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美意了。真是太感謝您了。”

“袋子里還有罐裝茶。”說完橋本多惠子向教師席走去。

“做班主任真不容易啊,連這種事都得放在心上。”

聽平介這麼一說,直子用很不耐煩的眼神向上看著他。

“真笨!你以為那真是多做出來的嗎?”

“你說什麼?老師可是親口那麼說的啊。”

“她不那麼說你會接受嗎,估計她現在正啃著學校給老師准備的面包呢。”

“啊,是嗎?真是那樣的話多不好啊。我們去還給她吧。”

“算了吧,理在再送回去就更不好了。”

直子拉著平介,來到教學樓背面,在大廳門口的小台階上並排坐了下來。這里完全

看不到運動場。

“在這里待著根本就沒有運動會的感覺嘛。我們還是去家長席那邊吧。”平介說。

“不必了。我覺得這里很好,沒有那麼多塵土。先給我喝口茶吧,嗓子渴了。”

平介從袋子里拿出一罐日本茶,遞給了直子。接下來他打開了里面的塑料飯盒,飯

盒里裝的是飯團和五顏六色的小菜。

“真好吃!”咬了一口飯團之後,平介贊美道。飯團里面裹著魚子。

“看著感覺還行。”

“她為什麼會把自己的盒飯讓給我們吃呢?”

“這個問題嘛——”直子喝了一口日本茶後說,“應該是因為她喜歡爸爸吧。”

平介一聽差點沒被嗆著。

“別瞎鬧了,開玩笑也要講究分寸哪!”

“我沒開玩笑啊,她真的對爸爸很感興趣,今天還問過我好幾次你能不能來呢。”

“我可是有孩子的人呢。”

“可你是單身漢呀,年齡上的差距也不是什麼問題,剩下的就是有沒有感覺的問題

了。”直子認真地看著平介的臉繼續說,“即使你喜歡上了她,我也不會覺得接受不了

的。”

“這種事怎麼可能呢?快別說了,直子也來嘗嘗吧。”說著他將塑料飯盒伸向了直

子。

“你以後要叫我藻奈美,至少像今天這樣的場合必須這樣。”直子看了看周圍,小

聲提醒道。

“啊,對不起,藻奈美……”都過這麼久了,平介還沒用女兒的名字稱呼地。

直子伸手抓起一片煎雞蛋,一下子全塞進了嘴里。

“味道太重了!看來她應該是從鄉下來的吧。”說著她歪起了脖子。

這時平介心里已經因為橋本多惠子的事瓢飄然了。原來是這樣!看來自己可能真的

有戲。但同時,他體內的另一個自我在提醒他:你還有直子呢,絕不能讓她發現你已經

怦然心動了。

“運動會結束後你打算怎麼辦?要和我一起去嗎?”平介把話題引向了別處。

“你說的……是去簽字嗎?”


“對,在新宿的那家賓館里。”

關于事故的賠償已經大致達成協議。今天是在協議書上簽字的日子。昨晚,平介向

直子提議,問她要不要以遺屬的身份出席這最後一次集會。

“我還是決定不去。”直子將喝了一半的日本茶又吐了回去後說。

“是嗎。”

“我可不怎麼想見證自己的性命被貼上價簽的那一瞬間,即使是很高的價錢。”

“我明白了。”平介接過茶罐,喝了一口涼茶。

大喇叭里傳來了午休結束的廣播聲,直子急忙跑回自己的座位。平介想對橋本多惠

子道謝,便去找地。他在入場處發現了她的身影。

當他向她走近時,橋本多惠子帶著幾分驚喜跑了過來。

“盒飯吃著還行嗎?”

“啊,真是太好吃了!謝謝你!”平介幾次低下頭去向她道謝。

“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那,把飯盒給我吧。”她伸出了雙手。

“不不,”他連連擺手,“等我洗完之後再還給你。我女兒也說這樣做是最基本的

禮貌。”

我女兒也說

“藻奈美說的嗎?看來她還是那樣規規矩矩啊。”橋本多惠子微笑著說。

平介很想再多說些別的話題,同時揣測她心里說不定也希望自己那麼做呢。可是一

時之間,卻想不起什麼話題來。這時另一個女教師喊了橋本多惠子一聲,她馬上答應

了。

“那,我先過去了。”

剩下平介個人站在那里,凝視著遠去的橋本多惠子的小腿。

午休結束後,第三個比賽項目——六年級的賽跑開始了。平介來到家長席的最前

面。

發令槍一響,五名選手幾乎同時沖出了起跑線。距離是50米。按照事前的設計,孩

子們將從家長席前跑過。家長們都很興奮,大聲吶喊著為孩子們助威。

這時平介發現,站在終點處拉著終點線的兩個人之中,竟然有一個是橋本多惠子。

當然,橋本多惠子並沒有向平介這邊看,而是用她親切的笑臉迎接著拼命向她跑過來的

孩于們。

直子在很靠後的一組中出場了。這一組都是高個子選手。她看起來一點兒都不緊

張,倒是給人一種懶得跑的感覺。

槍聲響了,五名選手一齊沖出了起跑線。兩個人沖在了最前面,直子處于第三的位

置,而這個名次也一直被保持到了終點。期間,平介兩次按下了快門。

平介想,以前藻奈美跑的時候也就是這個名次吧。雖然她現在精神上是個大人,但

肉體終究還是原來的肉體,所以產生這樣的結果也就不足為奇了。沖過終點的直子甩目

光在人群中找到了平介,向他輕輕擺擺手,露出一臉苦笑。平介也沖她做出了相同的動

作。

最後,他再敬舉起了手中的相機。不過這次他透過取景器所窺視的,是一手拉著終

點線的橋本多惠子。秋風拂過時,棕色的長發飄過她的面頰,她很自然地用另一只手將


其攏了一下。平介在這瞬間按下了快門。

52000000日元。

看到協議書上所寫的這個金額,平介一時沒有領悟過來。5和2之後並排加了6個0,

僅此而已。至于這個數字具體意味著什麼,他沒有感受到。聽說這已經是個很成功的數

目了。如果參照大黑交通以前的事故賠償標准,或者是根據霍夫曼計算公式來計算,賠

償金額將遠遠低于這個數。

沒人會有成功的喜悅。這不過是為他們失去自己所爰的人一事劃上了休止符而已。

“可以簽字了嗎?”坐在對面的男子問道。之前平介從沒見過他,也沒見過坐在他

旁邊的男子。平介剛一進入這個房間,他倆就同時站起身來,深深地鞠了一躬,大概是

表示謝罪吧。他們心里究竟有多大誠意,平介也不知道。事故已經過去幾個月了,大黑

交通上到社長下到員工,發生了很大的人事變動。眼前這兩個人只是普通職員,他們對

事故根本沒有任何責任。

看來這件事今後將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平介想,唯有眼前的這張紙片將成為這場

悲劇的記錄。

平介按照坐在一旁的向井律師的指示,在規定的位置簽了名,蓋上了隨身帶來的印

章。寫上用于接受賠償金的銀行賬號後,簽字就結束了。

“您辛苦了,這下算是全結束了。”向井律師說。他唇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對他

來說,這也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露出這樣的表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您為這件事操了那麼多心,真是太感謝您了!”平介對向井表達了謝意。

向井站了起來。對面的兩個人也跟著站了起來,還說了句“實在是太對不起了!”

你們道什麼歉啊?跟你們根本就沒有什麼關系!——平介很想這麼說,但是沒有說

出口,只是默默地出了房間。

遺屬聯合會的所有成員都簽過字後,大家再次在會議室里集合了。向井律師做了細

致的說明。最後,向井律師還就如何對媒體表態征求了大家的意見。

“具體地說,是賠償金額的問題。”律師說道,“媒體最感興趣的就是這一點

了。”

“告訴他們有什麼好處嗎?”遺屬聯合會的干事林田問。



“會成為今後發生類似事故時的個索賠參考。估計這個賠償金額通過法院判決很難

獲得的。”

“就是說,對我們而言,沒什麼特別的好處了?”

“嗯,可以這麼說吧。”向井低下頭去說道。

最終在場的人通過舉手表決得出了一致結論:賠償金額將不對外公布。

“還有其他問題嗎?”向井環視著在場每個人的臉問道。

平介其實有個想問的問題,但他猶豫著該不該在這個場合問。如果現在不問,今後

也就沒有選樣的機會了。

“如果沒有的話……”向井正要往下說,平介舉起了手。向井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