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鬼話?你連證據都沒有。”

“證據……?”

我忽然醒悟,筆記已經被日高搶走,想要拿它作為日高抄襲的證明已經不可能了。接著我又想到,初美死了,這代表著唯一的證人也死了。

“不過,”日高說,“這篇手記也不是非得現在發表不可,我們可以再商量。”

他想說什麼,我終于有點懂了。果不其然,他說:“五十張稿紙。如果有這樣現成的小說,我倒是不介意拿它交給編輯。”

這才是他的最終目的,他設計好圈套,讓我怎樣都無法拒絕幫他代寫。而我真的束手無策,為了初美,這樣的手記說什麼也不能讓它流出去。

“什麼時候要寫好?”我問。

“下個禮拜日以前。”

“這是最後一次吧?”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說:“你完成後馬上通知我。”就掛斷了電話。

嚴格來說,就是從這天起,我正式成為日高邦彥的影子作家。這之後,我先後幫他寫了十七篇短篇小說,三部長篇小說。被警察查封的那些磁片里,存的就是這些作品。

加賀刑警或許會覺得不可思議,難道真的沒有方法可以反抗?或許他會產生這樣的質疑吧?不過,老實說,我已厭倦和日高打心理戰了。只要我按照他的吩咐把小說寫好,他就不會把我和初美的過去公諸于世,這樣對我來說反而比較輕松。說也奇怪,經過兩、三年後,我和日高真的成為合作無間的伙伴。

他會介紹專出童書的出版社給我,也許是因為他自己對兒童文學不感興趣。不過,對我,他或許也有這麼一點愧疚?有一次,他跟我講了這樣的話:“等到下次的長篇寫完,我就放了你,我們的合作關系就此結束。”

“真的嗎?”我懷疑自己的耳朵。

“真的。不過,你只可以寫兒童小說,不准來搶我的飯碗,知道嗎?”

我真的以為自己在作夢,總算可以自由了!

後來我多少猜到,日高的轉變和他與理惠的婚事有關。他們打算移居溫哥華,而日高也想藉此機會,跟從前的墮落劃清界線吧?

新婚的夫妻滿心期待前往溫哥華的那天趕快到來,而我的迫不及待恐怕更甚于他們。

終于,那一天來了。

那天我拿著存有《冰之扉》原稿的磁片,前往日高家。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直接拿磁片給他。他到加拿大以後,我要送稿子就得用傳真的,因為我沒有電腦的通訊設備。而《冰之扉》的連載一結束,我們的關系也會隨之破滅。

從我手里接過磁片的日高,興高采烈地說著溫哥華新居的事。我敷衍地聽完後,提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對了,之前的那些東西呢?我們講好今天要還我的。”


“之前的東西?是什麼呢?”明明沒有忘記,但不這樣逗你,他就不痛快——這就是日高的個性。

“筆記本,那些筆記啊!”

“筆記?”他裝蒜似地搖了搖頭,接著“啊”一聲地點了點頭,“那些筆記呀,我忘了。”

他打開書桌的抽屜,從里面取出八本老舊的大學筆記。沒有錯,那是他從我這里奪去的東西。

我緊緊抱著失而複得的寶貝。只要有這個在手,就能證明日高抄襲我的作品,而我就能和他處在對等的關系。

“你好像很高興呢。”他說。

“還好啦。”

“不過,我在想,你要那些筆記有何意義?”

“意義?應該有吧?這可以證明你曾發表的那些小說,是以我的作品為原型所寫的。”

“是嗎?不過反過來解釋也通吧。也就是說,我也可以想成,那些筆記的內容,是你看了我的作品後才寫的。”

“你說什麼?”我覺得一股寒意穿透背脊,“你想藉此蒙混過去嗎?”

⑧вoOK.com

“蒙混?到底是誰在蒙混啊?不過,要是你把這些東西拿給第三者看的話,我也只好這麼說了。你說,第三者會相信誰的話?算了,我不想為了這個跟你爭辯。只是,你若以為取回筆記,會讓你在我面前稍占優勢的話,我想那是你的錯覺。”

“日高,”我瞪著他,“我不會再幫你捉刀了,我替你寫的小說……”

“《冰之扉》是最後一本,對吧?這事我知道了。”

“那你為何還講那樣的話?”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啊,我只是想說你我的關系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日高的嘴角浮現一抹冶笑,這讓我確定了一件事。這個男人沒打算放過我,一旦有需要的話,他還會再利用我。

“錄影帶和刀子在哪里?”我問他。

“錄影帶和刀子?那是什麼?”

“你別裝了,就是那晚的刀子和錄影帶啊。”

“那些我好生保管著,放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日高這麼說的同時,房外有人敲門,理惠走了進來,告知藤尾美彌子來訪的事情。


原本應該是不想見的人,日高卻說要見她,他這樣做,只是想把我打發走。

我隱藏起內心的憤怒,跟理惠道別後,走出了玄關。在筆記里,我寫理惠一直送我到大門口,然而,正如加賀刑警所指出的,事實上只送到玄關而已。

步出玄關後,我又折回庭院,往日高的工作室走去。然後我就蹲伏在窗底下,偷聽他和藤尾美彌子的談話。不出所料,日高只能勉強敷衍她。那女子質疑的《禁獵地》一書,全是我寫的,日高根本沒辦法做出任何具建設性的提議。

終于藤尾美彌子一臉不耐地回去了,不久理惠也離開了家,最後連日高也走出了房間,他應該是去上廁所吧?

我心想,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錯過今天,恐怕以後再也沒辦法從日高的魔掌逃脫了。我有了一定的覺悟。

窗戶沒有上鎖,多幸運!我偷偷地躲在門後面,等日高上完廁所回來,手里緊握著黃銅紙鎮。

我想之後的事不用我多說了。我一等他進入屋里,二話不說就往他頭頂敲去,他立刻就昏倒了。不過,我不確定他死了沒有,為求保險起見,我又用電話線纏住他的脖子。

後來發生的事,就如加賀刑警所推理的。我利用他的電腦,制作不在場證明。我得承認,這個技倆是我之前寫兒童偵探小說時,早就想好的。你想笑就笑吧,就像字面上寫的,那確實是騙小孩的技倆。

即使如此,我還是希望自己的罪行不要被發現,同時,我也希望數年前的殺人未遂事件不會曝光。我請理惠一等到日高的錄影帶從加拿大寄回來,就馬上通知我,也是為了這個。

可是,加賀刑警挖掘出了我的秘密。老實講,他那敏銳的推斷力,讓我十分痛惡。當然,就算我恨加賀刑警也于事無補了。

就像我一開始所寫的,在得知證據之一的錄影帶藏在挖空的《螢火蟲》中時,我非常驚訝。《螢火蟲》是少數日高親手創作的小說之一,內容描寫妻子及情夫共同謀害主角的那段,不用說,是起自于那晚的靈感。看到我從窗口潛入的影像,再和書的內容做一比對,加賀刑警很快就能猜出事情的真相。就這點來說,我不得不佩服日高的心思縝密。

我想說的全說完了。先前,為了不讓我和初美的戀情曝光,我怎樣都不肯說出殺人動機,造成警方很大的困擾,不過,如果你們能夠稍稍理解我的心情,那就是我的福氣了。

現在我已准備好接受任何制裁了。

過去之章 其一 加賀恭一郎的記錄

五月十四日,我前往野野口這三個月以來任職的市立第三國中。當時正值放學時間,返家的學生自校門口蜂湧而出。操場上一名看似田徑隊員的男子,正用鐵耙整理著沙地。

我走向總務處的窗口,報上姓名,表明自己想與熟識野野口的老師談談。女職員與上司商量後,站了起來,往教務處去了。她去的時間比我想像得久,正感不耐之際,我猛然想起學校就是這樣的地方。等了大約二十分鍾,終于有人領我到會客室去。

身材矮小的江藤校長以及教授國文的男老師藤原負責接見我,校長之所以列席,大概是怕藤原老師不小心說錯話,想藉此盯著他吧?

我首先詢問兩人,知不知道日高邦彥被殺害的事。二人皆回答“十分清楚”。他們也知道,野野口是日高的影子作家,因為一連串的沖突而萌生了殺人動機。看來他們好像反倒從我這里得到進一步的證實。

當我問到,對于野野口幫人代寫的事,他們有何看法時,藤原老師有點遲疑地說:“我知道他在寫小說,我也曾在兒童雜志上讀過他的作品。不過,我作夢都沒想到,他竟然





⑧ВoOК.сО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