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5節:一九八四年,馬車道(3)

“出版這麼一本書,石岡先生能得多少錢?”她問。

“圖書定價的一成。”我回答。

“才一成?”她瞪大了眼睛問,眼珠滴溜溜轉著。

“對,只有一成。”

“那稿費呢?”

“這本書已經寫完了,所以沒有稿費。”

“是這樣啊!”

她失望地說。

“雜志刊載的時候另有稿費。就是說,這冊書中的文章在成書之前由雜志原封不動地刊載,這個時候可以從雜志那里得到稿費。”

“是這樣啊!”她還是那句話。

“對啊。”

“那一張的稿費有多少呢?”

“嗯?”

“就是一張稿紙那麼多字,能有多少稿費?”

我只能苦笑一下。

“你想當作家嗎?”

“不,我只是隨便問問。”

“我是初出茅廬,所以只有三千元。”

“三千元?那一百張稿紙的話豈不就是三十萬元?!”

“對!”

“一個月能寫一百張吧?”

“嗯,應該能寫吧。”

“哦。”

她陷入了沉思。

“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姓名呢。”

“啊?真的嗎?對不起,我叫森真理子。”

“森小姐,你喜歡寫文章嗎?”

“文章?不。但是寫隨筆……”

“小說呢?”

“小說尤其不行。我知道自己沒有那個才能。”

“是嗎?”

接著我們就不著邊際地閑談。但是她對我在各種報刊雜志上發表的插圖和文章好像一點也不知道。似乎她只讀了一部《斜屋犯罪》,只知道我住在離她家不遠的地方。我猜測她有當作家的志向,于是才來跟我打聽筆耕的實際情況。

“你現在工作嗎?”

“我在橫濱車站西口的百貨店工作。”

“百貨店?”

“是啊,正是女性的職場。今天我休息。”

“那工作環境很好啊。”

“但是先生,剛才真讓人害怕。我遲到了,非常對不起,但先生的臉色很讓人害怕。”

“嗯?沒有的事!我如果真的面目可怕,那我向你道歉。”

“我是獨生女,和父母在一起住。父親已經上了年歲,全靠我的收入養家。”

“哦。”

我想這個人真是太健談了。

“石岡先生,現在有性情相合的人嗎?”

“性情相合?女性嗎?”

“對。”

“還沒有啊。”

“戀人或者前妻之類,都沒有吧?”

“都沒有。”

“哦。”

“你有嗎?”

“我也沒有啊。”

接著就談到了占星術的話題。她問我昭和二十六年出生的天蠍座的人今年的運氣怎樣。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如果是禦手洗他會怎麼說呢?我推測著禦手洗可能的言辭,尋找著合適的回答。

事實上她想知道自己的星座運勢與昭和二十五年十月九日出生的我是否性情相合。我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但是我這樣表態以後,她又問與昭和二十一年九月出生的男性是否性情相合。

這時的話題里出現了第三者,有點突然,我就問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已經分手了。”她說,“交往了一段時間,但是我想最後我們合不來。”

“是性情不合嗎?是壞人嗎?”

“不,我不認為他很壞……”

因為擔心失禮,我沒有問得很詳細。接著,又講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之後,我們商量著找一家有啤酒和下酒小菜的店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