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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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筱幽前腳剛踏進臥室門,一個黑影就迎面撲來。他順風而動,傾斜半身閃過暗器,在黑影錯過身體的一瞬探手一取,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乾淨利落有如探囊取物般輕易的就將暗器納入手中。這時才定睛瞧去,一個枕頭,

不由得苦笑,“天涯,我可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讓你用如此轟動的場面來迎接我?”

跪坐于床榻之上的天涯眯著清亮的眼輕笑,“我可是鍛煉你的反應能力呢!”

歐陽筱幽斜眼挑眉,風情乍現,“嘖嘖,大清早的你倒精神好。”

“那當然,”天涯掀被起身,笑盈盈的沖歐陽筱幽撲過去,“你猜猜誰來了?”

歐陽筱幽第一個念頭是慕容云烈,還正詫異他怎麼如此速度之際一道閃電劈過腦海,他驚訝的瞪了瞪笑的詭異的天涯,眼神越過他落到床榻之上露出迷蒙笑意的人身上,頓時激動的喊出他的名字,

“珂翎!”

季珂翎眼角含笑,清亮的眼底蘊含一片遮掩不住的欣喜,“歐陽兄,可算得以接見您大駕了。”

他此時正擁被而起,身穿貼身小衣,神情還有一絲方才睡醒的朦朧,顯然昨夜和天涯共枕一榻而眠,卻並不讓人覺得尷尬,坦蕩的光明。

歐陽筱幽自然不會誤會什麼,他幾步上前一拳擂上珂翎的肩頭,笑罵,“沒良心的家伙還擠兌我,你倒說說我們回來這許多日了,你躲在皇宮內苑避而不見是什麼意思?!”

天涯和珂翎聞言皆是一愣,天涯下意識去拽筱幽的衣襟,而珂翎一僵之後重新展笑,“一言難盡啊。”

天涯的手抖了抖沒有碰上歐陽筱幽,但他好似有了什麼感應,瞅准空蕩回眸一笑,眼神里皆是了然,天涯這才明白歐陽筱幽早就知道季珂翎這些日子的處境了,不由氣惱,手勁加大一拳擂上他後背,雖然不重也捶的他隱隱作痛。

“我昨晚和珂翎聊到三更呢!困都困死了!”天涯視若無睹歐陽筱幽作苦的表情,徑自走到衣架前取來外衣披上,“要不是珂翎記掛著你,你今早就別想進門!”

顯然在氣惱自己隱瞞了他一些事情,歐陽筱幽心虛,朝著也起身的季珂翎遞個眼色,他立刻明了的搭話,“記掛歐陽兄是在下我不錯,可擔心歐陽兄一夜未歸而睡不安穩的可不是我了……”

話音未落一件大衣鋪天蓋來,遮住了全部的光線,只有天涯惱羞的聲音灌入耳中,“呵!敢情好啊!你們兩個聯合著花銷我!果然是十幾年的朋友了,我一個外人怎麼比的上!”

抬手欲取下遮蓋,忽聞筱幽軟軟的帶點撒嬌意味的聲音低低的響起,手里的動作不自覺的慢下來。眼睛看不見,聽覺愈發明顯,筱幽說話總是懶洋洋的,聲音媚的讓人酥了骨頭,手指下意識的收緊,攥到一片柔滑的冰涼,應該是天賜坊的冰蠶絲織就的,果然貼到手心里十分舒適,耳邊緊接著傳來親吻的聲音,然後是天涯咬牙的低喝,聽覺牽動心神,心里仿佛鑽了蟲,鑽空了一個洞。

聽著天涯似乎真惱了,筱幽趕緊討好,說了什麼好笑的,天涯很快笑起來,笑聲如清泉叮咚,清脆悅耳。

不知怎麼了,乍見友人而雀躍的心情突然有一絲陰影掠過,微微的憋悶。

好在兩個人很快就打鬧完了,扯下蓋住視線的大布料,才發現是自己的外衣,還未回過神天涯催促的聲音已經傳過來,“珂翎你發什麼呆,趕快穿上啦。你身體虛,小心著涼。”

關切的話語掠過心肺,剛才陰暗的心情猛然間又好轉了。

季珂翎露齒一笑,柔若清風。

“知道了。”

許久未見的三人趕快收拾妥當,尋了處安靜之地聊起分別之後的種種。


清茶,點心,小菜……微風,良辰,美景……

三個人聊的欲罷不能,眼看日頭偏西,天涯因為困頓,已經伏在桌上沉沉睡去,而代表夜晚即將來臨的晚霞渲染了云彩,季珂翎看著竟癡了。

每當壯麗退去後殘余的一絲掙紮,總讓人有種淒涼之美的震撼。他以前並不愛對景沉思,然而今日卻被天際火紅似火的晚霞灼燒起心底縈繞的苦寂。

“筱幽,為什麼我不能如你一般撇開凡塵加注的枷鎖呢?如你這般方能活的自在罷……”

歐陽筱幽淺啜一口清酒,輕笑,“若你能放下,便不是季珂翎了。”

季珂翎一怔,隨即頜首失笑,“說的對,說的對,一針見血呐!”

筱幽見他笑的越發苦澀,心里跟著難受,一句話沒忍住脫口而出,“珂翎,辭官吧。”

季珂翎真正的愣了。他呆呆盯著歐陽筱幽,須臾,苦笑。“現在我的自由已不能由自己決定了。”他舉杯,一口氣灌下,喉嚨頓時一片火燒,他轉開視線,落在伏在桌上沉睡的天涯臉上,凝視著他顫抖的睫毛,淡淡的道,“喜帝控制了季家,而且四處城門早已接到命令,若無他的特赦,我是不能擅自出城的。”

歐陽筱幽臉色驟變,失了媚色。只聽季珂翎繼續面無表情的說到,“而且……喜帝……已經知道天涯的存在了,我怕……”

話未竟意已明,筱幽指間的酒杯應聲而碎。

“他欺人太甚!!”

珂翎已然放棄般的口吻讓筱幽心痛,他眼睜睜的看著交心的摯友身陷深淵卻無能為力,恨不能直接殺掉禍源。

相較于他的激動,季珂翎的反應卻過于平淡,他收回視線垂首微笑,“筱幽,聽我的話,再過兩天便帶著天涯離開吧,這里,已經不安全了。”

“我們怎麼可能舍你而去!”

眼眶驟然刺痛,只為歐陽筱幽這句話,然而卻不得不狠下心聽而不聞,“我……不能再拖累你們!”

手腕驟痛,驚愕的抬眼,筱幽深沉凝重的臉近在咫尺,潤紅的唇輕輕開啟,一字一字,字字清晰的說,“有.福.同.享,有.難.同.擋。”

八個字,決心表露無疑。

眼眶終于抑制不住的濕潤,季珂翎咬緊下唇不讓自己失態,聲音卻顫抖著泄漏了感動,“笨蛋……何必呢!”

歐陽筱幽倨傲的瞥他一眼,冷冷一哼別過頭,“自己想去吧~”

季珂翎被他孩子氣的表情逗樂,一時都不知該哭該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用客氣!”筱幽彎起自信的笑容,伸出修長而結實的手掌,“我們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珂翎眼神急速閃動不已,隨後一掌擊上歐陽筱幽攤開的掌心。

“有友當如筱幽啊!”


兩個人又閑聊片刻,薄薄的涼風撩開拂面的發絲,夜幕……將臨了。

筱幽怕天涯著涼,想將他抱回房,然而睡夢中的天涯更像個孩子,明明迷迷糊糊的卻怎麼也不肯聽話,筱幽無奈,只好去取被裘。

季珂翎靜靜的坐著欣賞歐陽府難得的甯靜,坐高遠眺,府里星星燈火點綴漆黑的夜,夜色中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所愛的人,所珍惜的人都觸手可及,人生至此已足以,還有什麼抱怨的呢?珂翎揉揉僵硬的眉心,許久沒有這般愜意的心情了.

偏頭望望睡的安詳的天涯,淡色的唇不由自主的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清澈的眼瞳里彌漫的滿滿都是溫柔,讓他整個人在夜里猶如仙子降臨,乍然看去仿佛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天涯似乎也感受到季珂翎的熱度,小狗般向他蹭過去.

珂翎含著輕笑過去將天涯扶正,好讓他可以睡的更安穩些.手指不經意間感觸到天涯的鼻息,溫熱而濕潤的氣息吹過珂翎安靜的心湖,驟然掠起一圈圈漣漪.季珂翎猛然間征住了,仿佛電流經過,刺激心髒陡然收縮,他的手僵在天涯肩頭.

手心感受到暖暖的溫度,似乎能觸摸溫熱的肌膚,想象掌心與光滑的肩頭只有薄薄的一層衣料之隔,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也許只有短短的片刻,季珂翎卻好像經曆了數萬年的時間,他一寸一寸移下視線,終于清楚的將天涯毫無防備的側頰全部納入眼睛,不似清醒時的活力四射,沉睡中的他別有種祥和的氣息,睫毛微顫,惹人頓時湧起無限憐惜.

心智不受控制了,被妖冶的月色迷惑,朦朧了清明的理智,抑或早期待著這個時刻,心底不斷有個聲音驅使他俯下身.視線里天涯水色的唇越來越近,終于……貼上。

僅僅輕輕的碰觸,心卻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動,幾乎躍出胸口,雖然很快就清醒的撤離,但那一瞬的悸動卻比什麼時候都更清晰的告知著他無法壓抑的心情。

喜歡天涯……已經……喜歡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季珂翎捂著唇怔怔的盯著天涯仍然未醒的頰畔,心髒砰砰亂跳,根本無法壓抑,激烈的撞擊著脆弱的胸腔,幾乎讓他窒息。

“珂翎,你站著坐什麼?”

歐陽筱幽的聲音如晴天霹靂,驟然驚醒震愕的珂翎,他驚惶的回頭,發現筱幽已至涼亭之下。

天呐,我剛才做了什麼?!天涯可是朋友的愛人!!

珂翎的臉色一瞬間慘白如紙,他惶恐的倒退一步,眼看歐陽筱幽慢慢的上來,他的心里頓時充滿自責與矛盾,壓根不敢再看筱幽的臉,便急匆匆的擦過他身邊向外跑去。

“珂翎?”

歐陽筱幽來不及阻止,納悶的瞅著季珂翎如驚弓之鳥般匆匆忙忙的逃離這里。

季珂翎纖細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歐陽筱幽歪了歪頭,轉身,正對上一雙清明的眼。

“你果然沒睡著~”

天涯睜著清亮亮的眼遠遠的眺望著已不見蹤影的季珂翎,苦悶的只手支頤,“我睡的脖子好痛哦……為什麼珂翎不吻我呢?”

“他背負的枷鎖太多,若要等他自己想明白,等下輩子再說吧!”歐陽筱幽將大裘披到天涯肩上,寵溺的彈一記額頭,“你怎麼不對他直說?”

“我說了啊~!”說到這個天涯就委屈,“我說了要和他過一輩子,結果他一直不回答我。筱

幽,珂翎……到底怎麼想的?”


歐陽筱幽眯著眼睛嗤嗤偷笑,果然是當局者迷,兩個家伙都陷在迷局里出不來了。

天涯對珂翎的心意早在以前就隱隱能感覺到,直到這次回來聽聞皇帝強制限制季珂翎的自由,他混沌的心情終于浮出水面。歐陽筱幽很明白,相較于他,天涯對珂翎的感情產生的更加久遠,只可惜被他搶了先機,但有緣的人無論相隔多遙遠的時空,也可以重續前緣的吧。

突然想到慕容云烈,想起臨行前他談及季珂翎時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想必也早有察覺吧。

也是,對于所愛之人,總會比他人更加敏感。

抬頭仰望皎潔的月亮,輕松的心情因為想到同一片天空下只手遮天的皇帝而變得沉重……珂翎,我們要怎麼做,才能幫助你呢?

就在天涯為季珂翎的心意煩惱不已時,華麗而高貴的寢宮里,身著黃袍的息帝正一臉陰沉的聽著監視者的回報。

當聽到季珂翎偷吻天涯時他怒氣暴漲,一掌拍碎實木大椅的一角。

屬下頓時嚇的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就連皇帝跟前最紅的安公公也唯唯諾諾的縮在角落里不敢吭聲。

喜帝怒氣沖沖的起身,繞著大廳來回踱步。

終于,他陰霾的臉色閃現一絲陰狠,“珂翎啊珂翎,我對你如此,你怎敢負我?!”

“安錦!”

“奴才在!”

“把冷豫招來。”

“喳!”

安公公領命下去了,喜帝心煩,一揮手讓探子統統消失。

他站在大殿片刻,轉回桌前,盯著案幾上的密報,突然冒出冰冷的冷笑。

“司徒天涯,是嗎?”抓住淺黃的紙張,喜帝用勁將其揉碎于掌心,“一次不能致你于死地,我看你還能逃幾次!”

偶是狠心得後媽……

翎翎……對不起了哈……

希望各位親親要有心理准備哈……

後媽虐起人來可是很……很……

謝謝大家得支持……希望要一如既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