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救助的難點



早上醒來後,我檢查起手機來。

與往常一樣,在我還在睡的時間內,綾小路組的會話也有了很大進展。

由于追加考試發表到現在還沒有過去一天,不難理解他們以此為話題的中心展開討論。

「確實會被不安所煩惱吧。」

尤其是愛理擔心這事的態度,能很輕易地從聊天記錄中看出來。

如果組里的某人成為班級攻擊的對象,情況會變得很麻煩。說到底我也不清楚自己會與這件事扯上多少關系,很難制定對策。雖然打算以平田和惠他們為中心做事前准備,但這事也不絕對。

即使有人被以近乎脅迫的方式威脅或定下約定,也有到現場時改變填寫的對象的可能。沒有100%從集中的批判票中回避退學的方法。

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有人承擔一定程度的風險。

把記錄滑回去後,發現啟誠提了一個有趣的提案。我從提案開始的部分看起。

『從明天開始的三天內,讓組里的一個人早點去學校收集情報如何?』

『我們是人數少的小組,這個點子感覺挺好的。我同意啟誠的主意。』

『妙招。畢竟很在意會出現怎樣的話題呢。』

『我也贊成。』

『明天我會早早出門,交給我吧。』

全員一致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雖然也有提到我,但手機的已讀標識一般會顯示得比較晚,所以他們會先統合意見,再事後取得我的承諾。

「原來如此。」

雖然不認為情報會簡單地從天而降,但比什麼也不做要好。

作為作戰來說,這個行動輕松,效果也值得期待。

因為已經是昨晚的對話了,現在波琉加大概已經到達教室了吧。

從這個形勢看,其他人也會早早上學,我即使什麼都不做大概也沒關系吧。

投票在三天後。也就是說,最晚大概也會在今天決定好方針,把批判票集中在誰身上了。總之,綾小路組要是能在早上的活動中獲取情報便是幸運的。

另一方面,我等著惠報告女生們的動向,男生的情報要麼從管理須藤的堀北那,要麼從平田那里打聽吧。

畢竟在盡早的階段把握好情報很重要。

1

話說回來,適應起來就習慣了啊。

回過神來已經在這個宿舍生活了一年。

「完全不覺得這時間流逝的感覺跟以前一樣啊。」

在流逝的時間內,是否感到快樂,就能帶來不同體感上的差異。

說實話,以前我在學習這個理論時,不是很明白它所代表的意思。

對我來說,進入高中前的時間,每一秒都是平等的。

但是現在不同。

很明顯的,現在過日子的速度能和以往的幾年相匹敵。

還有兩年就要畢業了。

一想到這,就會不可思議地感到畢業的日子轉眼間就會到來。

「早呀綾小路君。」

「嗯,早上好一之瀨。」

早上,當我走出宿舍時,被人從背後搭話了。可能她也和我幾乎同時走出宿舍吧。

但是一之瀨不知為何,在這時有些硬直。

「嗯?」

一之瀨並沒有走近我,只是僵在原地,維持著打招呼的姿勢。

「怎麼了?」

我這樣搭話後,一之瀨似乎從咒術中解放了,她帶著一絲僵硬走近我。

「哎呀,額,今天也很冷呢。」

「是啊。」

每次說話,便會吐出白色的氣息。

「你有和誰約好了一起上學嗎?」

「不,沒有。早上我一般是一個人。」

「那……我們一起去好嗎?」

無論是男是女,被一之瀨這樣拜托,沒人會拒絕吧。

我點頭答應。

「…………」

「…………」

兩人獨處時,一般是由一之瀨來提出話題的。沉默中,能聽到的只有雙方的腳步聲。一之瀨走在我的稍稍後方。

然後我決定試試和一之瀨聊這次考試。

「這次的考試對一之瀨你們B班來說很棘手吧?」

與其他班級相比,B班擁有壓倒性的團隊協作能力,同學間關系良好。

不得不從中抉擇出要排除的學生,是非常難受的吧。

「啊~……嗯,是的,我覺得這次是目前為止最難的考試。」

「我想也是。」

一之瀨蒙上陰影的表情訴說了這點。

唯獨身為班級中心人物的一之瀨絕對在安全圈之內。

她與平田和櫛田都不同,是這個考試中唯一一個已經可以說是肯定會合格的學生了吧。

正因如此,不得不舍棄誰的判斷讓她難以承受。

干脆貫徹旁觀態度,贊賞批評都統統不去理會,這樣才更舒服吧。

雖然一之瀨也許會采取這樣的戰略,但是……

「就算是這麼麻煩的考試,也不得不做些什麼吧?」

「是這樣呢。」

「……嗯,必須得做些什麼才行。」

一之瀨說著,走在了我旁邊。

她的側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難道……一之瀨,你要退學嗎?」

「誒?討厭啦,我可沒跟任何人說過那種話喲?」

一之瀨雖然似乎對此表示否定,但能從她的眼睛里看出些動搖。

她所展現出的態度讓人覺得‘她有覺悟將自己的退學納入選擇之中’。

「我姑且說兩句,同班同學可不會輕易地寫下你的名字哦。」

「雖然我沒有說要退學,但似乎在綾小路君眼中,這事是有可能的呢。」

「你都表現在臉上了。這也是一種選擇——你露出這樣的表情。」

「是,是嗎?」

一之瀨慌忙進行確認。

這是天然而為的呢還是故意的呢。

這次似乎是前者。

「唉……要對大家保密喲。」

「你會為了誰而犧牲自己嗎?」

「和這有點不同吧。我自身必須得背負風險來戰斗,我是這麼想的。」

自己背負風險戰斗,嗎。

也就是說她決定不打算采取旁觀的選擇。

「我不是很懂呢。意思是,至少通過你向要退學的學生傳話嗎?」

雖然比起被其他人傳達更好,但這也應該絕非令人期望的展開。

無法想象這個學生會笑著退學。

「到此為止,不要再說了。首先這不是想讓其他人聽到的東西,還有,綾小路君是C班的學生,無論怎樣的考試都會出現我跟你無法共存的部分吧。」

「確實是這樣。」

我們最多只能談談跟贊賞票有關的話題。

如果能得到一之瀨手里的一票,就能在考試中占據一點優勢地位。

話雖如此,一之瀨本來也不需要贊賞票,但用點數也沒法讓她輕易地票投給我。所以我也不會提議。

即使能得到一票,也只能當作護身符,用處不大。

「話說回來,校方也真是過分呢,竟然要讓學生退學。即使能得到其他班級的贊賞票,最終也還是有人不得不退學呢。」

在一年級即將結束的時候來個強制退學,誰也不會歡迎這次的考試。

「綾小路君沒問題嗎?」

「不好說呢……我在班級里也不是很必要的學生。」

「如果你不介意,我大概可以幫你一下。」

「你是說?」

「我手上的投給其他班級的贊賞票,投給綾小路君也好。」

她提出了我沒打算提出的贊賞票的話題。

「雖然只有一票是無法改變什麼的……」

「雖然是讓人很感激的提案,但是不必了。這不是我這種人能拿到票。」

「沒有這回事呀。不如說,我覺得這可以說是這次的考試中最正當的一票了。投給其他班級的值得贊賞的人。對,正應該投給拯救了我的綾小路君。」

她說的話讓我難以回應。

「我知道了。那,如果有個萬一,可能就拜托你了。」

「嗯,我記住了。」

說著,一之瀨笑了。

「帆波,早上好。」

從我們身後傳來這樣的聲音。

「早上好朝比奈前輩。」

「你今天也很有精神呢。話說回來兩人班級不同吧?看起來關系挺好的耶?」

「額,是的,我們是關系良好的朋友……」

一之瀨有些害羞地回答。

「哦~?是朋友呀~」

如果能再稍微普通點說就不會引起誤會了。

「嘛算了。對了,我想借用一下綾小路君,可以嗎?」

朝比奈前輩走近我,希望一之瀨先走一步。

「我知道了。那綾小路君,我先走一步咯。」

一之瀨沒有表現出反感,她低了一下頭,聽從了朝比奈前輩的話。

「抱歉呢,帆波,下次見啦。」

「不會不會。那我先



走一步。」

兩人對話中沒有奇怪的地方。

不如說看起來很好地構建了前輩和後輩的關系。

「她真是個好孩子呢。又可愛,又聰明。二年級也沒有人說帆波的壞話哦。」

「是呢。在一年級里,一之瀨也不分男女地受歡迎。」

「難道你摘取了她的芳心嗎?」

剛才一之瀨有些不自然的態度果然讓她感到在意。

「沒有這回事。」

暫且不論同一年級的一之瀨,我得極力縮短和朝比奈在一起的時間。

要是被南云的下屬們看見了,會被各種猜忌的。如果有話要說,就讓我趕快聽聽吧。

「如果有事情找我的話,我會聽的。」

「真無趣呀,嘛算了。因為看到你和帆波有說有笑的,所以我有些話想讓你聽一聽。」

到剛才為止還笑得很陽光的朝比奈褪去了笑容。

「我聽說了一年級的考試。要讓一些人強制退學對吧?」

「似乎是這樣的。」

看來已經在二年級學生中形成話題了。

「帆波很為朋友著想,你應該清楚,帆波的性格不會輕易認可讓B班出現退學者吧?」

「是的吧。我認為雖然大家沒有說出來,但都很在意B班的將來。」

我用平常的說法把想法清晰地告訴她。

「那麼,你覺得帆波會怎樣應對這場考試呢?」

朝比奈用窺探的眼神看向我。

比起出于好奇心,她更多的是在試探我吧。

這時提出一些天馬行空的說法大概只會起到反效果。

「如果是以不出現退學者為方針的話……B班應該持有相當可觀的量的私人點數。然後要想辦法補足不足的部分,來贖回退學者。大概是這樣的流程吧。」

「對,回答正確。不過也只這麼做了呢。」

以不出現退學者為前提的話,誰都會得出這個結論。

但誰也沒法將其施行。

‘想辦法湊齊2000萬’中的‘想辦法’是極其困難的。

「她似乎向雅尋求幫助了。然後你能猜到他怎麼回答嗎?」

「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是嗎?」

「……回答正確。」

從這個發展看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可能。

「我先問確認一下,私人點數是沒法輕易借出的是嗎?」

即使B班擁有大量的私人點數,也應該還有很大的缺口。

「當然不會。如果是幾千、幾萬的點數的話,情況就另說,還有討論的余地。但幾十、幾百萬的點數,是沒人能給出的。」

朝比奈毫不猶豫地回答。

「無論是三年級還是我們二年級,都要為了馬上迎來的特別考試而做充分准備。私人點數能不能活用,是到最後的最後才能清楚的。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完全沒有給予一年級學生的余力」

是這樣吧。

正因如此,茶柱才會放出這樣的話——能做的話就做做看吧。

即使能從高年級學生那里得到一點私人點數,也沒法獲得數萬、數十萬點吧。雖然也有帶利償還的方法,但對三年級學生來說是不可能的。即使二年級願意借出,金額過大還是可認為不可能。

「說道能回應期待的人的話,也就只有南云學生會長了吧。」

「畢竟他賺了不少點數呢。」

「然後呢?」

從目前為止的發展看來,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但從一之瀨產生了猶豫這點來看,恐怕是帶有條件的。

「不要這麼著急嘛。我和他是同一個班級的人,所以對他突然借給後輩大量點數的行為感到可疑。當然,帆波是可愛的後輩,但這次的考試她是絕不會退學的,對吧?」

「是呢。是為了防止一之瀨以外的誰退學,才擬了這戰略吧。」

「所以我個人是不希望她和雅之間的交易成交呢。當然也有為了自己班級的考量……但最重要的是帆波太可憐了呀。」

「是提出了苛刻的條件嗎,或者是利息很大嗎?」

「那家伙,以向帆波提供點數為條件……提出和自己交往。」

「原來如此。」

要問這像不像南云的風格,是很像。

以私人點數的借出為條件的交往要求嗎。

一般來說這個條件沒人會答應,被立刻拒絕也很正常。但為了保護班級的話,一之瀨有答應的可能性,南云也清楚這一點吧。

「把這些告訴我,沒關系嗎?」

「我說了吧,我是為了自己的班級。如果雅借給一年級學生大量的點數,那麼我們可能會吃苦,帆波也會因為保護同伴而產生不好的回憶。這沒什麼好處吧。」

「可能是這樣。不過為什麼跟我說這些呢。我是C班的,處于和一之瀨敵對的關系。」

「我不清楚。但如果是你的話可能會做些什麼。」

「你太高估我了。其他班級的不夠的點數,總不可能由我來補充吧。」

能替代南云提供個人點數的話,事情就不同了,但這並不容易。

「我想也是,畢竟是對手呢……」

在學生少一個算一個的環境下,做出‘幫助敵對班級’這種行為,實在太過愚蠢。而且是數百萬的點數,前提條件就是要求C班的全員團結一致吧。這絕對不可能。

「我什麼也做不到哦。」

「沒關系,你不做什麼我也不會怨恨你的。只是帶著拜神這種心態跟你說的。我覺得應該可以賭一下。」

朝比奈前輩拍了拍我的後背,然後開始跑起來。

「總之我傳達給你了。之後就交給你判斷啦。」

說完這些,朝比奈就不再停留,往學校跑去了。

從她的口吻和態度來看,不像是謊言。

「和南云的交易嗎。」

一之瀨,這不像是你會做的事情,卻是一個很有你風格的戰略。

確實如果是這樣,就能防止犧牲者的出現了。這是團結一致的班級動用巨額的存款才有可能實現的戰斗方法。但從朝比奈的態度上看,交往的條件似乎頗為困難。如果不討厭跟人交往的話,趁南云沒有改變想法的期間把私人點數借來才更安全。


不過,遇見‘和異性的交往’這種事,確實很難立刻作出決定。

如果是能幫忙的問題還好說,但錢的問題就無可奈何了。

不足的金額恐怕有四、五百萬。已經超出了能援助的范疇。

舍棄同伴雖然更劃算,但一之瀨把交往這一條件放上天平的話會怎麼想呢……

「從她的性格來看……」

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並不難想象。

2

關于這次考試的話題,想在班內溝通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教室里氣氛糟糕,甚至傳來一種緊繃的感覺。

「早上好隆兒。」

「早上好。」

我邊和波琉加打招呼邊在自己的座位就坐。

從已經到學校的學生們的表情上感受不到活力。

要給誰投批判票呢——這種想法阻礙著正常的班級關系,使之無法維持。

這種狀態會持續到特別考試結束吧。

接著特別考試結束後,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課室里的氣氛真陰沉呀。』

波琉加發來這樣的個人短信。

『有什麼特別的話題嗎?』

『今天沒有。果然在警戒著吧~』

畢竟不知道消息會從教室的哪里傳開。

不會輕率地針對特定人物發言吧。

『希望明天有進展吧。』

『是啊。』

在進行這樣簡短地交流後,我不再操作手機。

我們不讓自己顯眼,也不打擾班級。等待暴風雨掠過。

要是同班同學能允許我們抱有這天真的想法就好了。

3

午休時,我移步到圖書館。

雖然我喜歡跟綾小路組的成員一起玩,但偶爾分別行動也很重要。而且圖書館有和我一樣喜歡書本的學生在。

跟我想象的一樣,今天椎名日和也來到了圖書室。我隨便抽出書本,為了判斷是否要借走而坐下來開始閱讀,很快有人向我搭話了。

「午安,綾小路君。」

剛進入午休時間的圖書館人煙稀少,她很快就發現了我。

她的手里也拿著類似種類的書本。

「你和往常一樣喜歡書呢。」

「這里是非常棒的地方。」

得到我的許可,日和在我身旁坐下。

我們彼此靜靜地讀書。

對本來熱愛圖書館的學生來說,多余的發言是不必要的。

讀書這種行為本身,也能算是一種對話。

就這樣,直到午休快結束時為止,我們都在一言不發的閱讀中度過。

大概過了三十分鍾左右吧。

「現在差不多該回去了。」

「是的呢。」

抬起頭來確認時間後,我們兩人離開了圖書館。

「說起來



,日和,我有事想了解一下。」

「是什麼呢?」

她不知我要問什麼,不可思議地抬起頭。

「我想知道龍園的狀況。」

「龍園君的狀況,是嗎……說實話,不太妙呢。」

「果然是首當其沖的退學者候補嗎?」

「是的。幾乎班級全員商量好要給龍園君投批判票了。」

「龍園自己也接受了嗎?」

「我認為不會有錯。其實最近龍園君在放學後經常來圖書館,我跟他說過幾句話,所以我很清楚這件事。」

之前在咖啡店看見他時,他拿著圖書館借來的書吧。

他和日和有接觸也不奇怪。來這里看來是來對了。

「這件事日和你怎麼看?」

「很可惜,這次的考試是免不了出現退學者的。所以,我做好了接受包括自己在內的某些人即將退學的心理准備。但是,我認為D班以後還打算往上爬的話,龍園君的存在對班級來說是不可或缺的……」

她是對龍園有一些看法吧,認可了他的實力。

回想起來,龍園也沒有隨意差遣日和。

「不好意思啊,問了這樣的問題。我對D班的情形有些——」

說到這里,我停了停。

「不——我大概是不希望龍園退學吧。」

我今天本沒必要來這里。

但無論如何都想知道龍園的狀況,所以過來了。

「朋友每多一人就好一點呢。」

「……是呢。」

有種奇妙的感覺。明明龍園只是我的敵人。

「那個……」

「嗯?」

「這個,可能也不是我這種人應該說的話……」

雖然好像有些難說出口,但日和還是繼續說道。

「請綾小路君不要退學哦……?我不希望在此之上我的朋友再離開了。」

「我會妥善處理。」

我心懷感激地接受了來自日和的擔心,我們就這樣回到了教室。

4

教室里沉重的氣氛直到放學後也沒有變化。

不知道旁邊的堀北察沒察覺到這個氣氛,她跟往常一樣靜靜地開始做著回去的准備。

這次的考試一個人克服是很難的,即便多一個人也好,想要增加自己的同伴是普遍的想法。可是從堀北的舉動上來看,完全看不出她有那樣的打算。

即使打著什麼如意算盤,也只有須藤才會明確地投她一票贊賞票。

這麼說來

我回想起前昨天堀北頂撞龍園的樣子。

思考她想要什麼、欠缺什麼,就能看清她的戰略了。

看樣子,她想用與其他人不同的方法來克服這次的考試。

但是,那可不是簡單的道路。

不過如果真能實現的話,正合我的心意。首先,可以認為我心里描繪的戰略和堀北所想的戰略是一樣的。那麼我來當合適的人吧。

我先用視線朝班里的同學掃了一圈。

想像了下在堀北眼中,她是怎麼看待這些學生的。

「你很罕見的沒有向我尋求建議呢,考試的事情沒關系嗎?」

雖然只過了一天,但我打算先確認堀北有沒有變化。

「即使向你尋求建議,你也不會老實的回答我吧。」

「沒錯。」

堀北好像逐漸開始理解‘我不會輕易給出建議’這件事了。

「況且這次不是能輕易地向同班同學尋求幫助的考試。」

「不過其他同學倒是為了收集贊賞票,而執著于組建小組。」

「想要那麼做的人,就隨他們的想法做就行了。」

堀北整理好課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那麼,你又打算做什麼?」

「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堀北只留下了這句話,便離開了教室。

我稍微有些在意,從後面追了上去。

「干嘛?」

好像是對我從後面追上來感到不悅,堀北皺了皺眉瞪著我。

「我有點在意你打算做什麼事。」

「平常明明不想和我扯上關系,為什麼這回你卻這樣做?」

為什麼,嗎。

只是單純對堀北打算做的戰略有所期待。

如果能實現的話,就我來說可是想全盤支持啊。

但還是不要直接在這里說出來吧。

「你還沒加入小組吧,有危機的話我可以幫你。」

「這麼一回事啊。你這意思是姑且在擔心我的情況嗎?如果我說請你幫幫我,那麼你會讓我加入你所在的小組嗎?」

「對我們這邊來說,增加人數並不是值得困擾的事情。」

「雖然我很感激你這提議,但是請容我拒絕。現在我想要尋求的人並不是你。」

就是說想法已經決定好了吧。

但是,材料還很匱乏,而且還處在被不安所驅使的階段。

我不適合來填補那份不足的‘職責’吧。

「你這人真的是」

她比剛才更加使勁地瞪著我。

「怎麼了。」

「總之,別管我的事。」

她如此嚴厲地警告我,我點了點頭停下了腳步。

即使再跟著堀北,也只會激發她的憤怒而已。

目送堀北遠去後,我先注視著走廊的窗戶外面的風景。

「今天就先回去吧。」

「可以打擾你一下嗎,綾小路君。」

如擦肩而過般平田來到了我旁邊,是從後面追上來的嗎。

從時機來看,可能是在等待我和堀北分開。

「你有時間的話,放學後可以陪我一會兒嗎?我有話要說。」

我罕見的收到了平田的邀請,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回應般的點了點頭,平田安心似的吐了口氣。

平田在緊張的氣氛中度過一天,他好像是最累的那個人。

當然,看得出這次談話的主題是跟這次考試有關的事情。

「那麼4點半在櫸樹購物中心的我想下,南門附近集合可以嗎?」

「我知道了。」

我們做了約定了最低限度的約定事項。

看樣子並不是能在這里說的話。

畢竟參加社團活動和回宿舍的學生們也相繼路過這里呢。

今天也打算在放學後跟啟誠他們見面,先告訴他們我會晚一會兒到吧。因為平田好像暫且要和班里的朋友說會兒話,所以我決定早一步去櫸樹購物中心。

5

出了教室,朝玄關走去。

在途中偶遇到1年A班的坂柳有棲,神室也在她的旁邊。

「綾小路」

神室做出警戒,身體變得僵硬了起來。

可是坂柳和往常一樣,她的舉動緩慢,看上去從容不迫。

這兩人鮮明的對照有些有趣。

「真是巧啊,綾小路君。」

「是啊,你來C班有什麼事嗎?」

看得出坂柳她們是朝C班走來的。

但坂柳並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微笑地忽略了我的提問。

「這之後你打算去哪兒?」

「打算4點半在櫸樹購物中心與朋友見面。」

「是這樣嗎。你在充分享受學生生活呢。如果可以的話,可以為我騰一點時間嗎?」

坂柳掏出手機,確認了下時間。

是為了見我才來的嗎?不,再這麼說這也太難以想象了。

現在的時間是剛過4點10分,即便去櫸樹購物中心要花上幾分鍾,也還有10分鍾以上的空閑。

「可以站著說嗎?」

「嗯。可是這里容易被人看到,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好吧。」

我也想盡可能不去做顯眼的事情。

跟同班同學聊天倒是沒什麼,可坂柳是備受注目的存在。

正因為坂柳也明白這點,所以她才提議移步到人煙稀少的地方。

配合著坂柳慢悠悠的步伐,我們花上一些時間在校舍內移動。

「話說回來綾小路君、真澄同學,你們不覺得這次的追加考試非常的不講理嗎?因為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退學者,所以強制弄出退學者。這種考試竟然是學校方搞出的,以常識來考慮的話真是奇怪的事呢。」

「是啊,感覺連平時一直很冷靜的真嶋老師也有點動搖呢。」

好像不僅是茶柱,其他的教職工也對這次的追加考試無法理解。

「這里面可是有某種理由的哦。」

「什麼?難道說你知道原因嗎?」

「雖然這是難以啟齒的個人私事,可是前幾日,父親被停職了。」

「停職你的父親好像是這兒的理事長吧?」

神室是知道這個情報吧,她反問道。

「我雖然並未聽到詳細的事項,但是出現了很多對父親不利的東西。我所認識的父親,並不是會去染指那些髒東西的人。當然,‘只是女兒不知道而已’這種可能也不能排除。還有可能就是有人為了把父親拉下馬,采取了各種各樣的策劃。





表面上她是說給神室聽的,實際上是說給我的吧。如果坂柳的父親真的是清白的話,那個男人進行干預的話也並不奇怪。

可能我對坂柳父親抱有的印象並不是我誤會了。

「話雖如此,這事對我們學生來說沒有任何關系。我只是在閑聊罷了。」

好像對坂柳來說,父親被迫停職的這件事並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可是,這件事跟這次的追加考試有什麼關系呢?」

「為了讓誰退學,倉促間准備出的特別考試你能這樣考慮嗎?」

「為了誰」

神室一瞬間看向我,然後又將視線移回坂柳。

「雖然至今為止我都努力不去在意,不過你,為什麼這麼在意綾小路?」

神室一邊走在坂柳的身旁,一邊詢問道。

「咦?你至今都沒在意過嗎?」

「當然沒在意了。」

面對神室的全力否定,坂柳的側臉卻像是知曉一切。

但她也沒有深究而是回到了神室的問題上。

「只是以前就知道他而已,我這麼說你能接受嗎?」

對感到在意的神室,坂柳這樣回答道。

考慮到迄今為止都沒揭露過任何事情這一點,這回答可真是相當開放。

也可以認為這是為了窺視我的反應而采取的回答。如果不小心在這里表現的驚慌,冒然打斷坂柳和神室的對話,那這個話題就會作為我和坂柳的弱點而暴露出來。

雖說我實際上也不怎麼在意這事就是了。

「也就是說你們在這所學校偶然再會了?這概率好低啊。」

「是的。概率就是這麼低。對吧,綾小路君。」

「可能是吧。」


雖然之前從沒見過,但坂柳的表述也並沒有錯。

確實是坂柳單方面的知曉我這個人。

「那麼,他是個很難對付的人?不好意思,我完全看不出來。」

因為坂柳深入了話題,所以神室也將話題談得更加深入。

某種意義上講,或許兩個人是同類人。

「就你而言,追究的還真是深呢。我認為到目前為止,你一次都未曾對我拋出過那樣的質問。」

因為與神室直接接觸過很多次,所以她也有許多自己的想法吧。

坂柳可能也無法徹底壓制住她自己的好奇心吧。

「誰都會那麼想吧。因為讓你如此重視的對手至今都沒出現過。」

「你是一個對別人的事特別不感興趣、不愛干涉的人,所以我才毫不客氣的拜托你去監視綾小路君的真是個讓人沒轍的人啊。」

坂柳的樣子好像有些吃驚,又好像很開心。

本來以為她這態度是想問窺視我的反應,但也有可能是因為神室的反應很有趣,所以才提出了一些刁難的問題。

在她們談話期間,我們已經走到了目的地。

「這里的話,在我們談話的時候也不會有人來打擾吧。」

這里是放學後的特別樓,確實很安靜。

「那麼,真澄同學,不好意思,能請你先回宿舍嗎。」

讓她一直同行到這兒,似乎只是單純想找個談話的對象。

「啊,是嗎。」

結果坂柳並沒有過多地提及我這個人,就先讓神室回去了。

神室是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嗎,她沒做任何反抗就走下了樓梯。

「這樣好嗎?」

「嗯,要是我隨便泄漏了些什麼事,綾小路君也會感到困擾的吧?」

「倒也沒什麼。」

要是在這里讓她看到我感到困擾的話,首先就給了她一個可乘之機。

我也沒必要特意給坂柳透露多余的情報。

「我暫且就當做,你把我認為是你的敵人了吧。」

不管我出于何種理由做出這種應對,這也不是坂柳該去考慮的問題。

「你不惜讓神室先回去也要找我說話,是想說什麼?」

因為移動到這里花費了一些時間,所以離會面時間已經沒有多少閑暇了。

我催促她直入主題。

「是關于我和綾小路君的約定。」

「好像是‘我和你要在下次的考試決勝負’這一約定吧。那麼就是這次的考試呢。」

「嗯,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可是只要綾小路君不介意的話,這個約定我想推到下一次考試。這次考試不是與其他班級之間的抗爭,而是在班級內同伴之間進行篩選。唯一對外部產生影響的贊賞票也無法用來攻擊勝負就留到下次考試沒關系吧?」

也就是來告訴我這次的考試因為無法形成比試的舞台,所以不算數。

「請問你能接受這份提議嗎?」

「你可以自行決斷。」

坂柳對輕而易舉做出回答的我用恭敬的語氣道謝。

「非常感謝你,我還在想你要是說‘考試就是考試’時,我該怎麼辦才好呢。這樣我就可以沒有牽掛的集中精神去處理A班的內部情況了,不過」

「不過?」

「正因為停戰了,所以為了取得你確實的信任,請容我說出來。在這一次的考試中,我絕對不會給予綾小路君負面要素——也就是說,我不會給你投出批判票」

她說出了束縛自己般的約定。

「萬一我對C班進行了某種干預,對綾小路君造成了損害……那時可以直接判定為我輸了。你也可以拒絕下回的對決。」

「這次的考試要是集中收到批判票,也就沒有決勝負這回事了吧。」

畢竟我可是可喜可賀地被退學了啊。

「確實是這樣呢。總而言之還請您安心,我只是想表述這個意思。」

雖然這發言禮貌過頭了,但這也是為了得到我的信用而采取的必要行動吧。

「可能會變成‘在你跟我開戰前,手下的人就背叛了’這種展開呢。」

「呵呵,您可真會開玩笑。」

A班的學生,大部分是坂柳派系。

他們是不會做出‘可能會使領袖消失’這種舉動的吧。

「在這個考試剛發表的階段,我就已經決定好讓誰退學了。」

「早早就決定了該排除的人了嗎,正確的判斷啊。」

正因為坂柳有實力支配著A班,她才能采取這種手段。

「那麼,你准備什麼時候告知其他同學呢?」

「我早就處理好了。因為到最後還沒告知要消滅誰的話,會造成不安的吧。先告訴他們,這樣一來班里的其他同學也比較輕松吧?」

這對被退學的學生而言可是受不了的。

但是,A班完全沒有陷入慌亂狀態。

「請問您知道是誰嗎?」

「誰知道?完全沒有頭緒啊。」

雖然我順勢說了這句話,但其實早就有頭緒了。

「是葛城康平君哦。」

「選擇他算是比較妥當呢。」

「他是以前和我對峙,曾經的A班領袖。因為對于組織而言,不需要兩位最高領導人。」

葛城是一個沉著冷靜的男人。

恐怕在得知考試內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領悟到自己會成為犧牲品。

看樣子他是沒做任何抵抗,老老實實地接受了。

好像也有和彌彥一樣繼續敬仰他的人,但寡不敵眾。

「他作為早早就被你指名為要報複的人,我還以為他已經退居二線了啊」

在A班中,論優秀程度,葛城也算排上上位了。

我覺得消滅他挺可惜的,但好像對坂柳來說他是不需要的人。

「在我的朋友當中,討厭他的人不在少數。他們好像無法贊同保守的看法。那樣的話,請他退場士氣反倒能高漲。」

看樣子是打算舍棄班級一部分戰力從而提升班級整體的士氣。

「你把誰作為目標這件事告訴我沒問題嗎?」

「綾小路君應該不會為了保護他,而在暗中做些什麼吧。」

這麼做大概也得不到與努力相稱的成果吧。

「C班又是如何打算的呢?」

「誰知道呢。我沒有參與任何事,打算全權交給同班同學的判斷。」

「這麼說的話就是單純的排除討厭的人、能力低的人呢。」

坂柳看樣子很高興似的沉浸在想像中。

「只有D班,不用考慮都想得到是龍園君了吧。」

關于這件事大家都沒有異議。

因為A班幫助龍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好處。

就算是為了結束與葛城之間簽訂的契約也想讓他退學吧。

「搞不清楚的也就是B班了吧。那個同學關系良好的班級中有誰會成為退學者呢,這是這次考試中我最期待的部分了。又或者一之瀨同學考慮出什麼有趣的方案來。」

「不好意思,我差不多該走了。」

隨便的妄想是坂柳的自由,但還是請你在一個人的時候做吧。

「是呢。談話暫且結束吧。下回的考試可能下周就會開始了吧。」

咔噠——拄著拐杖發出聲響。

僅僅一



瞬間,坂柳的視線投向了設置在那的監視攝像頭。

如果不是注視她的話,根本就察覺不到她那細微的舉動。

是偶然間正好視線落在那嗎,還是說有意而為之呢,我無法做出判斷。

「那麼勝負就按照預定留在1年級最後的特別考試,到時候再來決勝負吧。這是約定。」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離開了特別樓。

6

在放學後能用來碰面的店鋪,其實並不多。

大多都是在櫸樹購物中心里的咖啡店集合,今天卻不同。

「感謝你今天能來。」

「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本來也想和平田你談談。」

「能聽你那樣說我很高興。總之,我們先走起來吧。」

在南門口碰面後,平田像是在確認周圍的情況,開始移動起來。

「抱歉啊,綾小路君,稍微改變一下預定行嗎?」

「什麼意思?」

「這之後能到我房間談話嗎?我想如果是那里的話,心態也能平靜些。」

「我到哪都無所謂,沒關系的。」

「謝謝你。」

看樣子,今天的購物中心並不是讓人滿意的場所。

接下來的談話他好像不想被任何人聽到。

在去往宿舍的路上,我們開始隨便閑聊。

「再過不久1年級就結束了啊,這一年里,綾小路君過的如何?」

吐出白色的氣息,平田抬頭望向天空。

「又是去無人島,又是參加集體合宿,真是喧鬧的一年啊。」

「嗯,確實是很累人啊,但我也樂在其中。從入學伊始到現在來看,我覺得自己與班里同學的信賴關系已經構築的相當好了。」

「是啊,我也那麼覺得。」

我不否定這一點。同班同學中有不少互相厭惡的人。但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在被迫的合作過程中,羈絆也逐漸開始產生了。

「真的明明這個投票考試開始前什麼問題都沒有。」

平田的笑臉上透出陰沉。

「果然是想說那個話題嗎。」

「嗯,抱歉啊,我很清楚綾小路君不希望談論這話題。」

無論是怎樣的考試我都不會以積極的態度去參與。

堀北無視我這性格,每到考試都強烈讓我做出協助。

有趣的是,這次的考試完全反過來了。

堀北沒有過來依靠我,反倒是平田來依靠我了。

話雖如此,也是因為最近堀北已經成長起來了吧。

對于我不會協助她這件事也有了覺悟,依靠我的頻度也開始逐漸下降了。

「這次的考試,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好的解決辦法,不管想了多少次都一樣……」

「想了多少次……」

仔細一瞧,平田的雙眼下有黑眼圈。

是因為昨晚上一直都在想考試的事情,沒能進行充足的睡眠嗎。

「真難辦啊,越是為班級著想的人就越痛苦,原本就是這樣的考試。」

「誒?」

「不,請別在意。」

如果在這說出不謹慎的話,會讓平田陷入到更深的黑暗中。

現在保持沉默是最好的辦法。

「如果,如果你有能幫助班級的方法,希望你能告訴我。」

似乎我剛才的反應讓他誤以為我已經有了答案了。

「湊夠2000萬私人點數,這是無法實現的嗎?」

「我也試著計算了一下,但實在是無法湊齊這金額。昨天,我委婉地跟社團的前輩們說了下,可前輩們在之後也將迎來和我們不同的特別考試。」

「不能給出救助的點數嗎。」

「嗯」

話雖如此,為了不出現犧牲者,能提出的救助方法實在是太過于有限了。

「不好意思,除了這個我實在是想不到別的辦法。但如果想出來了我一定會告訴平田的。」

「是嗎嗯,謝謝你。」

目前這個情況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回答。

平田努力保持笑容,對我道謝。

這個特別考試是非常困難,卻又極其簡單的考試。

只要稍微改變一下觀點,就不會有任何迷茫了。

但是,平田卻沒有看出來。

這是一個‘只拋棄不需要的學生’的考試。

我、高圓寺,在聽到考試內容的時候就已經描繪出了目標藍圖。

當然,雖然不知道‘誰’會退學,但只要‘自己’不被退學就行了。

可是這場考試對平田這種人來說卻不一樣。

他無法下定決心讓‘誰’退學。

所以他徘徊在看不見出口的迷宮中。

「綾小路君覺得有人退學也無所謂嗎?」

「不用退學當然是最好的了。可是,在這次考試中,這想法實在是很難實現。」

「當然,是這樣沒錯。不過,一定有什麼方法——」

「正因為平田你自己也明白,所以晚上都沒能睡好不是嗎?」

為了打斷他的話,我說到。

「那是因為」

快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我們一度沉默了起來。

因為我們看到在大廳中有好幾個學生在閑聊。

可是問題卻出在別的地方。

我們的視線和坐在大廳沙發上的某個男人對上了。

「這可真是。這不是平田Boy和綾小路Boy嗎,真是巧啊。」

「高圓寺君你好啊。是在等待誰碰面嗎?」

我們剛一進宿舍,他就注意到我們這邊的視線了。

「我要是打算跟誰碰面的話,你很在意這事嗎?」

高圓寺用問句回應了提問。

「我可能會覺得很稀奇吧。」

「我不討厭誠實的人,不過可惜的是,我並沒有和誰約好在這里碰面。」

雖然回答了這提問,卻並沒有說在這里做什麼。

高圓寺平常也不是在這種地方休息的人。

「我們走吧。」

平田站在電梯門前,正要把手伸向電梯按鈕。

接著從背後傳來了高圓寺的話語。

「你就盡情絞盡腦汁、運用智慧,努力通過這回的考試吧。」

「高圓寺君,你好像和往常一樣沒什麼變化呢。」

平田是有點在意他的態度嗎,他發問道。

平田的指尖也在觸碰按鈕前停了下來。

「因為這考試還用不著我改變啊。」

「真的是這樣嗎?」

平田少有地深入了話題。

他轉過頭看向高圓寺。當然,他不會做出直盯別人這種舉動。

始終保持著冷靜、平穩。

「你說這回考試還用不著你改變,可是你比誰都有必要做出改變不是嗎?我很擔心啊,如果班里同學把高圓寺作為目標集中投票的話」

那既是平田的顧慮,也包含有一些威脅的意思。

這句話強烈地包含著希望他協助自己的意願。

高圓寺能有一點協助自己的意願就好了——他是這樣期待的吧。

「無需擔心。該怎麼做那是作為班級中心的你的職責,不是嗎?」

說到底還是什麼都不做——高圓寺不打算改變這個風格。

「就算是我也有做不到的事。可能也無法回應你的期待。」

「沒有那回事的。」

對沒有自信的平田,高圓寺寄予了強烈的期待。

那到底是不是真心呢,無法從這個男人身上感覺到啊。


高圓寺站起身,靠近平田,特意在他肩上輕輕地拍了兩下。

「你們受傷的同僚就在互相舔舐傷口的時候,務必順手把不需要的垃圾處理掉。」

啪——平田聽到高圓寺這句話的瞬間,他就使勁按下了電梯按鈕。

「綾小路君,我們走吧。」

「好。」

之前的平田語氣一直很平穩,剛才的話多少參雜了些怒氣。

同班同學中有垃圾。

被高圓寺這麼一說,他不可能不變的焦躁。

在電梯門剛關上的時候,平田再次開口。

「唔抱歉。讓你看到了我不像樣的樣子。」

「別太在意,只是高圓寺措辭有問題。」

平田輕輕地苦笑著,將頭底下。

「你也指出了我的痛處了呢。我自己也清楚這次不出現退學者是不現實的。因此,表面上我雖然那樣說,但在心中某處我從一開始就已經放棄了。」

很快就到達了平田房間所在的樓層,我們走出電梯。

「請進。」

「打擾了。」

我是第一次進平田的房間。感覺室內的裝飾和我的房間差不多,基本上很簡約,而且還有些類似芳香劑的溫和香味。

雖然有些煞風景,但卻是個整理得很好的房間,很有平田的風格。

「請坐,喝點咖啡可以嗎?」

「有勞了。」

「不要緊,是我拜托你來的。」

平時我作為主人招待客



人的情況更多,所以這種情況讓我感到有些新鮮。

「繼續剛才的談話」

平田一邊准備咖啡,一邊從我背後向我搭話。

「真的沒有辦法拯救班里的所有人嗎?」

「不知道啊,可能只是我沒想到。」

我做出與先前如出一轍的回答。

明明知道會是這種答案,平田卻在不經意間尋求解決辦法。

我本來以為這句話是在安撫他,沒想到起了反效果。

「如果你都想不到的話,我覺得沒人能想到了吧。」

「你對我的評價真是相當高啊。」

不知從何時起,我在平田心中的評價已經攀升到這麼高了嗎。

「自輕井澤同學那件事以來,我覺得你是能最為班級貢獻力量的人。」

平田如同看穿我心思般發言道。

「真希望你能饒過我啊」

平田端給我冒著熱氣的咖啡。

「這是事實,雖然你會謙虛而不肯承認。」

看樣子我說什麼都是無濟于事了。

即便用語言否定,現在的平田也不會認同吧。

這樣還是稍微轉移一下話題更好。雖然我這樣想了,但平田好像也注意到了我的這個想法。

「必須有誰會退學的考試——這種事即使我想理解也無法做到啊。即便失去同學也無所謂,這種人明明不存在的吧。」

「我也理解你煩惱的心情,但你只能轉換心情。畢竟周末就要給出答案了。」

「答案嗎,綾小路君你是在想‘要是有特定的某人退學就好了’這種事嗎?」

平田用窺視般的眼神捕捉著我。

那是一雙乍一看像是溫柔的眼神,但其中似乎包含著別的東西。

「並沒有。」

也許會被認為是卑鄙的中立者,但事實上我就是這麼想的。就算有一些期待留下來的學生,但沒有一個學生是應該被指名為退學的。與同班同學交流對話,而最終結果出來的學生成為退學者。這就是答案。

「無論誰不在了,都只能接受吧。」

「真是冷靜。比起我,你更加適合做班級的領袖呢。」

平田至今為止一直作為領袖引領班級,現在卻一直在說著泄氣話。

沒有任何一個具體的辦法。

「我在之後,到底該如何做才好,到底該怎麼面對這個考試啊。」

我給他建議可能有些不知分寸,但平日里也受過平田很多幫助。

多少也想設法幫助他一下

「我也不希望你完全不假思索的照我說的話做,但還是把我的想法告訴你吧。」

「嗯。」

「這是以拋棄‘拯救所有人這個天真的想法’為前提的建議。平田你現在一直為‘舍棄誰’而煩惱著,然後至今得不出答案。」

平田煩惱了一下,但他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那麼,你試著倒個方向思考一下,不是從‘舍棄誰’這方面來考慮,而是考慮‘留下誰’。」

「留下誰?當然是所有人——」

「你將所有人按優先順位排名,包括自己在內從上到下排列。當然,可能有同學的優先度近乎相同而無法選擇,即便如此也應該試著排列一下,單純的按照自己喜歡的學生排也好,按照為班級做過貢獻的學生排也好。」

這樣做出排行榜,最終就會有學生排到最後一名。

「那個可是」

沒錯,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但是平田卻沒有做這種簡單的行動,他給自己的心銬上了枷鎖。

他認為給學生進行這樣的排名是種愚蠢的行為。

「即便做了排名榜,我的想法不一定就和班里大家的想法一致。」

他用這種借口持續逃避著。

等待他的將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迎接特別考試。

「沒關系,我認為首先你應該在自己的心中得出結論。」

這就是我現在唯一能給平田的建議。

再這之上平田會做出什麼樣的決斷就看他自己了。

我心懷感激的喝了口他為我泡的咖啡。

是跟我買的咖啡牌子不同吧,感覺酸味有點強烈。

「是這樣啊,嗯。也許你是對的。我現在特別想逃避,這種心情占據了我的內心。」

平田聽取了我的建議,努力地想去理解。

不會那麼順利的做到吧。或許還會感到消化不良而吐出來。

但他還是使勁抵在喉嚨里,催促自己消化這個想法。

「唔嗯,謝謝你。」

平田擠出話語表示感謝。

這次談論的事也姑且先告一段落了吧。

「我可以問點不知趣的事情嗎?」

我突然改變有關考試的話題,試著問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嗯?什麼事?」

「你和輕井澤分手後,有被誰告白過嗎?」

「這真是出乎意料的問題呢。我沒想到會被綾小路君問這種問題。」

平田的臉上顯出一絲驚訝,又有一些困惑。

我之所以對平田的女友候補們產生興趣,是因為我想起了同班的小美。在學期末考試之前,她因喜歡平田而找我商量過,我挺在意之後的發展。她是否已經有所行動了呢。

「雖然我不能說出那人的名字,但確實有人和我說過。」

就是說已經有女生向平田告白了。

那人到底是不是小美,再怎麼說也不能深究這事吧。

不過受歡迎的男生可真是厲害啊。即便什麼都不做都有女生投懷送抱。不,平田是因為平日優良的品行所帶來的影響吧。他也不是一個松懈不努力的人。

「你和那個女生開始交往了嗎?」

「怎麼會,我現在不打算和任何人交往。」

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還是說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如果是不接受本命以外的人,那麼就能理解了。

「就連和誰交往這件事,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都是不敢奢求的事。我沒有那個資格。」

「平田都沒資格的話,那我這種人豈不是癡人說夢。」

歸根究底,談戀愛也不需要什麼資格吧。

「我不是那種出色的人。」

越出色的人越謙虛。

越不行的人越傲慢。

最後,我和平田也沒有特別深入這個話題,就這樣結束了談話。

7

「不好意思啊一之瀨,在這個時間喊你出來。」

晚上十一點時,我把一之瀨叫來了房間。

一般來說被警戒甚至被拒絕也很正常,但看起來一之瀨沒有任何抵觸。

「完全沒關系啦,不過綾小路君發出邀請這事,真少見呢。」

「因為有無論如何都想問一之瀨的問題呢。不介意的話先坐床上吧,地板大概很冷。」

一之瀨回答謝謝,然後坐上床。

「感覺有點,緊張呢……」

「哎?」

「啊沒有,沒什麼。但是為什麼不在電話里說呢?」

為什麼,嗎。我用水壺燒水,並拿起白色的杯子。

「因為有很多電話里講不清楚的地方吧。我想確認的事,跟這些有關。」

「是這樣呀。」

「我就不繞圈子直接問了,這次考試你打算怎麼辦?」

「你是打算延續今早的話題嗎。我在思考不出現退學者並通過考試的方法……吧。」

「具體來說想到了什麼嗎?」

我回過頭,看著她試著發問。

當然這近乎是社交辭令了。

彼此都知道除了使用2000萬點數之外沒有辦法。

「嗯,可惜還沒有……不過時間已經沒多少了,我有些著急呢。」

從她的話語和態度,看不出她所隱藏的事物的本質。在船上考試時,也曾因意外地發現一之瀨的撲克臉而感到佩服過,她還蠻擅長這方面的。

「我想你會不會向南云學生會長尋求幫助。」

「什麼幫助?」

面對不做好心理准備就會讓人慌張的發言,一之瀨也像往常一樣反問。

但聽了我接下來的發言,她的撲克臉也保持不下去了吧。

水燒開了,我將熱可可遞給一之瀨。

「謝謝。」

「這次的追加考試和以往不同。不強制選出退學者就無法通過。唯一的例外辦法是賺取2000萬的點數,即使是B班,也達不到2000萬。這樣的話,就需要第三者的援助了。」

一之瀨把視線落在熱可可上,小口小口地吹氣。

「這樣啊,朝比奈前輩也知道這次的事呀。不過沒想到她會告訴綾小路君呢。」

她似乎推理出為什麼沒能隱藏下去,為什麼我知道這件事。

「那就是說,為了填補不足的部分而提出的條件你也聽說了嗎?」

我微微點頭,然後一之瀨浮現出苦笑。

「在各種意義上說,都像是笨蛋吧?」

對方以交往為條件借出點數。

她還



認真地考慮了這個條件。

這是她所說的各種意義吧。

「南云前輩說交易的內容姑且是不對外透露的。如果我透露了的話,這次的交易就當做沒發生過。既然是朝比奈前輩透露的,姑且算是安全的吧。」

「這方面不用擔心。」

「不過,這些話和綾小路君沒有關系,對吧……?」

「是呢。」

這是B班的判斷,是一之瀨的決斷。

「不足的金額有多少?」

「400萬多一點,吧。」

如果交往的話就可以追加400萬點數,就能不出現退學者。

「真是破格的條件啊。」

「嗯。我這樣的人和南云前輩交往就能借到點數這種事,是幾乎不可能的吧。一般來說,即使能借給我,我也處于請求幫助的立場上。」

聽了一之瀨的話,我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了。絕對不會允許B班出現退學者。她做好了為此而犧牲自己的覺悟。

「能拯救我們B班全員的方法,大概只有這個了。」

「這樣嗎……」

現在無論我說什麼,都無法幫上一之瀨了。

從物理上來說,私人點數是幫助一之瀨的唯一方法。

400萬這種量級的點數,即使我和她交換立場也湊不齊吧。

「姑且……你是在擔心我,是嗎?」

「雖然可能會讓你覺得不知分寸。」

「沒有那回事。我很高興。」

一之瀨雖這樣回答,但她的表情有一層陰影。

「但是,有點困擾呢……如果沒有和綾小路君說的話,我可能就能更堅定地做出決斷了。」

一之瀨將逐漸冷掉的可可往嘴里送。

「……綾小路君怎麼想?」

「你問這次的交易嗎?」

「嗯。你怎麼看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一之瀨盯住我的眼睛。

我正面承受住她的視線回答道。

「為防止班里出現退學的人,一之瀨有自己才能使用的手段——賺取私人點數的戰略,以及進入學生會與南云學生會長進行交易。用這個條件達到2000萬的點數,是一種正確的方法。」

「你沒有看不起我呢。」

「沒有必要看不起。不過說實話,我無法評價‘為了拯救同班同學是否值得支付2000萬’這種事。」

「……這樣嗎。」

一之瀨再次慢慢地喝下可可。

「我說,綾小路君。」

一之瀨持續瞧著我的眼睛。

「嗯?」

「你該不會……其實是個挺厲害的人?」

就算她說我是個挺厲害的人,我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只是把從朝比奈那里聽來的東西,按原樣說出口罷了。

「是什麼讓你認為我是厲害的人?抱歉,我完全沒有自覺啊。」

「如果是這麼想的話,就更厲害了。畢竟綾小路君……」

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

「嗯……沒什麼。」

好像她也不清楚自己想要說什麼一樣。

似乎是比起思考,嘴巴先一步動了起來。

「……是什麼呢……」

像是自問自答一般,一之瀨咕噥道。

雖然有些硬來,但能聽到她的說法,我就滿足了。

我重新認識到,一之瀨無論如何都會為了守衛B班而行動。

經過不斷地煩惱,一之瀨最終會做出選擇吧。

——選擇要和南云雅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