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3)

劉長格指向對面院落說:“朱素就是原來住那樓里的啊。”

“你說什麼?”蘇陽一把抓住劉長格的手,“你說朱素就住在那樓里?”

劉長格點了點頭,“對啊,張老師你認識她吧,那你既然認識她,怎麼不知道這是她的家?”

“她的家?”一時間,蘇陽心頭雜緒叢生。之前纏繞他心頭的疑問一下子被解開,但這只是讓他的心更快地墜入恐懼的深淵——原來就是朱素的鬼魂指引著他在迷迷糊糊之中,坐了上千公里的火車來到她家。“鬼,真的有鬼!”蘇陽猛然驚跳了起來。

劉長格被蘇陽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他戰戰兢兢地問:“張老師,你究竟看到了什麼呢?”

“你看那庭院,看那牆……”蘇陽激動地拉著劉長格的手,“你看,她就站在那里,看著我,像是想要殺了我……”

劉長格長出了一口氣,“我知道了,張老師,你看到的並不是鬼,而是舊影像。”

“舊影像?什麼影像?”蘇陽迷糊了。

“張老師,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拍電影的原理?不過老實地說,我也不了解,我也是從別人那里聽來一丁半點兒。自朱素她家蓋了這房子後,經常在暴風雨的天氣里,有人經過她家的附近,會看到牆上有人影在閃動,嚇過不少的人。當時就有傳言說是朱素他爸當警察時殺過幾個人,是那些人的冤魂聚在她家,纏繞著不去。但後來鎮里一次來了一個物理學的老教授,他說這是自然現象,是因為朱素家牆壁用的紅色塗料中含有四氧化三鐵成分,一旦遇到打雷閃電的天氣,因為她家的牆相對比較高,那牆就會吸收閃電,然後就具備了類似于電影攝像機的功能,可以將周圍的景象拍攝記錄下來,如果有人剛好走過,就會被錄了下來。而下一個打雷閃電的天氣時,就可以將這一幕重新播放出來。據說北京故宮里也有這現象,經常有人在風雨天氣里在牆上看到一排排的宮女、太監。我知道的就差不多這些,反正那老教授說不是鬼在作怪,我們大家也都沒有以前那麼害怕了。”

“哦。”聽劉長格這麼一解釋,蘇陽有些將信將疑,心跳漸漸地平穩了下來。

“張老師那你怎麼跟朱素認識的呢?她現在在哪兒,還好嗎?”劉長格看著蘇陽,眼中明顯地有著一絲的懷疑。


蘇陽心里一動,他突然想到,也許劉長格可以幫他解開朱素帶給他的重重謎團。他裝出悲傷的神色,“黯然”說道:“她已經死了。”

“啊?”劉長格大吃了一驚,“怎麼死的?那她和你……”

“她是我女朋友。”蘇陽盡量將悲傷在臉上塗抹得更濃重一點,“我和她認識不到三個月,她就自殺了,只留下遺書說她擺脫不了沉重的過去,愧對于我。在那曾經的三個月里,她只言不提她的過去,所以一切太突然了,突然得讓人受不了……”不知道為什麼,蘇陽說著說著,就想到朱素的命運,想到她孤身一個女子,在廣州慘遭人殺害,死後尸體還被殘忍糟踐,心中不免淒楚。

劉長格露出同情之色,“原來是這樣的。”他用力地拍了拍蘇陽的肩膀:“想不到張老師你還是一個性情中人。是不是因為朱素的死給你帶來太大的打擊,所以你來到我們這邊,算是對她的一種紀念啊?”

蘇陽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對劉長格吐露心中的疑問,“這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原因是我不明白朱素她說的沉重過去究竟是指什麼,所以想來這里查個明白。”

“那朱素的父母呢?他們沒跟朱素住一起嗎?”

“他們都已經移民去了澳洲。朱素的喪禮他們都沒回來參加。”

“真是一對狗男女!”劉長格憤憤地罵了一句,看到蘇陽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連忙解釋道:“我是指他們平常里的為人,我懷疑朱素所說的過去可能就跟他們有關。”

蘇陽的心中一動,忙追問道:“他們對朱素很不好嗎?”

劉長格歎了一口氣,給蘇陽的杯子添加了點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其實算起來,我和朱素她家還算是遠親關系,不過兩家人早就斷了來往。主要的原因就是朱素的爸爸,他可以說是我們這鎮上的一霸,名聲極臭。說是派出所所長,但其實所干的跟黑社會的差不多,敲詐,勒索,收保護費,甚至被他奸汙過的女人至少都有十個。不瞞你說,朱素她媽當初也是被他奸汙了後才無奈嫁給他的。那時朱素她媽還是我們鎮上的一朵花,而她爸只是一個小警察。大家都覺得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朱素她媽大概也懷著同樣的心情,加上那畜生對她也不好,在生了朱素不久後就去世了,那時朱素才四歲多。那真叫一個可憐,吃不飽,穿不暖。她爸那畜生沒事就拿她當出氣筒,小孩子身上常是青一塊紫一塊,甚至頭破血流,若不是鄰居可憐她,經常為她送碗飯,上藥什麼的,她早就活不成了。鄉親們都歎息小孩恐怕遲早要被那畜生折磨死。也算是朱素命硬,熬了過去。大概朱素六歲時,那畜生又找了一個花女人,大概過剩的精力得到了發泄,也就對朱素稍微好一點,至少在人前,朱素可以穿得像模像樣了點。不過這樣的生活也沒有持續多久。大概朱素十五六歲的時候,不知道跟哪個男人好上了,懷了個孩子,而且那孩子還是一個怪胎,長有四只眼睛,即額頭上多生了兩只眼睛,剛出生時就把接生婆給嚇昏了過去。那畜生也大為動怒,最後找了個法子將孩子弄死了,把朱素關進屋子,不許她再出門半步。據說如果不是朱素她媽鬼魂的保護,朱素差點就被那畜生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