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章 湧動的事態與雷姆的決意



1

額頭被木劍的尖端擊中,下一個瞬間就伴隨著離心力被一發擊飛了。

體味著天地逆轉的感覺,昴轉動手臂調整身位,采取了受身完美地跌倒了。把由跌倒產生的傷害歸零,對自身的進步得意地一舔舌。

【唔誒,沾到土了,呸呸呸。有草一樣的味道,呸呸】

【差不多該結束了嗎?】

【說笑了。看到了我受身的進步了吧。現在,我的受身才能開花了!】

只有一天又一天被干翻側的技能進步了,自己說出口也有種受挫的感覺。

住在克魯修宅邸,昴和維魯海魯姆的對立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了。

雖說昴的攻擊還是老樣子連擦過的都沒有,但是從這受身技能的提升就能看出來,也不是就只是胡亂地被維魯海魯姆虐打的。

【但是,如果是正式對決的話就是無用的技術了呢】

【能別說出事實嗎!?我內心的一本松出現裂痕了啊!】

想到是砍一刀就結束了的正式對決的話,磨練起來的受身確實是死技了。

訓練專用的技能進化了讓人覺得本末倒置,但是那部分,讓練習時間延長了也是事實。

【話說,今天似乎有了和平時不同的心理准備的樣子】

【昨天晚上,稍微和克魯修商量了一下煩惱的事情吶。——多虧了那個也不再迷惘了。現在心情很不錯呢】

【前些天度過的書連,說了像現在的昴閣下所說的話的人,都因為太輕視開始習慣了的戰場導致落命了呢】

【在異世界死亡FLAG也依然健在!?】

說了的話就會死的台詞,這種感覺就算隔了一個世界也是相通的樣子。

不過,維魯海魯姆那擔心的話語對現在昴來說卻是翹首以盼的。

【昴閣下?】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昴露出笑容,對一臉訝異地皺著眉頭的維魯海魯姆搖了搖頭。

——【死】也是【戰場】也是,現在的話是舉手歡迎的。

只有那里,才是能把菜月·昴的價值映入每個人的眼中的地方。

【多余動作太多了】

【唔嘎!】

練習再次開始,注意保持著最小限度的動作飛速逼近過去然而依舊被從空隙中逼近的劍擊中了。

利用了所有多余的力氣和不必要的運動力,連投入力氣的樣子都沒有的維魯海魯姆的劍擊,讓昴的身體在空中輕盈飛舞。

【不過小菜一碟!】

如果頭先著地的話就會受到必死的巨大傷害,但是昴當即搖過頭團起身子,采取了無論身體的哪里落地都沒問題的鋼鐵受身姿勢。然而,

【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木劍從抱團的手腳間的空隙插入,然後以圓滑的動作解開了昴的姿勢。手腳被張開,昴就那樣不知所以地呈大字砸在了地面上。

【呀!】

【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明白了這個以後再采取受身才能說得上是第一次的進步。再說】

維魯海魯姆對擦著被打到的鼻子用抗議般的視線望向自己的昴,用木劍刺在草坪上作為回應。被靜謐的眼瞳盯著,昴不意間咽了一口水。

【從一開始就抱著輸掉的打算去挑戰,若是教會了這種戰斗方法我自己就沒法接受呢】

【唔……】

【可以嗎?揮劍的方法,受身的技術。在教導這些之前,來說說最根本的心理上的問題吧】

對被說中而無法還嘴的昴,維魯海魯姆豎起了一根手指。

【——如果,下定決心要戰斗的話還請全力去戰斗。忘記敗北時候的自我申明,持有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都要達到勝利這一點的貪欲。還能站起來的話,手指還能動的話,獠牙還沒有被折斷的話,就再站起來。再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再斬過去。只要還活著,就戰斗。戰,戰,戰!】

【——】

【這就是,所謂的戰斗】

深呼吸了一口氣的維魯海魯姆的言行,散開了支配了庭院的緊張感。

昴現在才注意到自己的心髒正跳得吵得不行,同時意識到了自己心髒正在鐫刻著生命的鼓動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

——從未如此地,感受到過活著的感覺。

就到剛才位置,浮現出來的歡迎【死】的感情一口氣消沉了。

說出戰斗的覺悟的瞬間,纏繞在維魯海魯姆身邊的空氣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溫和地如紳士般的老人姿態,在昴看來就仿佛持劍的鬼一般。

又或者現在的姿態,才是名為維魯海魯姆的老人真正的姿態吧。

擔任著王選的大本命,克魯修·卡魯斯坦的劍術指導,充分地揮舞著那份力量的武者——名為維魯海魯姆·特利亞斯的老劍士。

【就算知道,會輸,也要為了贏去挑戰。……雖然存在矛盾,但是能明白意思。不是道理上,而是感情上明白。那麼……】

被老人氣魄壓著,昴也燃起了將要萎蔫的斗志編織著語言。

有著說出這不算什麼,這樣的意志。散去的迷惘,看見的光明,不能在那麼短期間內就再次曲折。菜月·昴的思念,不是那麼簡單的。不能是那麼簡單的。

【——能做到那樣的話,我也能稍微變強一點嗎?】

【那個和這個是不同的呢。因為想變強和,變強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這里否定了!?這里不應該是肯定才讓故事聽起來更美好的嗎!?】

【……說殘酷的謊言會受到懲罰的。我不會原諒這樣的我】

【不過我認為有時候真實才是殘酷的吶】

昴沒注意到維魯海魯姆有一瞬間伏下了目光,編織著話語。感受著似乎有被避開話題的感覺,重新握住木劍輕聲喃道。

【劍的才能,我有能期待的地方嗎?】

【就我估測,很遺憾並沒有。昴閣下的劍的才能止于凡人——和我,差不多的程度】

看到浮現出自嘲般苦笑的維魯海魯姆,昴驚訝的挑起了眉頭。

【真是奇怪的謙遜吶。居然說維魯海魯姆先生沒有劍的才能什麼的】

【這是事實。我沒有劍的才能。如果有那種東西的話,我一定不會像這樣持續握著劍了吧。昴閣下只要想的話到達和我同樣的程度也是可能的】

【……順便一提,這大概要努力到什麼程度】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把半生奉獻給持續揮劍就可以了】

【說是只要】

能夠不斷努力正是真正的才能,這種說法也是常有的。

實際上,雖說是能到達和維魯海魯姆同樣的次元,但是昴想不到能夠獻上和老人同樣多的時間給劍的覺悟與理由。

說到底,即便是昴像這樣師從維魯海魯姆也是——,

【無雜念地打出劍,然後發生初次開眼之類一般的事情吶】

【到底如何呢。也不會有突然就把握住什麼然後變強的事情,不管無心還是滿是雜念,最後要斬到對手的才是勝利這一點並不會變】

陳述著干癟的意見,維魯海魯姆【而且】接著說道。

【雖然這麼說有點那個,但是我也沒有無心地揮劍過。特別是剛開始揮劍的時候,連劍都沒怎麼考慮過】

【那,是想著什麼揮劍的?】

【只是一心想著妻子】

【維魯海魯姆先生又把內人當捏他還真是無情吶!】

雖說還記得初次見面的時候就說出了愛妻子家庭的發言,不過之後在滯留這屋中的時候也經常看見維魯海魯姆那偏心妻子的發言。十分,夫妻圓滿的樣子。

看著對這令人寬心的插曲苦笑的昴,維魯海魯姆撫摸著自己的下顎。

【不管怎麼說,為了變強的覺悟的心理准備大概就是那樣。嘛,不太是能成為現在的昴閣下的參考的事情呢】

【怎麼說?】

昴歪著頭。

看到這個舉動,維魯海魯姆微微搖了搖頭。

【不。因為覺得對舍棄了變強的選項的對手,說服為了變強而需要的決心也不太有什麼意義】

【——】

一瞬間,沒能明白被說了什麼,昴的表情凍結了。

但是,這份停滯也只有一瞬間。昴當即滑稽狀地聳了聳肩。

【喂喂喂,維魯海魯姆先生突然怎麼了。幾乎有在事件發生前就被阻止了犯罪的犯人的程度的驚訝了呢。說我,什麼?】

【若是有所自覺的話,在多說也只是不識趣了吧。我也,真是說了多余的事。只覺得若是逃過這次機會的話,再傳達也會困難了】

眼見擅自有所接受然後緘口的維魯海魯姆,昴也再難說出話了。

焦躁感在胸中燃燒。對維魯海魯姆的那番話,昴抱有著無所否定的焦躁。這份焦躁感所意味的事情,被維魯海魯姆看破了。

這個事實在這個瞬間的昴的心上,毫無顧忌地揪撓到難以忍受的程度。

【昴閣下。今天造成看來,就到此為止了】

【——誒?】

掛著不知來由的冷汗的昴



,聽到望著屋子方向的維魯海魯姆的聲音抬起了頭。接著被追著他的視線,注意到了在庭院小跑著的身影——雷姆。

從平時就不表露感情的她的表情上,能看出游走著平靜的緊迫感。

發生了,什麼。

然後這對現在昴來說,是能說得上是幸事的救贖。

這是,忘記與維魯海魯姆的會話的絕佳機會。對雷姆那焦慮與不安的表情,昴感到了安心。

又或者說是因為,昴已經有所預感了也說不定。

【昴。——有很重要的事情】

看到站在正面的雷姆那認真的眼神,昴感到心里打起了波瀾。

——昴沒讓任何人察覺到,這是名為期待的感情。

2

【從這個樣子看來,已經聽說了吧】

看著終于到來的昴,等在接客室的克魯修仿佛完全理解般地點頭道。

遲來的昴帶著無法否定的被取得了先手的感覺,微微搖頭。

【還不知道詳情。雷姆也是,只知道大致上的情況】

昴僅用視線示意站在身邊的雷姆,她也一副能看出緊張的表情正色道,

【因為雷姆感覺到的,不過是和姐姐大人相通的共感而已。如果是姐姐大人的千里眼的話應該能得知更為詳細的情況的……】


低著目光,雷姆的句尾滿是對力量不足的不甘。

聽到雷姆的回答,克魯修佩服般地吐了一口氣。

【共感——聽說是在一部分亞人血族的雙子,或者相近關系之間可以不通過語言就能有所溝通意思……就算是王都和梅瑟斯領那麼遠的地方也是可以的嗎】

【正如所說,只是大致上。能夠傳達強烈的感情,或者強烈地希望想要傳達的話語。不過……】

【看樣子,是來喵十分險峻的共感喵?】

抖抖地顫著貓耳,菲利斯在坐著的克魯修身後用始終擺著輕薄的姿勢。他這樣的態度讓昴覺得不爽,改變了站的位置來到了雷姆的前方。

【別說的那麼高挑吶。你們那邊也是因為知道了什麼,才會對雷姆這個隨口說出的話立馬給出回應的吧。把情報交出來】

【伸手君的話會被討厭的哦?再說,張開各種網絡搜集情報也喵是只是看看的啊—。對不過是患者的客人昴親,有說的理由?】

【你……】

菲利斯的話每一句都是正論。

雖說名義上是客人,但昴的立場是身為患者的無關人員。只要還是處在非要說關系就是政敵的立場上,說想要就會給餌食的傻叉是沒有的。

【菲利斯。不要弄得那麼險惡。你沒有必要什麼都挺身而出扮黑臉。就算苛責菜月·昴,能得到的也只有雷姆憤怒的眼神罷了】

【是—】

不過,代替了詛咒著自己的膚淺的昴,克魯修如是告誡著菲利斯。仍舊只有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的克魯修,向昴指示對面的座位。

【內自省而進。不過,也是視時間場合而定。現在的話應當以交換相互意見為優先。如何?】

【……這是自然。感覺只是攀上大腿一樣抱歉了,請讓我聽一下】

昴坐在了被指示的沙發上,雷姆則站在了身邊。

【梅瑟斯領,也就是羅茲沃爾邊境伯的領地。在他宅邸周圍似乎發現了麻煩的動作。領地內一部分早已經,在邊境伯的命令下進入警戒狀態了】

【麻煩的動作?警戒狀態?】

聽到危險的單詞昴皺起了眉頭。在知道雷姆的共感的時候,就已經有所覺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了,不過在接觸到具體的內容以後焦躁感更上了一層。

【實際上,梅瑟斯領到底發生了什麼還不知道。但這也是,一開始就有所預想的情況。從邊境伯擁立艾米莉亞為王候補——也就是說,表情支援半精靈的時候開始】

【什麼啊。罷工……是從領地人民那爆發出了不滿的聲音嗎】

【當然,也有這個可能。只要【嫉妒的魔女】的惡名還在流傳,與名為半精靈的偏見為敵的戰斗就不可避免了】

說出口的突然浮現的疑念,被克魯修干脆地肯定了。

這里也是再一次,昴無法原諒艾米莉亞的出身成為她的枷鎖的時候。

連艾米莉亞的為人都不知道,只靠偏見就在說事的沒見過的一群人著實可恨。

【當事人也是覺悟了這點才選擇的路程。卿的憤怒是不合理的】

【不合理的是我?那些家伙呢?……就因為這樣無聊的理由在羅茲沃爾的領地鬧糾紛嗎。而且還不是說粗心造成的失誤,而是那種大火災?】

【具體的事情先放一邊,從總體來看那才是正確的。雷姆的共感,也能用這個說明】

克魯修把話題的矛頭指向雷姆,然後所有人的視線都一同聚集向了沉默的她。

【從姐姐大人傳達過來的感覺,是有許多的焦躁與眾多的憤怒……的。不是被特意傳達過來的,而是似乎流露出來的感覺】

【這個共感,是這麼頻繁的相互交流的嗎?】

【不是,不是那麼多的。某種程度上,特意控制著的。像這次的話,應該是超出了姐姐大人的控制傳達過來的】

在說到後半部分的時候,雷姆話語中已經藏不住不安了。

拉姆精神上的強大,可以說是羅茲沃爾宅邸里面唯一的都不為過。事態變成了超出那樣的拉姆的自制心的狀態的話,幾乎能明白那不是小事。

即便如此,拉姆也沒有通過共感,向雷姆尋求幫助。

【試圖不讓這邊扯上關系……了嗎】

只在嘴里盤旋的私語,讓昴感覺到了仿佛被自己的想象灼燒了身體一般的感覺。

在從共感傳來的危機狀況下,也沒叫雷姆回去的理由。只能認為是想避開如果把情報傳達給雷姆的話,也就會把同樣的情報傳遞給昴的情況。

——不惜做到這一步,【她】也不想讓昴和自己的問題掛上關系嗎。

【但是,很困擾吧……?】

事情已經成了都傳到了據點在王都的克魯修的耳中的狀態。

能以來的事物還是一樣的少,敵人對艾米莉亞來說多到不講理。在這種狀況下,能毫無私心地成為友軍的存在到底有多少呢。

不可能會有。要說為什麼因為艾米莉亞絕對的友軍,現在已經不再她的身邊了。

因為就像這樣,被遺漏在了這里。

艾米莉亞若是注意到這回事的話,肯定也會後悔的。

所以——,

【不去,救的話】

抬起頭,下定決心的昴的低語吸引了視線。

克魯修迷著單眼,菲利斯那惡作劇一般的嘴邊一下子閉上了。然後,

【不,不可以,昴】

雷姆一臉慌張地拉著昴的袖子。

雷姆眼瞳中浮現出了焦慮和猶豫,以及悲傷地懇求著的神色。

【艾米莉亞大人的,羅茲沃爾大人的囑咐不遵守的話。昴應該專心治療。雷姆也是,相同意見。現在的身體應該最優先治療……】

【像這樣左弄右弄的時候就會變得不可挽回了。雷姆,和那個時候一樣的。和在進入那個魔獸森林之前,說的時候一樣。只能是我們,去做點什麼】

【——】

聽到昴的話,雷姆的表情痛苦地僵硬住了。

以前,有說過同樣的話。就在去魔獸森林,找回被帶走的孩子們之前,對拉住昴的雷姆說過同樣的話。

那個時候有了成果。孩子們平安無事地被救出來,也是多虧了那個決斷。所以雷姆也在不久之後,理解了昴的判斷。

【正如所聽,克魯修】

壓下還要纏上來的雷姆,昴正面盯著坐在對面的克魯修。

【我和雷姆要回屋子……回艾米莉亞那里去。在事情解決以前治療就……】

【菜月·昴】

試圖傳達作為陣營的判斷的昴的聲音,被克魯修短促的叫聲蓋過了。

屏住呼吸的昴,被克魯修那透徹的眼神所盯住。心中泛起波瀾,感覺似乎都要看不出眼前的存在究竟是誰一般。然後,

【——從這里出去的話,卿對我來說就變成敵人了呢】

冷然地說出的話語的鋒利,讓昴產生了自己被實際斬中身體的錯覺。

然後,仿佛斬出的傷痕的疼痛開始擴散一般理解也開始擴散了。

【這,這又是怎麼……】

【首先一個,糾正一下卿的考慮方式。我把卿視作客人,並讓菲利斯治療完全就是因為有契約】

【契約……?】

【對,契約。關于卿的治療,我和艾米莉亞之間有結訂契約。我把卿座位客人招待進家,也是因為有所抵押。但是……】

話說到一半,克魯修把手放到自己的胸前以示自己。

【結訂契約是在王選開始之前,和現在的狀況不一樣。既然已經公開上成為了政敵,和艾米莉亞政敵的交涉是不得不慎重的。和卿的待遇相關的契約也是同樣。王選開始前的契約,沒有在王選開始以後就算狀況變化也繼續遵守的義務】

不斷重複的【契約】



這個單詞,在昴聽起來就是被【約定】這個單詞給覆蓋著。

這與同艾米莉亞訣別的時候記憶關聯,讓昴的心里感到十分堵塞。

【這個狀況變化的時間點,就是卿離開當家的時候。在途中那邊就放手契約的話,之後相互也就沒有遺恨,我和艾米莉亞就是敵人了】

對于進一步做出了敵對宣言的克魯修,昴這邊理解已經追不上了。

昴,在字面上就是克魯修她們的敵人這里理解了。反省著在這個屋子里度過的毫無警戒的時間,也有明明剛剛才對雷姆說好要調整好心情的在里面。

明明是這樣,昴即便如此理解上還是不足了。

眼前的人物,是擋在自己的艾米莉亞前的強大敵人這一事實。

【是錯覺吶……和你,說不定能打好關系什麼的】

【——】

【在酒席上都,說過那樣的玩笑了。做能做到的事什麼的……把敵人說的話全盤接受是我犯傻了。即便要這樣耍滑頭,也要絆住對方的腳才是正確的姿態啊】

在內心蠕動著湧上來的是,和在王選的現場時候感覺到的同樣的疏遠感。

前些天的晚上,傾杯交盞的記憶褪色了,產生了仿佛被背叛了般的感覺。不是其他人正是克魯修,對昴說了【做能做到的事】。然而卻擋在前面,這不是背叛嗎。

【關鍵就是如果艾米莉亞被從危機下就出來的話會很麻煩,所以不想讓我去嘍?】

【……還需要喵要搞錯吶……】

蘊含著危險的菲利斯的視線,讓昴咬著嘴唇吞回了話語。

【克魯修大人現在做的,不是使壞而是溫情。就算兩個人去救艾米莉亞然後回來了,這邊也完全沒有損失哦?】

【菲利斯,退下】

【不—要,要說出來。因為誤會的有點嚴重,所以關于這點喵有誰來說出來的話是不行的】

不顧克魯修的制止,菲利斯盯著昴。

【就算昴親去了,狀況也不會有變化。去了也沒用。附帶著連艾米莉亞支付過等價報酬而結訂的契約也沒用了。在王城丟臉到那種程度,在練兵場和尤里烏斯的那件事以後還不明白嗎?老實的再這里一邊等結果,一邊專心治療身體才更是自知天高地厚的選擇】

——聲音,起了。

撲哧地一下,在腦中似乎有什麼斷開的聲音。

當注意到這是壓抑著怒火的袋口的聲音的時候,昴升起了讓自己對被給予的屈辱咬牙的憤怒。

心中仿佛火焰般的激情,與被背叛了自顧自地信賴的羞恥心逡巡著。

那些爆發,作為昴做出決斷的最後一根稻草已經過了。

【決定了。——回屋子,回到艾米莉亞那邊。雖然時間很短,承蒙照顧了】

【昴!】

對說出訣別的昴,雷姆叫出了央求般的聲音。

但是,昴用手掌擋住雷姆,站起身來俯視著正面的克魯修。

挽著手臂瞑著目的克魯修的內心無法看透。

在她身邊的菲利斯漏出了長長的歎息,露出了明顯的陰郁神色。

【連人的心情都不知道……老實地接受忠告,喵也是身為男人的價值的嗎?】

【多虧了你的忠告下定決心了。多謝】

看到干脆的返回了諷刺的昴,菲利斯也似乎是放棄再多說了的樣子。

相對地繼續話題的是,放下了挽著的手臂抬頭看著這邊的克魯修。

【菜月·昴。抱歉了,當家的長距離移動用的龍車全部都已經定好用途了。能借的只剩下速度慢的運貨用,和速度快的中距離交換著跑的了】

【……啊?】


還以為,一定是要因為單方面廢棄了契約斥責過來而做好了心理准備的昴,對克魯修的話……那簡直,就像是在肯定昴的決定一般的發言瞪大了雙眼。

對著意想不到的話昴感到驚訝不已。

【菲利斯。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克魯修大人的切換是在過于迅猛小菲利一直都呼哇呼哇。但是,這次就算是昴親也喵想到會連龍車都借出去吧?】

聽到用手蓋著臉頰羞澀著的菲利斯的回答,克魯修一臉接受的表情點了頭。

【正如卿所言。我尊重卿的決定。不管是做出了怎樣的判斷,自己貫徹決定的事情會伴隨著重大的責任。然後既然都要背負責任的話,就應當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為了不讓自己的靈魂蒙恥。——是這樣吧?】

【……啊啊,是這樣。就是這樣。靈魂吵著不想變得不知廉恥。明明那孩子還在危機中,這邊怎麼能悠閑地過著療養生活吶】

聽到克魯修的肯定,昴有著仿佛一人相撲一般(1)的感覺回答道。

是昴的覺悟傳達到了嗎,雷姆仿佛在責備自己一般閉上了一次雙眼,然而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回到了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代替主人,為至今為止的厚意獻上感謝之情】

【無所謂。這版也是有所得利的。那麼關于去領地的事情】

【雖然很厚顏,但若是能得到一臂之力的話。一刻也盡早地,想要確認領地的安全】

低下頭,雷姆接受著克魯修給予的厚意。

【不過,時期太差了。從王都到梅瑟斯領,現在的話要兩天半】

【兩天以上!?為什麼?來的時候不是只要了半天嗎!?】

昴的記憶是正確的話,早上從羅茲沃爾邸出發的龍車應該在午後過點的時候就到了王都的。就算沒有長距離用的龍車,所需時間相差也太大了。

【這是不可能的。來的時候使用的利馮斯街道現在無法使用。時期太差,街道上出現了【霧】……所以,有必要繞開街道】

【霧是什麼鬼啊。那種東西只要突破……】

【產生霧的是【白鯨】喵哦?萬一,在霧里面遭遇到的話就喵命了。這種事情,喵是理所當然的嘗試嗎】

插嘴的菲利斯,用理所當然地口吻撤下了昴的意見。

【白鯨】這一又不知道的單詞出現讓昴一臉扭曲。但是,把沒能追上理解的昴放到一邊,由雷姆主導的會話順利進行中。

交涉的結果,就是【龍車就用由卡魯斯坦家出借的中距離用,在移動途中的村子換成別的龍車急速歸途】。

無法不休不眠持續行進的龍車讓昴焦躁不已。這個時候,深刻痛感到了和只要加燃料就能不斷跑的機動車(2)的不同。

急躁的感情,和無法追上這份感情的壞狀況。

彌漫街道的【霧】,簡直就像擴張在眼前的不安。

豎起的不吉的預感,毫無停息地折磨著昴的胸口。

3

——決定了方針的話動作就快了。

麻利地整理了貨物的兩人來到了克魯修邸的門前,然後卸下了多余的裝飾進行輕量化的龍車,以及拉著龍車的一頭紅皮地龍已經等在那里了。

拉著龍車的缰繩,等著兩人的是維魯海魯姆。注意到趕過來的昴等人,老人當場深深彎下了腰。

【這是現狀下,在當家能借到的地龍里面最快的了。即便如何還是比邊境伯用的,長距離用的地龍要劣等一些……還請諒解】

【能借出來就已經很好了。一定會來還的……什麼的,也很難的樣子吶】

接過缰繩的雷姆身邊,昴望著聲調有些失落的維魯海魯姆。

站在門前目送昴他們的只有維魯海魯姆。克魯修和菲利斯的話,早在屋子的玄關門廳那就已經告別了。

從忌憚著老實回來還龍車的程度來看,確實能說是訣別了吧。

【我也在立場上,只是服從克魯修大人的判斷罷了。出了屋子之後,我的主人和昴閣下的主人關系就變為敵對了。——龍車是治療和,中斷劍術指導的至少也要的餞別禮】

【這種事……總覺得在出房子的時候一點也沒說過吶】

至少,離別時候主從的發言,只是說了太像那兩個人的招呼罷了。

【祈禱武運隆昌。務必,作出不會讓自己的驕傲和靈魂蒙恥的選擇】

【克魯修大人都這樣的溫柔對待了,喵快點和艾米莉亞大人和好的話就困擾了吶,真心的。快走吧】

印象強烈的是,最後那一句話吧。

然而在那里並沒有感覺到,維魯海魯姆所說那樣的顧慮。

【我也是侍從克魯修大人的。主人的思考多少也知道些】

【順便一問在這里工作多久了?】

【大概半年了吧……】

【就職經曆比想象的還要短!?剛才那個像是長年的主從一樣的說法算什麼!?】

像這樣昴和維魯海魯姆對話的時候,雷姆已經十分利索地把貨物都搬上龍車了。雷姆手握著缰繩,溫柔的撫摸著地龍的鼻頭。

【——明白了的話就聽話。對,真乖,乖乖的哦】

【雷姆,什麼感覺?】

【似乎是稍微性格有點粗暴的孩子,不過就在剛才已經教導了到底哪邊才是上級所以沒問題了。想來會服從雷姆的指示的】

【這,這樣啊……完美確定了上下關系嗎。意外的,體



育系吶】

雷姆【談話】的結果,就是地龍會順從她了的樣子。因為之後會持續跑半天以上,禦者和地龍的關系會很重要吧。

【避開霧從平原繞行,在到邊境伯領地為止應該會經過兩個村子。就在那里,在靠近領地的名叫哈姆馬斯的村子能夠安排換乘龍車】

【順便一提,在到那個哈姆馬斯的村子之前呢?】

【大概十四、五個小時吧。如果以累垮換乘的龍車的覺悟飛奔的話,說不定在那之後大概半天就能到達領地了】

不管怎麼說,都是要花一天半以上的捉急路程看來是沒錯了。

昴撓著頭,懊悔地咬著嘴唇向維魯海魯姆低下了頭。

【一直以來都抱歉了。難得的練習也中途扔到了一邊……】

【只是打算傳達最重要的事情罷了。在那之後還想提升劍術的話,就只剩下一心揮劍了。一路走好】

回握著伸出的手,昴和維魯海魯姆重重地握了一下手。

雷姆乘上了禦者台,昴也乘上了小型的客車。從窗戶探出臉,最後向著目送站著的維魯海魯姆揮了揮手。

【那麼,出發了。有緣再和睦地玩吧】

【像是用木劍打個痛快這樣的歡迎能和您意的話,隨時可以】

紳士般地笑著,說著玩笑的維魯海魯姆送走了昴他們。

地龍嘶吼著,慢慢的得到初速度開始動了。就那樣開始加速,遠離克魯修別邸而去。門前的身影,直到看不見為止都還低著頭。

駛下斜坡,穿過貴族街入口劃過值班所,直通過下層區的大道從連接王都和外界的大門駛向目的街道。

感受著因為地龍的力量而小過頭的屁股的震動,昴無法按捺住焦急的感情急躁地眺目小窗外。

甩遠了王都的街景,只有綠色的草坪與蒼藍的天空支配著昴的視野。

集中與駕駛的雷姆也無法與昴回話,在移動時間昴能做的事情一個也沒有。昴在客車中把思考沉入腦海。

長距離用的龍車沒法借,和克魯修說明了的一樣,在客車坐席上的觸感明顯有著趕工的感覺。是使用人應急用的一類龍車吧。

接連不斷地有著出入的克魯修邸。把全部都用出去了的龍車借了一台出來的克魯修的溫情,讓昴產生了難以化為話語的複雜想法。

昨夜為止所有的嚴厲,但不冷淡這樣的評價,在出發前的對話後更增了複雜。

但是,那麼多的人想要與她交流的感情也能理解了。艾米莉亞也,為了構築克魯修一般的人脈不得不四處奔波吧。

然而,艾米莉亞除了這些必要的苦難以外還有不必要的苦難在等著。

【所以……我,不快點去的話】

當然,政治的問題或者和權勢的關系。這種課題上自己能起到作用,昴還沒對自己過大或過小評價到這種程度。

對于這些終究會來的難題,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無力無為的存在。然而以無力為由,舍棄陷入絕境的思念之人的選項對昴來說不存在。

只要有一心一意的願望和思念的話,擋在面前的障礙一定也能跨越的。

菜月·昴有這種力量。

【沒有我的話不行的……這樣的話,就能明白了】

毫無根據的自信——不,在那里有的只是願望。

艾米莉亞正陷入絕境。自己只要能趕到那個地方的話,總能做到點什麼,這樣的被風一吹便會消失的卑微的願望存在于此。

想要證明價值。不的不證明。

艾米莉亞正在遭遇困難的話,昴就能如此給予幫助。

不,是不得不如此。不管是為了昴找出自己的價值,或是讓自己的價值被知道,艾米莉亞都必須陷入絕境才行。

【是這樣的吧……沒有我在的話,是不行的。絕對……!】

腦內浮現出的是,銀發的可愛到不行的少女。

她的笑容莫名的黑暗吞噬,被試圖挫傷那份心高氣傲的惡意所埋沒。

【——】

看到了這份幻覺的景象,昴咬著嘴唇眯起了眼睛。

在客車里一個人,昴靜靜地等待時間。

在除去禦者台的雷姆以後,在無法感覺到自己以外的存在的場所一個人。

——那嘴角微微地扭曲,最終就連本人也沒有注意到。

4

結果,這一天昴他們到的地方,不是預訂換龍車的哈姆馬斯,而是那之前的叫做福魯爾的驛站小鎮。

這是夕陽西下,夜晚的帷幕開始降臨的時候,雷姆向昴提議的。

【夜晚移動的話和夜盜魔獸遭遇的可能性會變高。也有沒法逃離【霧】的接近的不安,所以雷姆認為今晚必須就近住宿】

【再過幾個小時就是中轉站的哈姆馬斯了吧?跑到那里也不行嗎?】

【從這里到哈姆馬斯,等到到的時候都要午夜了。這麼做的話可能就沒法住宿了,龍車的手續在深夜也很難進行……】

【咕……確實是。不是說到哈姆馬斯就可以的吶】

雷姆也是思考過了,至少和昴同樣程度的時間的。當然,這也是她在考慮過昴的淺顯知識所能考慮過的事情以後,才提出的檢討之後的提案。

雖然對停下腳步感到焦躁,但昴仍是接受了雷姆的提案。

【在福魯爾住宿,明天一早就出發吧。這樣地龍也能得到休息,說不定也能夠省去在哈姆馬斯尋找替代的地龍的時間】

【是。早上出發,能夠在哈姆馬斯順利地中繼的話,或許就能在明天夜晚之前回到屋子】

在回答的聲音里,有著對昴順利接受了提案的安心。

——幸好,在到啊福魯爾以後立馬就找到了住宿。

把地龍寄放在住宿旁的廄舍,把過于簡陋的晚飯塞進肚子,稍微沖了一下身子以後就那樣潛入了被窩。為了明天早晨,立馬起來。

【睡不著……】

試圖強行睡著,但盡是在床上胡亂地翻來覆去改變睡相。

不管是羅茲沃爾的屋子或是克魯修的別邸。接連得到的都是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最高品質的,而這更添了睡在民家野舍床上的痛苦。

自然地,朝陽呦快快升起,像這樣詛咒著自己和時間的話語從胸中溢出。


考慮的時間已經幾乎不需要。昴所必要的是,是把幾次描繪出的結論與行動聯結起來。所以現在,只有朝陽是如此可戀。

像這樣瞪著天花板和眼瞼內部,翻身了好幾次的時候。

【……昴,請問方便嗎?】

敲著房間的門,猶豫著打開門的聲音傳入了鼓膜。

抬起頭望向那邊,是探入了半個身子窺探著這邊的雷姆的身影。這個身影脫下了眼熟的侍者服,換成了曾經見過的薄薄的青色睡衣。

注意到昴還醒著的雷姆,露出安心的表情走到床邊。

【怎麼了?如果是太寂寞了一個人睡不著的話,還真不是時候吶。如果再安心一些的話,就能用盡渾身的捏他逗你笑了呢,但是現在……】

【這也還真是讓人歡呼雀躍的提議,但是不是的。只是沒什麼睡意,想要說說話】

【這樣啊……雷姆也是嗎。嘛,也沒辦法吶】

昴爬出了床,雷姆怯生生地來到其身邊坐了下來。在相互能碰到肩膀的距離,窺探著雪白的側臉昴開口道。

【從屋子開始,這邊就一直受到雷姆的照顧吶。感覺還真是抱歉】

【請不要道歉。雷姆若是為了昴的話,不管是什麼都不覺得苦】

看到這樣堅強地搖頭,昴的良心受到了苛責。

就知道雷姆會這樣回答。自從魔獸騷動那件事以來,雷姆就是昴全面的友軍。說來諷刺,最能理解昴的價值的也是她了吧。

【……因為有共感的關系,比起我雷姆那邊要更擔心宅邸吧?在此之上,還要不讓我擔心。——發生了什麼還是不知道的吧?】

聽到昴的詢問,雷姆表情僵硬地點了點頭,伏下了視線。

【——別擔心。雖然確實是變得稍微有點麻煩了,也不是那麼簡單就會退縮的可愛陣容。不過馬上就會回去,然後我會做點什麼的吶】

所以昴,用更加明朗的舉止笑著應對了。為了讓雷姆背負的重壓哪怕只有一點也能減輕一些。為了讓她安心。

一如既往,昴的話中沒有任何根據。對于難題,也沒能提示任何具體的解決辦法。昴自己,也懷疑說服力的話語。即便如此,

【——是。雷姆相信昴】

簡直就像是得到了千軍萬馬的友軍一般安心的表情,雷姆微笑了。

【——】

注意到自己對那份笑容看出神,昴紅著臉移開了視線。

說了令人害羞的事情,然後又被令人害羞地肯定了。一下子沒能繼續說出話語,昴背過身去。看到這樣的昴的身影,雷姆是怎麼想的呢。

——輕輕靠上了體重與體溫,讓昴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雷,雷姆小姐?這個……請問為什麼抱過來了呢?】

【……因為想這麼做】

跨過背後的柔軟觸感與熾熱吐息,讓昴不禁轉化



成了敬語。而對此給出的回答也是頗有深意,從傳遞過來的體溫能明白心髒正如被連敲的鍾一般響著。

從坐在床上的昴背後,雷姆仿佛披上來一般繞過來了手腕。頗有女人味的柔軟與甘甜香味,以及從碰到的手腕傳遞過來浸染了昴全身的【溫暖】。

【啊,咦……這個感覺……】

臉紅到了脖子的昴,突然注意到了【溫暖】的真面目而歪起了頭。從雷姆那傳過來的除了體溫以外的溫暖——這個,酷似這幾天來數次感受到的東西。

【和菲利克斯大人一樣的,門的治療哦,昴】

回答著昴的疑問,保持著觸碰的雷姆開口道。

【因為有了好幾次在一旁看的機會。不過比起菲利克斯大人,不過是慰藉程度的東西】

【啊,啊啊,治療!是治療吶!這樣啊這樣啊,恩恩。是,是這樣吶,哈哈】

對作出了不檢點的想象的自己感到羞恥,昴露出空殼的笑容掩飾著。感覺到背後的雷姆作出了微笑,然後傳過來的魔力一口氣增加了。

【唔哦,好厲害……這個,說白了比菲利斯干的還要舒服的多啊】

【萬分感謝。但是,這個評價對菲利克斯大人不好】

【沒這回事,真的真的。感覺很舒服……像這樣,想睡了的,感覺……】

和菲利斯的治療比起來效果淺了也說不定,但是被作為被治療的這邊還是雷姆更強。仿佛浸泡在溫水里一樣,被柔軟的感覺給擁抱的感覺。

【這肯定是……對昴的思念的補差造成的效果吧】

一放松就仿佛要睡去的心情,讓雷姆的微聲私語沒能傳入耳中。

對頭仿佛都要垂下的昴,雷姆輕輕地把嘴唇靠到了他的耳邊。

【就算睡去也沒關系哦。會好好運到床上,蓋上被子,在充分欣賞睡臉以後退室的】

【沒在擔心肚子會著涼,槽點還真是大……而且,雷姆都那麼努力在這里了,怎麼能在途中睡著】

雖說是無聊的固執,但也不想被認為是遲鈍到頭的人。

感覺雷姆的笑容似乎有所含義,以及觸碰著肩膀的手掌放到了頭上。感覺從手掌傳來的溫暖增加了,而昴的眼瞼也進一步加重了。

【啊啊,可惡……為什麼我……明明雷姆,雷姆那邊才……很,辛苦的……】

毫不講理地襲來的睡魔摩擦著眼瞼,昴試圖繼續說話來維持意識。

【雷姆,為什麼……這樣的,對我……】

【因為雷姆想這麼做。……除此以外的理由,沒有了】

思考沒法運轉,變得想要放開意識。

即便如此還是聽到了雷姆【想這麼做】的回答。【想這麼做】是很重要的。

昴所抱有的思念也是,一定也是以此為發端的東西——。

【果然……最初,是會生氣的吧……】

回到屋子,和艾米莉亞再會的話會怎麼樣呢。不安湧上來了。

合上眼瞼,搖著頭。

支撐著搖搖晃晃的昴一般,雷姆用手腕溫柔地抱住了身體。

【花點時間,好好面對,把自己的感情化為語言的話,一定能得到理解的。因為昴是,很棒的人。沒問題的哦】

【這樣……啊。是,這樣吶……我是那麼的……思慕,著……】

聲音遠去了。不對,是昴的意識從現實開始離去了。

睡意就像是通過舒適的詛咒一般,眼瞼化為了封鎖意識的牢籠。

就那樣完全的,意識從現實中脫離之前——,

【所以真的是在那一點點的角落里面,雷姆的事情也】

說著,頸上似乎感覺到了雷姆的唇掠過產生的癢癢感覺。

【請,哪里也不要去呢。昴……】

對這仿佛懇求一般的低語,連回答的力氣也沒能留下。

就那樣,昴的意識慢慢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5

——意識被引導至覺醒的時候,昴的眼瞼感覺到了日光灼燒的熱量。

橫躺在床上,悠悠的抬起手做遮擋。從房間的大窗戶射入的陽光很強,蘊含的熱到了讓人覺得蓋在肩上的面白都令人難受的程度。

沉浸在這樣的感想之中,數秒過後睡昏頭的頭腦中血液開始流轉,然後注意到了。

【太陽……升起來了!?】

從棉被中跳起,昴從床上跳下來跑到床邊。諒分從推開的窗戶吹進室內,啞然的昴從高處俯視著太陽。

這份風景,把致命的顯示壓倒了昴身上。

【不會,吧……這個時間……白癡嗎,我!?】

睡過頭了,得出了這樣殘酷的結論,昴慌忙從房間跑向隔壁房間。在同樣住宿的雷姆所睡的房前,昴粗暴地敲進了房門。

【雷姆!起來了!超睡過頭了啊!】

詛咒著睡過頭了將近半天這一事實,一臉焦躁地望著房內。

總之,現在必須把雷姆叫起來然後強行軍——本來是這麼想的。

【……雷姆?】

房間之中,是脫蟬的殼。

沒有鼓起的床,沒有變亂的床單。連有誰睡過的痕跡都看不出來的睡床和,感覺不到有人在的溫暖的房間的樣子讓昴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連運進來的隨身行李都看不到,昴走出房間跑向住宿的接待處。接待處依舊坐著做完歡迎的屋主人,注意到昴了以後露出了親近的笑容。

【這還真是,早上好。昨晚充分的休息……】

【和我一起住宿的那個青發的孩子怎麼了!?】

沒去陪襯主人的態度,昴直接把手按在接待處桌子上質問道。一臉驚訝的屋主人,抬起手仿佛要撫慰失去血色的昴。

【客,客人……別那麼興奮。都嚇到其他的客人……】

【回答我!一起的……雷姆去哪里了!?】

【您,您一起的人的話……那個,昨晚深夜……用乘來的龍車,那個……】

【聽不清啊!怎麼了啊!】

【就是說!在晚上出去了!乘著乘來的龍車,您一起的……把您的分的住宿費和貨物寄放在這里以後!】

被昴的怒氣所壓倒,仿佛喊出來一般回答的屋主人。他就那樣拿出放在接待處下面的包,然後推向了昴這邊。

【這是寄存的貨物和,相當多的住宿費,什麼問題也沒有……】

【居然說,什麼問題……也沒有?】

雖然屋主人似乎有注意著不去刺激到昴,但是那選擇的話語卻再次讓昴激動了起來。

【沒可能……沒問題吧!!】

喊出怒聲,用手腕敲著收銀台上的貨物的昴抱著頭。

湧上來的疑問。疑念。憤怒。悲傷。不講理的糾葛在腦中糾纏在一起,昴痛撓著黑色的頭發望著天花板。

【在……在想什麼啊,雷姆……!!】

就連唯一的理解者也把不理解推了過來,昴的叫聲徒然地回蕩著。

6

【給昴】

【當這封信到達昴手中的時候,昴肯定很生雷姆的氣吧】

【不會說請求原諒雷姆扔下昴,一個人回去了宅邸,但是還請理解】

【把現在的昴帶回宅邸是很危險的。不管是從宅邸的狀況,還是昴身體的狀況考慮都是如此】

【所以昴請在這個村子,在福魯爾等雷姆回來。在所有都圓滿解決以後,一定會去迎接的】

【錢已經全部留下了。已經交付了屋主充足的金錢,說好了能夠住上好幾天】

【還請,珍稀自己。在雷姆歸去之前,請千萬千萬要等在那里。——拜托了】

【從昴的雷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