁問:“你是說母親知道我們的情形很危險?你的意思是她明明知道,卻扔下我們不管嗎?”

辰則說:“當初我們開這家事關田倉超市命運的新店的時候,岳母一直到最後還極力反對。”

阿仁生氣地說:“你在胡說什麼啊!田倉超市不是別人的,而是母親一手締造出來的,她怎麼能親手去毀了它呢?”

辰則沉默了。阿仁吩咐道:“你給希望打個電話,也許他那邊會有什麼消息。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查出母親在哪里。”

夜晚,阿信在東京的酒店里望著窗外發呆。阿圭從冰箱里取出橙汁遞給阿信,問道:“您在想什麼?”

阿信一驚,回過神來,問阿圭:“我們說到哪兒了?”

阿圭說:“還是早些睡吧,我看您累了。”

阿信笑了:“啊,說到1917年新年時的事了,那時我十七歲了……那一年發生了什麼事呢?記不清楚了,看來是沒有什麼大事,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內容吧。”

阿信接著說:“不過,十八歲那年卻發生了很多事情。看起來,一個人的命運真是說不明白啊!”

阿信的臉上突然蒙上了一層陰影,她的思緒又回到了幾十年前……

從阿信來到多香家里做工,第二個新年也已經過去了,轉眼就到了夏天,不知不覺中兩年的光陰流淌而過。阿信仍然只是個雜工,沒有機會去碰客人的頭發,十八歲少女的花樣年華,在日複一日的勞作之中消磨著。

午飯過後,阿信正在收拾著廚房,阿惠探頭叫道:“廁所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