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21節:第四章 明廷禁衛和秘密偵伺機構(3)

2.東廠勢力無所不在

東廠校尉偵緝、稽查的范圍很廣泛:從宮禁到京師,從官府到民間,從皇親國戚到普通百姓,到處都有這些校尉、番役的蹤跡。每個月月初,東廠校尉番役數百人在廠署庭中掣簽,劃分自己的偵緝區域,確定負責哪一個官府或具體人員和事件。中府會審大獄,北鎮撫司考訊重犯,東廠校尉偵聽細節,稱為聽記。東廠校尉、番役到各官府、城門緝訪,稱為坐記。某官行某事,某城得某奸,胥吏疏白坐記上奏廠署,稱為打事件。

東廠校尉、番役看來是每個月分工一次。所記的是大型案件細節;而對于軍事動向,則主要是注意兵部的動靜。各城門是指宮城、皇城、京城各門,注重盤查、稽查,對一切可能的奸細逮系拷問,絕不放過一絲可疑之點。番役們偵緝到事件後,都要寫一個奏章回複廠署,交給廠公心腹,然後上奏皇帝。這些密奏不通過任何正當渠道,而是直接通過秘密渠道送達廠署進遞皇帝手中;即便是半夜三更,東華門關閉,也可以從門縫中塞進去,里面隨時都有專門的內侍接應;內侍接到門縫的遞進奏本,不許有一時半刻的耽擱,立即秘密的呈上——這樣,宮外事無巨細,皇帝、廠主和東廠官員什麼都知道,以至于皇帝和內侍們常拿柴米油鹽的民間瑣事開些玩笑。

宮禁這樣深邃,九重宮區,層層院落,這靠幾個校尉哪里夠?京師這樣廣大,人員這樣眾多,僅由千余名番役哪里看得過來?于是,校尉、番役紛紛網羅精明、刁頑、無賴之徒,讓他們為自己跑腿、打聽事件,這些人成為東廠這支特別禁軍的准番役,他們互相需要,為非作歹,遭殃的自然是被他們監視和偵緝下的臣民百姓。史書這樣記述說:"京師亡命之徒,誆騙錢財,挾私報仇,利用為校尉役使的機會,大顯淫威;他們得知一事後,便秘密告知檔頭,檔頭視事情大小輕重付給酬金,稱為起數。往往一金能一天買好幾起數。得事以後,檔頭就率番役到所犯事的人家,左右坐審、掠奪,稱為打樁。"

從起數到打樁,是京師流氓無賴和東廠校尉番役之間的交易,這種買賣往往會導致許多嚴重惡果:所奏報的許多是報私仇的仇家,往往連辯冤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檔頭、番役折騰得傾家蕩產、家破人亡。明末崇禎皇帝時,禦史楊仁願就對這一現象痛心疾首:"功令比較事件,番役每懸價以買事件,受買者至誘人為奸盜而賣之,番役不問其從來,誘者分利去矣。挾忿首告,誣以重法,挾者志無不逞者。"打樁之後,番役開始突入執人審訊,不要任何佐證符牒,打了之後再敲詐勒索,夠數了就離去;如果不夠數或不大滿意,則榜治拷打,稱為干酢酒,又叫搬罾兒,其痛苦殘酷十倍于官刑。榜治的同時,又誘使其供出富裕一些的人家,再去追究窮治,勒索更多的錢財,滿意了就了事,不滿意就立即上奏,逮系入獄,下鎮撫司牢中,則九死一生,很少有生還的可能。

明皇帝出警圖東廠白靴校尉就這樣以皇家禁衛軍和皇帝私人秘密警察的雙重身份,橫行不法,為所欲為,人人聞廠衛緹騎和校尉而色變,惶惶不可終日。東廠從設立到明亡,也是幾起幾落,出了幾個很有代表性的人物。明成祖時,東廠和錦衣衛並重,但東廠初設,錦衣衛有衛指揮紀綱、門達受皇帝寵幸,所以,東廠略遜于錦衣衛。明憲宗時,尚銘領東廠,又另設西廠以心腹內侍汪直統領,西廠緹騎數倍于東廠。汪直倒台後,尚銘獨領東廠,東廠風光了一陣,尚銘失歡于皇帝,驅逐出宮。弘治元年,員外郎張倫奏請廢黜東廠,沒有結果。但弘治皇帝仁厚施政,廠、衛不敢橫行,領東廠的羅祥、楊鵬也只是恭謹奉職。

明武宗正德元年,正直的東廠太監王岳在一場內侍與朝臣的爭權角逐中敗北,皇帝心腹內侍劉瑾等八人掌管司禮監和禁衛軍,王岳被殺,內侍丘聚取而代之,掌管東廠;另一位內侍谷大用掌管西廠。兩廠用事,邏卒刺事于四方,天下紛擾。禁軍總督劉瑾別出心裁,改惜薪司外薪廠為辦事廠,榮府舊倉地改為內辦事廠,眾多朝臣冤死在白靴校尉的酷刑下,廠衛之害達到一個巔峰。明世宗時,東廠廠主芮景賢寵任千戶陶淳,誣陷甚廣,天下沸騰。萬曆時,馮保掌司禮監和東廠,屢興大獄,東廠不可一世——但張誠、孫暹、陳矩三人恬靜任事,算是東廠中的善良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