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來的是日高先生。”
“我懂了,光這樣是沒辦法證明什麼。也有可能是毫不相干的人打來的電話,我卻故意誤導他是日高打的。你想說的是這個吧?”
聽我這麼一說,加賀皺起眉頭,咬著下唇。
“我沒有理由排除這個可能。”
“請你排除這個可能……我好像也不能這樣要求你喔。”我故作俏皮地說,“不過,我還是不懂。從解剖結果推算而出的死亡時間或多或少有點誤差,可是也不至于完全不准是吧?盡管如此,我聽得出來你們打一開始就認定我在說謊,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理由?”
加賀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說道:“嗯,有的。”
“願聞其詳。”
“香煙。”他說。
“香煙?”
“老師您自己也說過,日高是個老煙槍,他工作的時候屋子里煙霧彌漫,就好像在趨蟲一樣。”
“唔,我是說過……那又怎樣?”說話的同時,不祥的預感就好像一陣黑煙在我胸膛擴散開來。
加賀說:“煙灰缸里只有一個煙蒂。”
“咦?”
“只有一個,日高工作室里的煙灰缸里只有一個撚熄的煙蒂。藤尾美彌子五點就離開了,如果之後他就接著工作的話,煙蒂肯定會更多才對。此外,那唯一的煙蒂還不是在工作時抽的,而是在和野野口老師您聊天時留下來的。這件事我是看了老師的筆記才知道的。”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一逕保持沉默。我想起之前加賀刑警曾問過我日高抽了幾根煙的事。這麼說來,打那時起他就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也就是說,”他繼續說道,“日高從一人獨處到被殺前的這段時間,連一根香煙都沒抽。關于這點,我問過理惠夫人,她告訴我,就算只工作半個小時,日高都至少會抽上兩、三根。而且,他的傾向是越是投入工作,就越抽得凶。可是,實際上他卻一根煙都沒抽,這要做何解釋呢?”
我開始在心中咒罵自己。就算我自己不抽,沒想得那麼周全,也不該漏了這點。
“大概是煙抽完了吧?”總之我先找話搪塞,“或是發現沒有存貨,所以省著點抽?”
然而,加賀刑警是不可能漏掉這種細節的。
“白天出去的時候,日高又買了四包煙。書桌上的一包已經開了,里面還剩下十四根,另外還有三包全新的在抽屜里。”
他的語調十分平靜,可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卻挾著咄咄逼人的氣勢。我忽然想起他曾是一名劍道高手,霎時,一股寒意直透我的背脊。
“喔,是這樣嗎?如此說來,只有一個煙蒂確實蠻奇怪的。這其中的理由,也只有問日高本人才知道了。搞不好,他恰好喉嚨痛。”我試圖蒙混過去。
“如果真是那樣,那他在老師面前也不會抽吧?站在我們的立場,必須做出最合理的推斷才行。”
“總而言之,你是想說他被殺的時間應該更早,對吧?”
“應該非常早,恐怕是在理惠夫人一出門以後吧?”
“你好像很肯定。”
“讓我們再回到香煙的問題上。日高和藤尾美彌子在一起的時候,一根煙也沒抽。這其中的理由我們已經知道了,根據理惠夫人的說法,之前藤尾美彌子看到香煙的煙霧時,曾經露出不悅的表情,因此為了談判能夠順利進行,日高本人曾經說過,以後最好不要在這女人的面前抽煙。”
“喔……”老謀深算的日高確實會這麼想沒錯。
“和藤尾美彌子的談判,必定為他帶來很大的壓力。因此我要是日高本人,她一走,勢必就像饑渴了很久突然得到解放一樣,馬上伸手取煙。可是,現場卻沒有他留下的煙蒂,是不想抽呢?還是不能抽?我個人以為是後者。”
“你的意思是因為他已經被殺了?”
“沒錯。”他點了下頭。
“可是我在這之前就已經離開日高家了喔。”
“嗯,我知道,你是走出了大門。不過也有可能在那之後你就從庭院繞了回來,往日高的工作室走去。”
“你好像親眼看到一樣。”
“老師您自己也曾經做過相同的推理,當時我們假設藤尾美彌子是犯人。您說了,她有可能先假裝從日高家出來,然後再繞回工作室去。那會不會就是在描述您自己的行動呢?”
我緩緩地搖了搖頭:“敗給你了。我作夢也想不到,你會用這種方式來解讀我說的話,我可是一心一意想幫你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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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這麼一說,加賀刑警把目光移到記事本上,接著說道:“老師您自己在筆記里,曾經針對您離開日高家的那段做了描寫,上面寫著‘她說再見,一直看著我轉入下一個街角。’這個‘她’,指的是理惠夫人吧。”
“這又哪里不對了?”
“就字面的意思來看,您是說理惠夫人站在門外一直目送著您離開。關于這點,我們已經跟夫人求證過了,她的回答是只送您到玄關而已。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矛盾呢?”
“你說矛盾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吧?這肯定是某一方記錯了。”
“這樣嗎?不過我卻不這麼認為,我覺得您是故意把它寫得和事實相反。也就是說,您這樣寫是想藉此隱瞞您並未走出大門而折返庭院的事實。”
我故意噗哧一笑:“太好笑了!這根本是穿鑿附會。你們心里已經認定我是凶嫌,才會這樣解讀一切。”
“我個人,”他說,“可是努力想做出客觀的判斷。”
我一時被他的目光給震攝住,腦袋里忽然想起這個男人連平常談話時,只要提到自己就會說出“我個人”的術語——等這類毫不相干的問題。
“我了解了!沒關系,你要推理是你的自由。說到推理,希望你把後面的情節也交代清楚。躲在窗下的我後來又做了什麼?從窗戶闖入,一口氣把日高敲昏嗎?”
“是這樣嗎?”加賀刑警觀察我的神色。
“別忘了,問的人是我!”
他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關于行凶的細節還是本人親口來說最好。”
“那你是要我自白啰?如果我是犯人的話,現在我馬上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可惜我不是,也許你會覺得很遺憾。我們還是把話題轉回電話上,我接到的電話真的是日高打來的。如果不是日高打來的,那又會是誰打給了我?我所說的證詞已經被媒體大肆報導過了,如果那天打電話給我的另有其人,那麼此人現在應該已經跟警方聯絡了。”接著我裝作好像現在才想到似的比出食指,“原來你以為我有共犯是吧?是共犯打給我的?”
然而,他只是不發一語地環顧著屋里的擺設,接著他看到了餐桌上的無線電話機,將它拿起後又重新坐下。
“並不需要用到共犯,只要讓這支電話發出鈴響就行了。”
“話雖如此,沒人打過來它怎麼會響?”說完後,我彈了下手指,“原來如此,我知道了。你會說當時我身上藏著手機,趁大島不注意的時候,自己打電話到家里來,對吧?”
“這個方法也可以讓電話響。”他說。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我沒有手機,也找不到人借。所以……對了,如果我運用了這個技巧,不是很簡單就能查出來?電信局那邊應該會有紀錄吧。”
“要調查電話是從哪邊打來的可難了。”
“啊,這樣嗎?因為反偵測的關系?”
“不過,”他說,“要調查打到哪兒去卻是輕而易舉。譬如這次,我們去查日高先生當天打電話去哪里就好了。”
“那,你們查過了嗎?”
“嗯,查過了。”加賀刑警點了點頭。
“喔,結果呢?”
“通聯紀錄顯示,六點十三分確實有電話接到您的府上。”
“嗯……本來就該這樣,因為確實有電話進來。”嘴里還答應著的我卻越發恐懼。加賀刑警已經看過通聯紀錄,卻還是沒有排除我涉案的可能,可見他必定發覺是我布下的局。
加賀刑警站了起來,把無線電話放回原位,不過這次他沒再坐回沙發里。
“日高先生當天一完成稿子,應該就會馬上傳送出去。可是在他的工作室里卻看不到傳真機,為什麼?這點老師你應該很清楚。”
不知道,我本想這麼說,卻依然保持著沉默。
加賀刑警說了:“因為可以藉由電腦直接傳送,你是知道的。”
“是聽說過。”我簡短回答。
“還真方便,手邊不需留下任何的紙張。原本日高打算到加拿大後,就要開始使用電子郵件,所以事先做了准備——他是這麼跟編輯說的。這樣一來,好像連電話費也省了。”
“太複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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