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破“底牌”(4)

弗蘭克·杰克·弗萊徹海軍少將站在艦橋上。他頭發稀少,發色黃中帶紅,鼻子高聳,嘴巴呈一條線,下面是一個有著斗士般傷痕的下巴。這一切構成了一張粗獷的臉。但是他那褐色的眼睛卻敏銳而又歡快,飽滿的天庭後面有著一個講求實際的頭腦。要是穿上另一種藍制服,他就很像是城市街區里一名體魄健壯、心地善良的愛爾蘭血統的警察。

弗萊徹1906年畢業于安納波利斯海軍學校,曾先後在驅逐艦、戰列艦和巡洋艦上服役多年,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他還做過多種參謀工作,1942年1月17日起擔任第17特混艦隊司令。

在美國海軍中,弗萊徹深得同事們尊重,這主要因為他是一個很講義氣的男子漢。尼米茲的一位參謀說,弗萊徹是個“身材高大、脾氣溫和、惹人喜愛,卻有些稀里糊塗的家伙”。

看著“約克城”號慢騰騰地行駛在海面上,弗萊徹的心中感到非常難受,他深為“約克城”號的受傷而惋惜。但是,他無可奈何地說:“這種事在戰斗中並不少見。”

弗萊徹將軍離開瓦胡島已有102天了。102天以來,他滴酒未沾。此刻,他多麼盼望能登上那長著一排排棕櫚樹的宜人的海岸開懷痛飲一番啊!

14時20分,“約克城”號緩緩進港,開始進入泊位。此時,一位參謀跑來告訴弗萊徹:尼米茲要見他。弗萊徹點點頭,但卻溫和地回答說:“我得先去喝一口。”那位參謀感到很驚訝,怎麼能讓四星上將在那兒等著而自己卻去悠閑自得地喝酒呢?于是便說:“將軍,最好別這樣,尼米茲上將要你馬上去。”“不,我要先喝一口再說。”弗萊徹態度堅決。最後,他還是先去喝了酒。這就是弗萊徹。

幾杯酒下肚,弗萊徹感到臉上有些發熱。此時,他的好友、第17特混艦隊巡洋艦分隊司令威廉·沃德·史密斯海軍少將來找他,他們一起到了尼米茲的辦公室。

尼米茲正在同他的參謀長德雷梅爾海軍少將研究作戰事宜,見弗萊徹走進來,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弗萊徹首先簡要彙報了珊瑚海海戰的情況。接著,尼米茲向弗萊徹簡要介紹了日美雙方的兵力部署態勢。

尼米茲說:“我們要立即為你作出安排,派你到中途島去。”

“中途島?”弗萊徹毫無思想准備,滿臉狐疑。

“是的,中途島。”尼米茲立即答道,“人想奪取它。所以你得去。”

他淡淡地繼續說:“日本人對占領中途島很有把握,他們甚至已經命令日本海軍船廠的一名廠長准備在8月12日登島上任了。”

尼米茲還說,日本人企圖于6月3日或4日占領中途島。只有一周時間了!沒有多少時間為一場大海戰做准備了!尼米茲沒有告訴第17特混艦隊的兩位將軍這一情報的來源,但弗萊徹此時已知道美國破譯了日本海軍的一種最高級密碼,而曾經是海軍密碼分析專家的史密斯這時也估計到美國可能破譯了敵人的密碼。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日軍至少有4艘航空母艦和一支實力雄厚的部隊支援中途島登陸作戰,”尼米茲繼續說,“無論如何,美軍都必須守住該島,太平洋艦隊必須擊退日本艦隊的進攻。”

隨後,尼米茲又對弗萊徹和史密斯說:“哈爾西將軍由于身體原因已經住進了醫院,我已讓斯普魯恩斯接任第16特混艦隊司令。”

在中途島海戰中,美方能有弗萊徹和斯普魯恩斯這樣兩位有意志有膽略全力以赴地先發制敵的指揮官,這既是美國人的運氣,又是尼米茲知人善任的結果。南云在他的戰役報告里,自始至終一直哀歎中途島作戰准備時間太少,實際上日本對這一戰役已策劃了好幾個月。但是弗萊徹和斯普魯恩斯又怎樣呢?他們只有幾天時間用來准備對付敵人這次咄咄逼人的挑戰。弗萊徹于5月27日下午帶著損壞嚴重的“約克城”號進入珍珠港後才開始中途島戰役的准備工作。斯普魯恩斯也僅比弗萊徹早一天到珍珠港,抵港後才出乎意料地知道日本人正向中途島駛來,而且他自己已被新任命為第16特混艦隊司令。與尼米茲和弗萊徹幾次匆匆會晤後,斯普魯恩斯就于5月28日上午出海了,弗萊徹也于5月30日出航。美軍制定基本作戰方案,只有短短的幾天時間。

尼米茲在向弗萊徹介紹完有關情況後,要求斯普魯恩斯立即到他的辦公室來,與弗萊徹三人一起研究敵情,制定計劃。

事實上,此時在尼米茲的頭腦中已經形成了一個比較完整的作戰計劃。在尼米茲的作戰計劃中,一個起著決定性作用的要點是:弗萊徹和斯普魯恩斯兩支特混艦隊須部署于日軍搜索范圍以外的中途島東北方向,而美偵察機須自中途島飛出700海里,在航程短得多的日艦載飛機發現美航空母艦之前,偵察出日航空母艦的位置,以便主動對日本艦隊實施攻擊。

為確保這次以弱對強戰役的勝利,尼米茲給兩位特混艦隊司令規定了一條不可違背的作戰原則。他說:“在執行規定的任務時,你們必須遵循不輕易冒險的原則。這一原則應理解為:若無把握使優勢之敵遭受較之我更大的傷亡,則要避免暴露自己,免受敵打擊。”

在兩支特混艦隊的指揮關系上,尼米茲是這樣明確的:由于弗萊徹的資曆比斯普魯恩斯深,因此由弗萊徹對這兩支艦隊實施統一的協同指揮。

在作戰計劃付諸實施之前,尼米茲決定召開一次軍官會議,對形勢進行最後一次深入細致的分析研究。

太陽西移,落日的余暉灑滿珍珠港。夕陽斜照在停泊的戰列艦上,照進了尼米茲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在中途島戰役中起著主要作用的五位指揮官彙聚在一起,正聚精會神地研究著中途島戰役中的關鍵問題。尼米茲坐在辦公桌後面,他的頭腦就是美海軍對日作戰的指揮中樞。坐在尼米茲身邊的是他的特混艦隊的兩個司令官。弗萊徹是在毫無思想准備的情況下參與了這一戰役的研究。斯普魯恩斯寡言少語,他有一個機敏的、計算機般的頭腦,能夠廣泛聽取意見,深思熟慮。還有兩位是尼米茲參謀班子里的成員。一個是他的得力助手、太平洋艦隊參謀長德雷梅爾,瘦高個兒,舉止文雅。他准備隨時盡其所能減輕尼米茲的負擔,向他提供所需的情況。另一位是情報參謀萊頓,他在5人中年紀最輕。他肚子里情報資料多得幾乎要鼓起來。他急切地等待著尼米茲從他的情報倉庫里提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