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12章 魔鬼的墓穴





得汶從這邊注視著她,突然她後面的燈光熄滅了,她也消失了。有人在輕輕地敲門。

“誰?”他問。

“塞西莉。”

他打開門,看見她穿著睡衣站在門口。

“我聽到有人在叫你的名字。”她告訴他。

“你也聽到了?”他問。

她點點頭。“我只是不想再假裝在這棟房子中看不到和聽不到什麼了。我睡不著覺———自從在汽車上發生了那件事後,我總是睡不好,我確實聽到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叫你的名字。”

得汶點頭同意,回過頭看窗戶,“它是從塔樓那邊傳來的,並且我看見了她。”

“那是誰?”

“不知道”。

“她看起來像什麼?”

“很難說,是一個女人。我想,穿的是白衣服,金色的頭發,也許是黑色的。”

“那一定是艾米麗·穆爾,”塞西莉分析,“她試圖警告你小心杰克森。”

“有可能。”這可能是個不錯的結論,但是得汶不能肯定。“以前我去那里的時候,我在塔樓中看見過一個人,我肯定那是一個女人。”他歎了口氣。“但是到塔樓里去查證對我們來說不會有什麼益處,它有可能被鎖著,或是被西蒙從里面弄出來。”

“你打算怎麼辦?”

“沒什麼打算。等到我了解了更多的有關夜晚飛行的力量的事情,我就會徹底調查清楚,因為我有一種感覺,塞西莉,一旦我有了這些知識,就沒有人能再對我隱瞞任何事。”

她眼睛放著光說:“如果我吻你,並祝你晚安,你介意嗎,男巫先生?”

他看著她,盡管其他的任何事都沒有改變,擁抱著某個人你仍然覺得激動並渴望能長久如此。他露齒而笑,塞西莉投進他的懷抱,他們開始親吻,長達幾分鍾,直到風把一扇百葉窗吹一開,驚動了他們。

“你最好回去你的房間,”得汶告訴她。

她像是做夢一樣看著他的眼睛,“為什麼那樣,得汶?”

他笑得很難看,“我認為我們的荷爾蒙會對我們有一定的傷害的,而且我正在努力控制它產生的副作用。”

塞西莉吃吃地笑了。“你是不是曾經墜入過情網,得汶?”

他搖搖頭。“沒有過。你呢?”

“哦,確實有過。”她試圖顯得比得汶老練些。“不經世事的我曾愛慕過一個年長的家伙。”

“誰?喬伊·波特?”

塞西莉笑了。“哦,得汶。真的,你仍然嫉妒他嗎?”

他感覺到自己開始熱血沸騰。“告訴我,塞西莉。你暗戀他嗎?”她聳聳肩。“那有什麼關系嗎?他比我大得多,因而無法和他約會。他是十九歲了。”

“是的。而且他是一個警官。”得汶伸開雙臂把她抱在胸前。“他應該不會傻到和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賣弄風情的程度。”

塞西莉反駁他。“但是你,得汶,從某方面講,也正是我這個年齡。”

他看著她想,“也許我還是你的哥哥,此時最重要的是如何很溫和地讓她離開這里。”那肯定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聲音能不警告他不要騙塞西莉嗎?他們是哥哥和妹妹的想法可能是瞎猜,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塞西莉吻了他一下,說完晚安,就轉身回她的房間了。得汶很長時間沒有睡著,頭腦中反反複複地出現這個念頭,“瞎想,”他喃喃自語,漸漸地睡意蒙朧了,“不可能。”

那天晚上他夢到喬伊·波特被捉到了專門為他設計的個人地獄中。事實上,近幾周內這個晚上他休息得最好。

第二天,他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曆史測驗,並且這是第一次,在學校中有了真正愉快的一天。他感覺他已不再落後,已經適應了,甚至高年級的同學也存在走廊中向他點頭示意。在自助餐廳,傑西卡·米拉多,拉拉隊隊長之一,邀請他在幾周後參加在她家舉行的萬聖節晚會。D.J.同意開車去,他正准備在今天下午給他的車換天窗玻璃。

“你想穿什麼衣服去?”艾娜問塞西莉。

“不知道,但是肯定和你們穿的不一樣。”

“我想穿得像個淑女一樣,”艾娜嗤之以鼻。“我想不出那有多討厭。”

塞西莉嘻嘻笑。“淑女?拉拉隊長?他們之間的不同是……?”

馬庫斯哼了一聲,“你應該穿得讓大家嚇一大跳。”

“你只要穿現在穿的就行。”D.J.俏皮地說。

馬庫斯逗D.J.,“最讓人害怕的是坐你駕駛的汽車去那里。”

“哦,不,”得汶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有比那更讓人害怕得多的事。”“你穿什麼去,得汶?”塞西莉問。

“我還真的沒有想過。”得汶說。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能讓我們想出主意。”她告訴他。

當他們回到烏鴉絕壁的時候,他們一直走到閣樓里———那是一個得汶從未去過的地方。走廊盡頭的小門里有一個狹窄的樓梯通向那里,里面又熱又有味,迎面飛來的塵土讓他喘不過氣來,分開蜘蛛網,塞西莉帶他到對面牆邊的一對舊的大衣箱邊。“穆爾家總是如此的小氣,”她說。“他們從不丟棄任何東西,我們肯定在這里一定能找到合適的裝束。”

他們打開其中的一個,一股濃烈的樟腦球味撲面而來,在里面看到的都是女人的衣服:是十九個世紀末的服裝,軟帽、束腹、手套,在緊挨著的一個箱子中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軍裝。

“我可以扮成新港的美女,而你是她的當陸軍上尉的未婚夫。”塞西莉忽閃著睫毛,滔滔不絕地說。

得汶扮了個鬼臉,他從不喜歡玩戰爭游戲。他從小就憎恨那些戰爭狂,他懷疑這和他身體中流有夜晚飛行力量的血有一定的關系:也許夜晚飛行力量的控制者,只為自衛而戰,只為正義而戰。

在塞西莉取出衣服,穿上它們的同時,得汶在閣樓上轉了轉,在對面的牆邊,他找到一個快頂到屋頂的大型衣櫥。

“看看里面。”那聲音告訴他。

他走近它。他預想那拉手一定是熱的,上前一摸卻不是。他轉動它,把門打開,往里看。

有幾件黑衣服掛在里面,稍微有點發黴。他摸著其中的一件,猜想到那一定是個斗篷。


他抓住衣架把它取了出來,和它掛在一起的還有一條黑羊毛料的、帶有藍邊的褲子,在斗篷上裝飾有紅色的絲線。他回頭又往里看,那兒還有一雙黑色的長筒皮靴,雖然上面有黴點,但依然很亮。“那是什麼?”塞西莉問,她已來到他身後。

“我的裝束。”他告訴她。

“但是,那是什麼?”

他舉起斗篷,用手細細地摸它,感覺它。

“這是夜晚飛行力量正式的服裝,”他說,雖然不太懂,但是確定這是真的。“這正是我要穿的衣服。”

這個晚上其余的時間,他們都花在清潔他們的衣服上了。得汶把長靴擦得锃亮,塞西莉的衣服必須用別針別住,才穿著合適。但是,得汶的衣服好像是量身訂做的一樣。他的褲子和白色的襯衫都很合身,長靴輕而易舉地就穿進去了。誰的衣服能這麼合適?愛德華·穆爾的?或是它屬于孩子時期的格蘭德歐夫人的父親?或是———想到這,得汶的手有點抖———杰克森·穆爾自己穿的?

這個斗篷很有點兒與眾不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得汶有些敬畏感。

“那是你嗎?”塞西莉問。

“是的,”得汶想。“一定是。”

第二天,放學後,他告訴塞西莉,他要去拜訪羅夫。對他來說,發現了那衣服,他就應該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我必須了解我的繼承權,”他說,“現在是時候了,我需要了解夜晚飛行力量的真相。”

“但是,得汶,危險已經過去了,亞曆山大現在很好。”

他有力地搖搖頭。“塞西莉,我沒有一分鍾相信杰克森已離開了。他只是在等機會。”她歎了口氣。“我過去總是懷疑你的觀點,得汶。”

“為我打個掩護怎麼樣?”他問。塞西莉點頭。他偷偷地溜下懸崖的台階,匆匆地進入小鎮內。

他認出站在菲波—麥吉店的櫃台前的人是羅克珊娜。“午安,馬馳先生,”她說,她的聲音熱情甜美。

“嗨,”他說。她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得汶很想知道她的經曆,羅夫已經暗示她是很特別的,而且,不僅僅因為她的有令人敬畏的外表,她現在穿著金色的筆挺的緞子服。得汶的嘴有點兒干。“羅夫在這里,是嗎?”

“他在家里。”她告訴他。

得汶歎了口氣,想:“那里走著去太遠了。”

“沒關系,對你來說並不算回事。”羅克珊娜說。

他奇怪地看著她。“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沒關系?”

她微笑。她的眼睛放著光,“走著去太遠。”

得汶驚呆了,“你———你如何知道我正在想什麼的?”

羅克珊娜輕輕地笑了,“只要你抬腳走,得汶·馬馳,”她抑揚頓挫地說。“你不是有一種神奇的能力嗎?只要你咔咔地跺三次你的腳後跟,就能想去哪就去哪里。”

他不知道該想什麼,但是知道他能做到。他知道他有能力。他記得是如何追上D.J.汽車中的魔鬼的。羅夫的家可能稍遠一點,也就是三四里的樣子,除此之外沒什麼關系。

“對你來說沒什麼,得汶·馬馳。”羅克珊娜重複地說。

他抬頭看著她,她露出微笑。然後他閉上眼睛。當他睜開眼睛時,已到了羅夫家。午後的日光透過玻璃斜照進來,羅夫坐在一個有扶手的椅子上,膝蓋上放著一本書,他抬頭看著得汶進來,一點兒也沒有驚奇的樣子。

“又有有關巫術的新發現了?”

得汶眨眨眼。“我是這樣猜測的。”他說,然後低頭看自己,臉上失去了笑容,“那是非常令人敬畏的!”

“我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會突然自己來這里,”羅夫說著合上了書。“我想遲早你會來的。”

“我能始終像剛才那樣嗎?”得汶興奮地問。“嘿,那樣,我就不必領駕駛執照了!”

羅夫微笑著說:“我要是你的話,仍然會積極參加新港的駕校。和姑娘約會的時候,采用跨越時空的跳躍的方法可不太好。”

“哦,我倒不知道,”得汶露齒而笑。“我認為塞西莉會留下很深的印象的。”

羅夫揚起眉毛,“不應該那樣,得汶。那可不是為了給任何人留下印象的。”

得汶還記得他想向蘇炫耀他的能力時是多麼的尷尬,他歎了口氣,靠近羅夫。“我想,我知道了。”

羅夫點點頭。“那就是我為什麼總在一遍遍地看我父親的書的原因,但是紙上的字不能把每件事都告訴你。”

得汶坐在羅夫對面的椅子上。“但是,它們能告訴我有關我的什麼嗎?我意思是,夜晚飛行的力量是什麼?比如,我的血和什麼人的相同?我的骨頭呢?”

“你和其他的人一樣,得汶。除了有一些特別的東西之外。”

“但它是怎麼來的?通過基因?”

羅夫笑了。“這個問題提的好,我不敢肯定用科學可以解釋它。但是一代一代地傳下來的,幾乎有三千年了。”

得汶坐在他對面,全神貫注地聽著。“夜晚飛行的力量存在這那麼長的時間了?”

“哦,是的。這些曆史可以追溯到古羅馬,古埃及,凱爾特人時代的英國,十字軍東征,甚至日本,夜晚飛行的力量到處都存在。”“而且沒有其他的男巫和夜晚飛行的力量一樣強大?”

“對,夜晚飛行的力量是獨特的,雖然一個人具有了,他們可能與配偶或一個親近志同道合的人分享他們的能力。有時這是暫時的;有時,通過一個盛大的儀式,這種力量可以永久地分享。通常,當具有夜晚飛行力量的人結婚時,他或她會把這種力量也傳給他或她的配偶。”

“但是,杰克森沒給艾米麗任何力量。”得汶說。

“哦,是的。他太自私了,所以無法那樣做。但是他的兄弟把這些力量給了他的妻子。”

“老穆爾夫人?她有力量?”

羅夫歎了口氣,“是的。你應該記得,巫術和魔術在烏鴉絕壁被禁止的。”

“是的。現在我是唯一個具有這種能力的人。我想,這樣情況就太糟了,因為我不知道是否能靠自己的力量阻止杰克森的所作所為。”

羅夫抬一下眉毛。“我也不認為他已經離去,得汶。”

“如果我要與他對抗,就需要知道有關我是什麼的每件事。”他停了一會,“有關夜晚飛行的力量的每件事。”

羅夫站起來,走到他的書架前。此時,下面泛著白沫的海浪上開始電閃雷鳴。“真有意思,每當我來這里就會有暴風雨,”得汶想。

“這有些書書你應該讀一讀,”他說。“它們會告訴你比我講的更多的東西。”他抽出和其他的書不同的一本,上面有金膜。得汶在東跨院見過它。

“這本,”羅夫說,“是夜晚飛行力量神聖課本。它的名字是《教化之書》。它已經傳了幾個世紀,是從薩根開始的。”

“薩根大師?”羅夫點點頭。“第一個具有夜晚飛行力量的人。生活在近三千年前。”

得汶突然記起在烏鴉絕壁的地下室見到的小孩子的書,“我見過這個名字。薩根大師。那是一本小孩的書———薩根和其他一些人,沃提格、布魯特斯·威廉。”奇怪他如何能記起這麼多名字。“而且還有一個少女,黛艾娜。”


羅夫露出了微笑:“這是過去所有偉大的具有夜晚飛行力量的人。你的所有的繼承權,得汶。”他笑起來。“那些書是我的。我能記起我讀過他們所有事跡。布魯特斯坐船到遠古的大不列顛,在大海的中央發現一個地獄,殺死了海洋中的魔鬼……”

“太好了。”得汶說。

“但是最偉大的是薩根,夜晚飛行力量的創始人。他是如此的偉大,以至于上帝決定夜晚飛行的力量再一次有如此的無限力量要到百世以後才出現。”羅夫嚴肅地看著得汶。“第一百代,我懷疑,就是你,得汶。”

“我?”他小聲問。

“事實上,我肯定這一點。它是期待已久事。預計第一百代會在二十世紀的某一個時間出生,而且,在達太離開這里之前,他告訴我他已經收到某些信息,那個人已出生了,他指的一定你。”

“我。”得汶嘀咕著。

“命中注定你是偉大的人,”羅夫說著,遞給他《教化之書》。

得汶拿著那本書有一種觸電的感覺,它一定有十磅重。“我需要把它全部讀完?”他問。

“最後是這樣,”羅夫說。“但是現在,我們沒有時間……”他從得汶手中拿過那本書,把它放在桌子上。“告訴我,得汶,達太曾經戴過一個戒指嗎?里面嵌著一個白色的水晶球的?”

得汶想了想。“沒有,”他說。“我不記得見過———。”

羅夫點點頭。“這並不奇怪,他在努力,不論什麼原因,對你隱瞞有關你的繼承權的事情,但是每個守護人都有水晶球,有魔力的水晶球。守護人的水晶球中有所有的遠古魔力和夜晚飛行的力量的曆史。那里面有你要學習的知識。我記得達太把它放在一個戒指中。但是,在他在這里離開之後,他如何處置那個戒指,我就不得而知了。”

得汶感到很絕望,“沒有他的水晶球,我還能做什麼?”

羅夫微笑。“你忘記了,得汶。我的父親也是一個守護人。”

“這麼說,他也有一個水晶的戒指?”

“不是戒指。我的父親是個園丁。他把他的水晶球放在一個被高高的花包圍著的石頭座上。我記得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被它催眠過。在陽光下,它反射出五彩繽紛的光,是那樣的絢麗。我記得,由于它表面磁性的吸引,鳥在它上面盤旋,還有蝴蝶,也有蜂雀。”

他轉身從一個架子拿出一個光閃閃的白色水晶球,它的形狀和大小像一個棒球。得汶眨眨眼,好像水晶球正在發出一種很強的光。但是它不是———至少,不是一種普通的常見光。

“守護人的水晶球中蘊藏著極大的能量,”羅夫告訴他,“它將會給你要尋求的答案。但是它可能稍微有點兒特別。”

得汶嘻嘻地笑了。“如此說來,它可能稍微有點刺激。”

“也許吧。”羅夫微笑著說。

得汶笑了。“像是魔鬼掐住我的咽喉時,我有點兒害怕一樣?”他伸出他的手,“給我試試。”

“拿好它,得汶,”羅夫說著,把水晶球放進男孩子手掌中。“拿著它並且看著它。”

把它拿在手中,感覺它光滑,他往下看了看它。什麼也沒發生。“有什麼咒語嗎?”得汶問。“或是口訣?”

“這個我不知道,”羅夫告訴他。“太糟了,”得汶說。“我很希望得到一句咒語。”

“哦,我認為你會得到的。”羅夫說。

得汶又一次看水晶球,他正要說什麼時,突然,他已不再是在———不再在那個房間中,不再在烏鴉角,不在他熟悉的任何地方,得汶感覺所處的時空甚至都變了,也許甚至不在地球上了,就像他以前有過的那一片刻一樣。他被藍色的光包圍著,正如他在東跨院中一樣。有一個他見過的男人,在光中有一個白頭發的人,穿著紫色的布滿星星的長袍,又一次對他說:

“你知道,這個世界比任何人想像得都老。在大冰川時期來臨之前,這個世界上居住著喜歡光的人和喜歡黑暗的人,他們為了爭世界的支配權,世世代代地戰斗著,他們的主人———土神、水神、氣神、火神———無所不在的自然規律,是既不正義也不邪惡的全能的統治者。它讓他們自由選擇,隨著歲月的流逝,他們漸漸地變成人們所熟悉的天使和魔鬼。”

“天使……和魔鬼?”得汶問,他的聲音很小並很遙遠,好像不是從他嘴里說出的。

“是的,孩子。”男人對他說。他看起來很老,難以想像的老,但是他的眼睛閃著藍色的光,“但是,這不是你在學校里學過的那些人,他們的形狀不一,他們能力各不相同,他們分別忠于神和魔鬼。”

得汶向後退,“但是,他們和我有什麼關系?”

老人的眼睛睜大了,“熾熱的雨破壞了天空,然後大冰川在地球上移動。主人已經厭惡了這不停地戰斗著的人,把他們流放到一個很低級的地方,沒有四大元素的沖突,魔鬼很快擊敗了天使,並建立了地獄的王國。”

“非常令人不舒服的場所,”得汶小聲說。

“每一種文明在它產生和發展的過程中,都有它自己的宗教和神話,也都有這樣一個地方,那就是地獄。”奇特的老人逼近得汶,他那藍色眼睛閃著光。“當那邊的魔鬼取得至高無上的權力的時候,上面世界還在因為失去的領地而怒火中燒。那是人類的世界。”

“他們想要奪回它。”得汶說。

“隨著人類的發展,一些人逐漸地接觸到了古老的四大元素的知識。在不同的文化中,這些人有許多的名字:男巫,巫師,薩滿,牧師,巫婆,跳大神兒的,煉金術士。利用古老的知識,他們能夠產生各種奇異的力量,他們用這樣的力量或伸張正義或是為非作歹。”得汶感覺自己非常疲憊,但他還是堅持著聽完老人的最後幾句話。

“在這些掌握魔法的人中,最高貴、最強大和最令人恐懼的,總是夜晚飛行的力量的控制者。只有夜晚飛行的力量,才能發現如何打開這個世界和下界———魔鬼的王國之間的入口秘密。”

一切都在藍光中隱去,得汶感覺自己正被扔進一個長長的滑槽,身體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往下拉,沒有了時間和空間的感覺,氣都喘不過來,他幾乎窒息了,開始感到恐慌———

突然砰的一聲,他落到了地上,像落在一片綠色的草原上。

他又能呼吸了。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想什麼,一個咆哮著的、巨大的、滿身鱗片的魔鬼,高高地抬著長長的脖子上的頭,巨大的鼻孔發著光,嘴里噴著火。

“殺了它!殺了那條龍!”圍觀的人們像唱聖歌一樣地喊道。

得汶意識到他手中有一把劍,他向上刺出,一下子刺進魔鬼的腹內。熾熱的、橘色的血湧出來,沾滿了他的手。圍觀的人們在為他歡呼。

在附近的圖像消失了,就像一台電視沒了信號一樣。

他又開始下落。

“一些事情在它的初期並不困難,”有人在對他說話。

得汶盡量使自己保持清醒並恢複平衡。他發現他已經到了地面上,他把自己穩定住,沉重地呼吸著。他睜開眼睛,一個男人站在他面前,一個他想他認識,卻不敢確定的男人。

“很明顯,他們是些無知的浮躁的家伙,”男人告訴他。“擊敗他們並不能顯示出夜晚飛行的力量的強大。”得汶盯著那個人。他穿著束腰外衣和涼鞋,長著微紅的頭發和胡須。腰間的劍鞘中插著一把劍。

“現在你不能分辨出魔鬼,孩子?你不明白?你,我的第一百代傳人?”

“你是薩根———”得汶敬畏地說,“薩根大師。”

“這個名字是後來有的,是在證明了我是個機敏、強大、有智慧的人以後有的。”薩根直視著他,得汶向後在注視下有點畏縮。“他們將會稱你什麼?得汶·馬馳?瞎子?混蛋?傻瓜?”

得汶挺直了身體,不管是不是偉大的創始人,都沒有理由貶低他,“你要我做什麼?”

“把魔鬼送回地獄,”薩根簡單地說。“你不能看見它嗎?”

得汶四處看看。他這是第一次看他身處的環境。無邊的草地一直延伸到地平線上,還有許多的樹和房子,他只見高高的樹和野花在微風中搖擺,陽光明媚,天空像一個藍色的完美無缺的圓頂。看起來沒有魔鬼,也沒有感覺到有汙穢的東西在草叢中爬行,他集中精神,也沒有感到燥熱和壓力。他重新轉回眼光看著薩根。

“這里沒有魔鬼,”他告訴他。

偉大的主人的輕視神情沒有了。“夜晚飛行的力量不應該只憑一兩次的感覺行事,你讓我失望了,得汶·馬馳。”


得汶注視著他。“老家伙想要干什麼?我在這方面是個初學者,”他有點兒抵觸地想。

“證明他是錯誤的,”那個聲音說。“他是在試探你有沒有勇氣證明他是錯誤的。”

“好吧,”得汶對自己說。“那麼,不只依靠視覺或感覺,我怎樣才能找出一個魔鬼呢?”

他聽了聽,沒有聲響,沒有震動,沒有倉皇逃走的腳步聲。他站在距薩根幾碼外的草地上,首屈一指的夜晚飛行的力量,沒有聽出任何魔鬼的動靜,也不有感覺出來他們。

除了———

一種味道。

這是它們的臭味,得汶知道。“很正確:它們的臭味。而且我能聞出在某處有腐爛的東西,但是在哪里?”

他四處看,什麼也看不見,除了高高的野草什麼也沒有。只有薩根大師。

突然,得汶明白了,他以比以前更快的速度沖過去,抓住夜晚飛行力量的控制者的偉大創始人,把他按到草叢里,薩根的眼睛起先是驚奇,然後是憤怒。他的眼窩變成黃色,他的尖牙也露了出來,他抓住得汶的頭和腰把他舉在空中,並往嘴邊送過來。

“把—我———放下!”得汶命令他。

但,那東西把得汶腰勒得更緊,逐漸地靠近它的嘴,滿嘴的尖牙從薩根假面具後伸出來,滴著血和唾液,得汶能聞得到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和它身體的臭氣。在幾秒鍾之內,他的臉將要成為那東西咬在口中的午餐。

“回去!”有一個聲音傳來。“回到你的地獄!”

魔鬼松開了抓著得汶的魔爪,戰栗著。得汶被扔到了草地上,攻擊他的魔鬼突然像是被一把無形的大手抓住,扔到了天空中,消失在空氣中。

得汶向上看,薩根大師站他面前。“你通過了你的第一次測試,初學者,得汶。但,你的第二次測試失敗了。”

“我努力把他送回去,”得汶告訴他。“以前成功過。”

“你對它太恐懼了,這些東西是靠恐懼維持的,如果你愈害怕它們,它們就會變得愈有力。”

得汶坐起來,落地時弄傷了他肘關節。如果這是一個夢或僅僅是他想像出來的,這一切簡直是太真實了,他看了一眼薩根。

“聽著,回家去吧,我會阻止一個夜晚飛行的力量變壞的,你們稱它為什麼?叛徒?對我還有什麼要求?”

薩根消失了,整個曠野和得汶正坐著的草地也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變為奇怪的灰色的薄霧。當霧逐漸消散時,他又來到了羅夫的房間,並且他意識到他一直站在那里,站在相同的地方,握著水晶球。

“得汶,你沒事吧?”“是的,我很好。”

但是他再一次下落,穿過時間和空間,他發瘋似的揮動著雙臂,試圖抓住什麼,什麼都行。因為看到下面有一個縫隙,在他接近它時,不斷地加寬加大,並且更令他恐怖,他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一個地獄。

“羅夫!”他尖叫著。“把水晶球從我手中弄出去!”

他向地獄里繼續垂直落下。他聽到一種聲音,在嘲笑他。

“你為什麼害怕這個入口?得汶,它是你的力量源泉。”

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黑色,他不再下落了,只是在飄,溫度在上升,沉重的濕氣在他周圍聚集。

“我,我到了地獄中嗎?”

笑聲又一次傳來,既刺耳又瘋狂。

“你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我吧?”

那種聲音,得汶熟悉它。

他不再飄了,而且燥熱也消失了,他處在一個寒冷的,黑暗的,狹窄的地方之中。他試著往下看他的身體,但是他什麼也看不到。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中,他一動也不能動。他渾身打顫,這里寒冷的如同墳墓———

得汶喘著氣。

他知道他在哪里。

他是誰。

“很正確。”這聲音來自他的內心。它是馬哲·繆吉克刺耳的聲音。“你是在我的墳墓中,墳———墓,你能讀出它們嗎,孩子們?”

一個小丑的粉白色的臉出現在黑暗中。

“是的,先生,少男少女們,得汶是在杰克森·穆爾的墳墓中,在懸崖邊,在殘破的天使像下!嘿———嘿嘿———嘿嘿嘿!”

嘲弄的笑聲充塞著他的耳朵。

得汶還是不能動。他盡力想抬起頭來,他感到他的鼻子碰到了堅硬東西,是木材,他知道了他是爬著的。

是在棺材中。

“我被活埋了!”

“不,”他努力告訴他自己。“我是在羅夫的房間中站著的。”

但是,水晶球是要教給他夜晚飛行的力量的知識,有關他的繼承權的信息的,為什麼把他和腐爛的杰克森·穆爾的尸體放在一起?

“那不是很明顯的嗎?”那瘋子粗魯的聲音在頭腦中響起,“你需要你是誰的答案,你是夜晚飛行的力量———就像我一樣!”

“不,不像你。我不是叛徒!”

“你怎麼能如此肯定?得汶,你,你對你是誰一無所知。”

“我知道,我們的力量一定要為正義所用,你用它為自己的利益服務,並且你因此而死!”

“我們是相同的,得汶·馬馳,你承認這點愈快,我們兩個具有統治世界的能力的時間就來得愈早!”那瘋子隆隆的笑聲鑽進他的腦海里,得汶現在能聞到一種臭味,使他淹沒在威脅中的令人作嘔的氣味。

“努力呀,試著跑出去,”杰克森在嘲弄他。“想一想,如果你在這兒一動不能動,如果我永遠讓你呆在這里,如果你永遠也不能從我手中擺脫出去,會怎麼樣?”

得汶感覺恐怖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咽喉。

那笑聲又響起來了。

“那有可能嗎?”得汶開始驚慌。“我真的要被困在這里?”

“一切都有可能,”這是那瘋子的聲音。“准備和我永遠呆在這里吧,得汶·馬馳———呆在我的墓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