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Naoko從衣兜里掏出一張明信片。收件人的名字是Naoko,而寄件人就是話題的中心人物,公一。從明信片的照片上一眼就能看出,信件是從信州寄出來的。

看過一遍內容之後,Makoto喃喃念了一句:“真是張奇怪的明信片啊。”

“瑪麗亞何時歸家……”

“這張明信片是在哥哥死去之後才寄到的,估計應該是他在臨死之前寄出的吧。”

“感覺有點毛骨悚然啊。”

“這是哥哥寫來的最後一封信。信上不是還有一句‘人生將就此萌芽’嗎?這樣的人,可能會自殺嗎?”

“別怪我說得難聽,”

Makoto把確信片遞還給Naoko,說道,“光從這張明信片上來看,我覺得你哥還是有些精神衰弱。”

“難以置信。”

“是不願相信吧?”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令人難以信服的地方。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有關那種毒的事?”

“記得你曾經說過那是種很奇怪的毒,但名字卻讓我給忘了。”

Naoko說,那種毒叫做“烏頭堿”。

“還是叫‘附子’比較淺顯易懂,就是那種植物。”

“以前曾經聽說過。”

“據說阿依努人在狩獵時常常會用到。”

“知道得挺詳細的啊。”

“我從書上查的。”

由夏至秋的時節里,附子會開出紫色的花。每到秋季,阿依努人就會依照他們代代相傳的方法,挖取附子的子根,拿去干燥上三四個星期的時間。其主要成分為烏頭堿,分離萃取後呈白色粉末狀。它的致命劑量以毫克為單位,是一種比氰酸鉀更厲害的毒藥——這些就是Naoko對它的認識。

“問題在于,”

Makoto往後撩起了那頭飛機頭的發梢,

“你哥是怎樣弄到那種毒藥啊……”

“他手上不應該會有那種東西的。”

Naoko的語調中帶有著少見的焦躁,“我也沒聽哥哥說過他認識阿依努人。”

“你哥哥他之前不是曾四處走過的嗎?或許他也去過北海道。也有可能是在那時候弄到手的吧。”

“警方似乎也認為這種解釋很合理。但我卻認為,這不過是在強詞奪理而已。”

“或許吧。那些家伙就擅長干這種事。”


說完之後,Makoto把頭發揪得彎曲不已,“好了,你找我究竟啥事?我能理解Naoko你不願相信你哥是自殺的心情,可咱們又能做得了什麼呢?如果你要找警察鳴冤的話,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但我卻不敢保證,他們在面對這起一年前便已結案的案子時,會拿出幾分誠意來。”

Naoko的笑容中帶著幾分深意。她回望著Makoto的眼睛,“我想讓你陪我去的地方不是警察局。”雖然嘴上說得很溫柔,但她的目光卻很認真。

“我想去一趟信州。”

“信州?”

“我想到那家旅館去看看。”

盯著Makoto的臉,Naoko的眼眸中的光芒依舊很冷靜。之後她淡淡地說:“我想去親眼確認一下,哥哥他當時是在一家怎樣的旅館里,又是在怎樣的一種狀況下死去的。然後再找出其中的真相來。”

“真相啊。”

Makoto舒了口氣,“除了自殺之外,還能存在什麼真相呢?”

“如果他不是自殺的,那就應該是被人給殺掉的。這樣一來的話,就必須把凶手給找出來才行。”

Makoto睜大了雙眼,怔怔地盯著Naoko。“你是認真的?”

“對。”Naoko答道。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一年時間,現在跑去旅館那邊,又能查到些什麼?真要查的話,那可得早點兒去啊。”

Naoko的語調依舊冷靜如常:“我是故意隔了一年之後再去查的。”Makoto驚異地“哎”了一聲。

“我自己也想早點兒去的。之所以我會隱忍至今,理由就在于,我聽說每年這時候住在那旅館里的,幾乎都是同一群人。”

“都是些常客啊?”

“那旅館就只有幾間客房,每年一到這時節,預約房間的人幾乎都是同一批。聽說去年住店的那些人里,除了哥哥之外,也全都是些老住客。”

“嗯……”

Makoto理解了Naoko此舉的目的。如果這件案子並非出于自殺,那麼凶手不是旅館的員工,就是其住客。要是能把他們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的話,那麼就再找不出比這更適合調查案件真相的時機了。Makoto默念了一句,“似乎是認真的啊。”

“可警方當時也調查了許多情況,結果卻一無所獲啊?咱們這些個外行就算跑斷了腿,估計也是找不出什麼新發現來的啊。”

“時隔一年,或許敵人也已經開始有些麻痹大意了。而且在面對警察時,敵人或許還會小心謹慎一些,而換作是面對一介女流之時,說不定也會放松戒備。當然了,我也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我是去年死掉那人的妹妹。”

“敵人啊……”

Makoto聳了聳肩。看來Naoko已經把這案子看作是件殺人案了。“那你究竟想讓我做些什麼呢?”

Makoto問道,至于答案,其實心里早已有數。Naoko低下頭,翻起眼睛。

“我是在想,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呢?當然了,如果你不想去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

Makoto重重地聳了下肩,轉動黑眼珠望著天花板,他本想擺個崩潰的姿勢出來。

“也就是說,你要讓我陪你玩場偵探游戲?”

Naoko垂下了視線。

“除了Makoto你之外,我就再沒有任何人可依靠了。不過沒關系的,我知道自己的請求有些強人所難了。”


“你爸媽對這事的意見呢?”

“我只告訴他們說我要去滑雪。如果說真話的話,他們是不會讓我去的。不過我告訴過他們,說我會讓你陪我一塊兒去的……我們一家人都很信任你。”

“干嘛信任我……”

Makoto嘎吱晃動了一下桌子,跳下身來,之後低著頭從Naoko身旁穿過,向著出口走在。自己這麼做,是想告訴Naoko,如果想要依靠他人的話,那就什麼事都做不成的,不管對方是戀人還是家人……

可聽到Naoko之後的話後,Makoto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這麼說倒也沒錯。”

纖弱的肩膀後傳來了微弱的話語聲,“這種事情,不管讓誰攤上都會不願的啊……抱歉,是我太天真了。你也不必在意,我會一個人去的。但我有個請求,我想請你告訴我父母,說我是和你一塊兒滑雪去了。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只用幫著我圓下謊就行。”

“你真的要去?”

“真的要去。”

Makoto皺起眉,再次撩起了自己的頭發,之後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踹了一腳身旁的桌子,轉身緊緊抓住了她的雙肩。

“我有個條件。”

Makoto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怒火,實際上也的確發火了。不管是對Naoko,還是對自己。

“不許做出危險的事來,查明確屬自殺之後就立刻回家,如果覺得自己無法應付就立刻返回,就是這三個條件。”

“Makoto……”

“我再問一遍:你真的要去?”

Naoko回答道:“真的要去。”

指尖在朦朧的玻璃上擦出了圓形,玻璃上的輪廓清晰得就如同在毛玻璃上開了個孔似的,窗外的景色展現眼前。天氣晴朗,天空藍得令人眼前發暈。

Naoko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今年的十二月雖然算不上太冷,但窗外卻已經是一片白雪皚皚。列車已經駛入了長野境內。日本的國土的確挺遼闊的。Naoko的心中不禁湧起了這種無謂的感慨。

“差不多快到了吧?”

或許是強光的緣故,她身旁的Makoto大大地伸了個懶腰。Naoko的手表指向了十一點的位置。的確馬上就要到了。

五分鍾後,列車抵達了信濃天城站。那站台小得讓人不禁擔心,司機是不是會一不留神就開過站去,而月台的構造也顯得雜亂無章,列車的下車口與站台之間的落差很大,而且還是道表面結冰的坡道,下車的時候,Naoko不禁打了個趔趄。

包括自己這兩人在內。在這一站下車的人總共有四個。另外兩人似乎是一對老夫妻。列車開離月台後,老夫妻中的丈夫腳下絆了一跤。



從位置上來看,似乎也是在下車時沒有站穩的緣故。

“不是跟你說了留神腳下的嗎?可你就是不聽。”

尖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