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序幕(4)

王敖告辭出來,獨自在大殿的台階上站了一會兒。纓子進宮了,自己的又一計劃實現了,如今五國都有自己的耳目,這張羅網算是織好了。但一想起纓子的眼神,王敖便難過得想哭,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王敖帶著隨從去邯鄲,他必須馬上走,必須把纓子怨恨的眼神忘掉,因為戰爭就要開始了。

王敖走後,韓安興高采烈地與纓子一起,把幾十只斗雞安排到王宮的雞舍里,然後聽纓子注意介紹斗雞的品種和特點,直聽得心花怒放。最後他拉著纓子的手說:“幸虧得了纓子姑娘,從此寡人將天下無敵了。”他看著纓子水汪汪的眼睛,突然覺得應該再封賞點什麼,于是嚴肅地說:“纓子姑娘,寡人加封你為如夫人,常伴寡人左右。”

“大王,你可別胡來,纓子只是養雞的卻不想當什麼如夫人。”纓子執拗地大叫起來。

韓安頭一次被女子拒絕,不禁覺得十分新奇。“難道寡人還不如雞嗎?”

“當然不一樣了。”纓子差點讓他逗得笑起來。“雞都聽我的,你是大王,到時候我什麼都要聽你的了,我不干。”

韓安很是厚道又從沒見過如此率直、天真的姑娘,于是笑道:“寡人也象雞一樣,全聽你的,讓寡人向東我就向東,讓寡人向西就向西。怎麼樣?”說著“呱呱”地學起雞叫來。

纓子終于“咯咯”笑了起來,這個大王真是一點都不凶惡呀,簡直比王敖那厮還隨和,居然拿自己跟雞相提並論。

韓安接著說:“在別人面前,寡人是大王,在纓子姑娘面前,寡人是雞,君無戲言!”纓子這回笑得更厲害了,花枝招展,粉面通紅。韓安看得心動,一把將她拉到懷里:“聽封吧,你現在就是如夫人了……”

纓子本能地跳了出去,她惱怒地指著韓安的鼻子道:“大王,你可別當我是攀龍附鳳的下賤女子,我可不在乎什麼如夫人。大王如果用強——如果用強的話……”纓子扭臉看見的雞籠。“我就把這些雞都殺死。”

“千萬別,千萬別。”韓安嚇得雙手亂搖:“寡人知罪了還不行嗎?”

“不行。”纓子瞪著眼不答應。

“好,好,不讓你當如夫人了還不行嗎?”

“以後也不能起這個念頭。”纓子霸道地說。

“行,行,在你面前我就做一只雞。”韓安求著她。

纓子忍不住又笑出來,韓安也只得跟著笑。開始笑得有些做作,但看到纓子是真高興,他馬上就剛才的不快忘了。

之後,韓王便帶著纓子到處去找大臣們斗雞,每戰必勝,而且還收斂了許多錢財,最後連國庫虧空都彌補出來了。韓安自此更離不開纓子,兩個人在一起打打鬧鬧、嘻嘻哈哈,好不幸福。不到一年,朝廷上便再沒人敢和大王斗雞了,纓子出主意道:“出王宮,到市場、酒厮去斗,民間有不少好雞呢。”

韓安大喜,天天跑到大街上去斗雞,在他的帶動下,韓國上下一片斗雞聲,至于誰跟誰打仗那全是別人的事。




王敖回到邯鄲時已經快開春了,他算計著日子,攻打趙國的秦軍不出一個月就要出發了。于是趕緊把貴成、樊奎、席如和養超叫到一起通報情況,下達命令。大家一聽說秦國就要發兵攻趙了,險些在密室里歡呼起來。這間諜生涯終于看到希望了,一旦秦滅六國大家就都成了功臣,怎麼能不興奮呢。

王敖讓大家高興了一會兒,分配完任務,最後對貴成道:“准備禮物,明天我去探訪國舅大人。”

貴成有些猶豫:“幾個月來每個月都去送紅利,還送?”

“送,揀好的送。”

相國府的夜晚多半是明亮如晝的,因為相爺郭開經常要舉行宴會,達官顯貴們一來往往就是通宵達旦,幾乎所有的朝臣都是他的座上客。最近郭開發明了新娛樂項目,他的裸游館已經不玩兒歌舞表演了,那是老套子,早就看膩了。郭開從民間搜羅了幾個蠻童玉女,專門為貴族們表演性交,還編排了不少花樣,配上了音樂。相國府上是夜夜歡宴,把那些貴族看得是個個心馳神往,每日里削尖了腦袋往相國府跑,嘴里都是郭的好話。有些不甘寂寞甚至回家效仿起來,整個邯鄲的上流社會都沉浸在一片淫聲浪語中。而今天相國府則顯得冷清得很,門口只有一輛馬車,從車的裝飾上看顯然不是官員的座車。

此時郭開正在書房里陪王敖喝茶,早晨他一聽說王敖要來,立碼就明白財神爺又來了。于是推掉了晚上的所有應酬,專心接待這位大商人。

王敖來相國府是從不空手的,今天也不例外,只談了幾句便把一件寶貝擺上了桌子。那是一株高約兩尺的珊瑚樹,淡黃色的珊瑚樹玲瓏剔透,在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如蒙著一層月光。郭開從沒見過這麼大,這麼完整的珊瑚樹,頓時心跳加速,臉上肉一直垂到肩膀上。他抱著珊瑚樹把玩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自己是相國,怎麼能在王敖面前丟人呢?于是坐直身子道:“王先生,這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啊,有話先生就明說吧。”

“不瞞相國說,在下怒氣難平,請相國為在下主持公道來了。”說著王敖狠狠拍了下桌子,假裝喘了幾口大氣,看樣子真是氣得不善。“前兩個月,在下去代郡收購毛皮,遇見了李牧,被他當眾羞辱了一番,著實氣人哪!”

郭開轉了轉眼珠:“閣下經商,李牧帶兵,應該不會與閣下有瓜葛的,當眾羞辱的事不太可能吧?”

“哈哈,相爺明察秋毫,果然被您猜中了。”王敖雖然是故意賣的破綻,依然裝出不好意思的樣兒。“其實我們商人就是經商,有錢賺就行。在下去代郡時特地送了李牧一筆重禮,就怕他課以重稅。可這小子不買我的帳也就罷了,居然連相爺的面子都不過,我說相爺是在下的合伙人,可人家根本不聽這套,依然收了一大筆稅,弄得在下一文錢都沒賺到。”

“有這事?”這回郭開相信了,他早就聽說過,李牧在代郡以養兵的名義征稅卻從不上繳國庫。

“可不,他這是成心斷我們的財路啊?在下掙不到錢,大人也就拿不到紅利。相爺,難道有比這事更可惱的嗎?”王敖其實對李牧的印象很好,可沒辦法,秦軍就要出關了,不讓李牧為將是繚子親自囑咐過的事。

“好個李牧!”郭開這才把視線從珊瑚樹上挪開。“先生想如何泄憤?”

“為你我二人計,讓他自毀前程,不得大王重用不就完啦,早晚他得求到您的門上,到時候咱們再收拾他。”見到郭開臉上有難色,王敖趕緊補充道:“李牧這人居功自傲,沒少在外面說您的壞話。這回在下在代郡就人說,李牧在代郡散播相爺是趙國的呂不韋,居心叵測……”

這回郭開真急了,他最怕人提這當子事。于是狠狠敲著桌子罵道:“豎子,不過是個邊卒,早晚本大人要收拾你。”

“相爺息怒,此事萬萬不可傳出去,這都是李牧背後造的謠,沒有對證啊。再說此話常掛在人嘴邊上,假的也成真的了。”王敖好心地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