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當時只道是尋常(一)(2)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

——《采桑子·塞上詠雪花》

他後來漸漸棄絕了富貴之心,登龍之意。他不愛牡丹,卻迷戀雪花,他說,不是我刻意偏愛雪花輕靈的模樣,真的是它有自清冷漫出不可言說的好處。謝道韞說,“未若柳絮因風起”,伊人已逝,世人多愛牡丹富貴,誰知道你別有根芽,不似人間富貴花。

每每讀采桑子的下闋,我都會覺得容若還站在秋風蕭瑟的塞上,迎面遙遙是萬里的黃沙。雪已落滿他的雙肩,那雙迎著雪花的眼睛,冰雪般明亮。

“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曾知。”這句話叫我想起黛玉。黛玉葬花心事,是女子的纖弱無助。容若呢,為什麼也要發出“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的慨歎?他仿佛和黛玉有某種關聯;不是有一種說法,賈寶玉的原型是納蘭容若,甚至乾隆讀到《紅樓夢》時也笑言?此乃明珠家事也!

不一樣的男人和女人,一樣的金嬌玉貴;兩個人,一樣心事,一樣高貴清潔的詩魂。世事滄桑輪轉,晝夜春夏,每每看去不一樣了,其實我們還停在原處,揭下面具的瞬間,面具後的臉,依然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