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21節:舊雜譬喻經(17)

- 今譯]

從前有個四姓人,名“伊利沙”,財富多得數不盡,但他吝嗇而又貪婪,不肯吃好的、穿好的。當時有個貪窮的老頭,與他比鄰,每天都大吃大喝,非魚即肉,賓客不絕。四姓人想:我的財產無數,反不如這個老頭!于是殺了一只雞,煮了一升白米飯,放到車上,到無人處下車。正要吃飯,天帝釋變成一條狗來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四姓人對狗說:“你若不能倒懸空中,我會給你吃的嗎?”狗便倒懸空中。四姓人很恐慌,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又說:“你若不能將你的眼睛脫落到地上,我會給你吃的嗎?”剛說完,狗的兩只眼睛就脫落到地上了,四姓人慌忙離去。

天帝化作四姓人的身體,學他說話的腔調,乘他的車回來,吩咐外面的仆人:“如果有冒稱四姓人的,棍棒伺候!”晚上,四姓人回來,守門人罵他,將他趕走。天帝把他的財富布施給眾人。四姓人無家可歸,家、財兩空,急得發狂。

天帝化作一人,問四姓人:“你為什麼發愁?”四姓人說:“我的財物沒有了。”天帝說:“財寶令人多愁。五種災禍來了就沒有機會聚積財富了;自己不吃也不施舍,死之後成為餓鬼,永遠缺衣少食;如若脫生為人,也難脫下賤。你不覺悟世事無常,富而吝嗇,貪而不食,想要什麼呢?”于是天帝為他解釋四諦、苦、空、無我的道理。四姓人心領神會,十分歡喜,天帝這才離去。四姓人回去之後痛改前非,布施于人,盡心盡力,終于悟得佛法-

點評]

以善心對待自己,以善心對待他人,缺一不可。古往今來,無數作品譏諷過守財奴,巴爾紮克的《高老頭》與莫里哀的《慳吝人》都被視為名著。本篇作品的特殊價值在于,它以很少的篇幅闡明了一個大道理:財不可守,因為以一人之力無法抵擋五家之禍。佛教認為,財產從來不為個人所有,而是與五家(王、賊、火、水、惡子)所共有。《智度論·十一》說:“富貴雖樂,一切無常,五家所共,令人心散輕躁不定。”又說:“勤苦求財,五家所共,若王若賊若火若水若不愛子用,乃至藏埋亦失。”

古代、現代都不乏看透財產的人。宋朝的司馬光用余財贊助邵雍治學,成就了一代哲學宗師,傳為美談,這是財盡其用的絕妙注腳。現代小學家胡適,不論其學術上的錯誤,僅就對錢的認識而言,絕對高人一籌,他死時僅余五毛錢,也就是說,所有的錢在死前都已經花掉了。

(十九)顏色複故喻

昔有大姓家子,端正。以金作女像,語父母:“有女如此者乃當娶也。”時他國有女人,亦端正。亦以金作男像,白父母:“有人如此乃當嫁之耳。”父母各聞有是,便遠聘,合此二人為夫婦。

時國王舉鏡自照,謂群臣:“天下人顏容甯有如我不?”答曰:“臣聞彼國有男子,端正無比。”則遣使請之。使者至,以王告之:“王欲見。”賢者則嚴車①進。去已,自念:王以我明達,故來相呼。則還取書籍之要術,而見婦與客為奸,悵然懷感,為之結氣,顏色衰耗,惟怪更丑。臣見其如此人,行道轗軻②,顏色消瘦。便斷馬廄,以安措之。夜于廄中,見王正夫人出,與馬下人通,心乃自悟:王夫人當如此,何況我婦乎!意解,顏色如故,則與王相見。

王曰:“何因止外三日?”答曰:“臣來相迎,我有所忘,道還歸取之,而見婦與客為奸。意忿,為之慘怒,顏色衰變,住廄中三日。昨于廄見正夫人來,與養馬兒私通。夫人乃爾,何況余乎?意解,顏色複故。”王言:“我婦尚爾,何況凡女人!”

兩人俱便入山,除須發,作沙門,思惟女人不可與從事。精進不懈,俱得辟支佛③道也-

注釋]

①嚴車:備車。

②轗軻(kǎnkě):道路不平。比喻不得志。

③辟支佛:梵語pratyeka-buddha之音譯。意譯作緣覺、獨覺。指無師而能自覺自悟之聖者。是小乘術語。小乘(聲聞乘與緣覺乘),其教義主要以自求解脫為目標,故為自調自度,滅除煩惱,證果開悟之聲聞、緣覺之道,而異于大乘自利、利他二者兼顧之菩薩道。聲聞緣覺的法門,以修身自利為宗旨,其最高果位為阿羅漢果及辟支佛果。聲聞乘修四諦,分四果(依次為: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羅漢果);緣覺乘修十二因緣,其修行重在悟證,悟所到處,便是證所到處,故無明顯的位階可言,唯一果(辟支佛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