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二章豬的欲望



1

【——妾身雖說看起來這樣,還真是意外地喜歡書呢】

坐在奢華的椅子上,單手靠在椅子扶手上的少女如是說道。

與靠著的手臂相反的手上打開著一本裝訂精致的書,目光在已經翻到了後半部分的書上游走的姿態,仿佛與迄今為止的少女氛圍變得有所不同。

身著睡袍般的紅色嶄新輕便睡衣,肩披著同樣顏色的羽織。雖說是把豐滿的身體曲線毫無吝惜地展示出來的狀態,但想必即便是在男性的視線下少女也不會有所意識的樣子。

自然到實在想不到是在迎接來客,少女埋頭于書本的世界中。

【——】

這嚴肅的模樣,昴感覺自己不禁看呆了。

柔和的雪白指尖劃過文字,眼神順著文字移動的姿態讓人產生一種想一直看下去的心情。這個感慨或許也是因為,被眼前的少女的另外一面所魅惑了也不一定。

【——】

休閑鞋踩在鋪著絨毯的地板上,被放置的昴動彈不得。

能讓人到里面來是不錯,然而關鍵的房子主人卻沒有對昴表現出興趣。嘗試著強行開始話題,也只會回複開頭的一句話。

該不會,是說要等到把書讀完吧。

【再怎麼說這也……】

雖想否認這份不安,然而望著那優雅地翻著書頁的姿態這似乎也很難了。

事實上,昴也是知道少女這隨口不講理的性格的。

仿佛映射著太陽一般的橙色頭發,點綴著仿佛燒盡目光所及的一切的赤紅雙眸。通透雪白的肌膚描繪著富有女性魅力起伏的肢體。飄散著的美色氣息濃密似毒,視線平靜地落在書上的姿態美筆墨難盡。

若這份品質是為萬人所愛的話,神究竟是有多偏愛這位少女啊。

——少女的名字是普莉希拉·巴利埃爾。

是王選候補者的一人,也是昴作為下一個協力者申請對話的對象。

2

在離開克魯修的公館,雷姆確保住宿的期間,昴確認了寄托救命稻草的希望的人物——萊茵哈魯特不在王都,垂肩失落著。

在准備在王都的阿斯特雷亞家的別館里,駐在著委任管理的老夫婦。

歡迎了沒有聯絡就前去拜訪的昴,傾聽了請求但是,

【年輕少爺在兩天前,就帶著主人菲露特大人與其親屬現在已經回到本家了。雖說從我們這邊請求聯絡也是可能的但是……】

萊茵哈魯特不在,同他拜訪克魯修邸時說的一樣。

明知如此還是寄托了一縷希望,但昴的希望沒能達成。

假設即使聯絡上了,從王都到阿斯特雷亞本家的距離,以及從那里到梅瑟斯領的距離也是致命的。

【羅茲沃爾也是萊茵哈魯特也是,關鍵的時候派不上用場……!】

向老夫婦告別,在看不到公館的位置昴抱著頭。

這次全部的事情,時機都太差了。

協力者的候補一個又一個的崩潰,讓昴真正意義上的失去了冷靜。

至少【死亡回歸】的起點,能回到與萊茵哈魯特分別的夜晚的話——。

【強求沒有的東西也沒用……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我。力量數量時間什麼都沒有啊。除了能動腦子我什麼都沒有啊】

極力地轉動著大腦,昴為了彈出第二好的方案拼命地考慮著。

把克魯修和萊茵哈魯特放到候補外的話,昴能選擇的手牌基本上沒有。

想到與克魯修交涉的始末,就算去騎士團申訴也是同樣的結果吧。而且現狀,昴對于王國騎士團只抱有不信任感。

——多少,認為構築了良好關系的克魯修都拋棄了的這件事,讓昴心中對其他人也卷起了疑神疑鬼的漩渦。

自己縮小了選擇的范圍,然而卻沒能注意到這點的昴能想到的知己還有兩人。但是其中的一邊,是比起騎士團還要可恨的【最優的騎士】。要低頭求人什麼的不可能。

所以,基本上昴所能想到的候補者就只有一個人了。

【昴,請問接下來怎麼辦?雷姆要……】

【沒問題的。交給我吧。雷姆什麼都別做就好。別做,就好。一直,待在我的身後。這樣就好】

合流的雷姆,仿佛看不下去昴深思一般搭話道。

打斷她的話,昴對雷姆露出柔弱的笑容繼續考慮著。

——必須要避開讓雷姆站在風口浪尖的事態。

已經知道為了保護昴的話,雷姆會奮不顧身,毫不猶豫地試己命如走石。絕對要保護好她的命。

這是把雷姆救出來,讓她抱有了依存心的昴的義務。

只有失去她的結果的到來必須要回避。

昴,必須要自己去做。不那樣的話沒法守護住雷姆,救出艾米莉亞和村民也會毫無意義,洗涮對培提爾其烏斯的憎惡也——

【咦,怎麼……】

一瞬間,感覺似乎在想著十分危險的事情,昴揉動著太陽穴。

剛才的思考簡直,就像是比起救艾米莉亞,抹殺培提爾其烏斯更加優先一般。那樣的話就完全,如克魯修指摘的一樣了不是嗎。

【沒關系。沒關系的。我,有好好的,在做著,正確的事。在盡力,做著】

仿佛說給自己聽一般,咀嚼著一般,對所見之物視而不見一般,掩蓋著深淵一般,昴肯定著自己。

因為若是不肯定的話,菜月·昴就無法保持正常了。

3

次日早晨,住宿了一夜的兩人,寄托著一縷希望回到了貴族街。

王都上層的貴族街是,金碧輝煌的建築物林立的一角。昴他們所造訪的豪宅,也是以完全沒有背叛那華麗印象外觀迎接著兩人。

不對,華麗與輝煌程度上,可以說是超出了期待的外觀。

【這公館顯而易見的自我強調到,連周圍問路必要都沒有吶……】

無語的昴的眼前,那公館的豪華絢爛程度即便遠遠眺去也足以灼瞎狗眼。

亂反射著朝陽的豪宅屋頂塗遍金色,建築物的牆壁上雕刻上了眾多的浮雕。入目所見的所有窗戶全為浮雕所飾,點綴在庭院內的應當說是前衛藝術的石像比比皆是。

炫富興趣在這里達到極致——反映著公館的持有者的興趣就是這個啊,對這好似在強行強調自己的光景不由得讓人浮現干笑。

在呆站在門前的昴身邊,雷姆也很罕見地一臉啞然。若說予以來客沖擊是目的的話,這已經能說是十全十美地達到了目的了。

【該不會這個是,之前的屋主的興趣吧?真可憐】

【嘛,嘛,嘛,不過實際上這就是公主大人的興趣吶。十足地,高速工程呢?雖說蠻同情沒日沒夜地工作著的那群人的,不過把錢袋子甩臉上也沒怨言了吧】

【不,和用紙幣打完全不一樣別輕描淡寫地就帶走啊喂。用錢袋子打的話是暴力了吧】

被昴所吐槽,站在門另一側的人咳咳地笑道。

男人把粗大的手指插入鐵盔的縫隙,撓著脖子那一帶。

戴在頭上的黑色鐵盔下,脖頸以下是山賊風的半裸模樣。是個奇妙到引人注目的男人,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大概要數從肩膀開始斷的左臂了。

掩面單臂,給人以輕佻印象的男人——從事著目的人物的從者,阿盧。

自稱傭兵的他,是與昴同樣被從地球召喚而來的同胞。是由于這一點嗎與昴不可思議地親近,對一大早來拜訪公館的兩人也抱持著友好態度。

【那麼,那麼一大清早的有什麼事啊。就如所見,我啊因為低血壓所以早上的話真心超弱的啊?如果是來邀請狩獵的話可是相當難受的哇】

【不是那麼像是一起去家庭餐廳之類的話啦。今天,是有事情找你那邊的公主大人】

在黑色頭盔里,阿盧那看不見的臉上究竟投來了怎樣的視線無從得知。感受著正在被品定的不快感,經過了一段短暫的沉默時間。然後,

【啊—,女仆成分也補給完成了,好吧。就通報一下吧】

【比想象的還要無聊。話說,只是女仆的話這公館里應該也有吧】

【喂喂,你不懂公主大人啊。認為自己是最可愛的公主大人不會帶著女仆之類的走的啦。在公館的只有正太執事而已喲】

【聽起來超糟糕吶……評價直線下降了啊不過,總之先去傳達一下】

是是—,以如是脫力而又模糊的聲音回答著,阿盧咔嗒咔嗒地消失在公館內。

身旁的雷姆站在一步身後的位置保持著無言,表情也毫無表情地緊繃著。但是,從那輕輕地拉昴衣擺的指尖上,滲透著藏不住的不安。

雖說想要抹去雷姆的不安,但是抱有著同樣心情的昴卻無法那麼做。

【畢竟是這個時間吶……。沒有預定的早晨時間。那個女人的話,似乎一般會說打擾妾身貴重的睡眠時間,之類的——】

【喂—,見一面也沒關系哦!】

不安的一個個要素,被從公館的玄關探出臉的阿盧那輕松地聲音蓋過了。

對這出乎預料的迅速回答,一瞬間,目瞪口



呆。

【那,那麼干脆地就接受會面了?】

【或許很意外,但是公主大人其實早上很精神的吶。相對的,晚上就早睡地一塌糊塗。總之,這邊啦這邊】

阿盧對畏縮的昴笑道,一派輕松地態度向公館內帶著路。跟著那背後進入公館,建築物的內部裝潢也有著十足不輸外觀的沖擊。

外行人也能看出來的,高價藝術品和日用品在走廊上展示著多到影響通行的程度、就連照明和邊框都用貴金屬裝飾著的模樣上甚至能感受到瘋狂的執著。

【一開始可能會晃瞎眼,不過習慣了就沒事。現在是早上所以還好,晚上的走廊真心恐怖】

【又不是小孩子可別說晚上的走廊很恐怖之類的吶,大男人一個】

【石像的眼睛會發出夜光哦?】

【那是你主人的腦子有病】

抬起頭,走廊上守立兩側一般的石像眼睛上嵌著有如寶石一般的玩意兒。變暗了的話,大概就是那個會發光吧。買的人和制作者都是怎麼了。

兩人的背後,跟著的雷姆嗅著鼻子。嗅覺敏銳的雷姆,以仿佛嗅到了什麼可疑氣味的眼神,盯著走在前面的鐵盔的背後。

這樣不協調的三人的同行,在建築物內也很快就結束了。

【公主大人在的是公館最上層。整層樓都奢侈地做成了一個房間的】

【怎麼好像是旅館的套房一樣,能上去嗎?】

【只有兄弟,吶】

走近樓梯,大拇指指著樓上的阿盧意味深長地回答道。

這聲音令人不安,昴警戒地望著他。

【不不不,不是欺負人才說的吶。公主大人時候,能會面的只有兄弟吶。小姐就帶到客人用的房間】

【剛才說著女仆成分補給之類的家伙,還覺得能安心的交給他嗎……?】

【被說中那個地方的話就沒辦法了,不過我也會在公主大人的房間前待機的所以安心吧。雖然很不甘和遺憾,給小姐帶路的是修路特前輩吶】

預讀出了昴的疑念,阿盧聲含苦笑地打了個響指。然後從樓梯額另一端,桃色卷發的紅瞳模樣的少年出現了。

美少年,除這個形容詞外沒有更合適的詞的少年。嬌小的身體外著執事服,忠實于職務般僵硬著臉,卻莫名漂著一股反常感的氛圍。

【那,注意不要在客人面前露丑吶】

【是的。盡請交給我】

阿盧輕輕地拍著少年的肩,恭敬地回答著的正太執事開始護送雷姆。雷姆一瞬間,猶豫般地望向了昴這邊。

【抱歉,在談話結束之前等一下吧。這個公館的危險人物,包括那邊的頭盔人應該都會集中在樓梯上,所以安心下來輕松地待著吧】

【說是危險人物還真是過分吶,兄弟。雖說經常被說成是可疑人士】

無視阿盧鬧別扭的聲音,昴為了讓雷姆安心下來撫摸著頭。被撫摸的雷姆仿佛感覺癢癢的眯起了眼,無奈般地點了點頭。

【明白了。——還請特別注意,那邊的人】

點頭之後,悄悄地靠上身來輕聲加了一句警告。

雷姆的目光一瞬間望向阿盧。看來他似乎強烈地刺激到了雷姆的警戒心。

【恩,知道了】

雖說真心話是因為同鄉交情想要予以信任,但是信賴度當然還是雷姆這邊高。

想起在克魯修宅邸的對話,這邊也必須意識到這是敵陣。

對點頭的昴一個微笑,雷姆就被正太執事帶著消失在走廊另一頭了。

【咻—,真能干吶,兄弟。不是被愛著嗎】

【既然要做的話就好好吹出口哨啊。和我一樣吹不來嗎】

能像是用口吹出口哨這樣寒人心的事情也沒多少了。

以前不管怎麼練習都吹不出口哨的昴也是,有著十分痛心的回憶。

【啊—,因為嘴唇不是沒事的吶。要好好的吹是不可能的哇】

【這,這樣啊。這還真是對不住】

比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回答,讓昴放棄了繼續追問。

【嘛,讓那個小姐呆等著也太可憐了,讓公主大人等太久了碰了逆鱗就更糟糕了。快點給我到上面去】

【好說話真是幫大忙了。……順便一提,今天普莉希拉心情怎麼樣?】

對象是普莉希拉的話,那心情似乎就會直接影響到結果的樣子所以有點慌。

【恩—,雖說覺得是不好不差,不過這沒法當成參考哦?公主大人的心情什麼的在對話的前後,期間,會上下左右咕嚕咕嚕地變化。喜歡的聊天內容也是不定的吶。用臨場能力完美地突破吧】

【隨機應變嗎……我最不擅長的部分吶】

走上樓梯,穿過樓梯平台有一扇房門——被過度裝飾的房門。

【這里面,就是公主大人寬的不行的私人空間嗎。我沒被叫進去,就在這里等著了快走吧】

何時何地都氣定神閑,阿盧就在門前的樓梯台階上坐了下來。這個時候,卸下了裝備在腰上的青龍刀放在膝蓋上。

【不要太,毀心情了吶?要是被遷怒當出氣筒的話可受不了,心情差了亂來的話也很累人的吶】

【……抱歉,不過我也是來做相當亂來的事的吶】

冷淡的回答著阿盧的請求,昴深呼吸一口打開了門。

然後——。

4

——然後,時間回到開頭與普莉希拉對峙的時候。

進入房間的昴,與在寬廣空間最深處等待著的普莉希拉對面著。但是,她在高一階的位置坐在椅子上,優雅地讀著書連瞥都不瞥昴一眼。

在抓不到時機期間時間仍舊在流逝著,昴漸漸被焦躁感與猶豫不決所支配。

【——那麼】

因此,當合上書本的聲音突兀地在房間內響起的時候,昴驚訝的肩膀一顫。

簡直就像是被迫看到了自己的弱小一般,昴微微切齒著。毫不理會那副模樣,普莉希拉手指在合上的書本表皮上緩緩描著。

【真是無聊的故事】

【……然而相對的,看起來到是讀的蠻投入的】

【在讀書的期間投入書本的世界是正確的讀法吧。然後在讀完故事之後將收獲說出口。還沒讀過就說無聊,那是愚物的行徑】

喜歡書,這個自稱似乎是不假的樣子。斷言還沒讀過就批判是愚昧的普莉希拉,突然把讀完的書扔向了空中。

【——啊】

在呆住了的昴面前,放手了的書突然燒了起來。

以猛烈的火力被炙烤著的書本燃盡了,只剩下黑色的灰四散飛舞。

【那麼,奪去妾身早晨貴重的讀書時間。——至少,有帶來比剛才的書還要令妾身感興趣的話題吧?】

淫靡而狠辣地笑著,交換搭上細長的腿的普莉希拉雪白的手指指向昴。感覺著仿佛有熱量從指間刺向自己的額頭的錯覺,昴勉強地動著干渴的嘴唇。

【——和你同樣的,王選候補者艾米莉亞。為了打破她所卷入的現狀想要借一份力】

【——】

聽見昴的話,閉著單眼的普莉希拉無言地催促著後續。被赤紅的視線動搖著平常心,昴拼命的集中于說出准備好的說辭。

像這樣,昴說出說辭,到達結論有數分鍾。

【魔女教,嗎……哼】


普莉希拉以支在副手上的手臂撐著腦袋,另外一邊的手叩著膝蓋。

把在克魯修邸說過的內容,加以了許多改善意見的話聽完的她,發出莫名感慨頗深的竊語聲瞑著目。

【對,是魔女教。那群人,放著的話就會有很多人手上。被害並不止于艾米莉亞。在變成那樣之前想打倒他們。為此需要力量……】

【矻矻,呼】

【——?】

突如地,俯著的普莉希拉肩膀微微顫抖著。對那從口中漏出的嘶啞吐息聲皺起了眉的昴面前,普莉希拉猛然抬起了頭。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呢,你。原來如此,比起剛才的書要遠讓妾身的心感動了。能滑稽到如此程度,作為一項才藝也是登峰造極了呢!】

這是凶暴的肉食類所會浮現出的一類笑容。貓以爪撲殺老鼠的時候,一定也是浮現出這樣的笑容本能上地理解了。

【——!有什麼有趣的啊】

【不明白這點就是所謂滑稽吶。喂喂,你。該不會自己現在,連自己在做著何等支離破碎的行為都不知道吧?】

手指插入自己橙色的發梢,咕嚕咕嚕地卷著頭發普莉希拉一臉興趣盎然的笑容。

這種,仿佛看透了昴的內心的說法有印象。這與在克魯修的公館不止數次,簡直在說昴理解力低一般的說法是同種東西。

【雖然不知道是沒有能拜托的對象還是怎麼的,你在做的事情只是是把自己陣營的弱點授予其他的陣營的利敵行為吶。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力量不足所以很困擾……所以求幫助什麼的,還真是樂天的腦筋呢】

手指叩著太陽穴一帶,普莉希拉嘲笑著昴拼死的悲願。

會被冷酷對待的可能性已經考慮過了。但是,會被這樣罵了個爽的還是沒能預想到。



【不考慮形式也就算了,考慮也完全不足。太不足了。嘗試幫助把友軍逼入絕境,當敵方得利……你的行為就是無能的勞動者樣本呢。無法背負起責任。死了還更好吶】

口無遮攔地說完的普莉希拉站了起來,從上段下到了昴的跟前。

【干脆——妾身在這里把這顆頭打下來也可】

下個瞬間,從普莉希拉胸中抽出的扇子,抵在了,昴的脖子,右側的勁動脈上。連被踏近的瞬間都沒能看見,連是何時揮出手臂都無法知道的達人技巧。

明明扇子並非刀具,但是動作的瞬間卻予以了昴頭落下了的錯覺。

【連視線都追不上嗎】

對不禁咽了一口氣的昴,普莉希拉無趣般地說著拿開了扇子。

【愚昧之上還愚鈍的話,最終還是無可救藥了。……但是,即便是受到了如此殘酷的對待,只有這也是為主人著想的行動的這點是能看得起你的地方吶。于是】

扇子大聲地展開,微笑著的普莉希拉以那赤色的扇幕隱藏起了嘴角。

【只是嘲笑著你的行為然後趕出去的話妾身也太不近人意。因此予以一個機會】

【……機,機會?】

【是,機會吶。所謂,Chance呢】

是從阿盧那里聽來的嗎,

操著含糊的現代語發音,普莉希拉把再次合起的扇子伸向昴。正面地,安靜地朝著這邊過來是為何昴也不知道,就被扇子的前端壓著額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後,

【舔吧】

眼前,普莉希拉那脫了鞋子的裸足伸了出來。

【——】

沒能理解話的意思,昴的視線在普莉希拉的臉和腳之間徘徊著。

俯視著這樣迷路般的昴,普莉希拉以像是說給做了壞事的孩子的說法溫柔地,壓榨奴隸般地狠辣地,

【趴在地板上,死咬羞恥與屈辱,像是悲慘的流浪狗一樣,像是含著母乳的嬰兒一樣,舔妾身的足。——能做到的話,就考慮考慮你的提案】

【什——!?】

【不要也無所謂哦?要悠閑自己那渺小的矜持,舍棄所奉承的主人于荒野的話也可。無論哪邊,對妾身來說都是一興】

不管怎麼轉都是給自己找樂子,普莉希拉隱藏著的嘴角冷笑道。

對著普莉希拉充滿惡意的態度,昴的五髒六腑都翻滾著怒火。

但是,在怒喊出來做出順著感情走的行為之前忍住了。在這里放任感情暴走的話,交涉就又會破裂了。

【——】

比對著被伸到眼前的腳和,嘲笑著這邊的普莉希拉的臉。

閉上眼的話,艾米莉亞,拉姆和貝阿特麗絲。村子的孩子們和大人們的面容一個接一個地浮現,胸中翻滾的岩漿也漸漸平鎮了下來。

煩惱,猶豫,得出的結論是——,

【知,知道……了】

忍著屈辱,昴跪下來手接過了普莉希拉的腳。

想到艾米莉亞,以及村人們所受到的滿是痛苦的死,昴這個場合所體味到的屈辱什麼的才多大點事。若是能回避那個絕望的未來,見到應當抵達的世界的話,不管是狗還是什麼的都無所謂。

顫抖著的嘴唇靠近雪白的足背,碰上了那仿佛吹彈可破的肌膚——之前。

【啊啊,真的你——只是個無聊又無趣的男人的樣子呢】

鼻面從正面被踢碎,昴輕飄飄地被打飛上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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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豎直地回轉著,視野不分上下地轉動著。

昴沒能理解發生了什麼。

大腦被猛烈的沖擊打蒙,到來的漂浮感在感受到全身敲上了堅硬的觸感之後就停止了。

在地面呈大字了,在一段時間的意識模糊的時間之後才遲遲地注意到。

黏黏糊糊地,黏糊狀的液體從鼻腔大量地湧出。

【你的這個並不是忠義也不是忠誠心。是更加汙穢不潔的,如犬般的依賴如豬般的欲望罷了。只是貪婪著的怠惰的死豬。豬的欲望是最丑陋的】

延綿不絕的耳鳴與嘔吐感,在頭腦中肆無忌憚地沖擊著。

能聽到從某處傳來的普莉希拉的聲音,但是內容全完全進不了腦子。

【假設就算擊退了魔女教,擁有你這樣的畜牲的陣營,弊憊之處由妾身來毀滅。你這輕率的行為與態度,讓妾身這麼決定了】

躺倒在地面胸襟被抓起,身體被粗暴地拉了起來。

被拉起上半身的昴從鼻子流出血液,呼吸困難地咳嗽著的昴在至近距離被沐浴在毫不留情語言打擊中。

【——自傲也可。你把那個女人,把艾米莉亞引向了毀滅吶】

被全力地打飛出去,昴的身體在地板上直滑到入口的門前躺倒著。

在倒地的背後血的痕跡成片成片,但是普莉希拉帶著像是在說比起那些血跡仿佛還是看著昴自身更加不愉快的表情,

【——阿魯迪巴朗!】

以尖銳的聲音叫了之後,唯一與外界連接的門從另一側打開了。

露出臉的阿盧,看著在門前渾身是血的昴。

【喂喂,這是怎麼了……】

【把這個不愉快的愚物扔出去。或者直接斬了也沒關系】

【著有關系的吧,各種的……好了,走了吶,兄弟】

不反駁憤慨著的主人,阿盧把到底的昴輕松抬起連忙逃出門。

但是,在離開之前悄悄地望向了屋子里的普莉希拉,

【別那麼生氣吶,公主大人。可愛的臉都因為殘暴模樣價值跌落了哦?】

【若是不希望你那崩壞的臉更加毀壞的話,快帶著人滾。不會再說第二次,阿魯迪巴朗】

【話說別用那麼名字叫啊】

漫不經心地扔下最後一句話,阿盧抬著昴迅速關上了門。

快步下著樓梯,阿盧對肩上的昴發出了關心的聲音,

【總之,快點逃比較好哦。公主大人生氣了。很容易就一下子改變主意說出要斬落頭的話的吶。在還覺得不斬了也可以的時候趕緊逃吧】

【啊,呼啊……?】

【不行啊,這樣。會去叫同行的小姐過來的,之後就在外面想辦法吧】

對意識朦朧的昴的樣子,阿盧好似麻煩一般靈活的聳著肩。

然後再提升了速度,飛一般地趕下樓梯。

5

【——昴!?】

看見靠在門前坐著的昴的姿態,雷姆臉色大變奔了過來。

雷姆觸摸著低垂頹喪著的昴,確認著傷勢的程度詠唱著治療魔法。淡淡的光芒,包裹著昴臉上的傷口。

【請問在上面發生了什麼事?】

【啊—,那個啊。看來,是弄壞了我家的公主大人的心情的樣子。雖然都說過要小心了……嘛,就算說要完美地預測貓的心情也沒辦法吶】

阿盧仿佛尷尬地回答道。但是,那說法里罪惡感與歉意一絲也沒有。

這態度讓雷姆啞然,就要發出抗議的聲音。但是,

【……什麼都,別說】

【——!昴。意識沒問題嗎?】

隨著腦震蕩被治愈,朦朧的意識開始恢複。雷姆因為昴的聲音臉色好轉,進一步集中治療閉上了眼。

【昴真的是完全不能離開視線的人。真的就只是一個小時而已,就受了那麼大的傷勢回來】

【我也,並不是想受傷才……】

血液循環恢複正常,血再次從鼻腔中流出。連忙抬起手想阻止鼻血的滴落,就見雷姆從懷中拿出手帕輕輕的抵到臉上。

【請止住。血流完了的話自然就停止了。治療,繼續了吶】

【……是】

聽從雷姆的吩咐壓住鼻子,昴接受著緩緩治療著的魔力。

然後,看著這幅模樣的阿盧【似乎沒事了吶】的點著頭,

【留在這里也沒意義,我也回里面去了。雖然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個樣子的話似乎不順利的樣子。要是回去的太遲的話,公主大人說不定就真的說出要斬了兄弟的話了】

【斬了昴……!?】

【別擺出那麼可怕的表情吶,小姐!只是說不定而已啦!所以在說之前快點逃走。我也不想做吶,那種事情】

誇張地回答著反應過敏的雷姆,阿盧吊兒郎當地垂著肩倒著頭。

【那,好好養生吧,兄弟。那邊的小姐也……啊—,確實是叫拉姆來著。兄弟就拜托了吶】

【——拉姆是姐姐大人的名字。雷姆的名字是叫做雷姆。阿盧大人】

對用輕佻地語調告著別,背過身去的阿盧雷姆正式報上了名字。

說完,阿盧的停下了腳。

【……雷姆?】

【別說傻話吶。是拉姆吧?】

【是雷姆。……恕我失禮,請問阿盧大人是在何處與姐姐大人?】

是與一模一樣的姐姐認錯了,雷姆如是解釋道反問了回去。然而,對此阿盧沒有回答。

阿盧抬起單臂摸著自己的頭盔,不慌不忙地弄響



著金屬。

【怎麼回事啊,喂】

似乎有什麼不能接受,阿盧的聲音里有所焦慮。仿佛證明著這個一般,擺弄著頭盔的手指動作漸漸加快了。

【小姐是雷姆……姐姐是拉姆】

【是的,是這樣】

【雖然這麼問有點那個……但是那個小姐的姐姐,還活著嗎?】

【……?雖說不能理解提問的意圖,不過姐姐大人當然,還存活著】

雷姆這麼回答的瞬間,沉默地聽著這個會話的昴起了雞皮疙瘩。

【——別開,玩笑吶】

低沉地,冰冷地,那聲音伴隨著沉重的回音叩響著鼓膜。

從頭盔外碰著額頭,阿盧似乎俯著頭調整著從喉嚨里絞出聲音般地低語道。

再次終于,昴注意到了惡寒的來源是阿盧所放出的鬼氣。

不能再待在這個地方,本能如是響起了警鍾。雷姆也似乎感受到了相同的氣息,她悄悄地靠近了昴。

【昴,靠肩膀的話能站起來嗎?】

中斷治療,彎著腰面露警戒的雷姆問道。

對這句話收起下顎點著頭,昴配合著雷姆的動作調整著呼吸。

【安心吧。什麼也不會做的啦】

但是這份警戒,隨著搖著頭壓下鬼氣的阿盧的樣子化為了杞人之憂。

遍布的緊迫感散去,昴不禁垂下了肩。連雷姆也因為安心感,而到了稍稍緩和了那無表情的臉的程度。

【放出了讓人討厭的氛圍很抱歉,但是快點走吧。想來剛才的也能知道了,我看來心情也不是那麼好的感覺啊】

【……知道了。請傳達擠出了時間,十分感謝】

【好,了解。小心點吶】

說著莫名掃興的社交辭令,靠著雷姆肩膀昴走了出去。

把體重靠在雷姆嬌小的身體上,兩人漸漸地從巴利埃爾邸遠去了。

走下斜坡,從屋子遠去的兩人的背影,阿盧一直緊緊盯著。

【別開玩笑啊。那個,是這樣的嗎……讓人想吐了啊】

6

——與普莉希拉·巴利埃爾的交涉以決裂告終,這次是真的全線潰敗了。

【最應該優先的戰力確保,就是我夠不到的事情嗎……】

被絕望感與無力感所打垮,昴摸著自己的鼻子漏言道。

貴重的一天上午被普莉希拉給破壞,現在正好是迎來正午的時候。到昴設定的離開王都的時間限制還有半日——時間上的富余進一步減少了。

然而狀況別說是進一步退一步了,盡是在後退根本沒法談。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混蛋傲慢女人……就連救過的恩情都給我忘了……!】

說著初次見面的時候,帶出被惡漢所包圍的普莉希拉的功績,昴對這份可恨扭曲著嘴角咋舌著。

雖說的確一直以來是絲毫不覺得有恩義的態度,但是就連像這樣懷著救命稻草的希望尋求著幫助的對手,都會對應無情到那個地步實在是沒想到。

要說阿盧也是。對主人的暴行什麼也不諫言的薄情。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認的老鄉的啊,真是用不上的男人。

【不管哪個都吃屎去吧。什麼都不知道在那里。什麼也不去知道在那里……明明不管誰還是什麼都保護不了在那里,盡來妨礙我……】

咬牙切齒地,一臉煩躁的昴緊咬著臼齒。咬破了唇邊血染了舌頭,但是憤怒與屈辱令鐵的味道都無法被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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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換,切換。不是去管那群笨蛋的時候了】

不得不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

把雷姆送去進行最後的垂死掙紮,昴走向與她約好碰頭的地點。腳步穿過貴族街的大道,進入了王都中層的商業區。

就那樣分開人群,直直走向目的地的時候。

【哦—!那邊的大哥—哥!看上去很—痛的樣子—!沒問系—?】

【啊?】

突然被搭話,而驚訝的昴視線向斜下方望去。


對方的身高很矮。對方只有到昴腰部的身高,正踮著腳窺探般地抬頭望著這邊。

是一位橙色的體毛下滴溜溜地眼睛,可愛的五官滿是喜色的幼貓獸人。

【血,流出來了吧—?蜜蜜也偶爾,在吃飯的時候會咬到嘴皮所以能明白—!那個超—痛的!想哭—?想哭—?】

【不是那樣孩子氣的理由出血……不,很忙所以下次】

【不治好可—以嗎?聞聞,聞聞。而且大哥—哥,不只是嘴上有血的味道哦?啪嗒啪嗒地流過鼻血了?】

被普莉希拉打出的傷應該早就堵上了,但是少女的嗅覺似乎感覺到了余味。並不有趣的記憶複蘇起來,昴打算就那樣晾著少女不管。

【啊—喂,蜜蜜。不能給人添麻煩。亂跑可不行哦】

然而,就在昴這麼做之前,少女同伴更快地找到了她。蜜蜜轉向聲音柔和地呼喚著的少女,用短短的手臂精神地揮舞著。

然後,微笑滿面地看著那副樣子靠近過來的人是,

【——】

【萬分抱歉。我家的孩子給您添了麻煩……恩—恩?】

昴屏住了呼吸。對手因為這態度中斷了謝罪,然後立馬變成了注意到了的表情。

驚訝在一瞬間消失了,代替的是仿佛歡迎出乎預料的事情般的神色寄宿在眼瞳中。

【確實……對,菜月先生呀。艾米莉亞的騎士,菜月·昴。——你,還在王都吶。這還真是巧合】

擁有一頭色素稀薄,色彩柔和的紫發的嬌小少女。淺蔥色的眼瞳眯了起來,宿有著仿佛溫和地撓動著對方的內心般的光芒——但是,昴知道這位女性的本質是捕食者。

即便見到的場所不同,這異常的氛圍也是不會有看錯的。

【阿納斯塔西婭·霍星】

【恩,是。被好好地記住了呢。太好了。我家,在那個場合會不會給人印象太薄了還很擔心吶。放心了呀……被發生了那樣不得了的事情的菜月先生都記得了的話,其他的人也應該沒問題了吶】

聽不順耳的關西腔——操著卡拉拉奇腔的阿納斯塔西婭,雍容地微笑著。

昴驚訝于著意外的偶遇,然後視線在周圍游走了。阿納斯塔西婭在這里也就是說,那周圍那個男人的身影——。

【安心吧。與尤里烏斯是在分別行動中。沒有來這邊的呢】

【……這樣啊】

被看穿了焦慮的原因,昴話語帶上不佳的心情地回了話。對以手遮著嘴唇一臉開心的阿納斯塔西婭,產生了了主從一起都是讓人喜歡不起來的感想。

預定外的偶遇,但是昴卻無法認為這是好機會。

原本,就有尤里烏斯的事情在那里。所以考慮到在練兵場與他的爭執,與阿納斯塔西婭陣營聯手是絕對不可能做得到的。

【首先,身體狀態似乎蠻好了吶。雖說真的是只有一點點,不過擔心了哦】

【……這還是真是多謝。你那邊才是,狀態不錯的樣子吶】

【差不多吶】

【哦—!差不多的吶—!】

對昴的諷刺回以關西人的回答,然後以此為樂的小貓笑道。這邊的少女大概是被稱作蜜蜜。阿納斯塔西婭似乎就和她兩人在一起的樣子。

【現在激動人心的王選的主角,連護衛也不帶就四處瞎晃可以的嗎】

【姑且,是有進行不會暴露的變裝的,不行嗎?】

當場咕嚕轉了一圈,阿納斯塔西婭展示著令人覺得是鎮民的打扮。確實從衣服上是把她的風格給去了,但是關鍵的白狐圍巾與大口錢包還健在的話那也沒啥說服力。從昴的白眼,明白了大致上的感想的阿納斯塔西婭笑了,

【嘛,我家的美麗沒法隱藏起來也是沒辦法的呢。而且到了關鍵時候的話,我家所信賴的副隊長先生會加油的所以不用擔心哦】

【信賴的副隊長……?】

對于稍稍挺胸的阿納斯塔西婭,視線望著蜜蜜這件事昴一臉訝異。從扔下這邊不管在路攤上問價的蜜蜜的身影上,那樣的氛圍連些微都看不出來。

【一臉懷疑的表情呢,不過是真的哦?那孩子,是我家私人兵團的二把手。就算是和尤里烏斯戰斗,也是能比菜月先生稍微更能斗一點吶】

【……】

【啊,生氣了?抱歉抱歉,求原諒吶?看到有欺負價值的孩子,順口?】

什麼叫【順口】啊。昴扭曲著嘴唇流露不滿。

【如果只是想聊家常的話已經可以走了嗎?和那邊不一樣,我有要做的事情啊】

【什麼啊,真是不上調。要做的事情,是說什麼事?】

與雷姆碰面的地方,是通向王都正門的大道的餐處的一個。無關垂死掙紮的成敗,都有准備好龍車數小時後離開王城的必要。

【哼—恩,龍車的手續。果然這是,說中了吧?現在,要在王都確保龍車的話確實是蠻辛苦的呢。因為,有各種各樣的事情擠在一起的關系】

【龍車的手續很費勁?那種事情應該……





不會有,想這麼接下去的昴哽住了話語。

至今為止的循環,似乎都是理所當然般地使用龍車回到了梅瑟斯領的,但是第一次的世界利用的龍車是克魯修出借的。第二次如果沒什麼大的不同的話,想來也是出于同樣理由從克魯修那接受的出借。

【似乎是哪里的誰在買集王都里的龍車。如此這般地,現在要在王都借龍車的話,不來回奔波可不行呢】

【……真的假的啊】

對頗有含義地笑著的阿納斯塔西婭,昴呆呆地嘀咕道。

她沒有理由說謊。到了這一步,連出王都這回事都變成了障礙。對這盡是苦難降下來到難以置信程度的展開,昴抱頭了。

【小姐,欺負人不好—】

但是,看著這樣低頭的昴,蜜蜜拉著阿納斯塔西婭的袖子。

【龍車,是哪個蜥蜴對吧—?小姐借給大哥—哥不就好—了嗎】

【說是借龍車,是有著的嗎!?】

【那是我家也是商會的代表者呀。龍車一台兩台的,還是能行個方便的哦?不過,菜月先生似乎不想和我家說話吶】

【咕……,剛才是,那個,態度差了點……】

被指摘出試圖中斷閑談的事情,一臉尷尬的昴支吾著。看到這個樣子,阿納斯塔西婭手捂著嘴竊竊地笑了。

【可以啦,可以啦,予以原諒了。相對的家常話,能陪一下嗎?不管是求事情還是什麼,圓滑的人際關系是很重要的吶。地點,就那邊約好的店就可以了】

昴並沒有,能夠拒絕這位惹人可憐的商人的微笑的話語。

7

【午飯雖然說還早了一點,不過在店里空手也太那個了吶】

這麼說著,阿納斯塔西婭從收銀台搬來了快餐。是用面包夾著蔬菜和肉,像是豎長的漢堡包般的食物。蜜蜜從阿納斯塔西婭那接過那個,一臉欣喜地咬了上去。

地點是在王都正門前大道邊的快餐店。在這王都人流量第一大的地方,出入的人口絡繹不絕。店內幾乎滿座,昴他們坐的位置是最後的空位。

【菜月先生也,不需要顧慮盡情吃也可以哦?是要在這里等會合的,所以應該也是打算吃飯的吧?】

【不僅拜托事情還連飯都請了的話總覺得不對味吶。飯的話等到同伴來了再一起吃所以別管也行。阿納……不對】

雖然座位很多,但是店內並不那麼寬闊。在雜亂無章而有擁擠的地方,躊躇著是否直接叫阿納斯塔西婭的名字。

【不用在意到這個地步也沒事吶。很難稱呼的話,叫小姐也可以哦?】

【那樣才更加難稱呼吧。……然後呢,龍車的事情】

【一下子就進入正題。盡是優先于自己的目的的話可不會讓對方開心哦。交涉的基本是,能夠多深入對方的內心。菜月先生在這方面不行呢】

對心急迫切的昴說著不行,阿納斯塔西婭也把自己那份事物送入口中。咀嚼著蔬菜和肉,舔舐著醬汁的舌頭莫名地妖豔。

雖然克魯修和普莉希拉也是如此,但是果然阿納斯塔西婭也是一舉一動都在某處有著異于常人的魅力。該說是王選的候補者所擁有的,某種資質的表現嗎。

【吃東西的樣子,被那麼盯著看的話有點不好意思吶。我家,因為教育不好都沒養成餐桌禮儀。吃法,很奇怪嗎?】

【我的教養等級也沒高到,能夠指摘出那點吶。……不對,完全不覺的奇怪。因為大口咬著吃的女人,那個,很少見】

【……那個,該不會是想著要加深關系說的吧?是那樣的話還真是糟糕呢】

對昴絞出來的接近方式,阿納斯塔西婭咯咯地笑著下達了低評價。對她這毫無慈悲的判斷,昴立馬舉手投降了。

【那個啊,不是開玩笑。真的陷入困境了啊。所以想要進入正題啊】

【訴說感情也是,對像我家這種人種作為對手的時候也是下策中的下策呢。不過,還是認可努力過了吧。龍車的手續,辦好了呢】

說著,阿納斯塔西婭從懷中掏出了羽毛筆。然後她把抱著面包的紙展開,在那上面沙沙地寫了什麼然後折了起來。然後,

【這個紙上寫了應該留有龍車的地點和,我家的簽名。只要把這個收下了的話,菜月先生的目的也完成了呢】

【別那麼一本正經啊】

【就是要一本正經哦。因為——輕松地就給了的話就不好玩了吧?】

平靜地說著,阿納斯塔西婭把折起來的紙放在櫃台席上。輕輕的用手掌蓋住從這邊的視線內藏起,對吃癟的昴微笑著。

這看上去與到先前位置好幾次見過的她的微笑,其本質似乎有所不同。

【肩膀別那麼僵硬也沒事。我家只是,想要個人陪嘮家常而已。只是說些必要的話然後就分開了不也太寂寞了嗎。至少在同行的女孩子來之前,陪我家說說話也不是貪得無厭吧】

【為什麼,要糾結和我這樣的嘮家常到這個地步啊。沒什麼好處吧】

【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在這個世上根本沒有我家是這麼認為的哦。因為會從哪里的誰那里得到靈感也是不知道的。話雖如此,即便是在那之中昴也是能有以格外的收獲的,這麼覺得哦】

【……如果,那是在王選那個地方產生的印象的話不歡迎吶】

【除了那個地方以外,我家和菜月先生的接點就沒有了呢?】

昴那痛苦不堪的諷刺,被在此之上的正論乾淨利落的切舍了。把阿納斯塔西婭的要求和目的放到天平上衡量著,昴立馬妥協了。

【真的,只說到雷姆回來位置吶?這樣就能給那張紙】

【我家雖然會說謊也會騙人,但這個是真的。書面上發誓也可以哦】

【還真是說的厚顏無恥吶。……要說什麼才好啊?】

【一開始就好好說過了吧?交涉的基本是要能夠深入對方。話說擅長聊天就是擅長傾聽吶。首先,不是可以從對手會感興趣的事情開始嗎】

也就是說首先別表現出厭煩對話的態度,這一忠告吧。壞了心情,違反約定了就困擾了。昴撓著頭陷入思考。

【吶,吶,小姐,小姐。蜜蜜,還想吃剛才的。可以—去點嗎?】

【可以哦,愛吃多少吃多少。啊,但是醬汁弄髒嘴了不行。難得可愛的臉都黏黏糊糊的了。雖說那樣也很可愛】

【揉著揉著擦乾淨—!好啦—!去一下—!】

被阿納斯塔西婭擦乾淨臉,蜜蜜吵鬧著滿是活力地向著店員那邊去了。那小小的姿態,讓昴叮地來靈感了。

【剛才,有說過那個小矮子是副團長】

【什麼?不是說我家的事情而是蜜蜜?菜月先生,是這種興趣的嗎?是看到貓耳就界限不分的性格?如果是那樣的話,別接近我家的孩子吶?】

【沒有那麼麻煩的性癖啊。第一點,如果是那樣的話……】

想起了在那個死腦經的公館里的,貓耳騎士的身姿的昴咬著牙。

【總之,不對。純粹只是在意而已。似乎說是私人兵團來著】

【雖說在卡拉拉奇是很有名的吶。我家的霍星商會專屬傭兵團【鐵之牙】。出資者是我家,所以選擇團員的權力也是我家的】

這麼說著,阿納斯塔西婭的目光望著蜜蜜的背影出神著。

【可愛得一塌糊塗吧?想抱著睡覺,已經忍不了了哦?】

【那種興趣,倒不如說應該是說給你那邊的吧。該不會副團長之類的,不會連這種人事都是走關系的吧】

【那一點的話不用擔心也沒問題。說過了吧?那孩子是【鐵之牙】的二把手,是靠實力拿到的副團長寶座。不這樣的話,也沒法和我家兩個人在王都散步了呢】

從那話語中感覺到了絕對的信賴,昴再一次望向蜜蜜那嬌小的背影。

看起來實在強不到哪里去。然而,阿納斯塔西婭的話語是有說服力的。王選候補者只拿一個人做護衛,這是若非相信著其實力的話是不可能的配置。

【啊,先說好,團員的詳細實力是不會說的哦?我可沒大方到會把手下實力全部公布的程度。不如說,吝嗇這邊倒是自信的多】

【那才是,不是什麼該持有自信的事情吧……】

雖說投出的話題被回避了,昴還是先把作為一個威脅的【鐵之牙】的名字刻進了腦子里。作為與阿納斯塔西婭明確敵對的時候,阻擋在前的一個壁障。

【菜月先生,眉頭皺起來了吶。眼神,也變得邪惡了哦】

【眼神邪惡是與生俱來的啊。別那麼輕描淡寫地刺中人的自卑點(complex)啊】

【自(comp)?恩恩,算了。話說回來,說道與生俱來想到了,菜月先生是哪里出身的?黑發不是那麼多見的,這衣服也很少見】

【出身地是地球的日本,這衣服是所謂運動衫啦。大概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

這直爽的回答內容,是簡直就像是在岔開話題一樣的不可以思議的話題。

塵埃落定,阿納斯塔西婭一副仿佛被煙給卷進去一般地表情拗著嘴。

【di qiu的r



i ben,沒聽說過……是說哪里?】

【是大瀑布的對面啊。東邊的東邊,還要再東邊的日本國】

【大瀑布……】

對于說著隨意說著一笑了之的內容的昴的話語,阿納斯塔西婭陷入了思考。對著與預想不同的反應昴皺起了眉。

【不笑嗎?萊茵哈魯特是當傻話接受了的】

【恩。是,呢。是聽說過極其罕有地,會有說是從大瀑布的對面過來的人呢。只是沒想到,會自己碰到】

【有幽默感的人除了我以外還有吶。是有名的人嗎?】

【有時間,對【荒地的霍星】有興趣的話還是覺得調查看看比較好】

保持著無笑容的表情,阿納斯塔西婭對昴如是說道。聽到【荒地的霍星】,昴歪起了腦袋。霍星正所謂是阿納斯塔西婭的家名。然後【荒地的霍星】的英雄譚,昴也有記得聽過。

【不會是和霍星,有關系的人吧。有記得說是機緣巧合得到這個名字的來著】

【這是卡拉拉奇建國的人的名字哦。只是我家擅自用了名字而已。又是商販和發家出跡的神一樣的人的名字,作為起點也不錯吧?】

【那還真是,超大膽的事情吶】

這是把神的名字作為自己的名字,給自己下了不敗壞那份功績的覺悟。

想起了在王選現場,阿納斯塔西婭說出了就連王國也出于私欲想得手的豪言壯語。在那樣做的原點,她早已劃下了一道無法回頭的線。

【雖說要是失敗了的話就會被千夫指萬人嘲了呢。但是,我家也走到這一步。不過還只是在道路的途中罷了,也沒法說什麼了不起的話】

阿納斯塔西婭的出身的一角,在王選的信念表明實時候聽了一些表皮。是說在卡拉拉奇的貧民窟被養育,之後僅靠著商才上到了如今的地位。

帶領著著名全國的大商家,在爭奪王國王位的立場報上了姓名。

雖說有種事到如今的感覺,現在才感受對眼前的人物破天荒程度有所理解。

【為什麼,能做到這一步?不會覺得如果失敗的話,很恐怖之類的嗎?】

【哦,怎麼啦怎麼啦。菜月先生,終于完全對我抱有興趣了嗎?】

毫無含義的,純粹的疑問順口而出。這或許是正如阿納斯塔西婭所說的,終于正視她而出口的詢問。

不是僅僅是討厭的對手,也不是尤里烏斯的同伴,而是作為阿納斯塔西婭個人。

【失敗,失敗吶。那個,我家當然也覺得恐怖哦?我家至今以來是百戰百勝什麼的撕裂嘴了也不會說的。只是,關鍵時候的勝負一直是贏過來的呢】

【不覺得那連續的賭博,也到此為止就可以了嗎?因為,已經夠了吧。成為了大商人,同伴也很多,那樣】

【——能別說已經足夠了嗎?我家的滿足對于我家也不知道呢】

突然被壓低的聲線與淺蔥色的眼瞳貫穿,昴不禁噤口了。

【我家呢,有一個夢想呢】

面對陷入沉默的昴,阿納斯塔西婭突然放緩了神色改變了話題。她無視什麼也不說的昴,用指尖輕叩著櫃台桌。

【在貧民窟過著明日沒著落的每一天,在那過日子就已經盡全力了的日子里,有著一個夢想呢。……我家要把這雙手,所能夠到手的東西全部到手呢】

【自己的雙手,所能到手的東西全部……】

【我家會成為什麼人,能走到哪一步確認這一點就是我家的夢。所以說,只有這點程度就滿足妥協了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要還有命在,只要我家的手所能夠及,能抓到的東西全部都要變成我家的東西。是失去一切空無一文地死去呢,還是被眾多的事物所包圍滿足地死去呢。——直到結果出來為止,我家的人生的盛大賽事都會繼續下去哦】

被,壓倒了。

理解了眼前這位嬌小的少女,簡直就是需要仰望的大人物。

與克魯修,普莉希拉都相異的人類素養。但是,卻絕不輸于她們的強烈領袖魅力。不對,對現在昴來說,有著比那兩人還要多一點的好感。

與不通人情的克魯修決裂,被傲慢不遜的普莉希拉甩手不管的昴面前落下的,從天而降的最後救命稻草——或者說,正是她讓人感覺如此的。

對于沒能拉到戰力的昴,這是借到力量的最後的可能性。

【吶,阿納斯塔西婭小姐。打斷一下,有話想說……】

把一開始嫌麻煩般的態度扔開,昴一臉老實的面向阿納斯塔西婭。

拜托她。這麼想的時候腦海里浮現一瞬間的尤里烏斯刺痛了昴的內心,但是強行壓下這種感傷,嘗試著提出話題。


【暫—停。從剛才開始就盡是聽菜月先生問。對我家抱有興趣是很讓人高興,但是這樣不是不公平嗎】

然而,這展露的決心被阿納斯塔西婭雍容的聲音叫停了。

【不公平什麼的,不是說這個的……不對,怎麼了,說吧】

【對對,相互退讓是很重要的。這是在交涉以前的對人關系的問題吶。……菜月先生似乎要離開王都,已經觀光夠了?】

【觀光什麼的,別說的那麼悠閑啊。我沒這個打算,阿納斯塔西婭也是這樣的吧。現在是帶著鄉下人進城的心情閑游的時候嗎?】

不惜打斷對話也要提出的問題就是這個,昴幾乎都要咋舌了。

【雖說沒打算閑游,但是別瞧不起觀光呀。——巡視有很多人的地方,只是這樣就已經能很多能看到的東西了】

苦笑中途消失了,阿納斯塔西婭的聲音微微低沉了些。昴被這態度與表情的變化奪去了視線。她對那樣的昴,用下顎示意大道。

【這條路也是,剛才的商業街也是氛圍和之前不一樣吧?菜月先生沒注意到嗎?】

【……這麼說來的話,感覺好像出現殺氣了吶】

雖說也就幾天多幾個小時,昴知道的王都光景也不過如此,但是王都的氛圍就是變化到,連這樣的昴都能切膚感覺到不同了。

【面容都不一樣了吶。聽說了王選你的話題,各地的貪婪老頑固都聚集過來了哦】

【還真能坐觀上壁,說出貪婪老頑固這樣的話吶】

【那是,把只是目標小錢的他們和目標國家的我家進行貪婪對比的話也太可憐了吧。而且商機速度就是生命……看到鼻子靈的人們的動作,連更上面的動作都能看出來了哦?】

阿納斯塔西婭所說的,【上面的動作】看來就是昴所沒有的思考方式了吧。

【上面有所動作的話人才有所動作。人有所動作物才有所動作。然後,現在各地來的行商人都向王都蜂擁而入。看到人之後再看物。所以從這里也能看到各種東西】

【看物……是商品嗎?是說現在的王都里,賣的東西有什麼意義嗎?】

【理解力真好呢。順便一提,雖說現在王都里各種東西的價值都變動了,但是特別被視為重寶的還是鐵制品。劍啊槍啊武器啊的,有人正在從王都內外搜集著呢】

【鐵和武器,好像有聽說過這個……啊啊,是奧托啊】

是在第一次的世界和同行的行商人,奧托的會話里。抱有著大量不良庫存而沉浸酒精的他,看來在這個時間點就已經破產確定了。

【不過話說回來劍和鎧甲……搜集鐵也就是說,那些也是要做成武器的嗎?搜集的家伙,該不會是想要發動戰爭吧】

【那麼,是怎樣呢。目的比起物品本身更在于回轉經濟,這可能性也是有的呢。自己主導著做出好市場的話,只是這樣就能賺到名聲也足夠了。商人的橫向聯系是很強的……這是讓人不惜一切,想要得到的評價呢】

確實,從商人角度看的話能對能產生商機的對象也會有一絲感謝的吧。商業的活性化和都市的活性化也有所關聯。昴對阿納斯塔西婭的理論認同了。

【剛才的語氣,難道搜集鐵的家伙是誰很有名嗎?那是誰……】

【是菜月先生也,熟知的人哦】

【我知道的人是】

【——克魯修·卡魯斯坦公爵。在王都搜購著鐵的是,克魯修小姐吶】

【克魯修……?】

不經意間對話推進著,然後對出現了身邊的名字這件事昴吃了一驚。

但是,考慮一下的話也有能想到的點。連日來克魯修公館的來客。那或許不僅僅是和有權之人的談判,還有與帶來商品的商人的交涉在里面也不一定。

【這樣啊,看到拉塞爾也是因為這個理由……】

【拉塞爾·費洛?大人物吶】

要說當然也是當然,阿納斯塔西婭似乎早就已經知道拉塞爾的名字了。

然後多虧她的情報,在昴心中七零八落的碎片開始聯結了。

【運著庭院里的大貨物,深夜仍舊出入的人們。全部,都是為了籠絡商人的戰略嗎?】

想起了在與克魯修交盞的夜晚,繁忙地奔波著的傭人們的身影。但是他們的姿態,與盡力搜集鐵制品的行動的真意似乎莫名地無法重合好。

感覺似乎有什麼更,在此之上的意圖在里面一般——。

【……



那種事情,到現在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啊】

試圖追尋著疑問,然而在途中昴感到了徒勞感就將其放一邊了。

克魯修在企圖著什麼,在攪動著王都的經濟什麼的和昴毫無關系。對昴來說重要的是,對抗魔女教的手段,僅此而已。

然而為什麼,不得不為這些多余的思考分出意識啊,那是,

【——嘛嘛,得到參考了吶】

就在思考卡住的時候,正面的阿納斯塔西婭如是低語道。

別具印象性的響聲讓昴抬起了頭,她輕輕地伸出了手掌。不意間收下的是,作為龍車的手續的必要與前提的草書。

【謝謝了呢,菜月先生。已經,問出了足夠多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吶】

從草書與阿納斯塔西婭的笑容,昴明白了談話結束了。

但是,雷姆還沒有來店里。然而,已經足夠的這句台詞是——。

考慮到了這一步,昴啪地注意到了違和感。遲來了的,違和感。

【……這是,偶然嗎?】

【——那麼,菜月先生如何認為?】

面對咬牙的昴,阿納斯塔西婭傳來了淡然的聲音。她那淺蔥色的眼瞳簡直,就像是不看漏昴表情任何變化一般盯著這邊。

——就仿佛在確認著在自己演出的舞台上,從頭跳到尾的小丑的始末一般。

【從在路上遇到的時候開始就全部都是算計好的嗎。為了從我這里,問出剛才的事情】

【吵分了,然後從克魯修小姐那出來是昨天晚上吧?只是覺得現在的話不管是從口中眼中還是表情中,毫無疑問會透露出許多事情哦】

被算計了。這個事實讓昴血沖上大腦,喉頭堵咽。

【這、樣的做法能滿足嗎!這樣……暗算一樣的做法!】

【我家的心也很痛哦。但是,憑我家和菜月先生的關系,要談笑風生著達成圓滿的情報交換還很難吶。在沒有信用的交易上,加上保險不是當然的嗎】

從正面,被中傷成是沒有信用的對手讓胸口一痛。

手握著胸口,昴像是瞪著殺父仇人一般瞪著阿納斯塔西婭。

【你也這樣,因為對我不爽所以犯錯嗎……】

【我家犯錯?】

【是說被眼前的無聊事情吸引,而看漏了重要的事情啊!明明還在對放著正確的道路不管,而得到的錯誤的答案後悔在這里……!】

【什麼是正確的呢,什麼是錯誤的呢。嘛,雖然覺得思考方式各種各樣,不過我家能說的總之只有一句話吶】

對咬牙切齒的昴歪著頭,阿納斯塔西婭至始至終微笑都沒有崩壞。

【想要讓自己的正確被信任的話,就必須要展示出相應的東西哦。然後我家從菜月先生那看不到那個東西。要改變評價,除了用別的評價覆蓋別無他法】

【——】

【決定評價的是迄今為止的言行……也就是過去吶。不管做什麼怎麼做都無法改變過去。所以,我家心中對菜月先生的評價也沒有任何變化】

輕輕拍著自己薄薄的胸口,阿納斯塔西婭抬頭望向激動著的昴。

然後,

【已經搞砸了的事情,是絕對無法消除的哦?】

【——!!】

【大哥—哥,不許—再接近小姐。蜜蜜,超—強的】

不由得踏出一步靠近的昴的臉前,一根巨大的丈突刺了上來。是蜜蜜。切入昴和阿納斯塔西婭之間,牽制著怒發沖冠的昴。

【謝謝了,蜜蜜。但是,什麼也不做也可以的哦。因為菜月先生已經什麼都做不到了】

【……!自顧自說我!什麼都做不到!】

【啊呀,我家刺中痛處了?那還真是抱歉吶?但是,利用的這件事是不會道歉的哦。因為有能榨取的事物就要奪取過來,這是商人的鐵則吶】

從唾沫橫飛的昴身邊拉開距離,阿納斯塔西婭雙手組在身後傾著頭。

【而且,不是只相互進行了損失不足掛齒的對話嗎?我家也聽到了想聽的事情,菜月先生也問了很多問題】

【就是那點,只是你誘導的而已吧!太髒了……做些髒的不行的事情!】

【所以說最開始我家,就說過不管是騙人還是說謊都會做了的吧。說要在書面上起誓,但是沒把保險加到那個地步的應該是菜月先生來著?】

【到底是哪張嘴居然敢這麼……!你們主從都是最惡劣的啊!吃屎吧!】

應該聽從最初的第一印象,聽從在商業街看到臉的瞬間的厭惡感的。

在尤里烏斯服從的時點,就應該理解她也是最惡劣的人的。用話術誆騙令對此產生動搖,讓人覺得這是能信任的對象甚至考慮去求救。

要到什麼程度——真的是要讓自己蒙恥到什麼程度,才能稱心啊。

【……尤里烏斯還真是不得回報吶。雖說也有我家的錯】

無視阿納斯塔西婭的話,昴試圖撕破手中的紙。但是,就在沖動地行動之前,自覺到了這麼一來收獲就真的歸零了而猶豫了。

【再怎麼說,也不會笨到這種程度吶。安心了吶。——蜜蜜】

【來—了—,大哥—哥,看這邊—!】

蜜蜜對著呼吸紊亂著,握著紙的昴揮舞起了杖。淡淡的光輝,柔和地包圍了呆站著的昴的臉。

【痛痛痛痛飛走啦—!】

【——】

從遭遇開始以來,就一直破開的嘴唇傷口被治愈魔法治療了。

對一語不發的昴,蜜蜜誒嘿地露出了無憂無慮的笑容。

【小姐雖然是麻煩鬼,但是完全沒有惡意的所以原諒她吧—?只是因為沒有朋友而已】

【蜜蜜,多余的事情不說也可以哦。……那麼,再會吶,菜月先生】

被打倒的體無完膚,甚至被同情。面對哆嗦著肩膀顫抖的昴,阿納斯塔西婭背過身去。那背影,若是翱翔的話會飛到多高呢。

【還剩下最後一個,對菜月先生的交涉技巧的補習吶】

阿納斯塔西婭停下了腳步,保持著背對伸起一根手指說道。

【交涉的秘訣是,在上交涉桌前做了多少的准備決定了結果。學些小聰明那是當然,制作出優勢也是一樣的。提起自己所知道的,對手想要的東西。只是說著想要想要的,就是菜月先生不足的地方吶】

無法理解阿納斯塔西婭的真意。都到了現在,再讓人聽這種話也沒有意義。

但是,這句話的意義所在立馬就明白了。

【那麼,走吧。——各位】

拍著手,阿納斯塔西婭如是呼喊道。對她的舉動昴皺起了眉頭,與店內的客人們一起站起來幾乎就在同時。

滿座的店內的客人全員,都跟著阿納斯塔西婭走出了店外。

全員都是頭戴著風帽,隱藏著素顏的集團。集中注意看的話,頭上還有不自然的膨脹——能明白那恐怕是,藏起了獸耳。

阿納斯塔西婭的私人兵團【鐵之牙】的名字,明確地浮現在腦海里。

【什麼啊—,大伙都在嗎—?啊—,大哥—哥再見吶—!】

對一個接一個排著的伙伴們笑著,蜜蜜最後向著昴揮著手跑出店外。然後空曠的店里就只剩下了昴和店主兩個人。

——在上交涉桌前,做了多少的准備。也就是,這麼一回事。

【吃屎啊!】

無法忍受自己的不中用,昴用拳頭敲著櫃台桌。只有因為店內的客人都不見,與昴同樣一臉困擾的店主急忙跑回店的深處。

【——昴?】

傳來了,呼喊著就那樣因為屈辱而顫抖著肩膀的昴的聲音。

是雷姆。約好在店里等待,碰頭的她跑到昴身邊。

【昴,請問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什麼事也沒有。雷姆,結果如何?】

蓋過雷姆擔心的聲音,昴硬是壓下了現在的屈辱感。

被阿納斯塔西婭給算計了,就算說給雷姆聽也沒用。

對昴這頑固的態度雷姆緘口了,然後老實地報告了分頭行動的結果。

【在騎士團值班所那邊,報告了魔女教的暗中活動。雖說因為拿出了羅茲沃爾大人的名字,而沒有被在門前驅趕……】

到了後半部分,昴從漸行漸弱的聲音語調中明白了大致上的反應。

比起騎士團有所遺恨的昴,作為羅茲沃爾傭人的雷姆去那邊,讓騎士團有所動作的可能性更高。這麼估計著進行了垂死掙紮不過,

【沒能得到認真的回答嗎】

【……似乎是有很多去往騎士團的類似報告。因為魔女教的背景不鮮明,不確切的密報連連不絕的樣子】

【啊啊,原來如此。因為是就像是在真正做著魔女裁判的時代一樣的魔女對待方式啊。……要是真貨因此而得以藏身的話,笑不出來吶】

恐懼著潛在的魔女教的人們,導致了虛幻的魔女教的存在誕生各地。

這份恐怖分以向騎士團的密報為形式聚集,結果就連真正的情報價值都淡薄消失了。這是有多本末倒置啊。

這正是因為騎士團的怠惰與魔女教的邪惡。



騎士團應該對上報的情報毫不手軟地詳細調查,魔女教的家伙們存在本身就除了有害以外什麼也不是。

打出的手段全部都以告吹告終,昴這麼理解到了。

【如果說搜羅戰力是不可能了的話……雖然很不甘心,沒辦法了】

【怎,麼辦?】

【決定了。回公館。回去,把艾米莉亞和拉姆帶出來。不管是王都,還是羅茲沃爾出門的目的地都可以。總之,那個地方很危險】

培提爾其烏斯的哄笑在腦海內複蘇,昴對這份不甘顫抖著拳頭。

就算想要粉碎那恍若骸骨一般的臉面,關鍵的手卻夠不到那里。如果選擇以現在的戰力去挑戰的話,讓雷姆立于首當其沖的位置就不可避免了。

——只有這點是不行的。已經忍受不了那樣了。

已經不想再因為昴的行為,因為昴的思考結果,而讓雷姆受傷了。

如果說無法准備好與培提爾其烏斯戰斗的戰力的話,就不能再去考慮和他們的事情掛上關系。失去雷姆的選項更是豈有此理。

心中至今仍舊翻滾著殺意,無盡的憎惡詛咒在腦中延綿不絕地響著。

【那個,昴。其實關于會公館的,龍車的事情……】

【——是說手續,很困難的事情吧。那個的話】

鬼氣彌漫的昴,雷姆難以啟齒般地進言著。對她的疑惑頷首著,昴打開了從阿納斯塔西婭那里拿來的紙片。這里確實如約定的,有店鋪的名字與簽名。

這是在嘗盡慘敗的交涉中,昴因同情而受惠得到的戰利品。

【去這個店談談的話,應該不會有壞結果的。只有這點,是確實的】

【真的嗎?這個是在哪里……昴,真了不起呢!】

【了不起。了不起嗎。……哈哈,雷姆真有趣吶】

【——?】

對于不知道得到經過的雷姆,應該是沒有諷刺的意圖也沒有惡意的。

即便如此,昴也無法承受地浮現了干巴的笑容。

【沒時間了。馬上出發】

帶著不知所措的雷姆,昴以被告知的店鋪為目標走上大路。

因為摻入的雜音而焦躁著,咋舌著踏上了路。

【還有一天半——能現在就從王都出發的話,三天時間就能回到公館了。這麼一來,應該也會有帶出艾米莉亞他們的時間】

回想著第一次的世界,昴一次又一次地驗證了時間限制。

還有無法確切斷言的地方在是因為,第二次的世界的記憶模糊不清。因為本應能夠得到檢驗的時間,被菜月·昴無端地浪費了。

【第二次……日!到底,我腦袋壞了幾天啊……!?】

撓著頭,罵著用不上的記憶,用不上的自己,繼續走著。

在這樣的昴身後,步幅跟不上的雷姆拼命的陪著著速度跟著。

這樣的雷姆的身姿,就連回頭都忘記的昴最終連注意都沒能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