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常。但是他無法理解梶川的前妻,心里面擰了個疙瘩。

他又把目光投到了手中的彙款存根上。

“請問,我可以要一張嗎?”

“啊?”梶川征子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可以倒是可以……”

“啊,我是想拿回去給女兒看看,因為她也一直想知道大巴司機引起事故的真正原

因。”

“哦,我懂了。”

于是平介抽了一張存根,在上面抄了便條上的住址後,將其余部分還給了她。

“你的身體不要緊吧?聽你女兒說,她為了看護你而向學校請假了。”

“啊,沒什麼大事,達孩子擔心過度了。”梶川征子擺擺手說道。但是她擺手的動

作顯得很無力。

“有什麼事就跟我聯系。像買東西這樣的事都很費力吧?對了,今天晚飯用的菜都

買好了嗎?”

聽平介這麼梶,梶川征子擺起了兩只手。

“沒問題的,的真的,請不用那麼替我擔心。”她說話時看起來很為難。這讓平介

意識到了他們立場的不同。對她來說,在這里和遇難者遺屬面對面本身就是一種痛苦。

“那你要多保重!代我向你女兒問好。”平介說完點了下頭,走出了梶川征子的

家。

“讓您特地為這事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梶川征子幾次低下頭去。她那似哭似

笑的表情深深印在了平介的腦海里。

回到車里發動了引肇,平介這才想起忘了問她家的電話號碼。但他還是就那樣開動

了車子。他想,自己今後可能再也不會見這對母女了。

快吃完晚飯時,平介對直子說起了白天的事。她一邊看著彙款存根,一邊聽著平介

的敘述。

“這就是事實的真相。梶川司機那麼玩命地工作,既不是賭博。也不是為了女

人。”平介放下筷子,抱起了胳膊,同時還盤起了雙腿。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直子將彙款存根放到了桌子上,一副反應遲鈍的樣子。

大概是這一真相太出乎她意料的緣故吧,平介想。

“這個叫根岸的人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真讓人覺得奇怪啊。如果她知道發生了事

故,應該來參加葬禮才對吧?”

“嗯,是呀。”直子歪起頭來把碗里剩下的茶泡飯吃淨了。

“我想給這個人寫一封信。”平介說,“說心里話,這才是我要來這張存根的真正

目的。”

直子停下筷子,一臉不可理解的樣子看著平介。“你想寫什麼信?”

“先告訴她梶川司機在事故中去世了。她有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呢。然後再勸她來

上一次墳。如果就這麼稀里糊塗地過去了,豈不是太不正常了?”

“這件事為什麼非要由爸爸你來做呢?”

“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總是睡不踏實。可能是一開始就插手這件事的緣

故吧。不是有句話說‘騎虎容易下虎難’嗎?”


直子放下筷子,將跪著的膝蓋轉向了平介這一邊。

“我覺得爸爸沒有必要那樣做。要說到可憐,我覺得梶川現在的妻子很可憐。失去

了丈夫,自己又生了病,她一定很不容易。但是,我無法像你那樣同情她。難道我們就

不可憐嗎?”

“你說的我明白。我們總還可以有辦法渡過難關吧?”

“你說得倒輕巧!你知道我是怎樣挺到今天這一步的嗎?”

被直子這麼一問,平介覺得自己的臉就像是被一張無形的手扇了一巴掌似的。他沒

有了言語,低下了視線。

“對不起!”直子馬上向他道歉,“我知道爸爸是這樣的性格,你見了悲慘的人就

受不了。”

“我才沒你說的那麼好呢。”

“嗯,我知道,爸爸是個很包容的人,不太會去恨一個人,不會像我那樣動不動就

為不合心意的事情發脾氣。”直子一口氣說了下來,“說實話,剛才聽了你說的話,我

感到有點失望。”

“失望?”

“沒錯。我原本希望,那個叫梶川的司機是因為賭博或者花心缺錢,所以才硬撐著

開車,結果引起了事故。或許用‘希望’這個詞不太恰當,但我真的覺得那樣更好。”

“為什麼?你之前不是說過,如果真是因為那些原因引起事故的話,是不可饒恕的

嗎?”

“所以嘛,”直子露出了一絲微笑,“那樣的話我就可以不分借口地去恨那個司機

了。每當我感到難受時,總希望能找個對象來發泄下。也許你無法理解,每當想起自己

的遭遇,想得無法解脫的時候,我都希望有個能讓我憎恨的對象。”

“這……我也能理解。”

“可是,如果是因為堅持給前妻寄生活補貼才這樣,我就不能恨他恨得那麼透徹

了,那樣我的憤怒就得不到發泄,到時我說不定會把爸爸當成出氣筒的。”

“那倒也可以。”

“如果爸爸真想給她寫信,那就寫吧,說不定她真的不知道梶川司機死亡的消息

呢。”

“啊,不,不用了。其實仔細想想,那樣有點兒多管閑事。”平介說完將存根在手

心里團成了一團。

19

離學校越來越近,已經可以聽見孩子們的歡呼聲了。大喇叭里偶爾還會傳出女人說

話的聲音,但不是橋本多惠子的。接下來還飄出了《天堂和地獄》這首曲子。平介不禁

心想,現在的運動會和過去相比,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啊。

到學校時已經快12點了。不知是哪個年級正在進行拔河比賽,“一二、一二”的加

油聲也和過去的一模一樣。

家長席上已經坐滿了人。多數父親手里都拿著照相機,還有拿攝像機的。平介屬于

拿照相機這撥兒的。

為了找到直子,他在場內踱起步來。天空有些微陰,程度剛剛好,這樣的天氣最適

宜開運動會了。


其實,今天早上出門前,直子曾給自己找借口說不想參加。她說自己不想白白受

累。

“運動會這種事情,讓想參加的孩子參加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強制參加?真是荒

唐!”她最後一邊發著牢騷,一邊出了家門。

平介知道她不想參加的真正理由。最近她連日複習考試,身體很累,周日還要早起

對她來說是件苦差事。

平介找到了六年級學生集中的區域。正當他要從中找出直子時,橋本多惠子的身影

映入眼簾。她正在數用于投籃比賽的小球。

大概是感覺到有目光在注視著自己,橋本多惠子抬起臉來。見是平介,橋本多惠子

一邊露出燦爛的笑容,一邊走了過來。其他女老師都穿著蓋過腳面的運動褲,而她卻穿

著白色的短褲。

“您的工作不要緊嗎?我聽藻奈美說,爸爸周末還經常要出勤,所以可能來不了

呢。”

“啊,今天不用。”平介一邊摸著腦袋一邊答道。

最近他在自慰時,每次都會想著橋本多惠子的臉。在他的幻境里,撟本多惠子會像

蕩婦一樣任由他擺布。可能正是由于這個原因吧,當和真人面對面時,他競不敢正視她

的臉了。

“估計再過一會兒拔河比賽就該結束了,之後就是午休時間。”橋本多惠子說。說

完她看了看平介的手——什麼也沒拿。“您帶飯了嗎?”

“啊,我正要和您商量這件事呢。我沒有帶飯,所以想帶藻奈美到外面去吃。”

學校規定,只要有大人陪護,午休時間學生是可以到外面去吃飯的。

“那倒也行。”橋本多惠子說完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運動場上的拔河比賽結束了,大喇叭里傳來了廣播聲,宣布下午一點之

前是午休時間。

“杉田先生,找到藻奈美後可以在這里等我一下嗎?”

“啊,啊,好的。”就在平介做出含混的回答時,橋本多惠子已經跑開了。他無奈

地站在那里。這時有個聲音傳來——“爸爸!”紮著紅頭巾的直子揮著手向他走了過

來,“你愣在這里干什麼呢?”



“啊,那個……”平介把他和橋本多惠子的對話重新敘述了一遍。直子聽完只是說

了聲“是嗎”。

橋本多惠子終于又回來了,手里還提著一個便利店里用的白色袋子。

“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們就吃這個吧。這是我自己做的,所以可能不太好吃。”說

完她把袋子遞了過來。里面裝的好像是盒飯。

“啊,不了,這多不好意思呀,這可是老師的午飯啊。”

“我還有呢。我就猜會有家長忘了帶飯,所以多做了些,請您不要客氣。”

“啊,原來是這樣啊。那,你說怎麼辦呢?”平介問直子。

“吃什麼都行。”直子一邊捋著頭發,一邊說道。

“那我就承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