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到考試的前一天都不會松勁兒,從起點到終點一直都在沖

刺。當然了,通過俱樂部活動他們也獲得了支持他們這樣努力的體力。所以,從結果上

來看,學習效率更高的是參加俱樂部活動這一組的學生。”

“真的有你說的這麼好嗎?”

“至少認為俱樂部活動會妨礙升學考試是毫無根據的。”直子說完又轉向案板,接

著准備晚飯。

她的背影和直子本人年輕時的那麼相像。當她使用菜刀時,會稍稍彎起腰,右肩微

微高過左肩。

“照你這麼說,你打網球還是為了准備考試了?”

“不能說全是為了考試,但確實是把考試的事也考慮進去之後才參加俱樂部的。”

“實際上恐怕更多的是出于其他目的吧?”

“其他目的?”

“俱樂部里有很多男部員吧?難道你不是為了讓他們圍著你轉才參加的嗎?”

直子再次放下手中的活兒,將煤氣的火調小一些後,轉向平介這一邊。

“受不了你了!原來你想的是這些事,真無聊!”

“我怎麼無聊了’難道你被一群男生寵著這不是事實嗎?”

“我先跟你說明白,我們俱樂部里的學長都是很嚴厲的,他們才不會因為你是女孩

子就護著你呢。我不否認有的女生是抱著爸爸說的那種想法參加俱樂部的,但是那樣的

女生早就因為無法忍受訓練的艱苦而退出了。別把我們和大學里的網球愛好者協會畫等

號。我們是純粹的體育組織!”

“我不管你們是體育組織還是什麼組織,男生怎麼可能會對年輕女子不抱非份之想

呢,他們只要一有機會,就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的。”

“簡直不敢相信,你竟會產生這麼卑鄙的想法!”直子搖了一下頭,隨後在食品袋

里猛地抓起一把干松魚,砸進了開水鍋里。她的動作帶有明顯的憤怒。

“年輕男子看到漂亮女孩就只會想那種事,這你知道嗎?”

直子沒有回答。她的後背告訴他,她不想回答!

他打開了旁邊的一張報紙,上面的標題是《房價繼續上漲》。實際上,他根本沒看

進去。

他在心里開始討厭自己,並且這種情緒不斷擴散。其實,他並沒有像嘴上說的那樣

生直子的氣。不對,應該說,他對直子基本上沒什麼憤怒的感情,她的解釋是很有道理

的。

他也清楚,直子回家晚的主要原因不是俱樂部活動,而是活動後的購物。為了堅持

俱樂部活動,她需要付出更多。她不能像普通高中生那樣,到家後就讓疲勞了一天的身

體躺下來歇一歇。沒有人給她做晚飯,即便已經累得像一攤泥了,她還是無法逃脫家庭


主婦的角色。之所以這樣還不退出俱樂部,是因為她認為自己現在應該這樣,她有自己

的信念。

明明知道這些細節,卻還對她橫加指責,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大概是嫉妒了吧——平介想。他嫉妒重新獲得了青春的直子,他嫉妒能和那樣的

她一同享受青春的青年男性。同時,他還詛咒自己不能對她抱有愛情和性欲的境遇。

這頓晚飯是他和直子結婚以來吃得最別扭的一次,兩個人都一句話沒說,只是默默

地動著手里的筷子。這次矛盾和前幾次有過的最根本的不同在于,沉澱在隔閡底部的不

是憤怒,而是悲傷。平介並沒有生氣,意識到存在于他和直子之間永遠無法填平的鴻

溝,讓他感受到了無法忍受的悲傷。她也產生了同樣的心情,這可以從她身體周圍的空

氣中感受到。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已經好久不曾有過的那種夫妻間特有的心心相印,在

這樣的時刻重新出現了。

29

放暑假後,直子仍舊要去學校參加網球練習,但是一到傍晚就會結束,因此很少再

有平介到家後她還沒回來的情況發生。即使偶爾有,也是因為她忘了買什麼菜而重新到

附近的超市里去了。另外,周六周日俱樂部也休息,所以不會單留平介一個人在家。

因為自己在家時直子也在,所以平介也沒有不滿的理由了。雖然看到堆在洗衣機旁

邊衣服筐里的網球服和直子因為打網球而變成巧克力色的胳膊和腿時,心里還有些在

意,但他不會主動提起網球的話題。因為他知道,一提起網球俱樂部的事,他就會想起

男部員的存在,于是心里就會覺得別扭。而心里一別扭,弄不好就要對直子抱怨。這樣

一來,二人之間又會充滿無法形容的沉重氛圍。前面的經曆使他知道,一旦形成那樣的

局面,不知要花上多長時間,兩個人才能恢複正常對話。

在這方面處處留心的還有直子。她現在絕不會提起和俱樂部有關的話題。原來經常

在電視上看的網球比賽,自從那次和平介發生不快後,就再也沒有看過。俱樂部的訓練

日程表再也不往矮腳飯桌上放了,球拍也不會在客廳出現。

對兩個人來說,還有一件事情很幸運。八月中旬,平介的公司開始放盂蘭盆節長

假,而這一期間網球俱樂部的練習也停止了。

平介提議要不要回久違的長野看看。平介說的長野指的是直子的娘家。事故發生

後,兩個人再也沒去過那里。雖然事故一周年時曾經乘坐大黑交通的大巴到事故現場參

加過悼念活動,但那時也沒有順便回到直子的娘家看看。

用直子的話說,要准備升學考試了。學習太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最重要的是,

直子害怕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他不知道藻奈美的實質是直子,因此理所當然地要拿她

當藻奈美對待。他很可能會看到外孫女後想到女兒,從而泣不成聲。但即便如此,她也

不能告訴父親,她就在他眼前。如果那樣,會讓年邁的老父親陷入無法挽救的恐慌之

中。直子對能否一直在父親面前保持沉默缺乏自信。

以前平介去劄幌出差時,直子的姐姐容子曾經采東京和直子待在一起,那時倒是沒


有出現什麼問題。直子甚至對騙過姐姐感到有幾分快感。但是,她不知道當面對自己的

老父親時,還會不會從容地做到這一點。

平介對直子說,一直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那樣她將徹底失去和娘家的聯系。

直子思索了很久,終于在一次晚飯時說:“我想好了。盂蘭盆節我們一起回長

野。”

直子差不多有1O年沒回娘家了。回去的路上遇到堵車,他們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

到了目的地。一大早就出發了,到達時卻已經是深夜。盡管如此,娘家的人還是做好了

晚飯沒有吃,一直等著他們。

直子的父親三郎的臉和身子看上去都比上一次見面時更瘦小了,布滿褶皺的喉結讓

平介想起了熏雞。三郎臉上露出了笑容,這使得皺紋看上去比平時多了一倍。大概是他

覺得能再次看到藻奈美實在太高興了吧。

“哎呀,已經完全長成個大姑娘了呀!這個頭兒,已經比外公都高了吧?是高中生

了吧?原來都上高中了……”

三郎一邊端詳著外孫女,一邊止不住或是高興、或是驚訝、抑或是懷念的話。在場

的人心里都明白老爺子透過藻奈美的樣子想到了什麼,但是誰都沒有說出來。

不知道直子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平介在一旁很是擔心。他甚至想到了如果直子突然

哭了起來,自己該怎麼去打圓場。幸好沒有發生他所擔心的情況,直子成功地扮演了與

外公重逢的外孫女的角色。說話過程,她還趁人不注意向平介擠了一下眼睛,意思是告

訴他不用擔心。

不過,開始順利不代表一直都順利,她多次差點失去心理平衡。

和大家一起吃那頓很晚的晚飯時,她的情緒最終失去了控制。

那天的飯菜是三郎的長女容子和女婿富雄親手燒的,不魄繼承了蕎麥面館,二人的

手藝都十分了得。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小飯桌,上面擺滿了日式料理,豪華而又不失精

致,讓人覺得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

吃到中途,三郎起身出去了。大家都以為他是去方便了,



可是半天都不見回來。大

家正議論著他究競是干什麼去了的時候他終于出現了,並且還端著兩碗蕎麥面。

“什麼呀?那是?”客子問。

“哎呀,很早以前就和藻奈美約定好了。”三郎看著直子,臉上堆滿了笑。

直子不知道是什麼約定,眼神流露出了不安。

“難道你忘了,你不是說過想吃一次外公做的蕎麥面嗎?”

“啊……”直子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