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錢是有了些,可內心時常感到空虛。徐勝利總感到有什麼事沒完成,總覺得缺點啥。後來,他才明白是沒有女朋友的原因。二十六七的人了,連個女朋友都沒談過,這肯定有些遺憾。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打麻將上,那有心思和機會去結交女朋友。他也曾想過找一個,但是上哪兒去找呢!剛開始,徐勝利把自己的理想定位很高,他想找個漂亮的,有錢的,溫柔的。後來,他降低了標准,找個會過日子的,會生娃的女人做老婆就行。但是,就這最低標准他也實現不了,何況找老婆又不是買東西,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些都是徐勝利內心的苦惱,他只好在麻將上尋找寄托,以達到安慰心靈的目的。


二杆,茄子等朋友都相繼找了對象,有的同學還結了婚,而自己卻象個孤魂野鬼似的飄來飄去,他感到很失落。有時侯他想找二杆和茄子聊聊,但一想起人家有對象就放棄了。徐勝利感到孤獨,一個人在街上溜達,沒有人陪心里總不是個滋味。像公園、商場等地方他很少去,他怕別人見他一個人逛而笑話他,他的內心很自備。


徐勝利感到找對象是件緊迫的事情,父母也經常催促他該找一個了。徐勝利找到二杆,他悄悄告訴二杆,希望讓二杆的對象幫自己介紹一個女朋友。同時,徐勝利自己也在四處尋找機會。他首先瞅准了一家商場,那里有很多年青的姑娘。沒事時,徐勝利就去商場溜一圈,看看哪個櫃台的姑娘漂亮,好借機下手。很快,他瞅准了賣女式內衣的一個姑娘,姑娘高高的個兒,大大的眼,確實很漂亮,讓徐勝利心動。


徐勝利來回轉了兩圈,在姑娘面前晃悠了兩趟,卻不知道該怎麼和人家搭話。還是姑娘叫住了他:“先生,你想買點什麼?”徐勝利趕忙湊了過去說:“有沒有我穿的內衣。”姑娘遺憾地說:“我們賣的全是女式的,不經營男式的。”徐勝利感到無話可說,但機會難得,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說:“哦,我給我妹妹買一套內衣。”姑娘問:“你妹妹多高,胖還是瘦。”徐勝利被問得不知所措,忙說:“和你一樣高,和你一樣胖。”姑娘笑著說:“有這麼象我的人嗎?”徐勝利說:“好象有吧!”姑娘取出一套內衣遞給他,徐勝利看了看問:“多少錢?”“姑娘說:“給你優惠價五十,本來是賣七十的。”徐勝利二話沒說掏錢把衣服買了下來,走時,姑娘甜甜地對他說:“歡迎下次再來。”徐勝利一時不知說啥好,就隨口回答:“會來的。”姑娘聽後笑得怪怪的。內衣是買上了,可是不能穿,他只好把它放在家里做擺設。他認為花五十元不虧,只要能和姑娘搭上話,將來就有希望,說不定姑娘以後會成為自己的女朋友。


幾天後,徐勝利又去找賣內衣的姑娘。他這次不再緋徊,而是直接走進了賣內衣姑娘的攤位。賣內衣姑娘見他來了,忍不住笑,邊笑邊問他:“你需要點什麼?”他說:“我給我妹妹買雙襪子。”姑娘問:“你妹妹怎麼不自己來?”徐勝利說:“她忙得很,所以委托我來買。”姑娘問:“要雙什麼樣的。”徐勝利一時想不起來,忙回答:“你看著辦。”姑娘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向他推銷著說:“上面那雙吧!質量好些。”姑娘指著頭頂上那雙肉色絲襪說。徐勝利答道:“可以,就那雙吧!”姑娘用手去夠頭頂上的那雙襪子,卻夠不著。只見姑娘對著隔壁的攤子大喊:“老公,過來幫我取一下襪子。”很快,跑過來一個大個子男子,男子將襪子迅速取下交給了她。徐勝利頓時傻眼了,原來姑娘已經結婚名花有主了。姑娘問:“怎麼樣,行不行?”徐勝利看了看,放下襪子說:“不行,不行。”他轉身就走了,姑娘在身後大喊:“先生,別急著走呀!還有別的看不看一下?價格絕對優惠。”


徐勝利頭也沒回地走出了商場,他又氣又惱,好不容易瞅上一個女的,沒想是個已婚的婦女。這年頭,姑娘和媳婦很難分清,有時看著是姑娘卻偏是媳婦,有時看著是媳婦,卻是姑娘。徐勝利自言自語地罵道:“媽的,差點上了大當,破了我的處男之身。”徐勝利建議,以後媳婦最好做個標記,免得自己再犯錯誤。自這件事發生後,徐勝利見了姑娘再也不敢魯莽行事,他只是遠觀,只是渴望,卻不敢輕易靠近。



徐勝利在寂寞中等待,等待有愛情之神的降臨。突然有一天,二杆打來電話,說有個姑娘要不要見一面。徐勝利怎能錯過這樣的機會,自己正需要感情的滋潤。二杆還告訴他,姑娘長得不怎麼好看,但人很好。徐勝利想,有總比沒有強,長得不好看不要緊,只要心靈美就行。他的這種心理,如同人在饑餓時,能有口飯填飽肚子就滿足了,至于質量問題根本沒辦法考慮。


見面那天,徐勝利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頭發噴了噴摩絲,臉上塗了些油,然後就匆匆忙忙去了二杆家。他不知道見面的姑娘長什麼樣,到底有多難看,會不會令他失望,他胡思亂想著。


二杆家到了,進了屋,二杆和他對象眯眯,還有一個陌生的姑娘正等著呢!二杆招呼徐勝利坐下,眯眯倒了杯茶遞給徐勝利,只見那陌生的姑娘低個頭,顯得很羞澀。眯眯開始介紹了,他對著那姑娘說:“春花,過來坐到沙發上。”只見那個叫春花的姑娘動也不動,她害羞地說:“我就坐到床邊。”眯眯本想讓春花和徐勝得坐一塊兒,但春花不肯。眯眯又指著姑娘對徐勝利說:“這是我的好友張春花,她可斯文了。”姑娘抬起頭來笑了笑,等徐勝利還沒來得急看清楚,姑娘又低下了頭,顯得很害羞。眯眯又介紹了徐勝利,姑娘只是抬頭一笑,然後把臉轉向一邊,徐勝利始終看不到她的正臉。


過了一會,二杆和眯眯說是有事要出去一趟,讓徐勝利和姑娘單獨呆一會。那個叫張春花的姑娘的舉動給徐勝利造成了一個迷,徐勝利迫切地想解開這個迷,他想看看姑娘到底長什麼模樣。坐了幾分鍾,兩個人誰都沒發話。徐勝利主動開口了:“你叫給春花嗎?”姑娘見沒什麼人,才抬起頭來說:“對呀!你叫徐勝利?”徐勝利這才看清了她的臉,只見她長著張大扁臉,臉上布滿了雀班,而且是個大爆牙,牙伸到了嘴外邊,看上去總是噘著嘴。徐勝利突然感到了一種失望,心里有些莫名的難受。徐勝利應付地說:“你的名字很好聽。”張春花不再象先前那樣羞澀,她大膽地說:“我的名字土死了,我自己都不喜歡。”徐勝利再沒心思和姑娘聊天,只是靜靜地坐著,心里亂糟糟的。徐勝利想,找對象都講個門當戶對,講個男女般配問題,二杆給自己介紹這麼難看一個姑娘,分明是小瞧自己。他覺得自己雖不是一表堂堂,卻也五官端正還算可以吧!象這樣難看的姑娘推銷給自己,簡直就是在推銷處理品,是搞扶貧項目。二杆真不夠意思,徐勝利在心里開始責怪二杆。


不久,張春花忍不住開口了,她似乎看出了徐勝利的心思,她坦誠地說:“我可能讓你失望了,我知道我長得難看,但長相是爹媽給的,我真的害怕面對別人,害怕別人笑話。”徐勝利本來只想逃離現場,但聽了姑娘的話,反而產生了好感,她認為一個姑娘能如實說出自己的缺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他覺得張春花有點不一般。徐勝利頗有風度地說:“你別誤會,外表當然重要,但心靈美才是真蒂,我對外表不是很看中。”徐勝利想了想又說:“記得一位名人說過,人不是因為美才可愛,而是因為可愛才美。”姑娘聽後,好象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她問徐勝利:“你願意和我做朋友嗎?讓我們彼此先了解了解行嗎?”徐勝利爽快地答應了。經過一番交談,他倆互留了電話,並說好以後有空再聯絡。


幾天後,二杆打來電話。問徐勝利:“你對姑娘感覺怎麼樣?”徐勝利說:“姑娘長得確實難看了些,但人很可愛,可以先做個朋友。”徐勝利對張春花並沒產生多大興趣,他的態度並不積極,他沒有主動聯系過張春花。



兩天後,張春花打來電話邀請徐勝利出去走走。他倆去了行人較少的公園,他們邊走邊聊。從談話中得知,張春花自卑情緒很濃,話中總帶有傷感的味道。這很適合徐勝利的味口,因為他在情感上也碰了壁,在賭場上也吃了虧,心中的苦悶無處述說,旁邊有個述苦的人,正好象自己在傾述心情一樣。張春花不但內心憂郁,她的話富有哲理,讓人一聽就能感受到人生的悲歡離合。徐勝利把張春花當成一個普通朋友,當成一個陪客,以此來打發寂寞,消除孤獨的感受。


每次見面,徐勝利都選擇熟人較少的公園,或是鄉間小道散步。他害怕熟人看見會笑話他,說他領一個其貌不揚的姑娘。同時,他也想在合適的機會換一個長相更好的女友,最起碼要對得起觀眾。


每當徐勝利看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少女時,他就在心里感慨地說:“為什麼這個女人不是我的女朋友!”他對張春花產生了厭煩感,他想不通,為什麼別人女孩都有模有樣的,而張春花卻貌不驚人。造物主太不公平,世道太不公平,為什麼美女與自己無緣,倒是丑女時常相伴。他不知道與張春花的見面,是在逢場作戲還是應付欽事,不見面又無事可做,見了面又後悔,他的內心很矛盾。每當這時,他就想去打麻將,以消除內心的空虛和不悅。


幾次約會後,張春花加大了進攻的力度。徐勝利明顯能感到是張春花在追自己,每次都是張春花打電話約他,與張春花吃的兩次飯都是對方掏的錢。張春花不但大方而且熱情,徐勝利有時想拒絕,卻開不了口,自己一次次莫名其妙地被約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徐勝利的話越來越少,張春花的話越來越多,徐勝利的心里越來越複雜,想法越來越沒邊際。他不知道該與張春花繼續交往,還是趁早分離。


有好幾次,張春花打來電話,他要麼不接,要麼壓掉。但張春花一如繼往地繼續打電話,他有些不忍心傷害張春花。終于在一個下午,他的想法爆發了出來,。張春花打來電話,他在電話里大怒道:“請你不要再來騷攏我,我煩得很,我是個賭棍,天天打麻將,你跟我不會有幸福。”張春花卻勸他說:“賭,並不可怕,只要改了就會有幸福,我可以幫助你走出迷霧。”他大吼道:“我改不了呢!你滾,你這個難看的丑八怪。”張春花被罵得哭了,在電話里不停抽泣。徐勝利知道,這話是對女孩最大的汙辱,尤其是對張春花這樣自卑的女孩來說。


此後,徐勝利再沒接到過張春花的電話。他意外地收到了張春花寫來的一封信,信中寫道:“我不在乎你的人品怎樣,也不在意你的家境如何,我只想讓你作我最好的朋友,陪我散散步,陪我聊聊天就足夠了。我把你看作我心中的至高點,用盡全力去維護我們的情感,但你卻無情地傷害了我。今生我們注定無緣,但與你相處的日子令我留戀,我已滿足了。同時,也要給你一句終告,請你以後給女孩子留些尊嚴……”信中表達了張春花的真摯情感,同時也表達了她捍衛尊嚴的心情。徐勝利看完後,把信撕得粉碎扔向了窗外。他松了口氣,象是得到了一種解脫。



擺脫張春花的糾纏後,徐勝利依舊去打他的麻將,而且更加瘋狂。他覺得,除了打麻將外,再無事可做,在麻將桌上還能找到些快樂。贏了可以花天酒地的消費,輸了可以反醒自我。他對愛情沒有報什麼希望,別人傷害了自己,自己也曾傷害過別人。這些都象是早先安排好的,只有等緣份來了才有真愛,他只有慢慢地等待。


一連二十多天,徐勝利的生活除了打麻將外,就是空虛,無聊和寂寞,他甩也甩不掉,好象是儲存在血液里的病毒。


徐勝利意外地接到了大頭的結婚請柬,大頭還邀他做伴郎。結婚那天,新娘收拾得很漂亮,大頭幸福得合不攏嘴,只有徐勝利高興不起來,因為他連個對象都沒有。婚禮舉行得很隆重,徐勝利跟著忙和了一天,從不喝酒的他也喝得面紅耳赤。為此,他還偷偷地哭了,哭時是躺在自家的床上哭的,他也說不出具體為什麼哭,總覺得生活得很辛酸。他體驗到,愛情不是靠付出就能擁有,是一件很難說清的事,象自己對李小娜真心付出了,而得到的卻是李小娜的輕視。張春花向自己付出了,而結果卻是自己對張春花的厭煩。一切都是緣份啊!他深深地感歎到。


二杆和眯眯約徐勝利到公園轉轉,徐勝利只身前往。二杆問徐勝利:“為什麼和張春花斷了聯系,還傷害了她。”徐勝利說自己不喜歡。二杆搖著頭說:“你真的把一個好機會錯過了,把一個好姑娘錯過了。”聽到這兒,徐勝利想,張春花長得那麼難看,算什麼好機會,算什麼好姑娘。眯眯失望地說:“張春花勤快又本分,她爸是有個名的包工頭,現有三家工廠,家里再沒別的孩子。你要把她找上,有享不盡的財富,何況姑娘對你一片癡情。”徐勝利聽後大悔,他舉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道:“我他媽真是個瞎眼驢,不識貨,我命咋這麼苦呢?”徐勝利又對著眯眯發問道:“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這些,要是早知道,我就是給她天天洗腳都樂意。”眯眯聽後笑著說:“當時沒來得及告訴你,你只去了我們家一次,再沒見過你。”徐勝利問:“那現在還來得及嗎?”眯眯說:“可能不行了,人家好象找了一個,聽說談得挺好。”徐勝利愁眉苦臉地對眯眯說:“你幫我求個情,說幾句好話,看能不能重新合好。”眯眯說:“試試看吧!”


回家後,徐勝利就給張春花去了電話。電話里,張春花問他:“有什麼事?”徐勝利吱唔道:“沒什麼事,只是想問候你一下。”張春花說:“謝謝,那我掛了。”徐勝利趕忙說:“先別掛,讓我把話說完好嗎?”徐勝利用哀求的口氣說道。張春花講:“那你長話短說,我還有事呢!”徐勝利說:“真對起,上次傷了你的心,我是無意的,請你原諒。”張春花說:“沒關系,我不在乎,何況事情都過去了,我沒往心里去。”徐勝利說:“我想請你頓飯可以嗎?就這一個要求。”張春花說:“不必要了,我已經找對象了,如果讓我對象看見了,他不會高興的。”徐勝利說:“只要你沒結婚,我就有機會競爭。”張春花苦笑了聲說:“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人的一生有很多機會,有些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永遠也找不回來。”徐勝利說:“為什麼?你真的不給我留一點余地嗎?”張春花說:“我的對象比你有才,比你有錢,比你精神,在我看來,你是個不起眼的丑小鴨。”張春花又說:“ 我要掛了,我對象來了。”說完,電話掛斷了。徐勝利聽後大怒,他氣得啞口無言,只是站在原地發愣。此後,徐勝利又給張春花打過好幾次電話,但對方要麼不接要麼壓掉了。徐勝利只好作罷,他萬般後悔,到嘴肥肉飛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他是哭笑不得,只是在心里責罵自己。


最後一次見到張春花是在商場門口。當時,張春花和一個又高又帥的小伙走在一起,倆人肩並肩手拉手,有說有笑地走著。徐勝利迎面碰上,本來想打招呼的,但看見他倆親密的樣子,好象沒把旁人放在眼里,他只好躲到了一邊,等張春花走過去了,他才往前趕路。路上他還自語道:“那麼難看的姑娘也有人要,有錢有什麼了不起,我就偏不在乎,讓別人去撿我扔掉的垃圾吧!”他不停在心里寬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