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也流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

直子終于向平介這邊走過來了。她手里套著個深茶色的塑料筒,里面裝的是畢業證

書。

“讓你久等了。”她略顯癱憊的臉苦笑著說。

“這回可過足握手癮了吧。”

“手都握疼了。先不說這個。”直子望著同學比較集中的地方問,“打招呼了?”

“和誰?”

聽平介這麼一問,直子皺起了眉頭。

“和她呀!還用得著問嗎!”她輕輕動了動下頜。她所指的是橋本多惠子所在的地

方。

“啊——”平介拍了拍後腦勺,“看來還是打個招呼好,是吧?”

直子歎了口氣,岔開視線,瞟著斜上方:“趕緊去吧,我在這兒等著你。”

“啊?你讓我一個人去嗎?”

“對啊。”這次直子把視線轉到了地面上,用腳蹭了下操場上干燥的土,“你不是

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嗎?這可是你不用找借口就能和她說話的最後機會了。”

瞬間,平介明白了一切。看來那天夜里,直子還是看到了夾在書中的照片。雖然從

那時起她什麼都沒說過,但想必她的心里一定一直在為這件事煩惱著——是否該接受平

介的戀情?

“我想好了,”平介說,“走吧,我們一起過去。”

“啊,”直子驚訝地抬起了臉。

“一起去和老師打招呼呀。”他又重複了一遍。

“真的嗎?”

“當然了。不這樣的話多奇怪啊。快走吧。”

平介說完向直子遞出了右手。直子雖然很猶豫。但還是抓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來到橋本多惠子跟前,說了道別的話,“多謝老師各個方面的關照”,“老

師多保重”等等,都是些約定俗成的客套話。

“我做得還不夠好。你們也要注意保重身體啊。”橋本多惠子面帶笑容地說。那只

是再普通不過的教師面對家長時的表情。

回家的路上,平介一直拉著直子的手。細想一下,已經好久沒有和她這樣走在一起

了。說來也奇怪,其實在事故之前,和藻奈美在一起走的時侯,他總是牽著她的手的。

路上一直子沒再提起橋本多惠子的事。

回到家時,正趕上郵差停在他家門前,正要往郵筒里塞信件。平介喊住了他,直接

接過信件。是速寄來的明信片。

看到寄信人姓名之後,他吃了一驚。

“是誰寄來的?”直子問。

“梶川逸美。”

“梶川……”

“就是梶川司機的女兒。”平介把明信片翻了過來,看著背面。

看完之後,他感到渾身的血在減退,皮膚上起了雞皮疙瘩。

“怎麼了?”直子不安地問。

平介把明信片遞給了她。


“梶川征子死了。”

22

梶川征子的葬禮是在她所住地區的街道集會所舉行的。一間老舊的平房,門面也很

狹窄,沿街象征性地擺著幾只花圈。

平介是昨天接到梶川逸美的速寄明信片的,上面只是簡單地寫著:媽媽今天早上死

了,將在周日舉行葬禮。感謝您長期以來的照顧。葬禮具體在幾點舉行上面沒有寫明。

看完明信片後,平介馬上驅車趕到了梶川征子的公寓,可是任憑怎樣敲門,都沒人

應答。

當他敲公寓管理處的門時,住在梶川母女樓下的家庭主婦出來了。她把葬禮的具體

細節告訴了他。當問及問川征子的死因時,她皺起眉頭說:“好像是心髒麻痹吧。她一

早就要出去工作,結果剛一開門就原地倒下了。”

“她做的是什麼工作?”

“聽昕說是大樓里的保潔工作。”

難道她辭掉了田端制作所的工作?一開始他這樣想,但很快又否定了這一想法。應

該不是辭掉,而是被辭掉了。

平介回到家里以後,就是否參加明天的葬禮征求了直子的意見。直子的回答是——

還用問嗎?當然去了。

集會所的入口距離大街還有一段距離。平介走過去之後,發現人口處左側,一個看

上去有70歲左右的小老頭和梶川逸美站在一起。老人是梶川征子的什麼人呢?平介想來

想去也摸不著頭腦。雖然說年齡與她的父親倒是挺符合的,但是長相與梶川征子一點都

不像。

很快就輪到平介上香了,因為趕來悼念的人實在太少了。

梶川逸美穿著校服,低著頭靜靜地站著。她手中攥著一條白手帕,估計是用來擦時

不時溢出的眼淚的吧。

他剛要從她身邊走過,逸美竟然出其不意地抬起了頭,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視線相

對時,她露出了略顯吃驚的表情,本來就很大的眼睛,一下子睜得更大了。平介剛要站

住,逸美又一聲不吭地低下頭去,之後便再也沒有抬起來的意思。他沒有停下來,直接

走了進去。集會所里彌漫著線香的味道。

梶川逸美再次聯系平介是葬禮之後一周的周六。連天趕上周末出勤,他晚上7點過

後才回到家里。就像掐算好了他回來的時間似的,逸美在8點左右打來了電話。也有可

能是她聽媽媽說過,他有可能周末出勤。

“謝謝您來參加媽媽的葬禮。”逸美用拘謹的語氣說。平介的頭腦中浮現出了這個

少女的表情。

“別這麼說。你也真不容易啊。”她能主動打電話來,平介心里感到很欣慰。雖然

他去參加了葬禮,但最終一句話都沒有說。她也沒有對他說一句話。

“那個,奠儀,該怎麼說……我想給您還禮。”

“奠儀的還禮?”

“啊,對。我想把還禮給您。”她生硬地說。她對于無法很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似

乎很急躁。

“啊,不用了,你不用那麼在意這件事。”平介說道,“叔叔給你的奠儀也不是什

麼大數目,你用不著這麼做的。”

“別人也都這麼對我說”逸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說的別人應該是指幫她主持


葬禮的大人們吧。或許是平介沒注意到,她的親戚有可能也來了。

“你的心意我領了,謝謝你。”

“但是,我還是想給您。我有想給您的東西。”

“想給我的東西?給我的?”

電話里再次傳來了肯定的回答。她的聲音里透露出某種堅定的決心。

平介本想問問是什麼東西,但他將問題吞了回去。要是先問的話,那就收也不是,

不收也不是了。

“是嗎。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只有收下了。怎麼辦好呢?我去你家取行嗎?”

停頓了一會兒,她說:“家,已經沒有了。”

“啊?”

“昨天,我從那棟公寓里搬出來了。現在,我住在親戚家里。”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親戚家在哪里呢?”

“在一個叫志木的地方。”

“志木?是崎玉縣的嗎?”

“是的。”

說到志木,平介的大腦里沒有任何印象。雖然聽說過這個地方,但在這之前,它一

直只是一個和自己無關的地名。他一邊拿著電話,一邊打開了交通地圖。

“在志木的什麼區域?周圍有什麼標志性的東西嗎?”

“我不知道我也是才到這里來的。”

聽她這麼說,平介判斷,這應該是一家之前和她家沒多少走動的親戚。緊接著他想

到了她今後要受的一些苦,想著想著不禁為她難過起來。

最終,他們決商定在車站見面,然後掛上了電話。

第二天,也就是周日這天下午,平介帶上直子經過換乘之後,到達了志木車站。起

初他是打算一個人來的,可是直子主動提出一起去。至于理由,平介沒有問,因為他覺

得直子本身也未必能很好地回答這個問題。

梶川逸美靠著檢票口時近的牆站著,穿一身紅色運動服,只有袖口部分是白色的。

見到平介出來,她點頭打了個招呼。隨後,她把目光轉向了直子。一瞬間,她眯起了眼

睛。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



來吧。你也餓了吧?”

逸美像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似的露出為難的表情,微微地歪起了頭。

在一旁的直子見狀忙說:“當然餓了,這還用問嗎?趕緊找個能吃東西的地方

吧。”

“啊,是嗎。那我們看看周圍有什麼可去的地方。”

志木車站的周邊比平介想象中的要開闊許多。車站前有一條寬廣的大路,路對面大

型超市等大規模建築鱗次櫛比。車站旁邊就有一家家常菜館。平介他們走了進去。

“別客氣,今天一定要多吃點兒。”直子對逸美說道,說完看著平介,“爸爸剛在

賭馬中贏了一太筆錢,對吧?”

平介不禁發出“啊”的一聲,看著直子的臉。賭馬?我哪兒干過那樣的事啊?平介

暗想。不過,他很快從直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