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戰火點燃。
聖騎士團追在日向後頭展開行動,指揮官是日向的副手雷納德。
雷納德原本不是聖騎士。
而是精通魔導術的天才——聖魔導師。
聖魔導師是特別的職業,精通「精靈魔法」、「元素魔法」和「神聖魔法」的人才稱得上。
通曉這個世界的法則,這就是聖魔導師。
可是雷納德當上揮舞聖劍的劍士,常在戰場上打滾。
藏起身為聖魔導師的一面,除此之外,身為聖騎士隊長的名聲也日益高漲。
之後,曾幾何時,他已經當上聖騎士團的副團長。
這些都源自于他的實力。
一身華美劍技。若將阿爾諾比喻成剛之劍,雷納德就是柔性劍法的代表。
兩人的實力在伯仲之間,但阿爾諾更勝一籌。畢竟上戰場後百折不撓正是阿爾諾的本事。
要對付強韌的魔物,韌性比華麗的劍技更重要。
因此阿爾諾才配稱最強聖騎士。
然而,同時具備魔導師方面天資的魔劍士——那才是雷納德本來的戰斗手法。
劍技實力不及阿爾諾,不過,用魔劍士應有的方式戰斗,他肯定不落人後。不,豈止是不落人後,雷納德甚自自詡其火力將更勝他人。
可是就聖騎士而言,「元素魔法」的實力不在評價范圍內。某些聖騎士可以讓對應自身屬性的精靈與元素魔法融和,不需經過詠唱也能發動威力強大的魔法。
「元素魔法」須經過詠唱,贏不了發動速度快的「精靈魔法」。威力或許在「精靈魔法」之上,然而近身戰講究的是「速度」。
這點就連雷納德也避無可避,所以他更要磨練劍技。
真正的強出自登峰造極的劍技。
對神速之劍賦予聖屬性,將能催生劈斬萬物的力量。
雷納德是這麼想的。
那是雷納德還是學徒時,眼前一切留下鮮明的記憶。
他去留學的小國遭魔王瓦倫泰蹂躪。
有人趕赴當地,是那時剛當上聖騎士的日向。
日向很強。
真的很強。
大群魔物來襲,她只消細劍一揮就消滅它們。就連大上人類好幾倍的惡鬼也不例外,遇上那把劍便遭人一擊致命。
國內的居民原本身陷絕望,日向的來訪拯救了他們。
從這天開始,雷納德就被劍的魅力吸引。
一面鑽研精靈魔法,仍不忘日日回想日向的劍,拿木刀依樣畫葫蘆反覆練習。
他很快就精通魔導術,回到英格拉西亞王國的學園。在那學習元素魔法,靜待移居神聖法皇國魯貝利歐斯的機會到來。
外國人要移居神聖法皇國魯貝利歐斯不容易,不過,若是魯米納斯教的信徒外帶優秀功績,就能獲得許可。只不過,條件是得跟家人斷絕來往。
雷納德二話不說選擇移居。元素魔法跟精靈魔法都練到至高境界,贏得移居許可。
後來他在魯貝利歐斯學會神聖魔法,得以成為聖騎士見習生。
雷納德跟「光」之精靈締結契約。
堪稱光之聖騎士,正如他清廉高潔的靈魂色彩所示。
雷納德當上聖騎士後,過沒多久就當上憧憬對象——日向的副官。
他面對艱難的任務仍率先請求赴任,累積功績才有這等結果。
許多競爭對手都把日向當目標。
像是同梯的阿爾諾、夫利茲,還有聲名遠播、跟日向不相上下的冷酷智者尼可拉斯樞機。
說起那些不為人知的信奉者,更是數也數不清。
能當上日向的副官,雷納德引以為豪。然而……
『雷納德啊,有件事一定要讓你知道才行。』
雷西姆大主教遭到殺害的慘案發生後,偉大的「七曜大師」立刻把雷納德叫過去。在那里,雷納德得知可怕的真相。
『其實是這樣的,日向跟魔王瓦倫泰勾結——』
『我們將瓦倫泰收拾掉,當時他求我們饒命還泄漏這個消息。』
聽到這句話,雷納德的腦袋一片空白。
偶像日向跟魔王瓦倫泰勾結。換句話說,她一直自導自演欺騙雷納德。
若事情屬實,對清廉的雷納德來說形同背叛,不可饒恕。
他認為這些偉大的英雄不可能撒謊,話雖如此,亦不認為日向誆騙他們。
(不過,印象中……這陣子魔王瓦倫泰的活動狀態持平。日向大人應該能順利討伐魔王瓦倫泰才對,卻沒采取行動的跡象——)
按日向的實力來看,定能討伐魔王瓦倫泰——肯定是這樣沒錯,雷納德如此深信。看了「三武仙」的戰斗報告也一樣,雷納德認為日向出馬肯定能戰勝。
日向是否另有打算……
雷納德很困惑。
這時雷納德又被多補一刀,「七曜」繼續把話說下去。
『當然,可能是瓦倫泰不想死才撒那種謊。可是,事情還不只這樣。』
『雖然教人難以置信,但她這次疑似想勾結魔王利姆路。』
『大主教雷西姆在這塊聖地遭人殺害,一般來說不可能有這種事吧?』
聽他們接連道出這些,雷納德都被搞糊塗了。
「可、可是!日向大人是比任何人都要來得虔誠的魯米納斯教信徒。怎麼可能背叛神跟我等……」
他出聲回話,但「七曜」繼續火上加油。
『就是這點,雷納德。我們對此也感到不解。』
『不過,事實也許與之相悖。畢竟日向有可能用巧妙的手法欺騙我們和神魯米納斯。』
『要弄清楚是有一策……』
「七曜」的話引人聯想,雷納德徹底上鉤。
「您、您說的方法是?」
此時「七曜」先是閉口不語。
接著重重地開口:
『聽完就沒有反悔的機會嘍。』
『這是不能對外公開的消息——』
『直到證明日向是清白的。』
就算他們這麼問了,雷納德依然毫不猶豫做出選擇。
他完全被「七曜」巧妙的話術騙去。
雷納德不知不覺間受人誘導,說出「七曜」想要的答案。
「沒關系。我會證明日向大人是清白的!」
『嗯,就是這樣……』
『你願意出面協助嗎,雷納德?』
『不過,這個任務很危險。』
雷納德心意已決,靜待「七曜」告知。
「七曜」滿意地垂望雷納德,開口宣告。
『去討伐魔王利姆路!』
『那樣一來,就能得到答案。』
『若日向跟魔王勾結,她會拼命阻擾你們吧。』
此話一入耳,就連雷納德都不免動搖。
「可、可是!還有邪龍維爾德拉在……」
「七曜」早就料到雷納德會有這種反應。
『別慌。』
『你冷靜下來想想。』
『邪龍真的複活了嗎?不覺得這些說詞都是戲言嗎?』
被人這麼一問,雷納德才恍然大悟。
邪龍複活,確認過這件事的人就只有法皇跟日向。
「那麼,諸位認為維爾德拉沒有複活嗎?」
『可能性很高。』
『雷西姆似乎也沒看到維爾德拉。』
『也許法皇陛下也只是受日向教唆罷了。』
聽人如此斷言,雷納德開始起疑。一切都如「七曜」所料。
『聽說日向曾經遇過魔王利姆路。』
『我等認為她當時受人蠱惑。』
『若她被魔王利姆路操縱……』
說到這兒,雷納德心中的天秤跟著歪斜。
能救日向的就只有我了——雷納德自然而然往這方面想。
「諸位說得對。肯定是如此!日向大人不可能背叛我們。若往有人利用日向大人的方向思考,諸位對她的疑念也能洗清吧?」
聽雷納德這麼說,「七曜」大力頷首。
『是啊。若能揪出幕後主使者,她的嫌疑就能洗清——』
『不過,這項任務很危險噢!』
「七曜」說這話仿佛要試探雷納德的決心,雷納德當然二話不說應允。
「那麼這項任務請務必交給我!」
雷納德自告奮勇。
心懷決意,只為拯救日向。
萬一大家真的被日向欺騙……到時雷納德會親手了結日向,他痛下覺悟。
『好吧。那
就交給你了。』
『你的決心,我們確實感受到了。』
『拜托你了,雷納德。』
就這樣,雷納德違抗日向的命令出戰。
*
進入朱拉大森林後,雷納德不再疑惑。
魔素濃度太低,由此可知維爾德拉複活是謊言。
這樣看來,日向背叛魯米納斯教的可能性果然很高。對此雷納德實在難以接受,他一面如此思考,一面朝目的地邁進。
接著要部隊散開,正打算讓他們架起廣范圍「聖淨化結界」時,敵兵似乎早就在這埋伏,當下遭魔物襲擊。
「該不會是日向大人出賣我們……」
雷納德的同袍「火」之蓋羅多出聲,道出這句話。
她該不會透過某種手段得知雷納德等人的動向,向魔王利姆路通風報信?
——若日向跟魔王勾結,她會拼命阻止你們吧——
「七曜」的話在雷納德腦內響起。
但現在沒空想那個。他立刻下令迎擊,當場掀起一場大混戰。
敵人出乎意料地強。不過,事情還沒完。
這樣下去不妙,雷納德才想到這兒——猶如噩夢的惡鬼就從天而降。
地面炸出一個大窟窿,四周煙塵彌漫。
「這家伙不簡單。」
蓋羅多緊張地拔槍握住。
雷納德跟著點頭回應,不慌不忙地做出指示。
現場除了雷納德和蓋羅多,另外還有四人。其他人都忙著跟來襲的魔物群作戰。
隊員們依令迅速對應。
光芒包住他們,成為守護身體的鎧甲。
「精靈武裝」——讓聖騎士超極限強化,是究極防具。
不僅不覺得重,甚至讓身體變得跟羽毛一樣輕。
經過調整,這種聖鎧會讓各自締結契約的精靈更容易顯現。穿上這件聖鎧,讓聖騎士能將精靈的力量發揮得更全面。
且他們手上拿的武器還附有破邪力量,能癱瘓所有的抗性,確實給予傷害。
弱點在于消耗量大無法長時間維持,但如今多了這身裝備,他們這些聖騎士就變成魔物的天敵。四人動作飛快,以該對象為中心朝四方散開。
他們要依令展開簡易型聖淨化結界。
對方的存在感異常強大。
立于眼前的魔人就雷納德所知史無前例,蘊藏巨大的魔素量。以A級魔物來說仍算高階物種。
不是魔王利姆路本尊,但肯定是他的心腹。
這是未來要打倒魔王利姆路的前哨戰。
快點打倒那魔人,再把首要目標滅掉——雷納德做好打算,一開始就選擇盡全力戰斗,不保留實力。
「瞄准目標,發動聖淨化結界!」
一旦大意將丟掉小命。
他認為不須試探對手,直接發布命令。
散往四處的聖騎士馬上反應,展開神聖結界。
結界架得很完美。
想必敵人無法從內部破壞這個結界。
不過,這樣還不夠。因為簡易型就只有簡易型的能耐。
范圍不大,讓魔物弱化的效果也很微弱。能封住對手的行動,不過,能否擋下所有來自內部的攻擊仍有疑慮。
他們發動邊長五公尺左右的四角錐狀結界,就怕結界內魔素還未徹底消退敵人就發動超強大魔法。那樣一來,結界很可能被打破。
此外,那些攻擊還會對外界造成影響。
一般來說結界都是大范圍,理由在于要防范這種情況。
不過,必定能防止魔素通過。區區高階魔人絕對沒辦法沖破,是聖騎士的王牌之一。
雷納德不敢大意,要大家發動防禦結界。
靠這個淨化結界無法殺死敵人。所以要趁現在祭出一切可行的防禦手段。
他們還能從結界外側攻擊內部,然而要先確認過對手才能發動。
如果是配備反射屬性的稀有魔物,隨意進攻只會造成更大的傷亡。他可不能犯這種失誤。
當雷納德等人做足准備,爆發造成的粉塵也平息下來。
只見那里站了一只魔物。
身材姣好纖細,是名高大的紫發女子。
長發結成一束,流淌在背後。
生著英氣煥發的美麗臉龐。
但她額頭上多了一根黑角。
身穿陌生的異國風服飾(西裝),讓人不由得多看幾眼。
紫色眼眸面向雷納德,那名女子開口了:
「我叫紫苑。是利姆路大人的第一秘書。好了,你們幾個。利姆路大人有言在先。『看要「歸順」或是「死」,選吧』。各位都很聰明,應該明白其中的意思。快點解除武裝,向我投降吧!」
自以為是到一個不行,自稱紫苑的魔物如此宣示。
不知為何特意用自豪的語氣強調「第一」,她大剌剌放話。
雷納德開始觀察對手,看看這個叫紫苑的魔物有多少實力。
她明顯不同于一般魔物。
巨大的魔素量讓雷納德確定她屬于A級偏高,但程度不只這樣。
「真厲害。是特A級,搞不好能當上魔王。」
看她額頭上有一支角,敵人是大鬼族高階種。
鬼人族,或者更強——雷納德斷定紫苑是跟「魔王種」不相上下的「妖鬼」。
「具名」妖鬼——肯定是災厄級以上。要是位列魔王,就變成災禍級。
過去曾出現有神通力能讓天地異變、能力非凡的個體。比起魔物,更接近大地之神。
看來雷納德等人保持最大限度的警戒,似乎是正確選擇。
「哼!很可惜,你猜錯了。好吧,滿像的啦。我是惡鬼。我應該不如你們想的溫柔喔!」
紫苑老神在在地回嗆雷納德。
現場應該沒人覺得紫苑是個溫柔姑娘吧。不曉得她這種想法打哪來的,但那是紫苑在給他們忠告。
「惡鬼?都差不多,是什麼都跟我們無關。就算你是大地之神也一樣,對我們來說不過是邪惡的魔物罷了。我們只信唯一真神魯米納斯!」
神聖法皇國魯貝利歐斯只認可唯一的真神魯米納斯。
這是絕對的真理。
哪怕是守護一方土地的大地之神,他們也不承認。
沒自稱神就睜只眼閉只眼。若非如此,一定要消滅。
再加上對手只是一個魔物。
不管力量多麼強大,都不須對魔王的爪牙手下留情。
所以雷納德才道出自身信念。
可是聽雷納德那麼說,紫苑回了不得了的話。
「我對你們的神沒興趣。快點回答我的問題!」
要歸降還是死去,你們選哪條路?紫苑想問的就是這個。
這句話讓雷納德大為光火。
「住口,邪惡的魔物。汙穢的家伙,給我從世上消失!」
暴怒的雷納德高聲大喊,接著就命聖騎士同時擊發神聖魔法「靈子聖炮(Holy on)」。
靈子聖炮是神聖魔法里為數不多的攻擊手段之一,借著分解魔素破壞魔物的身體構造。如果是人類頂多被沖擊波打到失去意識,換成魔物則會因此消失殆盡。
假如對手是聖屬性就不管用,這招卻是魔物的死穴。跟自然屬性「地」、「水」、「火」、「風」四大屬性不同,「聖」與「暗」兩大屬性沒辦法「無效化」。
除了聖屬性的天使系魔物,其他魔物都無法抵擋靈子聖炮。
接獲雷納德的命令,聖騎士們一起發動攻擊。神聖能量彈自四面八方灌注,朝紫苑打過去。
然而——
面對這等陣仗,紫苑不以為意地佇立。手持大太刀,將所有的能量彈打掉。
「這就是你們的答案嗎?不打算乖乖聽話,小心我大開殺戒!」
緊接著,就像在說這些家伙怎麼那麼不聽話,紫苑再次朝雷納德逼問。
這下就連雷納德都嚇到。
不過,他可不能對這種威脅示弱。
就算敵人是大地之神等級的怪物,也已經被聖淨化結界困住了。
雷納德等人只要維持結界,等敵人弱化再給出致命一擊便可。
他一面盤算,一面對紫苑的高超劍技給予贊賞。
照理說對方多少有些弱化,揮劍的速度仍跟雷納德有得拼。這件事讓他驚訝不已。
那把大太刀可以反彈聖屬性能量,說有多異常就有多異常。靈子聖炮有分解魔素的特性,魔劍接個幾發就會損毀。
可是那把大太刀並沒有毀壞的跡象。
這時,
其中一個聖騎士發出呻吟。
是于四方陣一角負責攻防的聖騎士,被紫苑回擊的靈子聖炮打中。
(怎麼可能!竟然能做出這種事!)
雷納德驚訝萬分。
擋下聖屬性還不夠,再拿大太刀吸收那股能量,將緊接而來的炮彈打回,轉為攻擊手段……
照常理來說,根本不可能。
如此神技必須在眨眼間完成,而紫苑輕松辦到。
雷納德趕緊要大家停止攻擊。
受害的聖騎士並沒有昏死,頂多遭人突擊嚇到。現在該靜下心,摸索別的攻擊手段。
只不過,真的很令人震驚。
竟然從聖淨化結界內部向外發動攻擊,這件事太出人意料,連聖騎士們都大感震驚。
雷納德按捺驚愕的情緒,開始思考新對策。
此時紫苑正為效果不如預期火冒三丈。
她確實打中對方,卻沒造成多大的傷害。發現那招對付他們這些魔物效果絕佳,拿來打施放的人類卻沒什麼作用。
都怪她太小看對方,被關進結界,是一大失策。
不過,她早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紫苑有她的考量,眼下狀況是紫苑希望的結果。
這個結界——是利姆路要她小心的聖淨化結界延伸版吧。性質類似,內部的魔素濃度開始減少。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紫苑的技能也會受影響。
剛才她偷偷試了一下,發現「空間移動」也被封住了。
話雖如此,這也在她的意料范圍內。
「喂……喂,你們幾個。趁我還願意好言相勸,快點向我方投降。」
紫苑強忍怒意,拼命擠出笑容朝對方喊道。
一整個高高在上,說起話來沒把聖騎士放在眼里,她本人卻再認真不過。
但可想而知,雷納德跟那些聖騎士怎麼可能聽得出來。
「愚蠢!都被結界困住束手無策了,少在那狗眼看人低!」
這次換蓋羅多發出怒吼。
那句話讓紫苑更火大。
怒意大到瀕臨極限,隨時都有爆發可能。紫苑的忍耐力本來就低,目前她本人似乎是極力隱忍。
遲早會大爆發。
「聽好,我真的奉利姆路大人之命,說可以的話盡量別殺你們。現在投降就不把你們打成豬頭,還特別優待,順便請你們吃我親手做的料理喔!怎麼樣,不錯的提議對吧?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們,你們要怎麼選?」
盡管如此紫苑還是忍住了,繼續跟他們交涉。
但她實在太過傲慢,沒人願意接受這些要求。
此外,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聖淨化結界讓被捕的魔物越發衰弱。
原理很簡單,就是淨化結界內的魔素。
魔素減少,表示靠魔法或妖力發動的法術及神通力、魔力操作等諸多影響法則之技藝將無法使用。
特殊技能例外。
聖騎士相信他們將贏得勝利,沒必要聽紫苑的。
然而唯有一點不能搞錯,便是聖淨化結界並非防禦結界。魔素徹底遭到阻斷,但物質及純物理能量卻能通過。
例如在「結界」內部引發爆炸,爆炸的風壓和碎片會噴到外面。
雷納德等人對這點都心里有數,必須徹底繃緊神經。全副武裝警戒乃理所當然。
加以戒備仍無法抹滅心中的不安,即便如此雷納德還是回答紫苑。
「我等聖騎士不與魔物交涉。說再多也沒用吧?」
他這麼說。
聽到這句話,紫苑再也忍無可忍。
「好吧,真敢講!那我只好讓你們怕到屈服!」
紫苑一喊完,馬上用大太刀敲擊地面。
這陣沖擊讓大地炸裂,無數的小石子朝空中飛舞。紫苑抓起那些石子,對准正面的騎士投出。
「——唔!」
僅只一瞬。
巨大的聲響迸出,立于紫苑正面的聖騎士前方發生小規模爆炸。投出的石子撞擊聖騎士手上那面盾牌,將盾牌砸個粉碎。
威力驚人。
弱化還有這等威力。倘若少了聖淨化結界,傷亡會更大吧。
「別大意!朝精靈武裝灌注更多力量!」
「收到,大家認真點!把對手當成魔王!」
雷納德跟蓋羅多鼓勵隊員。
盾遭人粉碎的聖騎士趕緊重新構築光盾。
看雷納德等人如此,懊惱到不行的紫苑氣得跳腳。
她八成認為剛才那發攻擊可以打倒一人吧。慘遭滑鐵盧,火大得很。
看起來明明是知性美女,落差真的好大。
只不過,紫苑似乎發現這樣下去沒完沒了。她使盡吃奶力氣壓下怒火,再次朝雷納德發話。
「我有個提議。」
「我們不跟魔物交涉。已經說過了。」
「你們先聽聽看啦。剛才有提到,上頭命我別殺你們。可是除此之外,還得讓你們看看雙方實力落差有多懸殊。」
「……」
「像那些小石子也是先拿捏力道才丟的,其實拿捏起來不容易。要是我更認真可能會殺掉一兩個人——」
「虛、虛張聲勢!」
「別聽!這是魔物的技倆。只是用來擾亂我們的計謀罷了!」
幾名聖騎士不禁對紫苑的話起反應。
紫苑見狀暗自竊笑。
「嗯嗯。你們好像願意聽了,太好啦。那我的提議是——」
「別被她騙了!那家伙的狂言絕不能——」
紫苑一席話被蓋羅多打斷。
就在那瞬間,蓋羅多的右耳突然燃起猛烈熱意。一陣沖擊緊接而來,遲了一會兒,空氣撕裂聲響起,破壞蓋羅多的鼓膜。
之所以沒腦震蕩,應該是平常有在鍛煉的關系……
「出、出什麼事了?」
當雷納德回頭看蓋羅多,位于後方遠處的大樹從根部折斷,發出軋吱聲傾倒的景象映入眼簾。
「——唔!」
雷納德啞然失聲。
耳朵流出鮮血的蓋羅多也恍然大悟,察覺剛才發生什麼事。
是紫苑丟出石頭。
用言語表達,就只有這樣。
紫苑丟出拳頭大的石塊,乘著超音速掠過蓋羅多頭部。接著直接命中後方大樹,將其打碎。
當然,紫苑沒打偏。
她丟得很准,瞄准蓋羅多的耳朵投出。
所以才有接下來這句話——
「不聽人勸的耳朵留著干嘛?給我乖乖聽好了。」
幾名聖騎士顯得安分許多。
「你這個怪物……」
蓋羅多也跟著呢喃,但他不敢輕舉妄動。
雷納德亦不例外,驚覺這下不聽紫苑說話不行。照那股威力看來,一旦正面擊中可能會殺死隊員。就算是「精靈武裝」,也無法連沖擊波一並抵擋。
既然已經證明紫苑認真起來有這等威力,只能斷定剛才那些話並無半點虛假。那剛速彈連「十大仙人」的「火」之蓋羅多都反應不及,區區隊員將難以閃避。
也就是說,乖乖聽她說話才是正確答案。
只要爭取時間,對手就會隨之弱化。
「就聽聽看吧。」
因此,雷納德只能回這句。
聽他那麼說,紫苑滿意地頷首。
接著露出狂妄的微笑,丟出一句震撼彈。
「聽好了,接下來你們要使盡全力攻擊我。我會照單全收,撐得住就算我贏。那時你們就乖乖向我投降。如何?」
紫苑說得信心十足,雷納德則傻眼地望著她。這時,他心里萌生一個小小的疑問。
(——難道說,她真的不想殺我們?)
紫苑打一開始就做些只能朝這方面解釋的言行舉止。
那麼,理由是……
只可惜,沒時間讓雷納德細細推敲。
鼓膜被人弄破,蓋羅多為了泄恨接受紫苑的挑釁。
「好啊,就接受你的提議。你們幾個,跟我靈力同步。雷納德,抑制工作就交給你啦!那家伙太危險。不能留活口!」
被人點名,雷納德這才回過神。
「等、等等!有些話——」
「少啰嗦!大家快點上陣!」
在蓋羅多催促下,隊員們開始集中力量。
神聖的力量奔流朝聖淨化結界頂部聚集。這些都轉換成魔力,替蓋羅多的魔力增幅。
若雷納德任他們去沒出面抑制,四名隊員的魔力會大大失控吧。
(的確,現在在跟人戰斗,不
是迷惘的時候。那是她自願的。既然這樣,就別恨我們。)
對手要他們盡全力攻擊,他將賭上聖騎士的尊嚴,不會手下留情。
六對一太卑鄙——他可沒這種天真想法。對手既然是魔物,打贏才是正義。
「知道了,蓋羅多。抑制工作交給我吧。」
「收到!接招吧,『極焰獄靈霸(Inferno Flame)』——!」
展現猶如烈火般的激烈性情,蓋羅多役使極焰。
這是究極精靈魔法,向焰之精靈王借部分力量行使。巨大的力量光靠蓋羅多一人無法掌控,那股力量灌在紫苑身上。
熱量甚至超越核擊魔法「熱線炮」。
直接運用構成魔素的靈子,是純粹的破壞能量。
而紫苑——
「呵呵呵,夠力!雖然不是我預料中的攻擊,但沒關系。要挑起你們的恐懼,這方法最快!」
紫苑開心地笑著,拿起大太刀。
轉眼間,朝紫苑傾注的熱波「極焰獄靈霸」被霸氣問斬。
這是紫苑的獨有技「廚師」發揮威能。
她看起來並沒有多想,行使各式各樣的技能。
首先用追加技「多重結界」防禦,再透過「天眼」和「魔力感知」探究對手的弱點。
接著發動「廚師」的「最適行動」,很自然地看破熱波的流向。再利用這點,避免被攻擊直接命中。
話雖如此,那股熱波還是燒爛紫苑的皮膚,讓她變得相當淒慘。然而對擁有「超速再生」的紫苑來說不成問題。皮膚逐漸再生,眨眼間恢複原樣。
乍看之下很亂來,其實都是合情合理的行為。
「來,我們約好了。快向我投降,解開這個結界。」
紫苑說得理直氣壯,大家都答不上話。聖騎士們只朝雷納德和蓋羅多偷看一眼。
目睹那些超現實光景,他們思考麻痹。就在剛才,這些聖騎士的尊嚴遭人粉碎。
然而唯獨一人,只有蓋羅多無法接受。
「開什麼玩笑,怪物。有那個結界在,你什麼都辦不到!現在這樣子雖讓人不爽,就這麼陪你打場持久戰吧!」
「等、等等,蓋羅多!」
雷納德大吃一驚。
雖然有點沉不住氣,但蓋羅多是個干脆的男人。然而現在卻不干不脆,不願認輸。
以聖騎士而言或許是正確的反應,可是看在雷納德眼里,這不像蓋羅多。
話雖如此,現在不是想那種事的時候。
「哼,都到這個地步還不認輸?我真的會別無選擇宰了你喔……」
紫苑給人的感覺愈來愈危險,身體開始飄散妖氣。
看到這一幕,雷納德為之戰栗。
(竟、竟然如此強大……!這種怪物要是認真起來,我們會立刻全滅。就算有聖淨化結界,惹毛她還是不妙——)
「糟了,別再刺激她!我們暫時先收手——」
「愚蠢!聖騎士不能戰敗!連這點都忘了嗎!」
雷納德原本想安撫蓋羅多,卻因他的喝斥心生動搖。
平常的蓋羅多實在很難讓人聯想他會說出這種話。該說他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你、你——」
雷納德還沒對蓋羅多產生決定性的疑念,那件事就發生了。
「喝!」
有人出聲吆喝。
一道清脆的啪鈴聲同時響起。
是紫苑拿大太刀砍斷「結界」的聲音。
聖淨化結界——聖騎士的信心來源如今因紫苑徹底粉碎。
「怎、怎麼會……」
「那可是神聖結界啊!」
「是夢嗎?這是夢嗎!」
「聖淨化結界可以阻絕魔素,怎麼被魔物毀了——!」
聖騎士們張嘴嚷嚷,心中滿是恐懼。
不過,出聲回應他們的紫苑一派輕松,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果然沒錯。這不是高密度的『特殊結界』,只是操弄法則的『特殊結界』罷了。操縱法則是我擅長的領域。我啊,很會煮菜喔!」
雷納德聽得一頭霧水。
但他明白紫苑做了什麼。
紫苑發動自身獨有技「廚師」,操弄聖淨化結界帶來的結果。
改寫事象和法則。
這能力可以將自己希望的「結果」改寫到標的物上——就是所謂的「確定結果」。
是紫苑技能「廚師」的真本領。
紫苑的菜之所以變好吃,都是這項技能的效果。如此強大的力量,紫苑都用在非常令人惋惜的地方。
將它用于戰斗會有什麼結果?
答案就是雷納德等人如今體會到的絕望情境。
該能力能百分之百體現她所希望的結果,再怎麼堅固的防禦都敵不過。
要對抗只能靠更強的意念,改寫她想的結果。換句話說前提是要能改寫法則,未持有相同類型的能力,沒辦法對付。
正因為雷納德是天才,他才能正確解讀其中的奧妙。
好可怕。
正如紫苑所說,雷納德滿心恐懼。可是他身為隊長,直到最後都不能舍棄希望。
若戰斗將全軍覆沒。那麼現在就先投降,找機會活下去。
「太扯了……這怎麼可能……這、這種怪物,怎麼……」
無視喃喃自語、就像在說夢話的蓋羅多,雷納德做出決定。
「——我投降。希望你能從寬處置這些部下……」
接著,他如大夢初醒般,抖著聲宣示。
聽雷納德做出投降宣言,紫苑總算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時雷納德首次直視紫苑。
望著那張表里如一的笑容。
並咀嚼她的話,冷靜下來回想。
這個自稱紫苑的魔物,似乎真的不想殺他們。那不是紫苑的意思,而是魔王利姆路的命令。
這麼說來,傳聞魔王利姆路命惡魔殺害大主教雷西姆,好像有點不合邏輯。
其實仔細想想,日向一開始就為了構築友好關系,才過去見魔王利姆路。相對的,魔王沒道理出面阻攔。
若他打算挑起紛爭引發混亂就另當別論,然而照這個紫苑的反應看來,連雷納德都曉得魔王利姆路不會這麼做。
也就是說——
(難道我被人利用了……)
一聽到傷害往年同窗好友的仇人魔王瓦倫泰跟日向掛勾,他就失去冷靜判斷的能力。自己被人趁虛而入,遭人誆騙……
被誰?
想也知道,就是「七曜大師」。
思及此,雷納德的臉瞬間刷白。
他驚覺自己出動部隊礙了日向的好事。
轉眼一看,日向正單槍匹馬跟魔王利姆路對峙。
他們不像要對談,那是大戰在即的靜謐。
(完、完了。日向大人,對不起!都怪我,害交涉事宜——)
雷納德終于領悟一切,事到如今只能在一旁觀戰了。
事情已經進展到不容雷納德置喙的階段。
——緊接著,戰火點燃。
雷納德緊盯著前方看,日向跟利姆路的劍彼此交錯——
●
坂口日向能遇到井澤靜江實為幸運。
雖然時間短暫,但日向確實只對靜江敞開心胸。
為時一個月。
在這麼短的期間內,日向將靜江擁有的技藝全部學走,與她拜別。
這是因為,她害怕遭人拒絕。到最後,她只是害怕失去一度擁有的溫暖。
日向知道自己很笨拙。
為了母親殺死父親。
但結果只是讓母親發瘋。
都走到那種地步了,媽媽還是愛著爸爸。
媽媽之所以會迷信宗教,都是因為她必須靠祈禱支撐吧。
在這個世界上,不幸永遠不會消失。
那是很自然、理所當然的事。
希望世上再也不會發生不幸,這種事永遠不可能實現。
日向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大家都能快快樂樂生活的世界——她對此懷抱夢想,為現實中的不幸哀歎。
——媽媽之所以祈禱,都是為了替女兒的罪懺悔。
如果真是那樣,媽媽是不是很討厭我?
光是想像這些,日向就深深感到懼怕。
所以能來到這個世界,她自認運氣好。
待她來到這個世界,媽媽就能脫離苦海吧。
日向也不會變得更瘋狂。
可以跟機器一樣正
確,不再為任何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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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帶著這樣的幻想活著。
正因如此,日向才無法接受靜江。
若她接受,又被靜江討厭——日向肯定會想殺了靜江。
她有這份自覺,才跟靜江拜別。
其實我才是狂人——日向心想。
世界充滿絕望,人們輕易喪命,整個世界就是那樣。
日向獲得能讓她活下去的力量。
那個時候她順路造訪一個國家,在那經曆震撼教育。
因災厄級魔物肆虐,死了許多人。這時某些人為保護孩童而戰。
那些大人都沒有逃跑的打算,當孩子們的肉盾。
日向原以為大家為了活下去會只顧自身安危。
他們的身影讓日向受到感召。
這些挺身作戰的人,人稱聖騎士。
就算犧牲自己也無妨,願意為他人奉獻生命。他們定期來這座城鎮周邊巡視,是守護茫茫蒼生的正義使者。
日向對他們的生存之道起共鳴,決定成為聖騎士,活用自身能力。只要投身戰場,就不會再去為任何事情煩心。
就這樣,日向得到替自已贖罪的機會。
之後十年光陰過去——
日向成了人類的守護神。
*
那些日子里,她跟魔物沒日沒夜地對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天重複同樣的事開始讓她感到無趣。
自從日向當上騎士團團長就擬定一些因應方案,如今蒙受的損害已經少得令人吃驚。
像是預測魔物誕生地點、哪里將遭受損害。看要如何通力合作,何時去巡視較妥。
這類系統經過最佳化有助于降低傷亡,發揮莫大的效果。
因此,聖騎士都對日向高度信賴。
這樣的她背地里卻與魔王瓦倫泰串通,真是太諷刺了,讓日向只想自嘲。但即使如此,那仍是最能維系一個和平、合理國度的做法。
因此日向並未感到迷惘,也不後悔。
在神魯米納斯之下,一切都是平等的——在全權管理下,人們才能品味幸福。
時間點拉回現在。
情況不妙。糟到令人想笑的地步。
但多虧這點,日向才能豁出去。
眼下情況不適合交涉,沒打贏這場仗,她連辯白的機會都沒有。
氣氛上不好求對方聽自己一言,可能是上次日向不聽利姆路說話的報應吧。
(情況正好與那時相反呢——)
日向自嘲道。
局勢徹底改變,甚至讓她懷念起那些大歎無聊的日子。
(這個世界果真不留任何情面……)
哀歎之余,日向早已做好覺悟。
煩惱、思慮,事到如今這些都沒有意義了。
獲勝才是突破現狀的唯一手段。
自己的信念是對是錯。
連那些想法都拋到腦後,日向一心只想取得勝利——
她開始觀察利姆路。
阿爾諾他們跟各自的對手一起去別處,如今只剩日向跟利姆路兩人。
日向不動聲色,用獨有技「數學家」剖析利姆路。
不過,他跟以前判若兩人。
當上魔王的利姆路實力深不可測。
(真是的,成長潛力還真大。若他與人類為敵,光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連日向的「數學家」都無法解讀,表示對方的上限與她同等,或者在她之上。想到這兒,日向接著發動獨有技「篡奪者」。
對付實力大于自己的人占有絕對優勢。
這就是日向的王牌——「篡奪者」的特征。
那股力量可以看破對手的技能及技藝,將其奪走。是否能運用自如姑且不論,但能奪去對手努力的結晶,光就這點來看堪稱凶惡無比的殘酷技能。
若對手比日向弱,鑒定結果將會呈現「對象外」。出現這種結果就不能奪取對手的能力,不過,日向將穩操勝算。
假使對手比日向厲害,鑒定結果將分成「失敗」或「成功」。
一旦出現這種鑒定結果,就代表對手是強敵。
話雖如此,鑒定「成功」將會暴露對手的技能和技藝,「失敗」也不會告吹。愛挑戰幾次都行。
不管敵人再怎麼強,反複嘗試總會「成功」。她只要謹慎地爭取時間,靜待時機到來便可。那樣一來,日向必定獲勝。
上次跟利姆路對決時,鑒定結果是「對象外」。
所以日向並未對利姆路保持警戒,打斗時徹底小看他。
對方召喚焰之巨人讓她有些驚訝,但她還是不當一回事。
這是因為日向進一步精進技能,提升至「強制篡奪」的境界。面對低階對手也能成事,是很犯規的秘技……
讓她使出這招值得嘉許,可是日向對利姆路的評斷僅止如此。
如此這般,日向的「篡奪者」同時肩負測量工作,算出自己跟對方的實力差距。
然而時至今日。
就算運用那股力量,仍無法評測利姆路。
鑒定結果竟然是「妨礙」。
這是第二次。
繼她跟魔王魯米納斯·瓦倫泰對峙後,他是第二人。
(換言之,你已經跟魯米納斯大人一樣厲害了……)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竟然成長那麼多,日向為此感歎。
既然如此,耍小手段也沒用。
日向丟掉手里的大劍——破龍聖劍。她知道靠這種東西打不贏。
接著她拔出魯米納斯賜的月光細劍(Moonlight)——是傳說級武器。
披上「聖靈武裝」——
那是聖騎士穿的「精靈武裝」的原典聖衣(inal)。據說勇者曾經穿過,是西方聖教會秘藏的對魔兵器。
該武裝專門用來對付龍與魔物,唯有受聖靈喜愛之人才能運用。
一道光包住日向接著定型,成為發光的鎧衣。自此之後,日向掙脫一切束縛,超越「仙人級」,達到真真正正的「聖人」境界。
再來就是純粹的武力對決。
她必須賭上自己的一切,勇于挑戰。
總是了無新意的日常生活。
將就此劃下句點。
打沒有勝算的仗,那是笨蛋才會干的事。然而現在的日向滿心雀躍。
她微微一笑。
利姆路問我是否收到他的留言。這表示他在邀我一對一決勝負。
(必須獲得勝利,才有機會彌補我的過錯——)
她心懷決意,斗志高昂。
日向的劍對准利姆路。
●
日向拿劍對著我。
收到留言還是選擇跟我一對一單挑嗎?
看她丟掉武器還以為要跟我對談呢,看樣子是我誤會了。她拿出更凶猛的武器,看那眼神完全是認真的。
沒辦法。我就先打贏她,再來問話吧。
跟日向對峙讓我重新體認一件事。
這個女人毫無破綻。
就我至今看過的現存武器而言,那把劍的性能技冠群雄。為了與之對抗,我也拔出打刀備戰。
早知如此,應該叫黑兵衛替我打一把專用刀才對。這把刀在我的「胃袋」內沾染魔素,刀身染成恰到好處的黑。
話說回來,我想說都等那麼久了就別急于一時,一直沒跟黑兵衛要。
要面對日向的劍,拿這個代替品令我不安。就拿妖氣保護打刀,避免跟她正面相殺吧。所以說,我開「誓約之王烏列爾」控制「魔法斗氣」,發「黑雷焰」包裹刀身。
准備妥當。接下來就等日向出招。
超高速劍術對決就此展開。
我一開始就用盡全力。
日向的劍速非比尋常。快到我開「思考加速」讓知覺速度提升百萬倍,才來得及反應。
好像在跟蜜莉姆對打,這樣比喻就知道有多快了吧。
不過,我也不輸人。
擋刀,再來一記回砍。
都已經兩劍交鋒好幾次了,雙方卻沒砍中對方半次。
不是我自誇,連條擦傷都沒有。
就是這麼一回事,雙方邊對應攻擊邊等對手露出破綻,卻遲遲等不到。
我覺醒成魔王外加有「智慧之王拉斐爾」罩才打到這樣,可見日向那家伙是怪物。
說真的,我自認還差那麼一點點就能扳倒她。
日向的確很強,但我現在成了「真魔王」,好歹能靠身體機能鎮壓吧。
然而結果出爐,雙方勢均
力敵。
日向似乎完全看穿我的劍路,毫不猶豫地出招。動作非常流暢,出刀反擊還是被她擋掉。不僅如此,她甚至祭出凌厲的連攻,打算攻其不備。
換成以前的我,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吧。這表示上次對決時,日向幾乎沒拿出真本事。
該說我運氣好嗎?
若想打贏她,我似乎也不能有所保留。
●
開什麼玩笑,日向心想。
本來想靠劍術壓制,早早逼他認輸。可是利姆路不費吹灰之力追上她。
日向花了整整十年磨練劍技,對方一一拆招。
人體有極限。
須發動魔法、技能、技藝,才能得到與魔物抗衡的力量。相形之下,利姆路就連呼吸都不需要。
不會消耗體力,就算不用魔法恢複,似乎也不會肌肉疲勞。
(呵呵,跟他站在同一個戰場上,才知道現實有多麼殘酷……)
日向心想,為自己的不利哀歎。
對手是魔物,這種事她一開始就心里有數了。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因此聚集必定能獲勝的條件才是重點。
日向利用「數學家」讓知覺速度提升千倍,對周遭的感知更是超越該極限。
腦部負荷達最大極限,微血管破裂好幾次。她讓自動回複魔法自主發動來因應,不讓對手察覺任何弱點。
在這種狀態下,日向覺得世界仿佛靜止不動。
這樣還不夠,日向發動「數學家」的「預測演算」,預測利姆路的攻擊軌道。必須像這樣拼盡全力才行,日向沒有任何余力。
然而對手利姆路似乎仍游刃有余。
日向趁對方沒發現擦掉流出的鼻血,調整紊亂的呼吸。
光是拖太久,日向就注定落敗。
如今雖已來到「聖人級」,日向還是被人的肉體束縛住。為了成為半精神生命體,必須再跨越一道高牆。
她仰賴的「篡奪者」被「妨礙」無法派上用場。
對付強者占有絕對優勢——這招已經不管用了。那麼,她就得靠先前培養的技量壓過利姆路……
魯米納斯賜予的劍藏有強大力量。只要對它灌注日向的魔力、附上斗氣,就能造成半吊子複原能力無法對應的致命傷。如今就算是擁有「超速再生」的敵人,也能靠這把劍一刀兩斷。
所以只要砍下他一條手臂就好。日向心想。
她不殺利姆路。若利姆路願意承認日向是贏家,對決就此結束。
然而日向一直沒能殺出這一擊。
利姆路靠卓越的空間掌握能力和身體機能,看穿日向的劍路。
(真是驚人的成長。可是,這些全都跟身體機能有關。你的技量(等級)追不上我吧——)
他的進化固然驚人,技量方面卻跟以前領教過的大同小異。就算像日向那樣奪取技藝,也只是解析原理讓身體記住。要想運用自如,必須反複練習到讓人幾欲昏厥的地步。
關于這點,利姆路似乎也一樣。
日向由此看出勝算。
久經沙場造成的經驗差異。
利姆路在這方面的經驗完全不夠。
日向看出這點並改變戰術,手法上忽快忽慢讓對方產生錯覺。
就是俗稱的假動作。
她打算運用豐富經驗造就的技量,將利姆路玩弄于鼓掌間——
●
日向的劍速突然提升。
那是變換自如的劍技——都將知覺速度提升百萬倍了,卻有種連格播送過去的感覺,日向的劍突然改變軌道。
我心想「開什麼玩笑啊」,拼命追上她。
這就是坂口日向。
雖然早就知道了,但人類守護神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我們激烈地對戰一會兒,我一面觀察日向。
她嘴角掛著淺笑,用勝券在握的眼神看我。
不能靠眼睛捕捉日向的動作。
那雙眼緊盯著我,仿佛感知全域動靜的感應器,借此感應攻擊吧。
保持在一個自然狀態下,身體軸心不會偏移,面對任何動作都能對應自如。
動作上並未施力,處于馳緩狀態不會帶出預備動作,發動各式各樣的攻擊。
不知道日向怎麼預測我的攻擊的,我的動作完全被她看穿。
反之,我看了日向的攻擊動作才憑身體機能死命閃躲。
想也知道,我的動作就變得拖泥帶水。
被她玩弄在鼓掌間,這樣下去肯定會落敗。
明明是我的身體機能較強,奇怪的是攻擊套路都被她看穿。
日向的技量完全在我之上。話雖如此,眼前的日向並沒有大意輕忽。
跟上次比起來,不只是給人的感覺,一切都判若兩人。
那些劍招有斗氣包覆,被打中會造成巨大傷害吧。
《答。不至于造成致命傷,但魔素量推測將大幅減少。》
看吧。
幸好不會造成致命傷,但沒擋掉肯定會蒙受損害。要是被打中好幾次就危險了。
根據智慧之王拉斐爾大師分析,那把劍也具備特殊能力。擁有能改寫法則的特殊波長,還能打破我的「多重結界」。
真的假的,心里不免這麼想,但話是智慧之王拉斐爾大師說的,准沒錯吧。
《……》
咦?發生什麼事了?
《警告。下一波攻擊即將來臨——》
好險,現在好像不是沉思的時候。
日向的劍勢銳利無比。
自由自在操縱細劍,從突刺轉成橫劈,變換起來輕快流暢。
此外日向還很踏實。
不仰賴華麗的技巧或魔法,僅靠踏實的劍技出招。
事實上,要說除了我還有誰夠格與日向刀劍相戰,就只有白老了。只可惜,白老贏不了吧。基礎實力相差太多。
這樣看來,日向簡直是戰斗天才。
半吊子攻擊贏不了她。
好比「分身」,對手是日向根本行不通。
只有本體能操縱究極技能。
換句話說將自己投影成「分身」,出招范圍頂多只到獨有技。那會被日向瞬間攻破吧。
就算學蒼影出「分身」只隨附必要能力,也無法臨機應變。那樣一來,根本不是日向的對手。
就怕一不小心露出破綻,還是別耍小技倆比較好。
雖然會變成沉潛式作戰,但等日向體力不支還比較確實。因為我不會累。
原本是這麼打算的,沒想到這時日向的劍速又提升。
不,不對。
我無法看清。
我總是看到劍跡才回避,日向卻有如看破我的行動模式般,發動追擊。
是說,咦,好像不是這樣……
《答。她將你引到預定攻擊的位置。》
原來如此,是這樣喔——
不管我逃到哪里,日向萬無一失的攻勢都等在那兒。
換句話說,日向操弄我的行動嗎?
嘶的一聲,衣服被她砍到。
從剛才開始,擦傷就陸續增加。
雖不至于造成創傷,但這樣下去好像會被她干掉。
糟糕。糟透了。
大師,智慧之王拉斐爾大師——!
現在只能靠大師指點迷津。
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不對,快點想想對策啦!
——我的願望好像傳達出去了,智慧之王拉斐爾大師有動靜。
《宣告。習得「未來攻擊預測」。要使用嗎? YES/NO》
……
不愧是大師。真不是蓋的。
我就猜大師會回應本人的期待。
它突然迸出那句話讓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但我知道自己獲得不得了的技能——
《答。不是獲得,是習得。》
啊,是。
哪種都好啦,我在心里碎碎念。
大師是這麼說的。
說它觀察日向的行動,發現對手能應付我的攻擊,原因除了攻擊預測不作他想。然後趁我對付日向的這段期間,讓我從日向的行動中學會那招。
——咦,可以這樣喔?
《答。可以。》
好像可以。
好吧,畢竟都學會了,這說詞應該不是在唬人。
快來用用看。
幾道光軌浮現在眼前。那是一種感覺,該說是浮現在腦海里吧?
其中一條光軌發光了。
我出劍迎擊那道光,有趣的是,我順利
接下日向的劍。
看來那些光軌是目前敵人在該狀態下可以擊出的劍路,攻擊會沿著光道打來。我試了幾次,有時光軌不會亮。
這代表無法預測,表示對方要卯起來攻擊。
講白點,假動作跟層級較低的攻擊都能運算。
正因日向的劍技已經登峰造極,才能擊出無法預測的攻勢吧。
這技能的可怕之處不是預測演算,而是預測必定實現。
並非預測發動機率較高的攻勢,一旦預測成功,攻擊必定出自該預測點。
這麼說來——日向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假動作再也不是假動作,不如說,是完全將對手帶向死地的一招。
我贏定啦——!
動起來行云流水、絲毫不拖泥帶水,我根據「未來攻擊預測」指示的劍路,試圖擋開日向的劍——
●
那是一種直覺。
繼續照目前模式出劍將出現致命失誤——沒來由的第六感正在蠢動。
日向原本就喜歡井然有序地行事。
她不做無憑無據的事,但這時她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日向因此得救。
幸好她剛擊出假動作,日向強行改變攻擊軌道。應該說,她用身體沖撞利姆路,成功逃離現場。
利姆路露出有些吃驚的表情,接著又若無其事地拿劍對准日向。
日向也用劍對准利姆路。
然而,情況不對。
利姆路給人的感覺,跟剛才截然不同。
日向試著出假動作。那一劍能輕易讓人接下,利姆路卻當作沒看見,直接朝日向砍過來。
行動上毫不猶豫,讓人懷疑他已經看穿日向的出劍套路。
(——是巧合?不,不是吧……這比我的「預測演算」還要准確——)
對,近乎預知未來。
總覺得,日向的想法幾乎被他看透。
(成長速度真是驚人。我的劍技在他之上,他卻擁有彌補不足、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優秀技能。半吊子攻擊起不了作用。既然這樣——)
日向很冷靜,拿利姆路跟自己做比較。
目前獲勝機率低到令人吃驚的地步。
時間拖太久對敵人有利——正因日向這麼想,才想早點分出勝負,結果卻變成這樣。
要戰勝這種對手,像是避免取人性命收斂力道等等,必須舍棄那些天真想法。日向有所領悟。
那麼,答案只有一個——
必須祭出原本不該發動的奧義,借此贏得勝利。
她從頭來過,跟利姆路拉開距離。
不知不覺間,周圍那些人也跟敵手打得難分難舍。
時間仿佛靜止不動,大家都停下手邊動作。接著,他們開始關注日向跟利姆路的對決。
他們無法對彼此出招。
這是因為雙方的預測都極其精准,還沒采取行動就被人算出。
獨留時間一分一秒經過。
在這種情況下,日向開口了。
「——利姆路,我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
「我們靠下一擊一決勝負吧。我會使出奧義,盡全力攻擊。能挺住就算你贏。挺不住的話——」
「就算我輸嗎?」
對,沒錯——日向頷首道。
「不過,先跟你說一下。這技能非常危險。這樣你還是要接受我的提議嗎?」
如果是利姆路,他會接受吧。
除此之外,眼下日向已經事先警告過他了,利姆路不會因這項技能死去。
這下就能放心,日向也可以使出全力。
假如殺了利姆路,追隨利姆路的高階魔人將變成惡鬼羅刹,成為人類的天敵吧。
力量用盡的日向會被他們殺死,戰斗力不如他們的部下也會被殘殺殆盡。
不希望這種事情成真,絕對要留利姆路活口。
這招原本該在對方沒察覺的情況下做足准備,當成必殺技。
是超強聖劍技——崩魔靈子斬(Melt Slash)。
由日向自創,融合魔法與劍技。
威力強大。
因此照理說不可能調節力道,避免殺死對手。所以日向之前才沒用。
(——還有,要是這個被你看到,你可能會三兩下學走,我也不喜歡這樣——)
該絕招只能對欲殺害的對象使用。
可是日向被迫對看什麼學什麼的利姆路發動,讓她有點懊惱。
然而已經沒有其他折衷方案,日向也是逼不得已。
(——正因為這樣,一定要用這招分勝負!)
為了讓利姆路認輸,日向一定要讓利姆路知道他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
「不過,先跟你說一下。這技能非常危險。這樣你還是要接受我的提議嗎?」
日向那麼說。
她對接下來要放的招似乎很有自信。
可是,我不懂。
為什麼要提前告知我啊?
《答。坂口日向似乎無意殺害主人。之所以發出警告,推測是下一波攻擊相當危險使然。》
原來如此。
大師說她不想殺我。
怪了,咦?
日向不是來殺我的嗎?
不,我從一開始就覺得有點怪怪的。
——不過呢,現在說那些都太晚了。
那個之後再想吧。
我只要贏得接下來的比試,再慢慢問她就好。
「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戰。」
「呵呵,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聽我答應,日向笑著說出那句話。
神情看起來天真無邪,好像比實際年齡還小。不,光論外表就好像停留在高中時期。
比起之前散發老練氣息的日向,現在的日向更自然。
那抹笑容既不苛薄,也不是冷酷的嘲笑。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日向。
「可是,這樣我們就兩清了!如果你輸了就干脆點,要發誓不再對這個國家出手喔!」
我話一出口,日向就納悶地歪過頭。但她立刻甩去迷惘,點頭回話:
「……?知道了,我答應你。因為你希望,我才陪你單挑,我也想跟你談談今後的事情。」
日向接受我的提議我該感到高興才對,但是先等一下。那句話好像哪里怪怪的。
咦?
「你說因為我希望那麼做,才陪我單挑……?」
「正是。我確實收到你的留言了。」
日向給出肯定答覆。
我留的內容應該是先說了些客套話,為了解開誤會說明靜小姐跟孩子們的事,然後希望對方跟我談談。
最後用這句話當總結——
『——希望你能跟我談談,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就陪你打一場。為了不給其他人添麻煩,我來當你的對手,跟我一對一單挑吧。但可以的話,希望能用和平對談的方式解決。等你的好消息,你好好想想。那先這樣,再見。』
差不多這種感覺,我絕對沒有找她單挑的意思。
想說日向很頑固,我才逼不得已說那種話……
「那麼,我要上了。」
「等等——!」
糟糕,還在想些有的沒的,日向就准備展開攻勢。
其中好像還有誤解存在,但事情演變成這樣,不管講什麼日向都聽不進去吧。
是說她似乎發揮強大的集中力,已經聽不見周遭的聲音了。
算了。
挺得過就算我贏,這件事就這麼簡單。
來說說周遭眾人的對戰情況,紅丸他們好像贏了。
有人躺在地上、有人癱坐在地,疑似力量用盡動彈不得。
還老神在在的只剩紅丸跟蒼影啊。
看樣子三獸士作戰並未「獸化」,筋疲力竭的程度不亞于那些聖騎士。
還有蒼影……這家伙是變什麼把戲了?
當他對手的女性騎士平安無事,但不知為何,她紅著臉看蒼影。
還一副嬌羞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看起來就像愛上蒼影的戀愛少女啊。
我說,現在不是在打仗嗎?
看樣子這件事待會兒也要好好問一下。
再來是紫苑。
她好像大獲全勝,還把聖騎士帶過來。
看起來有人受傷,但沒人犧牲。聖騎士那邊也一樣,之後弄點回複藥就沒問題了。我該誇她做得好才對。
這下問題就剩日向跟我的對決。
下一波攻擊將定勝負。
「紅丸。」
「是。」
「萬一我被打倒,後續的事就拜托你了。」
「呵,您愛說笑。大家都相信利姆路大人會贏。」
紅丸爽朗地回話,我則聳聳肩。
也對,跟丟在另一個世界的電腦不一樣,可不能丟下仰慕我的同伴撒手人寰。
我可沒不負責任到那種程度。
「知道了。你們就在這兒等,等我凱旋歸來!」
「是!祝您武運昌隆——」
我點頭回應,一雙眼朝日向看去——
●
看來都結束了——日向心想,跟著環顧四周。
疲憊的部下身影一一映入眼簾,他們意外地受到禮貌對待。想必上頭嚴格限制魔物,不准他們虐待俘虜吧。
(是啊,要是我一開始能相信你的為人就好了。)
雖然為時已晚,但日向仍這麼認為。
不過,現在還不算太遲。
她要就此贏得勝利,構築新關系。
日向將高昂的心情貫注在祈禱里,用清澈的嗓音詠唱。
其實沒這個必要,可是她想讓利姆路看看。反正他會偷學,那就給他看完整版。
她發動「靈子壞滅(Disiion)」。那股力量朝日向空出的左手聚集,放出強烈閃光。
閃亮的粒子交錯,譜出夢幻的景象。
接著日向讓那道光附在月光細劍的刀身上。
——左手輕輕地撫過刀身。
准備就緒。
她將最強魔法注入劍技中。
這招能斬斷一切。
「來吧,做好覺悟了嗎?」
「放馬過來!」
「接招——崩魔靈子斬(Melt Slash)!」
日向說完就化成一道光,朝利姆路進逼。
●
那道光好刺眼。
不只劍身,連日向的身體都在發光。
身上附著閃亮的粒子,以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逼近。超乎我的想像,速度快到不行。
那把劍具備破邪特性,能討伐所有魔物。
《警告。無法防禦。無法回避——!》
智慧之王拉斐爾焦急的警報聲還是頭一次聽到。
盡管知覺速度已增至百萬倍,朝我進逼的光依然沒放慢。
表示速度快到不正常。
看這個距離、這個角度跟出招時機。
日向瞄准我的下半身。大概認為頭還留著,我就不會死吧。
話說回來,就算日向不打算殺我,這技能依舊過分危險。
沒辦法避開,「多重結界」有跟沒有一樣,那些光放出能毀壞所有物質的靈子——破邪之光。一碰到,我的身體就會燃燒殆盡吧。
《宣告。可犧牲究極技能「暴食之王別西卜」抵銷,建議采取該策略。》
就連這種時候智慧之王拉斐爾大師還是那麼可靠。
說老實話,犧牲「暴食之王別西卜」損失可大了,但眼下只能硬著頭皮做吧。
既然大師都提出幾項對抗手段中成功率最高的方法,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速度快成這樣,鎖定她的打擊點反倒簡單。因為太快的關系,沒辦法中途修正軌道。
智慧之王拉斐爾大師對日向鎖定的位置發動「未來攻擊預測」,朝那啟動「暴食之王別西卜」。
作戰計劃就是日向的劍一碰到我就讓「暴食之王別西卜」吸食乾淨。
簡單扼要,用不著猶豫。
接著——
日向的招式與暴食之王別西卜交鋒。
………………
…………
……
結果,我還活著。
原以為會沒命,卻沒死。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我倒了下去,日向的笑聲傳入耳里。
周遭的魔素全被淨化一空,「萬能感知」似乎無法作用了。
許久不曾透過鼓膜震動聽取聲音,懷念的感覺不多,更多的是困惑。
身體動彈不得。
抵銷日向技能的瞬間,我消耗大量魔素。
換算成損傷,一口氣被奪走七成以上。
算了,活著就好……沒想到她藏了這麼可怕的攻擊手段。
若她沒事先警告就用這招……想到這兒,我背後不禁冷汗直流。
「你真行。刻意在那種狀況下接招吧?」
咦?日向在說什麼啊。
誰會笨到刻意接這麼危險的招式。
《……》
咦,呃,難道說……
智慧之王拉斐爾大師的樣子好像有點不自然,對此感到在意的我試圖質問。
只不過,大師一直保持沉默。肯定沒錯,感覺就是在隱瞞什麼。
「既然你挺過剛才那招,就算我輸了。反正我也沒那個能耐繼續戰下去——」
日向邊說邊解除武裝。
該說比較接近力量耗完的感覺。
被我的「暴食之王別西卜」吃光,那把擁有強大性能的劍跟著消失。如今日向已經不具任何作戰能力了吧。
話雖如此,日向仍雄赳赳氣昂昂地伸直背脊,等我給出答覆。
「也對。是我贏了——」
我跟日向分出勝負。
然而問題並未解決。
我打算對日向做出勝利宣言,眼角余光卻捕捉到某種發光物體。
日向也在這時察覺,一雙眼朝該處看去。
視線前方有一把大劍。
《警告。已測得針對標的物發射的念力干涉和魔素失控——即將引爆。》
標的物是指那把大劍。
有人對它進行干涉,莫非大劍是用來傷我們的攻擊手段?
「糟了!不惜做到這種地步嗎,『七曜』——!」
日向喊出這句話,我動彈不得,她站在我身前護著我。
緊接著,爆炸沖擊與閃光同時來襲。
下一刻——
日向的身體緩緩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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