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擁抱練習





提到玉木理櫻的老家——日式點心制造商『玉木屋』,便是代表東北的著名企業。開設有多個分店。電視里放出的當地廣告歌任何一個東北人都能哼上幾句。

最初好像只是一家個人經營的銅鑼燒鋪,但從創業至今已有五十周年。目前已成為生產、販賣品種廣泛的點心的大企業。近來正另行拓展有關點心以外的新事業。

石動家以這一帶的地主馳名至今。這家店鋪自打我爺爺奶奶那代便有了交際。

東北無人能敵的點心制造商——『玉木屋』。

然而。

去年、前年是『玉木屋』最為悲劇的時期。

首先,手工啤酒制造業以新事業投入大量資本,卻由于技術的缺乏以及競爭商品的興起走向失敗。

再者,其中一家身負生產線核心的工廠,因台風襲擊產生的河川泛濫淹入水中,徹底失去作用。

而且,家中兩名高層職員分別因貪汙和性騷擾被捕。

除此之外,各種不幸與丑聞接踵而至,『玉木屋』陷入嚴重的經營慘淡。

銀行希望大幅度縮小事業規模,進行大幅度裁員,然而重振經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情況萬分危急。是拋棄職員,還是被收購之後更換高層領導?再怎麼苟活,事實也洞若觀火:如今的『玉木屋』已經徹底變為另外一種東西了。

我得知這個真相後——便聯系了理櫻。

與前女友分手後,一次也沒有聯系過。

『晴……』

電話中的理櫻帶著打顫的聲音。

說實話,我早就做好了被她罵一頓的心理准備。

在這種情況下收到前男友的聯系,也可能只會覺得郁悶。也許她才不需要我的什麼幫助,我這麼心想。

然而——

『怎麼辦啊,晴……「玉木屋」……奶奶一手創辦的「玉木屋」,可能要沒了……』

我聽到充滿悲痛的聲音——下一秒,心中殘留許久的迷惘便一掃而盡。

感覺一切障礙都被清除了。

「理櫻,跟我結婚吧。」

『……啊,啊!?』

她沉默幾秒後,發出抓狂的聲音。

『結,結婚……都這個時候了,你在說什麼啊!』

「就是因為在這個時候啊。」

我對迷惑不解的理櫻堅決地說道。

「哪怕是結婚──也只是為了達成目的再結婚罷了。換句話說就是偽裝結婚。」

『偽,偽裝……』

「『玉木屋』跟我家關系密切。我老爸跟爺爺都在想辦法幫你們。但是……也總不能只是出于善意幫助別人。要讓我家這種陳舊的家室出手——就需要相應的正當理由。」

「正當理由……也就是說,那個。」

「嗯,就是我倆的婚姻。」

孩子之間的婚姻。

為了讓家室出手相助,這個正當理由應該起到了相應的作用。

或許,這件事頗具舊時代感。但這種關系在這個地區仍然跟貿易、企業經營掛鉤。

更有甚者——印象至關重要。

『玉木屋千金與石動家之子結婚』這則新聞,很有可能剔除目前纏縛于『玉木屋』的負面印象。

「我已經跟老爸他們談好了。我跟你訂婚的話……他們好像就會對重振『玉木屋』的經營伸出援助之手。」

「真,真的嗎!?」

聲音瞬間激起希望,卻一下子陷入不安。

「但,但是……你靠這個就行?你為什麼要為了幫我家幫到這份上?」

「……我偏偏又有事情非得趕緊結婚不可啊。以後再說吧。是因為秋乃小姐才讓我變得這麼麻煩。所以……你沒必要感到內疚。這件事對我也有好處。」

我調整完呼吸後,下定決心說道:

「也許理櫻你不想再見到我,就是名義上的結婚可能也不願意。但是……如果這件事你能辦得到,我還是希望你能接受。」

「…………」

「當然,不願意的話就拒絕吧。這樣……我再試著想想其他辦法。我想,這件事不是一下子就能決定的,還是好好考慮──」

「──我知道了。」

我話說到一半,就收到了及時的回答。

「我接受你的提議——不對。倒不如說,是我希望這麼做」

和我結婚吧。

理櫻這麼說道。

于是,我們的偽裝結婚開始了。

從結論上來說——計劃大體上進展順利。

石動集團趁著我們的婚姻,開始發動支援,『玉木屋』的經營日益好轉。本來遭遇不幸,數次累積導致經營慘淡,因此,我認為只要熬過最為艱苦的時期,就一定能恢複回本來的模樣。

玉木家的人和『玉木屋』的職員,大部分都由衷地感激著我和理櫻——但這件事可不能高興得沒了分寸。

我們騙了周圍的人,這一點沒變——最重要的是。

我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可悲。

到頭來,我還是只得借助家室的力量,不然就沒法一個人幫助自己的前女友。

「晴啊。」

我在廚房吃著晚飯時,理櫻便開口說道。

順帶一提,今天的晚餐是生姜燒和蔬菜沙拉。

理櫻做的菜大多都是家常菜,而且比較大眾化。

估計是林田的新娘課程讓她集中訓練了這類家務。這些調味菜雖然沒什麼賣相,但每天似乎都能吃得下,讓人有些安心。

「之前從秋乃小姐收到了賀禮……那自家人的賀禮該怎麼辦?」

「哦,自家人的賀禮啊……」

自家人的賀禮,簡單來說就是還禮。

若因結婚、生子等某些可喜可賀的事項而收到他人賀禮,就應該予以回敬,這既是常識,也是禮貌。

我也是結婚後頭一回查過這種事……這一帶日本獨特的『回禮文化』在各方面太多約定成俗,格外複雜。

婚後自家人送賀禮時,需還回所獲金額的一半,即所謂的『半額返還』似乎已成普遍現象。

「我知道了那個人的本性和目的,所以,說實話,我很想把禮物退回去……但十萬元都到自己手里了,還是得考慮一下。」

理櫻在自尊與現實欲望之間搖擺不定。

十萬元。

我感覺這個金額格外巨大。可就父母和比我大的哥哥在結婚賀禮中贈送的金額而言,這個數字並不是不存在。

「哎,錢上面又沒寫名字。收到的東西就得心懷感激用一用啊。規規矩矩地收了人家的東西,自家人送賀禮也要一分不少地還回去。」

為了不露出自己的把柄令人訝異,也還是應該牢記常識、遵守禮節。

「的確。呃,畢竟自家人送賀禮起碼要半額返還……五萬元以內的賀禮啊。五萬元的回禮,可真難選……」

「網上寫著呢,高額的賀禮沒必要硬性半額返還。」

「這樣啊。那我就先用在跟其他人一起的自選禮品清單上面吧。今天我也從『玉木屋』的職員那兒收到了賀禮,所以一塊兒算。」

「交給你來干好嗎?」

「走訪探親時都干了不少啦。我都熟練了,很快就能干成。就交給我這個優秀的老婆來干吧。」

「哼哼。」理櫻得意地說道。

要不是那最後一句話,她的確就是個優秀的妻子,真是的。

我們兩人吃完晚飯後,把碗盤送到廚房,開始洗碗。

洗碗無意中成了兩人的活兒。

雖然理櫻說要自己洗,但在我看來,既然她給我做飯菜吃,那我要是連洗碗都不幫忙就覺得有些對不住她。

結果我們選了折中方案,決定兩個人迅速洗完碗。

「晴,把飯鍋里面的鍋拿過來。我順便洗一洗。」

「好嘞。」

我彎腰把手伸向飯鍋。飯鍋裝在餐具架的專用空間上。

我拿著內蓋和鍋剛要回頭——事情發生了。

軟乎乎的。

總覺得手肘有種幸福的觸覺。

「呀嗯。」

上方傳來可愛的驚叫聲。

事已至此——這間屋子的廚房卻太窄了。

一旦兩個人同時行事,位置就會變得十分狹窄。

我為了把她托我拿的鍋和內蓋遞過去,只要邊站起來邊回頭,運氣不好可能就會碰上正後方的理櫻。

——我的手肘,碰上對方的屁股。

現在理櫻穿著室內便服。下面穿著質地非常薄的短褲……所以,我對自己碰到的地方的彈力一清二楚。手肘的尖端似乎仍殘留著觸感,我一下子羞紅了臉。

「抱歉。剛才沒看後面,我不是故意……」

「我,我知道啦。」

理櫻帶著極力抑制害羞似的聲音,說道。

「太窄了,碰上也是沒辦法……。手肘碰到而已,不用你一五一十地道歉。」

「呃,不過往屁股肉上碰得的確有些用……」

「~~!你個笨蛋!不用你解釋啦!」

到頭來我還是被罵了。

之後,我們



繼續在難以言狀的尷尬氣氛中洗著碗。在碗差不多洗完時,

「……這個,可能還得想辦法處理呀。」

理櫻嘀咕著,說漏了嘴。

「這個?」

「所以說……就是這種生硬感啦。只是稍稍碰到身體,就搞得兩個人慌慌張張的這種感覺。」

「……」

「這種態度明顯就很奇怪吧。一般的夫妻碰到各自的屁股,好像都不會這麼慌張啊。」

那確實。

夫妻這種關系,本身就需要經過各種各樣的階段,從而得以實現。

如果是婚後開始同居,那麼些微肢體接觸倒也不至于惹得人倉皇失措。

「就算是秋乃小姐,她看著我們微妙的距離感,哪能不對偽裝結婚進一步產生懷疑呢?」

「……好像是吧。」

更具體地說,應該是我比較嚴重。

態度都流露出童貞的感覺。

……可惡。光是想起來都快要心灰意冷了。

「想想辦法才行。秋乃小姐之後大概還會監視著我們夫妻倆……還有,其他人要是看到了這副樣子,說不定也會開始懷疑我們。」

「這……我知道啦。」

我要想辦法。

卻不知道應作何舉措才好。

而且還是會害羞。

真可悲啊,童貞再怎麼掙紮依舊只是童貞罷了。

「我試著想了一下,這種事情……還是得習慣吧?」

「習慣……」

「不管是什麼樣的夫妻,剛剛見面的時候……我想多少都會有這種生硬又冷淡的感覺。但因為經曆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才會慢慢習慣對方……這樣,所謂的『夫妻感』或許就能初次表現出來。」

理櫻繼續平淡地說著。但她面露些許紅潮,此時的氣氛就像是她在強行詭辯以掩蓋自己的羞怯一樣。

「我們想要掌握這份『夫妻感』……也許就只有豐富經曆,習慣對方了吧。」

「…………」

習慣。

為了讓生硬感消失。

為了那一點點的肢體接觸不再讓我們倉皇失措。

那就意味著——


「那就意味著……多摸些你的屁股?」

「才不是啦你個笨蛋!」

似乎搞錯了。

「為什麼會成那樣啊!?你是蠢嗎!?」

「那,那是你說的吧。所以……為了防止無意中碰到屁股就慌成今天這樣,不就意味著平時要摸到習慣為止嘛……」

「我哪里是這個意思啊!平時要摸屁股摸到習慣為止……這不是變態是什麼嘛!」

她面紅耳赤地罵完,深深歎了口氣,

「……我不是說這種性肢體接觸,而是身體接觸啦。」

她恢複冷靜,繼續說道:

「和睦的夫妻平常當然要有點身體接觸吧。所以,如果我們能對這種事情習慣的話,我想演技的生硬感也應該會消失。也不會像剛才那樣碰一下下就慌慌張張的了。」

嗯,原來如此。

非性愛的身體接觸啊。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具體該怎麼做?突然講什麼身體接觸……」

「哦,首先──」

我即刻猶豫不決。理櫻帶著無所謂的語氣對我說。雖說她像是在強裝冷靜,但內心動搖得十分明顯。

「──要,要不要試著抱一下?」

我們在客廳面對面。

也可以說成『對峙』。

相互叉開腿站著。

這的確是個為消除生硬感而做的特訓……但此時此刻我還是有很強烈的生硬感。

場面充斥著尷尬的氛圍——不久,理櫻一下子撐開了眼睛。

目光充滿決心,亦或是自暴自棄。

「開,開始吧!」

「……喂喂喂等一下!等我一下!等一下下就好!」

眼看著理櫻就要向我沖過來,但她讓我太過動搖,我才無意中提出制止。

「干嘛呀,真是的。」

「那個,怎麼說呢,突然擁抱的門檻是不是有點高了?」(注:「いきなりハグ」,指情侶中的一方對另一方突然做出的親密舉動。)

擁抱……指的是那個擁抱吧?

有雙方緊緊摟在一起的感覺的那個?

感覺緊貼程度簡直高出天際。

「練習身體接觸這玩意兒,感覺有些太面向熟練者了……」

「在某種程度上要做得激烈一些,不然練習就達不到效果。而且……擁,擁抱這種也蠻普通的吧。歐美那邊好像都是拿擁抱來代替打招呼的。」

「哎喲,這里是日本……再說了。」

我說道。事到如今還做這種確認,我可真沒出息。可我還是問了:

「你……不會討厭吧。」

「……才沒。」

理櫻若無其事地說道。

「又不是初中生,區區擁抱而已,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呢。無啊,我是完全無感情。」

我想,她在說謊。

可她的臉或許跟我一樣紅——甚至比我還要紅。

「我們……可能都已經有過擁抱的經驗了。」

理櫻像是羞赧地邊把視線移開,邊嘟囔著嘴說道。

「你想嘛,我們還在交往那時……那天是秋天,感覺有些冷……」

「……呃,是在公園的長椅上抱的?那個……跟擁抱有點不一樣吧。是你撒著嬌對我說『抱抱我嘛』之類的話,我才在旁邊坐著稍微抱了你一下下而已……」

「我才沒撒著嬌跟你說啦!而且……你以為是誰害我講這種羞死人的話啊!」

「哈?又怪我?」

「是你不會體貼人啦!『好冷啊』『今天好冷啊』這種吸引注意力的話我都不懂說了好幾遍了,你還是沒過來抱我,無奈之下只得靠直接開口說…反正全都賴你腦袋不靈光啦!」

「我哪懂你是在吸引我注意力啊!」

即便我盡全力大喊……說實話,其實我也理解她一些了。

之所以說『好冷』說了幾次,可能是因為她想讓我摟著她,才做出吸引我注意力的舉動,我心想。但我還是偏離到「不對,怎麼可能。你干嘛做這種惡心的幻想啊」這種消極思想上面去了。

邁出一步,自己主動摟緊對方,這種帥哥行為……對毫無戀愛經驗的高一男生來說,多少有些苛刻。

「……別再把黑曆史挖出來了。對我倆都不好。」

「……同感。」

我們互相歎了口氣。

「那該怎麼辦?」

「……做唄。肯定要做啊。」

理櫻盯著我,輕輕地張開手臂。

這是為擁抱做准備的姿勢。

看來她沒有要後退的意思。

「都到這種地步了,要是不做……總覺得,反過來又像是我胡思亂想一樣,很煩的啊。」

「你這古怪的自尊心是什麼鬼啊……」

「再說了,你自己都說我有女人味好一些,可你為什麼老是這麼慫啊?身為男人可真沒出息。」

「……這種事情,男女有差別的。何況我也沒慫啊。我在想,一考慮到以後的事情就得慎重判斷,這樣比較好……啊啊,無所謂了,我懂了。」

借口說到一半便沒了影。

再這麼你問我答下去只是浪費時間,再者樣子難看。

身為男人,就必須下定決心。

「我只是輕輕地抱一下而已喔。你可別想太多了。」

「是啊。這種事就只是練習而已。」

我們兩人像是各自勸著自己似的說完——再次四目相對。

「那麼……來,來吧。」

「哦,哦。」

一步一步地。

我們帶著仿佛居合拔刀術的高手之間逐步逼近一般的慎重,慢慢縮短距離。距離近到再也無法接近彼此之後,我們兩人互相試探著,各自伸開雙手。

慢慢地、提心吊膽地,將雙手環繞到對方的身後。

然後——緊緊相擁。

「「~~!」」

哇。

唔——哇……。

這什麼啊。

該怎麼說……感觸十分新鮮。

與對方緊緊貼著相當大的面積,以全身切實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肌膚的感觸、體溫、氣息,還有味道。

趨近之間感受對方的一切。

這跟什麼學生時代的擁抱完全是兩碼事。而且也是從正面緊緊抱在一起,更何況服裝還不一樣。我們現在都穿著室內便服——比較隨便的襯衣。所以……緊貼感跟穿制服時完全不一樣。

理櫻的身體的確是『女人』的身體,我透過輕薄的布料都能感受得到。我全身陷入一種感覺之中——這種感覺仿佛在細細品味富有肉感的女人之身。

緊張與興奮快要讓我頭腦發昏——

「……你,你別這麼安靜,倒是說點什麼嘛。」

理櫻在我的懷抱中說道。聲音十分顫抖。

「……你才該說點話啊。」

「哦,哦……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是……吧。這麼一做,就感覺沒什麼大不了的,出人意料呀。」

「嗯。完全沒什麼大不了的。」

怎麼可能——沒什麼大不了呢?

完蛋了。眼看就要失去理性了,完蛋了。

全身所感受到的理櫻的一切,正企圖讓我心神不定。

更何況最為可怕的……還是胸部。

這對豐滿無比的胸部平時就吸引著我的視線,現在正用力地被我擠壓著,變換著形狀。她本來就知道這一點,卻什麼也不說。……也就是說,既然決定擁抱,就應該在某種程度上做好了互碰胸部的心理准備。

這也太糟糕了。

國外真的會拿這種事代替打招呼嗎?

性方面的事可想不得。

即使是毫無興趣的對象,要是被人做這種事也會喜歡上對方。

況且,那人若是我仍心懷眷戀的前女友——

「……那個。」

面對心里苦悶不已的我,理櫻忽然說道。

「差不多……可以轉移到下一步行動咯?」

「下一步……?下一步是什麼?」

「……哎呀。你能不能稍微動腦子想想?是不是我不指出來你就啥也做不了呀?」

「呃……」

的確,我可能有些太過被動了。但這是她自己提出來的,由她來主導也是理所當然……但這哪只是借口而已?

消除生硬感是兩個人的問題,所以置之不理也顯得很沒有責任心。

呃……下一步啊。

說到擁抱的下一步——

浮現某一思緒的我,決意轉移至下一步行動。

我松開緊摟著的手,把它放到對方的肩上。

稍稍拉開彼此身體的距離,強忍羞恥,正面注視對方。

「理櫻,我愛你。」

「……~~~~!?」

理櫻轉瞬間神色正經,隨後羞得猶如沸騰般滿是紅潮。

接著用雙手推開我的胸口,和我大幅度拉開距離。

「喂,什……哈!?什,什麼啊!?你什麼意思啊!?怎麼突然……說,說這種奇怪的話!?」

聲音尖銳,視線徘徊各處。

樣子十分慌張。

「不是,因為……你說什麼下一步行動……擁抱的下一步,感覺應該是練習在耳邊訴說恩愛夫妻一般的情話,吧……」

「為什麼會成那樣嘛!應該……多來這種比較簡單才對吧!互相抱著摸頭啊,拍拍頭啊,等等這類的!」

「哦,哦哦……我知道了。」

是嗎。摸頭啊。

說到底,還是指在擁抱之中換到下一步行動這個意思嗎?

「可你,還是突然像這樣給我個冷不防,還那麼直接……唔,嗚嗚~~!」

理櫻用手擋著臉,深感苦悶。

「真是差勁……以前你就這樣,腦袋不靈光,又不體貼人……卻在某些奇怪的地方又能馬上開竅……」

「……真對不起。」

她只能無力地對我施以辱罵。慢慢地……我自己也開始感覺到,自己干了多麼丟人的事情。

我到底干了什麼好事啊。

我愛你這三個字,到底有幾年沒說了?

「真是的,這個氣氛,你該怎麼處理嘛……?」

「……就算你這麼說。」

擁抱的目的本就在于習慣對方,消除生硬感,防止往奇怪的方面浮想聯翩。

可到頭來——卻是驚人的反效果。

浮想聯翩。


生硬笨拙。

日後每當有某種接觸……就會想起這次的擁抱,而感到比以前還要更加尷尬。

「練習身體接觸……可能還是對我們來說太早了。失敗後的代價可大了。這肯定會影響到以後的生活啊……」

「怎,怎麼可能啊!我這個想法不應該有錯。剛才只是碰巧沒熟練而已。」

「所以」理櫻繼續說道。

略帶羞赧,卻如同下定決心一般。

「再抱一次吧。」

「……你,你還想抱啊。」

「不是。這次換個模式。」

理櫻說道。

「這次的……就是我從某方面獲取的確切情報。聽說做了這件事……男女間的親密度就能一下子提升。」



幾小時前——

「啊,還是老家最能讓人安穩哪。」

「每次回來就想干這事?」

面對回到老家坐在沙發上休息的我,林田便以平常冷淡的語氣說道。

「理櫻小姐總是回老家來呀。」

「無所謂啦,反正也近。」

「您要是昭和時代的新娘,婆婆可就要挖苦您了。」

「我是令和時代的新娘,沒事的。本來……今天我是被你叫回來的,所以我可不記得有人要挖苦我喔。」

「是這樣啊。非常抱歉,一看到理櫻小姐的樣子,就有一種使命感無意中驅使著我必須得對您說句挖苦話。」

「……那個使命感是什麼鬼啊。」

「這也是為理櫻小姐的成長著想。理櫻小姐您悠然自得地兼顧著學生和主婦的身份,而我並沒有對您眼紅;跟富家公子哥結婚卻連對方的家門都不進,平日里就抽白天回老家悠閑過活,可我也絕對不是為您這樣的態度感到十分惱火。」

「真心話基本上都給你講完了!」

我們一如既往地說完話,林田便把一些紙袋放到了桌子上。

今天她之所以叫我回來,是因為要收下這個東西。

「這些是從『玉木屋』職員那里收到的賀禮,我曾經有提到過。」

「哇……這也太多了吧。」

紙袋里放有很多賀禮袋。除此之外,還有疑似裝著賀禮的包裹,以及像是寫著書信的信紙。

「賀禮袋和小物件都集中放到袋子里面了……除了這些以外,也有人把很多水果、蔬菜,還有家電、餐具都送了過來……由于沒辦法一下子拿完,還請您嚴格挑選之後帶回去。」

「誒,誒——……嚇我一跳。為什麼『玉木屋』的人會這樣祝福我們的婚姻啊……?」

「您在說什麼呀。」

正當我提出疑問,林田便哎呀呀地聳了聳肩。

「兩位對『玉木屋』的人來說,就如同救世主下凡一樣。」

「救,救世主……」

「晴先生若不跟理櫻小姐結婚,而我們又沒能接受石動家的援助……『玉木屋』便很有可能無法避免事業規模的縮小,從而大量裁員。畢竟于我們普通人而言,失去工作這個變故會對人生造成巨大影響,不僅關系到當事人,還關系到其家人。」

「…………」

「理櫻小姐自覺到什麼地步,我尚且不知……但『玉木屋』的有關人員都對兩位表示衷心的感謝。這麼多的賀禮,想必是他們心意的體現。」

「……總覺得啊。」

內心自然而然地浮現苦悶之情,只能含糊其辭地回答。

「大家對我們的感謝,還有祝賀……讓我覺得心里很過意不去。到頭來,我們還是在欺騙大家,這點沒有變啊。」

與喜悅相比,罪惡感更勝一籌。

一收到所謂的賀禮,心口便隱隱作痛。

……反正我對秋乃小姐的賀禮一點都不覺得心痛。

「即便是欺騙,兩位的偽裝結婚並不是圖謀私利,而是拯救『玉木屋』吧?結果肯定會有很多人獲救,所以我認為您不必內疚到這種地步。」

「或許是這樣吧……」

「……哎喲。平常盛氣凌人任性嬌慣,卻只在這當兒說些值得讓人稱贊的話呀。我認為再像平時一樣得意洋洋地說著『好耶!庶民給的貢品太棒啦!』會好一些。」

「我在你印象里面是這種人!?」

我稍微吐槽之後,

「……我得意洋洋這件事,本來也挺奇怪的吧。」

歎著氣繼續說道。

「我什麼也沒做。考慮偽裝結婚的事,還有准備工作……全都是那家伙干的啦。」

我只是接受了他的建議而已。

倘若我們兩人是『玉木屋』的救世主——那麼,晴便是我的救世主。

最愛的老家陷入困境,我卻什麼也做不到,只能茫然失措地流著淚。可向我伸出援助之手的,竟是那家伙——

「我,遲早要跟他道謝。」

我說道。本來打算說點難得敞開心扉的話語,

「……理櫻小姐。您還沒向人家道謝嗎?」

林田露出冷場一般的表情。

「呃……還,還沒說。」

「…………」

「喂,喂,干嘛啊,你那副打心底里看不起我的眼神……」

「我打心底里看不起您,而且驚訝到了極點。人家為您無償拯救整個家族的危機,您卻對人家連一句謝謝都說不出來……。我沒想到理櫻小姐竟這麼不懂得知恩圖報。」

「哪,哪有不懂知恩圖報啊。感恩肯定是有啊……。只是沒在態度上表現出來而已。」

「但這在社會上是不懂知恩圖報的表現。」

「嗚嗚



……但,但是,這個婚姻對他也有好處啊。所以我才沒必要感恩,是晴這麼……」

「這是晴先生告訴您的吧。他真會體貼人。我想他是在關心理櫻小姐而不想讓您感到內疚。」

「……唔唔。雖,雖然我也這麼覺得。」

我明白。

再怎麼說我也當然明白這一點。

『這個婚姻對雙方都有好處。所以我們是對等的。』晴說過這句話,但實際上我獲得的好處卻大得難以阻擋。

好像也是出于防止跟秋乃小姐結婚這個目的……但我想,這種事估計有一半的成分是應付一時而已。

就算沒有這件事,我想晴也會為了『玉木屋』而做出舉動。

石動晴,我的前男友,就是這樣一個男人——

「……我知道啦,得好好跟他道謝才行。」

我小聲嘀咕著,說道。

「不過……到了現在才講那種話,我會很害羞……。我有好幾次想跟他說的,可一見面就怎麼也沒法進入那個氛圍。」

(注:把該說的話好好說 該體諒的不執著 如果那天我)

「一見面,對吧……唔嗯。」

林田擺出深思一般的動作。

「理櫻小姐。總而言之,您有心想道謝,可到了現在面對面說話才覺得害羞,是這麼一回事吧?」

「……是,是啊。」

「那這樣可好?」

林田說道。

「世上有一種姿勢,只有情侶或者夫妻才能做得到,能在面對面時把難以啟齒的話語輕而易舉地說出來……」

「……喂,晴,不要摸我肚子啦。」

「抱,抱歉……但沒辦法啊……」

「嗚嗚……那你可以摸,但絕對不要揉哦。」

「誰揉了啊。」

「喏,這樣……在把手繞一圈……」

「嗯,嗯……」

「……嗯。對,就是這種感覺。」

我們試探著作反複微調,總算找到了穩定的位置。

「這就是……親密度一下子上升的擁抱嗎?」

「嗯,嗯。用親密度的上升率來說,好像挺高端的。」

一旦稍有松懈,聲音便會發抖。

因為——對方的聲音近在咫尺。

搞不好可能比剛才的擁抱還要更近。耳邊的低語和呼吸。晴每次說話都要巧妙地讓我脊背發麻。

場所——就在客廳的沙發上。

晴姑且敞開腿坐著。

感覺如同我坐在他的雙腿之間,晴從身後緊摟著我一樣。

也就是後背擁抱的姿勢。

「新婚夫妻,還有剛開始同居的情侶……換句話說,開始同居後變得興致高漲的男女,好像一般都會在晚飯後做這個後背擁抱的姿勢悠閑地看電視或者視頻。」

「真的?」

好像……是真的。

林田就這麼說過:

『那個啊……挺不錯的。感覺到自己被男人包圍,顯得很幸福而又特別安穩。還有,吵架後什麼的也能做那種事。雙方都有接觸,倒也不會面對面,所以您就誠懇地跟他道歉吧。』

如此之類的話。

『……真的挺不錯的。一同生活時把它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情去做,所以根本不懂得它的珍貴……。直到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才懂得珍惜,說的確實沒錯。啊啊,我殷切期待著能與戀人再度親熱……』

……不想起這些事情可能比較好些。

不管怎麼說。

總算按作戰進度擺成了後背擁抱的姿勢。

太麻煩了……從秋乃小姐那件事開始,我就感覺自己置身于一種危險性,它讓人懷疑我突然提出要後背擁抱是故意而為。所以我首先通過一次正常的擁抱……再這樣構思種種計策,最後把計策自然而然地帶到了後背擁抱。

一切都是為了這一瞬間。

我對晴這麼做,都是為了讓他像新婚夫妻打情罵俏一樣在背後緊緊摟住我——……說是這麼說。

只是無奈之舉而已!我當著他的面道謝會很害羞,所以才擺出這種姿勢,不管怎樣我才不是想找理由讓晴抱緊我——

「……你怎麼回事?」

我正在腦海里瘋狂找著借口,晴就在我耳邊低語道。

唔唔……這個姿勢還是很不得了啊。

聲音離得很近,還有呼吸也聽得一清二楚。

對方每次說話,我的身體就會一下子發起抖來。

「親密度,上升了嗎?」

「嗯……嗯。應該算上升一些了吧。」

「太含糊了。」

「少多嘴。這是沒辦法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沒錯——第一次。

讓晴這麼緊緊摟著我,還真的是第一次。

他感覺,我那次和他交往時強行促成的擁抱,只是裝擁抱玩玩罷了。

剛才的正面擁抱也挺不得了的,但我的後背擁抱卻更加不得了了。

心跳難以置信地加快,全身燙得發熱。

這樣緊貼起來,被人包裹全身一般緊緊抱著……啊啊,真不得了了。只能說不得了了。

「呃,呃,那個啊。或許比剛才的擁抱……更好一些。舒舒服服地,安穩下來……嗯。好像能體會得到『夫妻感』了。」

「……是啊。我想這比剛才的擁抱更能讓人安穩下來。」

一開始很緊張,但慢慢就能安穩下來了。不用說,我的心髒現在依然撲通撲通地打著節拍,但至少比剛才好一些了。

正面擁抱則讓我緊張,也讓我頭腦一片空白,但是這個不一樣。

雖然我特別緊張、羞恥,卻安心得跟兩者沒什麼兩樣。

可能對方不在眼前,讓我感覺特別高大。

既沒有對視,也沒有被對方看到自己的臉,所以沒必要顧慮對方的表情,還有……呃。胸部也沒碰到他身上,我還是別讓自己難堪吧。

比我大一圈的男人之身,正溫柔地包裹著我。林田說『顯得很幸福而又特別安穩』,我現在稍微能理解她的感受了。


太舒服了。

唔哇……怎麼辦。

這真是舒服得不得了。

世上的新婚夫妻或者同居情侶,真的每天都干這麼幸福的事情嗎?

啊啊……好舒服。

明明在心動,卻能放松下來,這是我最為舒適的時間。

我真想永遠這樣下去——

「…………」

話說回來。

我為什麼會沉浸在幸福里面呀!搞錯了吧!還忘了一開始的目的!我繞這麼大個圈子把目的帶到這個後背擁抱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啊!要是就這麼草草了事……那不就像是只有我想從後面被人摟著了嘛!不就像是我找各種借口讓晴從後面摟著我了嘛!

才不是這樣子!

一切——都是為了對晴好好道一聲謝。

嗯……能行。

這個姿勢又不用面對面,感覺大概能行。

本來呀,這種事情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倒不如說只是出于情面,只是覺得不說出來也顯得自己很不誠懇所以才要說……這個場合道謝跟戀愛感情完全是兩碼事啦!

我始終需要自己一個人去道謝。

僅此而已——

我就這樣獨自矛盾著,最終下定決心說出道謝之詞,卻在下一秒。

「……哎,理櫻。」

晴開口說道。

「你後悔嗎?」

耳邊響起的聲音,因緊張和不安而抖動著。

「後悔……對什麼啊?」

「對……你跟我結這種婚。」

晴說道。

他的語氣一反常態,顯得十分無力,斷斷續續地編織出話語。

「我在提出這個偽裝結婚的時候,已經先確認過你的想法了吧?」

確實沒錯。晴始終尊重我的想法。

無論如何都為我的心情著想——

「不過回頭一想……這件事可真狡詐啊。」

「誒……」

狡詐?

什麼?什麼狡詐啊?

「你在那種情況下告訴我之後,我除了結婚以外別無選擇。畢竟這關系到你老家能否存續。我看起來像是認同你的自由意志,到頭來還像是威脅你一樣,意思像是說:你不跟我結婚你家就完了……」

晴帶著強忍悲痛的聲音,繼續說道:

「我……相當于把你家當成了人質。有那種理由,不管再怎麼不情願,不管是多麼討厭的對象……你也還是只跟我結婚了。」

「…………」

「你愛著你的家人還有『玉木屋』,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家。我正因為明白這一點,正因為在心里盤算過這一點,才提出了偽裝結婚這種恬不知恥的建議。」

「…………」

「我……要是能找到更巧妙的方法,該多好啊。」

「…………」

騙人的吧?

晴對那種事覺得很不安心?

我——是不是對這場偽裝結婚後悔,他甚至還在意這種事情?

難以置信。

為什麼。為什



麼啊。

你是——救世主啊!?

是拯救了我家危機的救世主。

爸爸、媽媽、哥哥、『玉木屋』的職員們,還有林田,都對晴心懷感激。

當然——也有我。

晴那時候的一通電話,對處于絕望深淵之中的我來說,該是多麼偉大的救贖啊。

我完全不覺得自己被威脅了。

也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家被當成了人質。

可是……晴卻還是絞盡腦汁地為我考慮,甚至承擔起原本就與自己無關的責任,把自己逼到絕境。

啊啊,真是的。

為什麼這個男的會這麼——

「……大蠢蛋。」

我說道。

各種話語湧向喉嚨深處,結果蹦出來的卻是這種話。

我這個女人,看起來只能用這種方式說話了。

「蠢,蠢蛋是什麼鬼啊。我可是,認真的……」

「蠢蛋就是蠢蛋。你太過認真啦。」

「…………」

「哎呀哎呀。看來你還是不理解我這個人呀。明明是我的青梅竹馬和前男友,卻這麼沒出息。」

「……你什麼意思。」

「那個啊,從平常的行為舉止你可能想象不出來……但我其實也有任性得讓人意外的一面呀。」

「…………」

晴沉默不語。

他一定驚訝著『假的吧。這家伙或許是個蠻體貼的女人,還常常為他人著想。我從來沒見過這家伙我行我素的一面。』

「我能明確討厭就是討厭,這是我隱藏起來的一面。吃的、穿的、住的……還有結婚對象也是。」

我說道。

「我,玉木理櫻這個女人,哪怕是只有名義……也不會跟討厭的對象結婚。」

「理櫻……」

「只,只是說不討厭而已!並不意味著等于喜歡啊!這終究只能以兩者互不相反為前提!」

我急忙添了一句,並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之後繼續說道:

「真是的……你老是想太過太複雜啦。對這件事,我還想著要再居高臨下一些擺架子才行呢。要擺出『好耶,我們的善行成功拯救了庶民們!』這種語氣。」

「……那語氣,你擺得出來嗎?」

「大家都很感謝晴喔。多虧了晴,爸爸、媽媽、『玉木屋』的職員,還有很多與我們家有關的人都得救了。當然……還有我呀。」

晴的手回繞著我的腹部,我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

憑借手掌,甚至憑借全身感受著對方的存在,我便說道:

「晴,謝謝你。謝謝你跟我結婚。」

一直沒能說出的道謝。

一開口,便流利地說出來了,讓我嚇了一跳。

啊啊,我可真笨。

這種話快點說就好了。

既然讓晴陷入不安,就應該盡快說出來。

「理櫻……」

他在耳邊叫著我的名字——隨後緊緊地。

緊摟著的力氣一下子變大了。

仿佛——在跟我誇耀似的。

仿佛在強烈傾訴著『你是我的人』一樣。

「晴,晴……」

「…………」

「你……不稍微用點力嗎?」

「……抱歉。我不太習慣,所以不懂怎麼把握。」

「……這樣啊。真是個沒出息的男人呀。」

「不願意我就松開咯。」

「……隨你便啦?」

我若無其事地試探道,擁抱的力氣又變得大了一些。我感覺自己羞得滿臉通紅,令人難以置信。靠這種不讓人看到臉的姿勢,真的太好了。

晴之後也繼續用力抱了我一會兒。

啊啊,真是的,我自己都覺得好著急。

我本來就能明確討厭就是討厭。

可我為什麼——就是不能明確喜歡就是喜歡呢?

之後我們兩人看了電視,聊了會兒天,偶爾還讓對方用力抱著自己,還有我主動對晴搞惡作劇……總之時間過得非常悠閑。

後背擁抱的姿勢,或許這樣那樣地持續了有一個小時。

然後,久違地面對面時——我們已經再也無法直視對方。

「「……~~!?」」

我們兩人同時以驚人的速度移開視線。

嗚啊啊啊,好丟人!

這是啥啊,太丟人了!

我倆剛才都干了些什麼!?

把看不到對方的臉當成好事……這也未免太卿卿我我了吧!?

平時辦不到的事情都干了一遍!?

好厲害。不得了了。這就是,後背擁抱的魔力——

「……那個。」

正當我用雙手扇著臉,拼命給它降溫,晴開了口。

「還是……有點效果的啊。」

「是,是嗎?」

不如說感覺只有反效果。

我想得太過以致于事情都變得不得了了。

「呃,那個……尷,尷尬跟生硬感都還是老樣子……不過身體接觸倒感覺多少有點習慣了。」

「嗯,嗯,也許吧。」

那樣長時間黏在一起,肯定啦。

嗯……的確,觸摸與被觸摸,感覺有點習慣了。

「呃,呃……效果絕佳,這不挺好的嘛。我也沒想過這種事情做一次就能馬上解決的呀。」

「說的……是啊。光一次可不行。」

「……嗯」

「嗯……」

「所,所以……呃,怎麼說呢?我想,你以後要是真想繼續這麼做下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啊……選哪個都一樣。這種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

「嗯,的確是這樣。完全沒什麼大不了的。做不做都一樣……呃,要做也行啦。」

「是,是啊。哪邊都一樣,做了也好。」

「那……就。」

「啊,嗯,就是這種感覺。」

「過一會兒……再來吧」

「反正,都要來嘛。」

于是。

後背擁抱成了我們夫妻倆的慣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