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同的。”

“那麼,那天野野口說過的話、做過的動作,有沒有哪一點在這里沒有提到的?不管是多細微的事都可以。譬如,這中間他有去上過廁所什麼的。”

“我不太記得了,不過那天野野口先生應該沒去過廁所。”

“那電話呢?他有沒有打電話出去?”

“這個……如果是在我先生的房間打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日高理惠好像已經不太記得那天發生的事了。這也難怪,野野口登門造訪的那一刻,她根本還不知道這天對她而言將會是特別的日子。

正當我想放棄的時候,她突然抬起了臉。

“啊,倒是有一件事。”

“是什麼?”

“恐怕完全不相干呢。”

“沒關系。”

“那天野野口要回去的時候,有給我一瓶香檳當作禮物。這件事,筆記里沒有寫。”

“香檳?你確定是那天嗎?”

“絕對沒錯。”

“你說他回去的時候給的,詳細的情形可否描述一下?”

“藤尾美彌子來了之後,野野口就從我先生的工作室出來。那時他跟我說,他只顧著和日高講話,把送禮的事給忘了,事實上他買了香檳過來,于是他從紙袋把酒拿了出來。他告訴我,這個可以留到今晚在飯店里喝,所以我就不客氣地接受了。”

“那瓶香檳後來怎樣了?”

“我把它放在飯店房間的冰箱里。事情發生後,飯店曾打電話過來,我告訴他們,自行處理掉就可以了。”

“你沒有喝嗎?”

“是的。我本想等外子工作結束後來到飯店,再一起慢慢享用,所以先把它冰了起來。”

“之前曾有過這樣的事嗎?不一定是香檳,野野口經常拿酒當作禮物嗎?”

“更早之前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就我記憶所及,這是第一次,大概是因為野野口本身不喝酒的關系。”

“是這樣啊。”


野野口自己在自白書上寫著,第一次到日高家訪問的時候帶的是威士忌,那時的事日高理惠當然不知道了。

我繼續問道:“還有沒有其他事情是筆記里沒有記載的?”

日高理惠很認真地思索一番,回答說:“想不出還有其他的”。接著,她反問我,“為何到現在還在查這種事情?”

“一個案件要結案得經過很多繁雜的手續,確認作業也是其中之一。”

對于我的說明,被害者的妻子好像完全相信的樣子。

和日高理惠分別之後,我馬上打電話給事發當晚日高夫婦下榻的飯店,詢問有關香檳的事。雖然花了一點時間,但終于跟記得當時景況的職員聯系上了。

“我想那是唐·貝利紐【注:唐·貝利紐(Dom Perignon)為十七世紀的法國修士,因緣際會下制作出美味的香檳,大受歡迎,之後該葡萄園及修道院由Moet and Chandon買下,並以Dom Perignon為最高級品的品名。】的粉紅香檳,一直擺在冰箱里。因為那種酒很貴,又還沒開過,所以我們很謹慎地聯絡了物主,結果物主說要我們自行處理,于是我們就照辦了。”男性職員的語氣十分客氣。

我問他,後來那瓶香檳怎麼了?飯店職員支支吾吾地,終于承認自己把它帶回家去。

我繼續問他,是否已經喝了?他回答,兩個禮拜前就喝掉了,連瓶子也丟了。

“有什麼問題嗎?”他好像很擔心。

“不,沒有什麼特別的問題。對了,那瓶香檳好喝嗎?”

“嗯,很不錯。”

8ВOOk·cоm

那名職員聽起來好像蠻愉快的,于是我掛了電話。

回家後,我把野野口潛入日高家的帶子放來看,我拜托監識科,特別幫我拷貝了一卷。

反覆觀看卻一無所獲,只有無聊的畫面烙印在我的眼底。

五月十六日,下午一點過後,我來到橫田不動產株式會社的池袋事務所。這家事務所的規模不大,正前方是鑲著玻璃的櫃台,在它後面僅擺著兩張鐵制的辦公桌。

當我進去的時候,只有藤尾美彌子一個人在里面處理公事,其他職員好像出去了。因此,我沒有約她到外面去談,直接隔著櫃台就聊了起來。從旁人的眼中看來,大概很像某個形跡可疑的男子正在找便宜公寓吧。

我稍微寒喧了幾句,接著就馬上進入問題的核心。

“你知道野野口的自白書嗎?”

藤尾美彌子神情緊張地點了點頭:“大概的內容我在報紙上讀過了。”

“你覺得怎麼樣?”

“覺得怎麼樣?……總之很驚訝就是了,沒想到那本《禁獵地》也是他寫的。”

“根據野野口的自白,他說因為日高邦彥不是那本書真正的作者,所以在跟你交涉的時候,總拿不出明確的態度,關于這一點,你有什麼看法?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老實說,我不是很清楚。雖然我也覺得和日高談判的時候,總是教他胡里胡塗地蒙混過去。”

“你和日高談判的時候,他有沒有講過什麼話,讓你覺得身為《禁獵地》的作者這樣講很奇怪?”

“我想應該沒有這樣的事,不過,我也不是很確定。因為,我之前根本沒有想過,日高邦彥竟然不是真的作者。”

“假設《禁獵地》的作者真是野野口修好了,有沒有哪個地方讓你覺得確實如此或是無法認同呢?”

“這個恐怕我也無法肯定地回答你。那個野野口和日高邦彥一樣,都是我哥的同學,所以他們都有可能寫那本小說。若是有人告訴我,真正的作者是個叫做野野口的人,我也只有‘喔,是這樣啊’的反應。因為,我連日高邦彥都不是十分了解。”

“這樣說也對。”

看來是沒辦法從藤尾美彌子這里得到進一步的情報了,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她突然“啊”地一聲繼續說道:“如果那本小說真的不是日高所寫,或許有必要再重讀一遍。怎麼說呢?因為我一直以為書中的某個人物就是在寫日高他自己。如果作者並非日高,那麼,那個人物也不會是他了。”

“什麼意思?你可不可以再講清楚一點?”

“刑警先生讀過《禁獵地》了嗎?”

“我沒讀過,不過劇情大概了解,我看過其他同事讀完後所寫的大綱。”

“那本小說講到主角的中學時代。主角用暴力使同儕對他屈服,只要看誰不順眼,他就會毫不留情地攻擊對方,套句現在的用語,就是所謂的校園暴力。而在他淫威底下的最大受害者,是班上一名叫做濱岡的男同學。我一直以為那個叫濱岡的學生就是日高他自己。”

看過大綱,我知道,小說里有描寫校園暴力的場面。不過,那上面並沒有把詳細的人名寫出來。

“為何你會覺得那名學生就是日高呢?”

“因為整本小說是以濱岡這號人物自述過去的方式所寫成的。而且就內容來看,與其說是小說,倒不如說是實況記錄,這讓我相信那名少年就是日高。”

“這樣啊,你這樣講我就懂了。”

“還有……”一瞬間,藤尾美彌子有那麼一點猶豫,不過她繼續說道,“我在想,日高本身就是曾經有過像濱岡那樣的遭遇,所以才會寫出那樣的小說吧?”

我不自主地望向她的臉:“什麼意思?”

“小說里,濱岡非常憎恨主導所有暴力事件的主角。我可以感覺到,那股憎恨的情緒漂蕩在字里行間。雖然書里沒有明白指出,可是濱岡會對曾經折磨自己的男人之死感興趣,明顯地是因為他心底有著很深的怨恨。少年濱岡就是作者,也就是說日高藉由寫作這本小說,達到向我哥報仇的目的,這是我的解讀。”

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藤尾美彌子,為了報仇而寫小說,這種事我連想都沒有想過。

不,打一開始,我們搜查小組就沒注意《禁獵地》這本書。

“不過,按照野野口的自白,這樣講就不通了。”

“沒錯。不過,就像我剛才說的,如果光就作者是小說人物原型的觀點來作考量的話,那不管是日高也好,野野口也罷,結果都是一樣的。不過,長久以來我一直把書中人物和日高的形象重疊在一起,所以一時很難接受另有其人的說法,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對了,就像小說改拍成連續劇的時候,看到演員的氣質與書中人物的形象不合,總會覺得生氣吧?就是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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