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竟然在最後一刻不依靠自己的直覺而去尋求系統幫助。連續技已經無法在中途停下來了。攻擊結束的同時我將被課以瞬間僵硬時間。而且茅場對于我從開始到結束的攻擊,全都了然于胸。

看見茅場完全猜測出我劍的方向,令人眼花撩亂地移動著十字盾擋住我全部攻擊,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如此念道:

抱歉了——亞絲娜……至少妳一定要——活下去——

第二十七擊的左側突刺命中了十字盾中心,迸出一片火花。接著響起堅硬金屬聲,我左手握的劍瞬間粉碎了。

「再見了——桐人。」

茅場長劍高高地在停止動作的我頭上舉起。他的刀身進發出暗紅色光芒。接著劍帶著血色光芒往我頭上降下——

這個瞬間,我的腦袋里出現了一道強勁、劇烈的聲音。

桐人——就由我來——守護!

有一道人影以極快速度沖進茅場那閃爍深紅色光芒的長劍,以及呆立在當場的我中間。我眼里可以見到栗子色長發在空中飛舞。

亞絲娜——為什麼——!

處于系統所造成的麻痹狀況而應該無法動彈的她,竟然站在我面前。她勇敢挺起胸,大大地張開雙臂。

茅場臉上也出現了驚訝表情。但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揮落的斬擊。一切就像慢動作般緩慢地進行著,長劍由亞絲娜肩膀一直切劃到胸口,然後停了下來。

我拚了命地朝整個人向後仰躺下去的亞絲娜伸出了雙手。她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倒在我的懷抱里。

亞絲娜視線與我相對之後,臉上露出微笑。接著——她的HP條就這麼消失了。

時間頓時停止。

夕陽。草原。微風。天氣讓人感到有些寒冷。

我們兩人並肩坐在山丘上,往下看著夕陽所發出的金紅色溶化在深藍湖面上。

四周響起樹葉搖曳的聲音與倦鳥回巢時的叫聲。

她悄悄握住我的手。把頭靠在我肩膀上。

天空中的云開始流動。星星一顆、兩顆的開始閃爍。

我們兩個人絲毫不感厭煩地看著世界一點一點染上另一種顏色。

不久後,她對我說道:

「我有點困了。可以靠在你膝蓋上睡一會嗎?」


我一邊微笑一邊回答:

「嗯,當然可以。妳慢慢睡吧——」

倒在我懷抱里的亞絲娜就跟那個時候一樣,臉上露出靜謐的笑容。我凝視著她那充滿無限慈愛的眼睛。但那時候所感覺到的重量與溫暖,現在卻消失無蹤。

亞絲娜全身一點一點被金色光輝所包圍。最後變成光粒開始散落。

「騙人的吧……亞絲娜……怎麼會……怎麼會呢……」

我以顫抖的聲音呢喃。但是無情的光線慢慢地增強——

從亞絲娜眼里輕輕掉落一顆淚珠,一瞬間散發出光芒後又消失了。她嘴唇輕微地、緩慢地,像要留下最後聲音般動了起來。

抱 歉 了

再 見

她輕輕地浮起——

在我懷抱中發出更炫目光芒後,變成無數羽毛飄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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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到處都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我一邊發出幾不成聲的吼叫,一邊用雙臂不斷地收集著散去的光芒。但是金色羽毛就像被風吹起般上飄,接著擴散,最後蒸發而消失。她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這種事不應該會發生才對。不可能會發生。不可能。不可——我整個人崩潰地跪在地上,最後一根羽毛輕觸了一下我撐在膝蓋上的右手之後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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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場嘴角扭曲,用誇張的動作張開雙臂如此說道:

「這可真是驚人。這不就跟單機版角色扮演游戲的劇本一樣嗎?應該沒有方法能從麻痹狀態里恢複過來才對……這種事還真的會發生啊……」

但他的聲音已經無法傳達到我意識里面。這時我只感覺自己所有感情都已經燒盡,僅有不斷往絕望深淵掉落的感覺包圍著我。

這麼一來,我所有努力的理由都消失了。

不論是在這個世界里戰斗、回去現實世界、甚至是繼續存活下去的意義全部消失了。過去因為自己力量不足而失去公會同伴時,我就應該了斷自己的生命。這麼一來,我就不會遇見亞絲娜,也就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誤。

讓亞絲娜不能夠自殺——我怎麼會說出如此愚蠢、如此輕率的話來呢。我根本完全不了解亞絲娜。像這樣——心里開了個空虛大洞的情況下,又怎麼能夠活得下去呢……

我默默凝視著亞絲娜遺留在地板上的細劍。接著伸出左手,一把將它抓了起來。


拚了命凝視這把太過于輕巧又柔細的武器,希望能從它身上找出任何亞絲娜曾經存在過的紀錄,但上面什麼都沒有。不帶有任何感情閃爍著光輝的表面上,沒有留下任何關于主人的痕跡。我就這樣右手握著自己的劍,左手握著亞絲娜的細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一切都無所謂了。我只想帶著那段兩人短暫的共同生活記憶,到同樣的地方去找她。

感覺上背後似乎有人在叫著我的名字。

但我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只是用力舉起右手的劍朝著茅場殺去。踉嗆地走了兩三步之後,將劍刺了出去。

看見我這已經不是劍技,甚至連攻擊都稱不上的動作,茅場臉上出現了憐憫的表情——他用盾輕松地將我手中的劍彈飛之後,右手長劍直接貫穿我胸膛。

我毫無感情地看著金屬光輝深深刺進自己身體里。腦袋里根本沒有任何想法。有的,只是「這麼一來就什麼都結束了」這種無色透明的超然領悟。

在視線右端可以見到我的HP條緩慢地減少。不知是不是因為知覺加速仍未停止,似乎可以清楚地見到HP條上消逝的每一分毫血量。我閉上雙眼。希望在意識消失那一瞬間,腦袋里能浮現著亞絲娜的笑臉。

但就算閉上眼睛,HP條也仍然沒有消失。那可憐地發著紅色光芒的條狀物,以確實的速度逐漸縮短。我可以感覺到至今一直允許我存在的,那名叫系統的神祇,正舔著舌頭等待著最後一刻到來。還有十滴血。還有五滴血。還有——

這時候,我忽然感覺到過去從未有過的強烈憤怒感。

就是這家伙。殺了亞絲娜的就是這家伙。身為創造者的茅場也不過是其中一分子而已。撕裂亞絲娜肉體、消除她意識的,是現在包圍著我的這種感覺——這一切都是系統的意思。就是那一邊嘲弄著玩家的愚蠢,一邊無情地揮下鐮刀的數位死神——

我們究竟算是什麼?被SAO系統這個絕對不可侵犯的絲線所操控的滑稽人偶嗎?只要系統說聲「好」就能夠存活,它喊一聲「去死」,我們就得消滅,就只是這樣的存在嗎?

像是要嘲笑我的憤怒似的,HP條就這麼直接消失了。視線里一個小小訊息浮現了出來。「You are dead」。「死吧」這個由神所下達的宣告。

強烈的寒冷入侵我全身,身體的感覺逐漸稀薄。可以感覺到大量命令程序為了分解、切割、侵蝕我的存在而正在我身體里蠢動著。寒冷氣息爬上我的脖子,入侵到頭腦當中。皮膚的感覺、聽覺、視覺,什麼都逐漸離我遠去。身體整個開始分解——變成多邊形碎片——然後四處飛散——

怎麼能這麼簡單就消失。

我睜開自己眼睛。看得見。還可以看得見。還可以看到依然將劍插在我胸口的茅場。還有他那充滿驚愕的表情。

不知道是否知覺的加速又再度展開了,本來應該在一瞬間被實行的分身爆散過程,現在感覺上進行地相當遲緩。身體輪廓早已變得朦朧,每個部位的光粒都像要裂開般逐漸掉落消失,但我仍存在著。我仍然活著。

「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我盡全力吼著。一邊吼一邊進行對系統、對絕對神的抵抗。

只是為了救我。那麼愛撒嬌又害怕寂寞的亞絲娜,都可以奮力股起自己意志力來打破不可能恢複的麻痹狀態,奮不顧身地投入無法介入的劍招里了。我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做地就這麼被打倒呢。絕對不可以。就算死亡已是不可逃避的結果——但在那之前——有件事我一定要——

我握緊了自己的左手。像將細線連接起來般奪回自己的感覺。這讓仍有東西殘留在手上的觸感重新複蘇。亞絲娜的細劍——現在我可以感受到她投注在這把劍里的意志力。能夠聽見她要我加油的鼓勵聲。

我的左臂超乎常理的慢慢動了起來。每往上抬起一點,輪廓都會產生扭曲,模塊也跟著粉碎。但是這動作並沒有停止。一丁點、一丁點地耗費自己的靈魂將手向上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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