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的影子作家假說並未受到動搖。

犯罪的潛在因素往往是女人,這句話耳熟能詳。不過,針對這起案件,警方卻不怎麼深入調查野野口修的男女交往情形。不知為什麼,偵查小組之間似乎產生一種共識,認為野野口修和這種事扯不上邊。或許是野野口本人的形象,讓我們產生了這樣的錯覺。雖然他長得不是特別丑,但卻很難想像跟他在一起的女性會是什麼樣子。

然而,我們看走眼了。即使是他,似乎也有交往密切的女性。再度前往野野口修住處調查的搜查人員,發現了這條線索。

他們找出了三件證據,其中之一是一條圍裙。格子花紋,很明顯是依女性喜好所設計的,它放在野野口修的櫥櫃抽屜里,看得出是洗過、燙好後才收起來的。

偶爾到這屋里來的那名女士,在幫他整理家務時所使用的?警方如此猜測。

第二件是一條金項鏈,連著禮盒用包裝紙包著,是世界聞名的珠寶品牌,令人一看就覺得像是要送給誰的禮物。

第三件是旅游申請表,它被折得小小的,和包裝好的項鏈一起放進珠寶箱里。申請書是某旅行社的固定表格,其上的內容顯示野野口修曾經計劃前往沖繩旅游。申請的日期是七年前的五月十日,預計出發日是七月三十日,可見當時打算利用暑假去玩。

問題出現在參加者欄位所填的姓名。和野野口修並列的名字是野野口初子,年齡二十九歲。

我們馬上針對這名女性展開全面調查,結論是這名女性並不存在。正確說來,在野野口修的親戚或家人里,根本沒有這號人物。合理的推測是,他和某名女子假扮夫婦,打算相偕去旅行。

由這三樣證據我們可以推斷,至少在七年前,野野口修有一名可以稱之為戀人的對象。姑且不論現在他和這名對象的關系怎樣,就他本身而言,他應該還對這名女子念念不忘。要不然,他不會鄭重地把兩人的紀念品收藏起來。

我向上司報備將對這名女子展開調查。我不確定她是否和這起案件有關,不過說起七年前,正好是日高邦彥發表《死火》的前一年,當時野野口修是怎樣的景況,應該見過這名女子就能知道吧。

首先,我試著去問野野口本人。面對撐坐在病床上的他,我說了發現圍裙、項鏈還有旅游申請表的事。

“我想問你,那件圍裙是誰的?那條項鏈你打算送誰?還有,你計劃和誰去沖繩旅行?”

面對這個話題,野野口修一改常態,表現出拒絕討論的態度,他明顯地驚慌失措。

“這些事和這次的案件有何關聯?沒錯,我是個殺人犯,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可是難道連不相干的個人隱私都必須公諸于世嗎?”

“我沒說要公諸于世,你只要告訴我一個人就夠了。如果調查的結果發現這些真的與案情無關,我絕對不會再來問你,當然也不會對媒體發表。還有,我向你保證,我不會造成那名女士的困擾。”

“這和案情無關,我說了就不會錯。”

“如果真是這樣,你就爽快一點告訴我,老師您現在的態度,只會讓警方更加猜疑而已。而警方更加猜疑代表著我們會更徹底地調查,經由我們的徹底調查,很多事情都能真相大白。不過,一旦警方出動,事情在媒體前曝光的機率也高了,這也是您不願見到的吧?”

然而,野野口修並不打算說出那名女子的名字,他反過來向我質問搜查的作法。

“總而言之,你們不要再到我的屋里亂翻了,那里面還有人家寄放在我這里的重要書本。”

按照醫生的囑咐,會客時間是有限制的,于是我也只好離開了病房。

不過,這趟並沒有白來。我有把握,只要查明神秘女子的身分,肯定對理清案情會有幫助。


只不過,要從何查起呢?我先向野野口家附近的鄰居打聽,詢問是否看過女性從他屋里進出,或是聽到屋內傳來女性的聲音。只要一被問到男女關系,就算口風一向很緊的人,也會出乎意料地積極提供情報給你。

但是這種探訪一無所得,就連住在野野口左側,按理說經常在家的家庭主婦也說,她沒見過女性訪客到野野口家里。

“就算不是最近的也行,難道幾年前也沒看過嗎?”

因為聽說這位太太已經在這里住了十年了,所以我才這樣問她。她和野野口是同一時期搬進來的,應該有機會看過他的情人才對。

“如果是更早以前,或許有吧,可是我不太記得了。”她回答道。這或許是最合理的答案。

我試著重新徹查野野口修的交游范圍,連他今年三月才離職的那所國中也去了。不過,有關他私生活的領域,知道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從以前他就不太和人來往,而自從生病以後,更是從未在校外和學校里的人碰過面。

沒辦法,我只好前往野野口修更早之前待過的那所學校。七年前,他打算和情人一起去旅行時,應該就在那所國中教書。不過,老實講我不太想去,因為那也曾是我執教鞭的地方。

我計算好下課的時間,往那所學校走去。記憶中的三棟老舊校舍,已經有兩棟翻新。

若說有什麼改變的話,也僅止于此。操場上足球隊正練習著,與十年前的光景一模一樣。

我提不出勇氣走進校門,只好站在外面看著放學的學生從我面前走過,突然,我發現人群里有一張熟識的面孔。那是一名叫刀根的英語老師,大概大我七、八屆吧。我追上去,叫住了她。她好像記起了我的臉,驚訝地笑著。

我和她寒暄了起來,形式化地詢問她的近況。之後,我直接挑明想問她有關野野口老師的事。刀根老師好像馬上就聯想到最近引發話題的人氣作家遇害案件,表情嚴肅地答應了我。

我倆走進附近的咖啡店,這家店以前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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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那件事,我們也很驚訝,想不到野野口老師竟然會是殺人犯。”接著她以興奮的語氣補充道,“而你加賀老師竟然還是案件的偵辦人,真是太巧了。”

“拜這巧合所賜,我成了最辛苦的人。”聽到我說的話,她點了點頭,好像深表認同。

我趕緊進入正題。第一個問題問她:知不知道野野口修有無特定的交往對象?

“這個問題可難了。”這是刀根老師的第一反應,“以我女性的直覺來說,應該沒有。”

“是嗎?”

“不過所謂的女性直覺,只是光憑印象去做猜測,偶爾也會有相差十萬八千里的情形,所以我想把一些基本資訊也告訴你會比較好。野野口老師曾相過很多次親,這你知道嗎?”

“不,我不知道。”

“他相親的次數還蠻頻繁的,有些應該是當時的校長介紹的,所以我才想他沒有女朋友。”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

“就在野野口老師離開我們學校前不久,應該是五、六年前吧。”

“那這之前怎樣?他也是頻繁地相親嗎?”


“這個啊,我記不太清楚。我問問其他老師好了,當時的那些老師大都還留在學校里。”

“拜托你了,多謝幫忙。”

刀根老師拿出電子記事簿,輸入待辦事項。

接著我提出第二個問題:關于野野口修和日高邦彥的關系,她是否得知二一?

“對喔,那時你已經離開學校了。”

“‘那時’是什麼時候?”

“日高邦彥得到某新人獎的時候。”

“那後來怎樣?我連重要的文學大獎都很少去注意。”

“我也是,平常我根本不知有這麼個新人獎存在。不過,那時很不一樣,野野口老師特地把發表新人獎的雜志帶來學校,讓大家輪流翻閱。他說這個人是我的同班同學,興奮得不得了。”

這件事我沒有印象,應該是我離職後才發生的。

“這麼說那時野野口老師和日高邦彥就有來往啰?”

“我不太記得,不過我想那時應該還沒有吧?可能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倆才再度碰面的。”

“您說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是指兩、三年以後嗎?”

“應該是吧。”

這與野野口修自己所說,是在七年前拜訪日高邦彥,而重新展開交往的說法不謀而合。

“對于日高邦彥,野野口老師怎麼說?”

“怎麼說是什麼意思?”

“什麼都行,不管是對他的人品或是對他的作品。”

“我不記得他對日高本人說過些什麼,倒是對于作品的部分比較常批評。”

“你是說他不太欣賞他的作品吧?他都是怎麼說的?”

“細節我忘記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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