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順帝孛兒只斤?妥歡貼睦爾(2)

這時的元朝已經開始走下坡路,順帝即位以後,天災人禍接連不斷。京畿發洪水,黃河泛濫,兩淮地區干旱,徽州、秦州、鳳州的大山相繼崩裂。元統二年(1334)的春季,彰德路下的雨像白線一樣,民間流傳成歌謠:“天雨線,民起怨,中原地,事必變”。

不久左丞相撒敦病逝,伯顏一人獨秉朝政,唐其勢心里十分不平,對密友說:“天下本我家的天下,伯顏算什麼東西?位置卻偏在我的上面,真是可恨!”唐其勢的叔父答里與諸王晃火帖木兒交情很深。唐其勢寫信給答里,信中說伯顏專權,順帝昏庸,勸答里帶兵入朝行廢立的故事。于是答里、晃火帖木兒、唐其勢三人輾轉聯絡,蓄圖起兵入宮殺伯顏、廢順帝。不料郯王徹徹禿知道了密謀,便密報給伯顏,伯顏暗暗作了防備。

六月,唐其勢在東郊埋伏下人馬,親自率兵突入宮禁,卻進了伯顏設下的埋伏圈。唐其勢被拿下,伯顏立刻引兵馳往東郊,唐其勢的弟弟塔剌海還不知道兄長被擒,經過伯顏的一陣擊殺,塔剌海被衛士射倒活擒。伯顏將唐其勢綁入宮中,請順帝登殿審訊,順帝說:“唐其勢兄弟的逆謀已經昭然,何必再問,你照著律條懲辦就是了!”于是伯顏命衛士將唐其勢兄弟牽出去殺了。唐其勢死命地攀住殿內的闌干高聲喊:“先帝曾有明詔,寬恕臣父子孫輩九次死罪,為什麼今天食言?”順帝怒罵道:“誰叫你謀逆反叛的?興兵犯闕還想活命麼?”眾衛士一起過來牽扯唐其勢,直到殿里的闌干拉斷,才將唐其勢拽出來,一刀砍為兩段。

唐其勢的弟弟塔剌海少年膽怯,竟逃避到他的姐姐皇後答納失里的座椅下面。答納失里不假思索地扯開裙子遮住她的弟弟。伯顏喝令衛士從皇後的裙子下牽出塔剌海,然後拔出佩劍將塔剌海當場殺死,鮮血噴濺到皇後的衣服上,嚇得答納失里驚叫一聲縮在椅子里抖做一團。伯顏大怒,走到答納失里的面前揪住頭發拖到地上。皇後號泣說:“陛下救我!陛下救我!”順帝覺得她有些可憐,但想起平日里她的驕橫跋扈,橫下心說:“你的兄弟謀逆,朕也不能相救。”話還沒有說完,伯顏已將皇後牽到了宮外的一間民舍,不久用鴆酒將皇後毒死。其余依附燕鐵木兒的大臣也被一網打盡。

脫脫扳倒伯顏

伯顏初當宰相,輔佐順帝,遵循舊章,提倡農事,減除雜徭鹽稅,賑濟饑民,還算是個明相。但誅殺唐其勢之後,開始專政自恣,肆行貪暴。任命的官員多向伯顏行賄,台憲官也都議價得官。肅政廉訪司官,所至州縣,各帶庫子檢鈔秤銀。天下貢賦多入伯顏家,省、台、院官多出其門下。伯顏作為蒙古蔑兒乞部的貴族,在草原貴族的支持下,極力排斥漢人官員。伯顏對順帝說:“陛下有太子休教讀漢兒人書。漢人,好生欺負人。”中書平章政事徹里帖木兒建議廢除科舉,得到伯顏的支持,讓順帝下詔停止科舉取士,把各地儒學貢士莊田的田租改撥為宿衛士的衣糧。後來又詔令省、院、台、部、宣慰司、廉訪司及郡府幕官之長,都用蒙古、色目人,還禁止漢人、南人學習蒙古文字。至元三年(1337),信陽州棒胡、廣東朱光卿等起義。伯顏說棒胡、朱光卿等都是漢人,奏請殺死張、王、劉、李、趙五姓漢人,這五姓占了漢人的一大半,殺掉他們漢人就鬧不起來了。順帝沒敢答應。伯顏視漢人如仇敵,在漢人官員文士中,空前孤立了。到後來,伯顏擅自行刑誅殺大臣,自領精兵,又專擅錢谷,甚至將宮禁的衛兵都收為己有,每次出去都旌旗蔽日,侍從填滿了街衢。而順帝的車駕儀衛卻一天比一天少。天下只知道有伯顏,不知道有順帝,因此順帝謀劃對付他。

伯顏有個弟弟馬劄兒台早年侍奉武宗、仁宗。順帝即位,拜太保,鎮守北邊。馬劄兒台的兒子脫脫,自幼被伯父伯顏收養,順帝即位,任同知樞密院事。伯顏誅唐其勢,脫脫率領精兵剿捕,立有軍功,後任禦史大夫。伯顏專權,朝野不平。脫脫對其父馬劄兒台說:“伯父驕縱已甚,萬一天子震怒,我們一家就全完了。不如先設法除掉他。”馬劄兒台贊同此議。脫脫又向他幼年時的漢人老師吳直方請教。吳直方說:“古書上有所謂大義滅親。大丈夫只知道忠于國家,不管其他。”脫脫向順帝自陳忠忱。順帝派遣心腹官員阿魯、世傑班與脫脫往來,察看他的言行。至元五年(1339),伯顏指使台臣上言,漢人不可為廉訪使。脫脫向順帝奏請,遵守祖宗法度,廉訪使不要排斥漢人。伯顏大怒,對順帝說:脫脫雖是臣子,其心專佑漢人,應當治罪。順帝不准。後來伯顏擅貶宗王,順帝極為忿悶,泣告脫脫。脫脫與阿魯、世傑班定議清除伯顏。

至元六年(1340)二月,伯顏請奉太子燕帖古思出獵柳林。脫脫與世傑班、阿魯等合謀,十五日封鎖京師城門,奉順帝命草詔,驅逐伯顏,貶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先遣太子隨從去柳林迎回太子入城。夜半四鼓,命中書平章政事只兒瓦歹急赴柳林宣詔。次日,伯顏派人來京師城下詢問,脫脫在城上宣告:“有旨逐丞相。諸從官無罪”。伯顏請入城陛向順帝辭行,不准。伯顏自真定南行,又有旨徙嶺南南恩州安置。伯顏在江西途中病死。

脫脫加速元朝崩潰

脫脫此人,曆史上被看作是一代名相,我卻不以為然。他比伯顏是強多了,但卻稱不上英明,其實干了不少蠢事,心胸也比較狹窄,不是當宰相的料。上台之初,他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伯顏的排漢政策,恢複了科舉取士,重開經筵,又修《宋史》,提倡文治和經史,從而爭取到漢人官僚的支持,但在國家的大政方針上並沒有多少建樹。他執政的時候,元朝的社會矛盾、矛盾都進一步激化了。脫脫曾一度被排擠辭職,複相之後,對于先前反對過他的官員,大加報複,排斥異己。朝廷官員繼續陷于相互傾軋之中。

駐紮在內地的蒙古軍兵,軍官照例由貴族子孫世襲。他們與漢人雜居日久,日益沉迷聲色,飲酒謳歌,只知道剝削聚斂,再也不能挽弓騎射。兵士也多是老病幼弱,甚至雇人代役,不習器仗,更不懂戰陣。江南地區經濟最為發展,這些地區的蒙古軍兵,也最為頹靡。繁勝的都會揚州、鎮江、建康,元初設置七個萬戶府,由宗王鎮守。順帝時有起義者36人聚集茅山道宮,出沒作戰。元朝調集三省兵上萬人捕剿,竟被起義者打敗。一萬人打不贏36個人,天下人聽說此事,再也不把蒙古軍隊放在眼里。河南、兩淮之地,鎮戍軍兵不多,又不能作戰,遇有人民反抗,州縣要請命于大府,大府要請命于朝廷,然後才調兵去鎮壓,起義者早已遠去。當年征服歐亞兩大洲的蒙古騎兵,幾十年的功夫就腐化廢弛成這個樣子,退化得也未免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