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 第四十八章『高處的決定者』

堅定意志的場所

為什麼總是

留存記憶的場所呢

配點(決意)

瑪麗的這幾天,都在滿足一個目的。

那就是,摸索“應該如何與被關押起來的壓力奮戰”的方法。

基本上是不被允許走出這房間的。在階梯平台上雖然在另一間房中設置了浴室和盥洗室,但因為不是溫泉所以多洗幾次澡的話就是浪費水費和燃氣費。

讀書雖然也是舒緩壓力的一大良方,但沒辦法的是,

……已經習慣于活動身體了……

因為以前每天都要走好多路,做許多工作,所以現在不活動身體的話就靜不下來。

因此,瑪麗拜托管理者得來的,是一架小型的織布機。

以前雖然在第四階層的集落中用了幾趟,但不單單是織布,也是為了自己的創作而使用卻是頭一遭。

處理配色的棉線,像是敲打著固定在桌上的織布機一般活動的話,有一定節奏的動作就會讓自己忘了時間。有時候喘口氣的時候,就會聽到外邊傳來慶典的聲音,而自己正在做著什麼的事實,就會給自己一種正在參與慶典活動的錯覺。

但是,雖然今天也打算這麼做消磨時間的,但是外頭的騷動卻不同以往。

北側,在設置了王賜劍二型的塔上,發出了既像是嬌喝聲又像是歡呼聲的聲音。

……誒?

王賜劍二型正在接受作為“刑場”的改造,工事在慶典中原本也應該是繼續進行的。但是,現在那里卻聚集了大量的氣息和聲響。

出了什麼事呢。瑪麗從北側的木窗望去,看到了熟人。

首先人數眾多的,是拎著酒瓶胡鬧的英國的眾位商人,以及以約翰遜為首的藝術家們的團體。所有人都喝高了,只有一人,喝得爛醉滿臉通紅的莎士比亞離他們好遠一個人搖搖晃晃的。

而在占領了塔頂的他們中央,有著武藏的妖精“濕手之男”。全裸搖擺著拿酒瓶串起來的草裙,

「很—好!那就稍微,試著拔拔看吧!王賜劍!!」

看著周圍的成年人們「哇啊啊」地興奮起來了,瑪麗流著冷汗,

……做、做那種事情真的不要緊嗎……

……這就是所謂,笨蛋死了都治不好吧。

王賜劍的西北塔之下,二代在階梯的入口前想著。有三把椅子就像是要堵住階梯的入口一般擺放著。坐在三把並排著的椅子上的人,是自己和淺間還有鈴。

二代望著被鈴隔開來的淺間。和自己一樣把頭發紮起來的她,臉色微微泛紅是因為,

「淺間大人……,沒想到閣下竟然這麼能喝啊。」

「誒?啊,才不是能喝呢。因為我是用以米為原料釀制的禦酒決勝負才會這樣的呢。因為以米為原料的酒有著除穢的作用,所以用巫女肝髒和醉意同歸于盡的話就和水沒什麼兩樣了。如果是果酒或麥酒的話就不會那樣了喲。喝個兩打應該就是極限了吧?」

二代心想。就算那樣也夠可以了吧。

然後鈴抬起頭,向著「哇啊」的歡呼聲點了點頭,

「好像、好高興。」

「Jud.,雖然之後好像會碰上大麻煩,——話說兩位,怎麼在這里?」

「是這樣的,我陪著鈴同學來領回阿黛爾的機動殼,途中碰上了化身雷龍追趕著城中市民的托利君。然後——」

為什麼是以自己不會提出疑問為前提繼續話題的啊。二代這麼想著的時候,淺間已經繼續講下去了,

「然後,托利君說出“成,去試試拔不拔得出王賜劍吧!”的時候我在思考應該怎麼訓他,但是約翰遜氏來了真是幫大忙了。——在酒場。

約翰遜氏相對來說弱爆了所以就集合了商人集團和他們連戰十六場,光從結果來說的話通過由清酒進行的自淨的代演蓄滿了拜氣神明也會很高興的吧。

再加上鈴同學的去處也是這里的話,一石二鳥了呢。」

這麼說著,正面是一群裝備著長槍負責警備的學生。雖然他們可能是接受到指示了,但是還是對于自己這些人在這里,而他們的自己人在上面,還時不時傳來歡呼聲所以很困惑吧。

這時,一名可能是當隊長的男生越眾而出。

他舉起手,向著鈴,

「外交官!」

聽到一聲尖銳的喊聲,鈴嚇得渾身發抖,同雙手捂住兩耳。

「啊」了一聲的隊長周圍傳來一片噓聲。

「你不懂!你不懂啊隊長!惹哭人家的話就是國際問題了啦!」

「Tes.!如果把人家惹哭了怎麼辦啊隊長!?下官的心也成國際問題啦!」

「非常對不起人家不懂事—,everybody我真的sorry啦——」

嗯嗯,二代點點頭。相親相愛的是好事,她心里想著。

……不過在下,也有去接回正純的任務在身。

但是,如果讓淺間照看著這里,她突然咚地來一下的話就成國際問題了。

總長雖然是笨蛋,但這一點好像還是清楚的。他對自己說過「除了啥事的話就商量著辦啊?也就是用談話來拖延時間喲?」。

……談話嗎。

雖然不像正純那樣有特殊技能,但是話題還是有的。

所以,二代向著聚集起來的眾人開了口。

「先安靜下來臭小子們。」

「這是讓人安靜下來的態度嗎!?」

「這種事就別在意了。那麼,現在機會難得。請諸位回答一下自從在下前來英國之後,一直以來的疑問。」

哈?面對不解地側著頭的男生們,二代點了點頭。聽好了嗎?她如此開場,

「在這個英國,特別是擔任外交官的護衛期間,在下作為“沒有戰意”的表示,按照慣例在裙子外加穿了夾衣,令腿部難以活動。」

「那、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Jud.,二代說道。

「像這樣子坐在椅子上的話,為什麼路過的男性們都會向夾衣的內側“唰——”地投去視線一瞬間呢?明明就是平時常見的內襯下側而已。

為什麼你們這幫臭小子,只是多了件夾衣就對這種東西看得這麼起勁?」

被如此問到的男生們緩緩跪倒,兩膝跪地。

……啊、啊咧?怎麼下面好像安靜下來了。

在瑪麗的眼中,看到在西北塔的一層附近飄蕩出了反省的感情的精靈。與此不同的是屋頂上歡喜的精靈正火力全開著。從木窗的縫隙間都能看到熱浪一般的精靈特效,

「好——嘞!那就try著拔一下看看咯!」

誒?就在瑪麗這麼想的同時,全裸動了。

而他的動作,令瑪麗自記憶中回想起了兩段影像。

其一是,過去自己嘗試著拔出王賜劍而未能如願的時候的影像。

那個時候,妹妹那想要掩飾卻掩飾不了的失望的神色,還記得一清二楚。因為那個神色,自己直到現在都覺得很抱歉。

而另一段影像是,

……點藏大人……

幫助自己進行墓地的整備,還有許多工作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認為瑪麗這一存在,

……很辛苦吧,這麼評論的人。

一直以來,自己就算被慰勞過,最終結局還是「因為是義務所以無可奈何」的感覺。但是,他所說的,並非「雖然很辛苦但是好好努力喲」,而是「雖然很努力但是很辛苦啊」。盡管語氣的差異僅此而已,但自己卻幾乎要哭了。雖然有可能是錯覺,但還是輸給他了。

這時,全裸擺出了瑪麗看到點藏在墓地時做出過的動作。

「那個是——」

將拔不出來的劍壓下去,撐大了劍孔拔出來。那個時候“濕手之男”應該是看到了吧。就像是確認了她的推測一般,全裸的聲音,

「這個啊,是咱們的忍者展現過的技巧喲。」

壓下去,

「來一發試試……!」

全裸一口氣用力拉。

眾人看到了。全力以赴墊起腳尖身體向後仰,擺出就像是測定背肌力量的姿勢的全裸,

「奴噢——!!」

沒拔出來。

「咕哇——!」

但是沒拔出來。

「般若菠蘿蜜!」

就算重振氣勢也還是拔不出來。

但是全裸一邊發出怪聲一邊彎下腰,就像舉重一般壓低身體。接著與其說是向上拉不如說是往上頂,

「噠——!」

但就是拔不出來。

但是,全裸一邊從兩旁抓住劍鍔向上頂,一邊用雙腿夾住劍刃。

「哇——!」

就算這樣還是拔不出來。但是,全裸還不放棄。接著他又挑戰了幾次,用大腿夾住王賜劍的劍刃上下摩擦著,

「嗚噢噢噢!怎麼回事!這顫栗感是怎麼回事!這把好像不小心就能把胯下像屁屁一樣切成兩瓣的劍名為王賜劍……!臥、臥槽!我竟然輸掉聖劍勝負了……!?但是不管怎麼都拔不出來!拔不出來!人家拔不出聖劍啦!喂是哪把聖劍拔不出來啦你


這魂淡!嗨死了嗎!?死了嗎!?」

雖然除了連詞和感歎詞以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忽然全裸的雙手松開王賜劍。接著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看著眾人,

「好,那麼今天的訓練就到此為止—。正式的從明天以後——」

眾人叫道。

「沒有以後啦!!」

嗯,握住雙手和眾人一同表示同意的瑪麗,卻看到了一幅光景。

全裸王賜劍在前,但身體卻轉向了自己。胯下被王賜劍擋住了的全裸,擺出了那手指指著自己的姿勢,

「你聽到了嗎?」

……誒?

是什麼事啊。我是被禁止與外界交流的。所以沒辦法回答他。而且,對方也感知不到從木窗的縫隙間向外看的自己吧。

但是,他卻一臉笑容,

「告訴你件好事。」

「那是……」

向著忍不住呢喃出聲的自己,全裸笑意更濃地說道。

「我的字名是“不可能男”。所以說,——我拔不出王賜劍才是超正解。如果我不全力以赴一不小心就拔出了王賜劍的話,聖聯和依諾森那大叔就會啰嗦了吧。不過呢——」

不過,

「除了我以外的某人,我的某個同伴,一定會拔出王賜劍的。」

如果不那樣的話,

「因為啊,英國看來很辛苦呢。」

這些台詞,讓瑪麗回想起了重要的記憶。而這記憶的重臨,又讓自己確實地回憶起了當時自己親身得到的東西。那便是眼中含淚,視線歪曲。

……啊。

現在,站在那里的身影,向著英國宣言。

與自己同在的人,向著自己宣言。

琢磨著其意義,以及二者的區別,瑪麗用手擦了擦眼角。

接著,全裸忽然看著自己看來的右手邊,東南角的塔,

「……那個,好像不是那邊吧。」

……好、好隨便——!

瑪麗目瞪口呆了一瞬間,但馬上就苦笑了。

那個,就是這種精靈吧。

真的謝謝他了,瑪麗看著正准備和眾人一同撤退的全裸。

「撤退啦!女王從對面學校前的樓梯上下來往這邊來啦!」

哇啊啊,眾人慌忙向下逃走了。看他們逃走了之後,瑪麗凝視著被留下來的直立著的王賜劍二型的身姿,然後緩緩點點頭,

……明明處刑迫在眉睫了,還能渡過這麼快樂的時間。

但是,

「不可能的吧。」

就算有誰拔出了王賜劍二型,

「……就算我,目睹了那一刻。」

當伊利莎白進入現場時,賊人已經逃之夭夭了。

留下來的,盡都是在休息室中雙膝跪地OTL的警備的學生們,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麼一問,男生們流著眼淚,

「因為、因為,……“坐著的時候從夾衣下看到的部分,怎麼想都不是大腿而是下腹吧”什麼的,“那有什麼可樂的”什麼的,沒血沒淚又沒夢想……」

「完全聽不懂啊——!!」

伊麗莎白因為戰戰兢兢進來平息怒火的達多利和塞西爾,才勉強收住了火氣。魂淡,她雙手抱胸,

「到底怎麼了!你們從武藏來了之後怎麼都變啦!」

Jud.,不知道什麼時候追上來的正純,淡定地這麼說道,

「因為他們都是怪胎嘛。」

「又有,奇怪的部件跑出來了吶……。這怎麼看都是手銬,應該是某人的興趣吧。」

點藏這麼說著,打量著搬運用的皮革袋中塞滿的部件嘀咕著。雖然心中泛著各種嘀咕,他還是將工具和螺絲、粘合劑等等分門別類地裝入在內部分隔、分化開來的皮革袋中。

有時候,還會送來食糧及飲料、恢複疲勞和強化能力的符咒。並非是安全的職場。雖然IZUMO的技師會和神社相關人員趕來,以通道為主施加熱量等等的緩和術式,但大多數事故都是在那些主通道之外發生的。有一次,因為管道破裂引發了鍋爐熱氣向外泄漏的事件,要不是受害范圍內的人們都持有防護術式就危險了。

當時,直政雖然悠然地舉起義肢擰緊了高熱化了的閥門,

……直政閣下,為什麼您能如此純爺們啊。

半是佩服著同級生的嶄新一面,點藏裝滿了部件類。這回就連花之類的都有了。這是給死于事故的人們的獻花。它既是危險地點的標志,又是經過術式了調整現場,以及用表示框顯示出發生了什麼事故的情報的標志。

獻花。

想到了這個單詞的點藏,又想到了獻花時必定隨之而來的人員的損失。

「————」

搖了搖頭。

……不能沉浸在思考中。

她是,自行離去的。

那是對于英國的曆史再現來說必要的,和赫萊森那時候的意義不一樣。並不是某人以曆史再現為擋箭牌,濫用之妄圖殺死瑪麗。

她也是在作出覺悟之後,所以才什麼都不說,在最後渡過一段快樂的時光。

……既然開心的話,那就好了吧。

奉獻精神是否活用了,也沒有辦法確認。

到底會怎麼樣呢。

面臨著處刑,她被救贖了多少呢。而自己,又派上了什麼用場呢。

……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

不行,點藏心想。一旦有什麼契機,就會想到她身上去了。

那只是南柯一夢,罷了。

「反正在下,就是一不受歡迎的男生嘛。」

點藏這麼說著,把手伸向了放在作業台上的搬運用工具。

忽然,左側腰附近被人從身後拉了拉。

嘸?這麼想著回頭一看,只見有兩道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人是掛著毛巾的全裸的托利。另一人雖然身穿工作服,但確實是大王,那是,

「麻呂教導主任……!!」

「管麻呂叫麻呂是怎麼回事啊——!!」

被說教了。

直政因為突然響起來的動靜而回過頭來。在作出同樣反應的周圍眾人的視線前方,只見在搬運人員的位置,忍者在全裸面前被大王說教了。

眾人,啊啊,地歎了口氣。

「好像剛才,聽到從上面的人那邊發來了“總長干壞事了幫忙藏一下”似的通神來著……」

「嘛咪咪欣賞家隨便他怎麼去,說起來武藏王,他以前常來視察的呢……。最近倒是因為作為英國的農業關系事項的參考人出差了,不怎麼來這里了。」

「沒有勉強他來幫忙真是萬幸呢。」

嗯嗯,在頻頻頷首的眾人身後,直政觀察著兩人和全裸的交流。在一個勁地低頭認錯的點藏面前,雙手抱胸的武藏王義直正在嘮嘮叨叨地講著什麼。

「——真是的,你們班真是一點禮貌都不講啊!好好學學東君!」

「不、不是啊教導主任,東閣下最近也連呼性……,不對,連呼隱語誒?」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原皇族連呼節日節日的有什麼不對的啊?」

「那、那麼節日的複數形式是?」

「節日s。」(譯者:“節日s”發音同“sex”)

「唔噢噢噢噢在下仿佛覺得逃過一劫啦!」

那個笨蛋也真夠精神的,就在直政這麼想著的時候。義直將抱胸的右手中捏著的東西交給了點藏。

直政的視線所捕捉到的是,那是張地圖。那是,手繪的詳細的,

「你拿著的這個是,……武藏的忍團秘密所有的各國的地圖吧?

各國因恐于受到侵略而嚴禁將地圖交給他國,但武藏能幫忙測繪。因此在幫助他們制作地圖的時候,由涉外委員會麾下的忍團負責資料的管理。

當然,那些地圖也同樣,要在離開英國的時候交回,若是被術式檢測到被複制了的話就成了犯罪。」

但是,


⑧book.CΟm

「你明白嗎?像這樣子帶著叉號的,這可是英國,英格蘭的地圖啊?而且,還是通向倫敦,Oxford的地圖。——看起來恐怕是手繪的。這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圍的同伴們交換著眼神。

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直政明白了其中兩層的、三層的意義。

……那個笨蛋要……!

那恐怕就是,標示出了沖入倫敦塔的路線的地圖。短距離的近乎直線。叉號是警備的戰士團待命的位置吧。這幾天,雖然他看起來對于瑪麗的事情一聲不吭,悶著頭地搬運部件,從旁人看來也是在疏遠別人,但是,

……他就不知道,窮追猛打的男人討人厭嗎?

但是,對于這個想法的否定,卻馬上被在附近豎起大型扳手撐著下巴的中年女性說出來了。

「窮追猛打的男人討人厭,那是在被甩了之後呢……」

要真是這樣就好咧,直政想著,正考慮著要不要去幫一把他。但是,在此之前點藏就,

「這個是、那個,……確實是警備的——」

啊,笨蛋,不知道誰這麼

嘀咕了一句。緊接著。全裸突然大聲地這麼嚷嚷。

「啊啊!?真的?點藏你難不成要去襲擊倫敦塔!?」

義直被自己身後的笨蛋大聲嚷嚷出來的話嚇壞了。

……還真敢嚷嚷這種會變成國際問題的話啊——!!

這個笨蛋沒,聽說之前在倫敦塔干了蠢事逃回來了。

問他究竟做了什麼卻說「為了拔出王賜劍二型而把它夾在胯下結果太冷了下了一跳!」什麼的就想著要不要馬上殺掉他,但因為這麼做了麻煩就加倍了所以就算了。

所以就允許他在騷動平息下去之前和自己同路,但竟然以天熱為理由脫了衣服,

……這發言是要把麻呂往絕路上逼啊!

就自己來說,在心中做好了平息事態的准備。

但是這個笨蛋卻,

「不行的吧!?麻呂!襲擊倫敦塔什麼的很糟糕吧!?這個忍者,該不會要用整備墓地相同的要領把王賜劍二型夾在胯下嚷著“啊,好冰”什麼的往後仰吧?」

「才不會做那種事咧—!」

吵死了。總之確實是有該說的話的。那就是——

直政忽然聽到了義直的喊聲。那是,仿佛把托利的聲音等等掀飛了的作為武藏王的宣言,「什麼!這是約會的預定、為此准備的戰術地圖吧!點藏君!!」

……約會?

哈?在跟不上節奏的自己和點藏的視線前方,武藏王攤開了地圖。

在嬉皮笑臉的托利身邊,武藏王沉吟了一會兒,也不等點藏做出反應就用手指輕輕敲了敲地圖。

「就是說這個叉號就是著名貨攤的位置吧!」

「喂喂麻呂!這難道不是警備的戰士團的位置啊!?」

「不是!你就不明白嗎這個蠢貨!這可是高級貨攤的位置啊!確認到了這個地步,對于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卻是不好意思吧。手繪了地圖自制一張自己用的也無可厚非。——約會完了之後要扔掉啊?」

「誒?啊,——Jud.」

點藏慌忙答道,武藏王點點頭。接著,

「嗯唔。那麼就提幾個建議吧。為了少年的約會能夠成功。」

那是,拿紅筆加了幾條注釋,

「麻呂和妻子游覽的時候,貨攤是,……這里和,這里,這里也是有很多貨攤的地方。還有點藏君,你雖然避免穿過了有小孩子在的中央廣場,但在你約會的時候小孩子已經沒有了。」

「喂喂麻呂!你怎麼這麼親切啊!活約會地圖是國寶級的啊!」

「說什麼蠢話。這種程度的事對武藏王來說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武藏王重新劃了一條直線,

「如果要去的話就堂堂正正地去,但是要像個忍者一樣地去,這是交際的訣竅。」

「……Jud.」

直政看著點藏接過了遞出去的地圖。周圍的眾人交換了一下視線,但是又在小聲地笑著。

但是,響起了義直的拍手聲。

「你們在做什麼諸君!工作!現在是工作的時間!麻呂,武藏王喜歡勤勉!所有人,對自己該做的事忠實點!!」

點藏將地圖收入了佩在腰際的hard point上的細長盒子中,歎了口氣。

……還是暴露了啊。

自己真心的部分到底希望什麼。這個讓大家都知道了。

但是,點藏克制著仿佛要上浮的心情,將要搬運的貨物裝進皮革袋。

……在下,是非去不可的喲。

因為,

……第一,瑪麗殿下,是否認為自己做的事給她添麻煩了呢。

第二是,如果去了的話,毫無疑問會變成國際問題。

接著第三——

……在下是,遵從命令的忍者喲。

如果有誰希望,下了命令的話,絕對非去不可。

但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絕對不能去。那是忍者的鐵律。

想到第一項條件是,如果拯救對象的瑪麗並不希望那樣的話,就毫無去的理由了。

要是問了的話就好了。或者說要是說了的話就好了。對方,或是自己,不管是誰都好,要是能夠明確怎麼看待對方的話就好了。

……該是後悔了吧。

事到如今,點藏又想到了同班的一名旁門左道。心懷這種後悔,還虧得他能渡過十年啊。

自己大概,也會變成這樣的吧。在制訂前去營救的計劃的同時,又因為太看重作為忍者的自己,結果不去救,之後就一直糾結的吧。

無法舍棄身為忍者的自己。有家族的因素,而最為重要的是,因為自己是以現在這樣子和她共同度過的。

不能忘記,信賴是得自「因為是忍者」這一點,點藏心想。

所以,就只能放棄了。

就在把這些事刻在心中,等待著亢奮起來的心漸漸平靜下去時。

忽然,全裸跑到了身邊。他一臉笑容地,

「喂喂點藏!你真的要去約會啊?沒事嗎?沒說錯吧?你。」

聽了托利的聲音,點藏思考起來。

……要是現在,他能說去救瑪麗殿下的話,就會輕松許多了吧。

但是,仔細想想那也實在不可能。不,因為就連旁邊那個男人在干什麼都不知道,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橫下心來說出那道命令。但是,到那個時候,

……大伙兒會阻止他的吧。

會這麼想的自己,是不是迷茫了呢,有這麼想到的點藏低下頭。

剛才武藏王的那些話,雖然拉近了自己之前疏遠了的距離,但是正因為如此,一開始的煩惱又擺到了面前。

但是,又該怎麼辦呢,點藏心里想。想了好幾次,都得不到答案,繞了好幾圈就只能回到原點的疑問。點藏又想到了一個沒有答案的疑問。那是,

……瑪麗殿下,是怎麼看待在下的呢。

就在這一瞬間。看到低下頭的自己的背部的托利,忽然說話了。

「點藏,說起來你之前說過的吧,“傷者”幫你治療了背上的傷。」

但是,

「這是什麼啊?多半就是那個傷吧。在右肩胛骨後面的。……但是,這個傷在我看來,傷口雖然愈合了,但是傷痕很漂亮地留下來咯?很馬虎的處理吧?這個。」

「哈……?」

點藏向看不到的背後投去視線。那是托利所說的,右邊肩胛骨的附近。

在那里,應該有保護“傷者”時留下的傷。

而且,那還是經由她的手而被治療了的傷。

她說過,可以治療得一點傷痕都不留。但是,

「傷痕……,留下來了嗎?」

「Jud.,漂亮地,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吧?但是嘛,……有一道白色的,明顯和其他的不一樣的傷痕留在了背上。」

托利那仿佛很困惑的言語,令點藏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

……這是——

道別的時候,瑪麗說過。對于自己是否有喜歡的人的問題,

……她說過「如果有那樣的人的話,我還真想成為,能讓他留下一生消失不掉的傷痕的女孩呢。」……

傷痕被留下來了。

在慶典之前。在墓地中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交換了和解一般的話語的那個時候,

「……」

「喂,怎麼啦點藏。」

托利的台詞,語氣聽起來與其是在詢問,不如說是在確認。就好像是,雖然我知道你想怎麼做不過你說說看吧似的,對于他的語氣,點藏緊咬牙關。

接著,點藏默不作聲地聚攏了搬運的貨物。


在下,是忍者!

忍者的話,首先要完成被交付的任務。

但是,在那之後,

「托利閣下,在下——」

「啊?怎麼啦?」

Jud.,點藏點點頭。

「在下,在慶典的最終日,……大概會有重大發表!」

點藏用肩膀扛起了裝了貨物的皮革袋,站起身來。他將視線投向了一直以來包容了充滿迷茫的自己的眾人和直政,以及托利和回過身來的武藏王。

……啊啊。

留在第四階層的集落中時的瑪麗殿下,肯定也感覺得到這種在這里真好的感覺吧,心中這麼想著,

「想起來了,在下還有任務在身。」

那是,

「——以前,在在下還沒意識到的時候有個約定。」

直政看到了,三名男性的交流,以及另外的活動。

從武藏王開始視察,點藏在牆壁上奔跑,托利開始瞎晃悠。

男生這種生物,明明自私任性得不行,有連帶感的時候的暴走可真要命啊。

這麼想著的直政,看到了走在男生消失了的通道上的兩道人影。其一是,來到這種地方本身就很稀奇的,

「……彌托?騎士大人這是怎麼了啊。銀鎖的話咱們這兒修不好的喲?」

「Jud.,這種事早就知道了。不過,今天過來是因為有點訓練的請求的。因為你既不來教導院,好像也不讀通神文,就直接過來了。」

「怎麼啦,被“女

王的盾符”的獵犬打了不服氣啊。」

Jud.,騎士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接著她舉起了拎在右手中的手提袋,

「我能做下訓練的預約嗎?因為我的身體狀況和治療還不完全,所以從現在起到慶典結束,想要一直將訓練和恢複同時進行。」

「……竅門是從海蒂那兒買來的鹿肉嗎?你啊,受傷了的話總是吃那個的吧?我的話覺得那跟肝髒似的不喜歡吃啊。」

「請把這個稱之為藥膳吧。鹿肉血氣重但沒有脂肪所以對于恢複來講最適合了。接著就是多吃肉多鍛煉好好睡眠。——就是這麼一回事。」

Jud.Jud.,直政點點頭。她向著狼的眼睛投去了一道眯細的視線,

「……你有變強的安排嗎?」

「天知道呢?」

「……不是吧,還天知道呢。」

直政皺了皺眉。聽不懂她這麼說的意思。這個女人終于也瘋了,就在直政這麼想著時的眼前,彌托黛拉露出了苦笑。

「Jud.,要是嚇到自己人的話應該不要緊的吧。對方也一定會驚訝的。」

這麼說完,她輕輕低下頭,

「——那麼,我就先告退了。通神姑且還是開著的,有什麼事情的話請隨時找我。畢竟,現在阿黛爾正在制訂無敵艦隊海戰等等的作戰計劃,我必須要去管理。」

「……涅申原不制訂作戰計劃嗎?」

被這麼問道,彌托黛拉舉起右手偏著頭,

「果然,詛咒還留著。成瀨也還沒有恢複,又會有各種事情發生,無敵艦隊的海戰還真夠嗆呢。因為阿黛爾和我都是以陸戰為主的,所以變成海戰的話立案能有多少成立呢。警護隊的各位還有二代也找去一起開會了喲?」

「嘛你們就好好努力吧。我這兒的話,也正在計劃著很多事吶。」

「你在計劃什麼呢?」

那個啊,直政說。現在,大家正在進行的,與其說是計劃,

……不如說是作為武藏的航運技術,篩選出合用的吧。

從襲擊到到達英國,雖然利用了重力航行,但那是從起動到所有的一切完全按照理論進行的。雖然那都可以說是不亂來、不作奇怪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要是這麼做就好了”、“要是能做到這個就好了”等等,大伙兒心里都這麼想呢。然後去詢問“武藏”能不能做到那些,做得到的話,還要進行必要的改造。

因為大概會和你們的立案有很大關聯,——對了,今後私底下聯絡吧。」

還有,直政指著彌托黛拉的背後。她受不了似的歎口氣,

「……我向IZUMO的總部請地摺朱雀的修理技師來,結果來的是你啊。」

「喂喂喂,這說法不帶的吧?」

這麼說著,從彌托黛拉的身後,閃出了一道矮小的身影。那個身披作業用的長衣的人,是一名仿佛要掩飾個子矮小而把頭發紮得高高的少女。

在身穿清武田的覺羅教導院制服的少女身邊,彌托黛拉掃了她一眼,

「那個,這孩子是——」

「不用介紹也認識吧。她是三科•大,泰造老爺子的外孫女。」

直政眯縫著眼睛,低頭看著大說道。

「本以為你在清武田做傻事沒想到竟然能自由進出出云的浮游島上的IZUMO本部了,終于還是到這里來了啊。」

「因為要想每天都能擺弄武神和航空艦的話本部,而且還是武藏就是第一選擇嘛?阿政學姐你又不肯讓我碰碰地摺朱雀。」

大露齒而笑地說道。

「我從今年開始本來是要去出云的浮游島上的極東教導院留學的,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武藏上幫忙了耶。——我也和外公商量過了,打算留學轉屬過來,最好能打贏三征西班牙呢。」

唉呀唉呀,彌托黛拉笑著看向自己。

「責任重大呢。——阿政學姐。」

Jud.,直政聳聳肩。

「麻煩事變多了都要哭咧。……算了,大,你在艦內稍微逛逛。從一個小時後開始這里就是你的戰場了。每晚讓你碰地摺朱雀兩個小時。足夠了吧?」

Tes.,大回答道。但是,馬上又苦笑著改口為Jud。接著,她從髒兮兮的長衣內側拿出了一遝紙張。

「計劃已經制訂好了喲。所以只要試著組裝一下,確認一下線路連接。

對手是道征白虎雖然很麻煩,嘛,就改裝到不會被揍得找不到北的程度吧。」

所以,

「打贏了,來接我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雖然很遺憾您未能來迎接,但是有被您等待著的喜悅卻是事實呢,宗茂大人。

——通過這次短途旅行我知道了,就算是工作時間中,也因為有日常而會獲得別樣的感受。」

白色的病房。在一名男性熟睡著的病床旁,身穿朱紅色制服的少女呢喃道。

佩戴著“第三特務 立花•誾”的臂章的她,從帶來的紙袋中,

「雖然也考慮過以食物作為英國特產,但好像都是經不住拳頭的東西。所以,在找尋有沒有什麼可以作為紀念而留下,作為實用品也有所意義的東西的結果是——」

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床邊的側桌上。那是,

「英格蘭的“詛咒娃娃”。嘛大概是開玩笑的道具吧,有種說法是會變成稻草人讓人做惡夢。——哦呀宗茂大人,您似乎睡不踏實呢。麻醉藥效過去了嗎。」

誾和宗茂搭著話,檢查起了刺在他身體上的十字式聖術重符。藥效萬全。

如果他醒了過來,為了不讓他隨便亂動還疊加了捕縛術式。

解除的密碼是,

「Tes.,大聲地連呼五聲“誾小姐我愛你啊Amore”就能解除了,不過嘛對宗茂大人您就不抱期待了。」

這麼說著,誾將久違了的臉龐于自己的面頰相重合。接著,過了幾秒鍾,

「————」

漲紅了臉將臉分開的她,歎了口氣。

「真是的,真沒出息。康複要三個月。在此期間,我竟然不得不將一切在必敗的無敵艦隊海戰中奪回來。」

但是,

「充滿了不安與期待的時間,也久違了呢,宗茂大人。現在起的一段時間內,我既沒法來了,也無法與您聯絡了,……請稍微,靜候一下吧。」

和言辭的內容相反,她的語氣很開朗。

接著,她將視線轉向了開始日暮的窗外。

「……到底,在什麼時候,我們才能一同在家中的回廊下共同眺望這片天空呢。

三個月過後,庭院中的紫陽花也要凋謝了喲。」

這麼說著的誾的視線,忽然朝向了下方。?地側著頭的她所看見的,是在醫院前,坐在廣場中的長椅上的人影。那背靠著植物,腦後的頭發對著自己的人是,

「胡安娜大人?」

誾發現她長長的耳朵無力地下垂著。接著誾看到了。胡安娜手中拿著鋼筆和墊板,正在寫信。

「那是……」

從上往下看著胡安娜動筆的誾,注意到了某個事實。

為了確認那個事實,誾向宗茂行了一禮,輕輕整理了一下床鋪之後暫時離開了病房。她抱著紙袋走上了走廊,口中嘀咕著的是,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少女寄給總長的信……」

確實看到了。寫收件人姓名的胡安娜的手的動作,確實是,

「為什麼,那名少女的信,是由胡安娜大人撰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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