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6節:關于華東軍區海軍(5)

會議是短暫的,曾泉生這個副政委還沒上任就被免職。布置完任務後,海校第五大隊學員登艦,卸下儀器和各種能搬動的東西,在艦體塗上凝固油。隨著軍艦被亮閃閃的黃油覆蓋,每個人的心情都無比沉重。

9月24日凌晨,“長治”艦無聲無息地離開碼頭,孤獨的身影消失在草鞋峽。5時30分,隨著一聲淒厲的汽笛長鳴,海底門大開,滔滔江水頃刻灌滿艦艙。最後一批艦員分乘小艇離開後,艦身緩緩下沉,最終被巨大的漩渦所吞沒,江面再次恢複了平靜。

小艇運送人員還沒靠岸,銀灰色轟炸機群又一次鑽出旭日出現。他們是來尋找“長治”號的,發現“長治”號不知去向,瘋狂報複。這一次,不幸罹難的是第二艦隊起義過來僅存的“安東”、“永綏”兩艘炮艦,盡管他們極盡全力進行規避反擊,還是沒有逃脫炸沉厄運。

至此,第二艦隊的主力作戰艦只全部被炸沉,無一幸免。

不過,這還只是狂轟濫炸的開始。1949年7月至1950年1月,國民黨空軍先後對上海及長江沿岸的艦船、船舶修造廠、碼頭進行了27次轟炸襲擊,僅1950年1月25日一次,就出動“B-24”轟炸機12架,及各種類型戰斗機,對上海江南造船所、浦東修船廠等地進行空襲,炸毀艦船30余艘。對手心里很清楚,欺負的就是你沒有空軍。沒有制空權,制海權等于一句空話,這在“二戰”中被各個戰場所確證。

張愛萍望著滿目焦土,剛剛拼湊起來的艦隊沉的沉,傷的傷,潰不成軍,心中憤怒難咽,也只能空攥兩只拳頭。他召集各方人員對爛攤子進行調研,迅速成立起華東海軍艦艇調查委員會。委員會明確兩大任務:一、修複,二、改裝。

但是不管修複也好,改裝也好,都離不開造船廠。硝煙未散盡,張愛萍已經帶領隨從出現在江南造船所廢墟上。在他的深入動員下,所黨委提出“奮戰一個月,恢複江南所”的口號。艦員和工人們輪班倒,不分晝夜,僅用幾天就更修好發電廠,修複了三號船塢閘門,並分頭找回失散的設備、儀器儀表和圖紙資料。轉眼之間,被炸毀的軍艦再一次出現在焊花飛濺的船台上,讓人們看到了希望。

艦艇調查委員會在曾國晟率領下也是不負眾望,進展工作卓見成效。他們請示中央軍委,將青島起義的護衛艦“黃安”號調入華東海軍;將遺棄黃浦江多年、鏽跡斑斑的3艘日本護衛艦打撈上來進行了大修;將渡江戰役中被我軍擊傷的“威海”號護衛艦、“永績”號炮艦,進行了大修改造;通過陳毅市長從上海市海運系統調用、調撥“元培”號等6艘貨船;通過香港購買3艘外輪,分別改造為“開封”“洛陽”“臨沂”號護衛艦;另外還通過購買、交換的方式從各地籌集大型坦克登陸艦8艘,中型坦克登陸艦6艘……幾個月時間里,又讓華東海軍的麾下艨艟連營,鼓角相聞。

敵人在天空轟炸,華東海軍在地上搶修。一個是欲把對方扼殺在搖籃里,一個是憋了一股勁兒翻江倒海卷蛟龍。半年過去一算,華東海軍艦艇的數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有所增加,戰斗力經過一次次完善更接近上級的要求。隨著1949年10月第一批艦船的搶修改裝工作完成,海校第一批學員也于11月8日結業,3500名經過培訓的艦員全部分配上艦,一支浩浩蕩蕩的艦隊列陣在張愛萍的寨前。

邊學邊建,邊打邊訓,在戰斗中鍛煉成長,是華東海軍組建初期的特征。

每當張愛萍踱步江邊,望著陸續下水的艦船,手心就開始發癢,總有一個念頭揮之不去,忙乎了半天,對于這支海軍能不能出海打仗,他心里也沒有底,總想找個機會試一試手中的佩劍是否鋒利。

不久,機會真的來了。

1949年8月下旬,“三野”命令華東海軍派遣艦艇協同陸軍進入太湖剿匪。

張愛萍聞訊,也喜也惜。喜的是可以初試鋒芒,惜的是太湖風平浪靜,對手是幾個蟊賊,難以檢驗真實戰斗力。但他心里清楚,初戰對于剛組建的華東海軍勝負影響深遠,直接關系到今後發展,所以只能打贏,不能閃失。他決定派各方面都比較成熟的第一縱隊去完成任務。

一縱隊司令張元培接到命令,精心挑選了5艘炮艇、5艘登陸艇、兩艘巡邏艇和一艘補給艇,組成了剿匪炮艇大隊,分編成3個分隊,于9月5日黃昏從諫壁出發,順京杭大運河潛入月光如洗的太湖水域。

到達指定地點後,艇隊與太湖剿匪指揮部取得聯系,經過部屬,剿匪工作水陸並進,在2.4萬公里的浩蕩湖面撒下一張大網。兩天以後,什麼也沒有撈到,更別說遭遇架機關槍的雙桅機帆船,只抓住3個湖州土匪。從他們口中得知,各路匪徒聽說解放軍艦隊下了太湖,早就聞風喪膽,落荒而逃。

這樣一來,水面交鋒基本結束。艇隊協助地方政府對太湖水域活動的漁民進行登記,同時開展政策宣傳,營造出一方太平。一個月後,兵不血刃,凱旋而歸。

在張愛萍的眼里,這次出兵從軍事角度看戰績確實不大,但從政治和部隊建設上看卻很有意義,這是華東海軍成立後首次參戰,部隊經受了鍛煉,新、原海軍經過磨合,戰斗力日臻完善。

現在,他躊躇滿志,就等上峰令下,艦隊拉到海上大干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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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8月28日毛澤東在中南海接見國民黨海軍起義人員。第一排右起:林遵、毛澤東、張愛萍、徐時輔、黃勝天;第二排右起:曾國晟、薛伯青、蔣成玉;第三排右起:金聲、王真

首任華東海軍司令員張愛萍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