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美女與我
充滿戲劇張力的重返校園事件已過了三天。第一天午休，全學年的人陸陸續續跑來班上，為的只是看我一眼。第二天也是。截至昨天為止，我覺得自己快變成跟熊貓最投緣的人類。幸好第二天開始人數銳減不少。
「總算安靜了。」
我的聲音泄漏了緩和的情緒。早晨的安靜有益身心健康。
「這也沒辦法啊。」
真太郎露出苦笑。在一旁聽著我們對話的阿宅，故作正經地胡說八道起來。
「真太郎說的沒錯。人類本來就是愛美的動物。小一或許還沒感覺，但你的美貌簡直達到神話的境界。這麼輕而易舉就能接觸到的境界，吸引很多人過來是一定的嘛。呼’我真是幸福的家伙，可以這麼近距離看著小一……能跟小一做朋友實在棒呆了。」
幾天下來我已經受夠阿宅的轟炸，所以都用「對對對」敷衍帶過。
這時候老師走進教室。
「起立，敬禮。」
「老師早~~~~」
「坐下。」
「大家早安~今天我們也要一起努力學習喔。」
給春海老師帶班，總覺得自己像個長不大的小學生。老師就算去小學教書，說話的方式或動作應該也和現在一樣。若要問為什麼沒有學生瞧不起她，那是因為大家都明白一旦捉弄了老師，只會換來一張非常淒涼的表情。如果對那樣的表情無動于衷，還會被懷疑是不是冷酷無情。何況春海老師還有其他老師做後盾，說是全校最厲害的老師也不為過。
「今天要宣布一件大家會很開心的事情。前幾天我們班才多了一位大美女，現在又有美女加入嘍。」
轉學生嗎？會選擇這種不上不下的時間轉來還真稀奇。
「你可以進來了喔。」
只見一個女生推開教室門，走了進來。
好高大。
身高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蓬松的金色卷發好像獅子的鬃毛。五官比東方人大一號的典型白人美女。教室里，贊歎聲此起彼落。
身材也是凹凸有致……學姊的當然也不錯，但顯然豐滿度不如人。不對，我喜歡學姊那種修長的樣子。在這個地球上，學姊無論臉蛋或身材都是最棒的！……我到底在為誰辯解？
正在想些有的沒的時候，新同學已經開始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是歐拉藍斯，叫我歐拉就可以了。我來自美國加州，會說一點點日文。我來日本學日本的文化。我喜歡日式的感覺，很棒，武士、富士山、藝伎。次文化最棒，我都看動畫學日文。不懂的地方還很多，請各位多多指教。」
……看來又多了一個性格突出的人物。學校大概把所有難搞的學生都塞給春海老師了。嗯，絕對沒錯。個人覺得老師連外星人都能教。像這樣聚集各種怪人的班級，也只有春海老師才對付的來吧。
「好了，歐拉同學，你就坐那邊喔。安藤同學，記得多照顧一下新同學，還有大家也是。」
班長回答「好」之後。接著班導時間就開始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第三節是體育課……今天晚餐不知道吃什麼耶。嘎！我竟然排斥到不知不覺逃避起現實來了。
「一一，歐拉，要走嘍。」
班長說。我才剛要開始准備。
「班長，我好了。」
歐拉向班長敬禮。
明明才過了幾個小時，歐拉已經徹底融入本班。這說不定是一種才華。
「好的。一一，你好了沒？」
班上女生現在都改叫我一一。每次被這樣叫，心里都有種被刺傷的感覺。真的會有習慣的一天嗎？我心想。但動作依然拖拖拉拉。
……准備好了。
「……我好了。」我用消沉的聲音回答。
「走吧。」
班長帶頭往前走，我和歐拉跟在後面。
「為什麼小一不知道在哪里？」
歐拉提出疑問。
啊，對喔，還沒跟她講原因。我開始跟歐拉解釋。
「Oh,Orientalmagic!」
……並不是。好吧，勉強算接近。我回答著歐拉丟過來的問題，並且繼續跟在班長身後。
喔，原來這就是男生止步的地方啊，我還是第一次過來這里。好吧，從前也沒有過來的必要。
「進去嘍。」
說完，班長打開更衣室大門。
我好想逃離現場。總覺得只要踏進去一步，就永遠出不來了。
「打擾了~」
這個不懂我內心掙紮的歐拉，拽著我的手臂往里頭走。
我看見了……樂園。眼前是一群只穿著貼身衣物的女同學。我馬上發現自己臉紅的事實。就算是每天都會看見學姊的裸體，我還是知道害羞兩個字怎麼寫。
「置物櫃上頭都有號碼，基本上照自己的學號擺就好了，但其實大家都沒在管這個規定，你們就隨便放吧。」班長說著便把衣物放進置物櫃。我選了班長隔壁的櫃子，歐拉則放在班長的另一邊。
趕快把衣服換一換離開這里，我心想。伸出雙手開始脫衣服。
……咦？大家的視線……
轉過身一看，發現全更衣室的人盯著我不放。不對，應該有一半的人看的是歐拉吧？但歐拉一整個狀況外。
有種不祥的預感……可是又不能不換衣服。我脫掉制服、拿下領結，還有一件小可愛。就在這個時候，班長突然冒出一句話。
「……身材真好|
「喂|我反射性地雙手護胸。
「拜托，你現在不是女的嗎？」
天啊。
班長的話讓我身心受創，身體不聽使喚地跌跌撞撞。學姊彈了彈指頭，瞬間有人抓起我的手臂。把我押住的是這群力大無窮、和體育社男生有有拼的女同學們。
「你、你們想干嘛。」
班長看著驚慌失措的我。
「嘿嘿嘿，當然是加入我們女生必要的儀式啊。」
班長的手不安分地動著。站在後頭的女同學自動排成一列，擺出相同的架勢。我終于明白她們的目的。
「哇，漫畫有這個，我看過！」
歐拉和我一樣被她們抓住，看起來十分興奮，反觀自己拼了命想掙脫。不過這群女人怕我受傷，所以也不敢亂來。班長的手慢慢接近我的胸部……
「哇哇哇哇哇哇————」
腦中居然浮現牡丹花瓣散落滿地的典雅景象。
今天的體育課上的是排球。
「現在兩個人成一組練習托球。」
28歲未婚（誠征男友）的田中芳江老師提醒大家。大嗓門的她，聲音穿透了整座體育館。
「好。」
女同學們一哄而散。
「我跟你一組吧，一一。」
班長走了過來，頭上的馬尾甩呀甩的。我們學校的冬季體育服是上下一整套的。夏天的話，是比較貼身的體操服配短褲……好險學校沒規定女生要穿那種超級緊身小短褲，我滿腦子都是身為男孩子時不會想的事情。
「…」
我瞪著班長看，還是有點生氣。
「還在生氣喔？唉唷，開心一點嘛……不然，換你摸我好了？」
我馬上搖搖頭。這時候一定又臉紅了……以前就常被別人笑說容易害羞，直到最近才發現臉紅的頻率有增無減。我要克制一點才行。
「哇，好可愛喔。」
班長看到我的反應，忍不住大呼可愛……原來她是這種人。還以為她屬于愛照顧人的大姊姊。
「……好啦。」
我和班長一組，練習托球。
「嘿!」
我熟練地把球拖起發出，橫過球網、掉進對方球場。嗶！哨聲響起，比賽結束。我們這隊贏了。同隊的女生開心地抱成一團。
我的運動神經向來不錯，可惜排球不是強項。沒辦法，誰叫我這麼矮。不過，學姊高人一等，女子排球的球網又比較低，連之前沒辦法的扣殺都使出來了。感覺真不錯。老實說剛開始滿吃力的，花了一點時間才懂得善用學姊的優勢。
還有一個問題出在胸部。從來不曾困擾的部分，現在多了幾分重量，所以運動時會一不小心失去重心，不然就是忘記胸口多了兩塊脂肪。但習慣就好。雖然力量或靈敏度大不如前，但學姊的身體多了幾分柔軟，手臂又修長。完全適應以後一定更好用，我心想。
……一定更好用，聽起來好猥褻。
我慢慢離開球場，身邊依然圍繞一群嬉鬧的女生。還有其他隊等著在這里比賽。
「你看，二年級的男生在上足球課耶。」
幾個女生向外看著說。啊，足球才是王道。本班男生好像被分配到跑馬拉松的樣子，可憐喔。
「啊，小一……不對，是平賀學姊。」
什麼？
我飛奔到體育館門口，往運動場看。
學姊也在那里。看起來……好矮。
現在的我終于明白之前那些學姊們為什麼一看到我，就會「好可愛好可愛」說個不停。
那樣的個子出現在一堆男孩子里頭，看起來更矮小了。
就在一邊看學姊踢球、一邊東想西想的時候，在運動場上運球的學姊突然絆了一下。
啊，危險！
我忍不住探出身體。只見學姊馬上挺直身體，若無其事地繼續加入戰局。大概只是不小心失去平衡。可是那種姿勢怎麼看怎麼奇怪。
這時學姊發現了我，朝這邊揮揮手。我也舉起手回應。
「唔，他就是傳說中小一的身體嗎？」
一旁的歐拉問。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靠了過來。
「對呀。」
「好可愛耶。」
呃……「可愛」對男生來說不是一種贊美好嗎。但現在連我都有這種感想。
「謝、謝了。」
我回答道。臉部表情親切可人。
「暫停。」
學姊叫了暫停，同隊的人聚在一起學姊看了我幾眼，一邊和其他人對話。
……真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歐拉，我去休息一下，有事再叫我起來。昨天沒睡好。」
「嗯？好|
「謝啦|
我靠著體育館牆壁坐下。
只有靈魂飛出去，只有靈魂飛出去。
我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不一會兒，靈魂果然離開了身體。嗯，出發！
（沒有問題。這是學姊之前訓練有成。跑出來的靈魂，形體是男生的我。根據學姊的說法，這是因為默念的時候，心里想的是原本的模樣。真是這樣的話，如果習慣了學姊的身體，是不是連靈魂也變成學姊的樣子呢……）
算了！不要再想下去了！我不要想，想了也沒意義。
此刻歐拉看到的應該是我靠在牆邊睡著的樣子吧。透明的我探出身體，接著飄向學姊。當時的我，心里只想著學姊一個，完全沒發現歐拉正興致勃勃地盯著我的身體看。
「就這麼辦了嗎？」
「當然。不過是學校的足球課，少幾個人也沒差，況且傳球的默契也不夠好。所以場上剩一個人主攻就好，其他人負責防守。接下來就是抓住機會反擊了。還有，別讓對方越位，球就不容易被搶走。還好目前比數還是零，只要比對方先得到一分再好好守住，勝利就是我們的了。」
學姊站在全隊的中心對大家說明。
「那誰負責主攻？」
面對隊友的質問，學姊自信滿滿地回答。
「當然是我嘍。」
這句話馬上引發其他人的不滿。
「憑什麼是你啦。」
留下來主攻的那一個人絕對是全場矚目的焦點。場外聚集了不少前來加油打氣的二年級女生。希望女生看見自己威風的一面，是男生共同的心態。
「廢話，當然是因為我的甜心在看啊。」
說完，學姊朝我身體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坐著一具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有感覺的軀殼。
「……她不是在睡覺嗎？」某人挑釁地說。
「不，我知道他在看……用心在看。」
學姊說著，眼神飄向半空中……剛好看到我在的位置。學姊看不見我的靈魂，不過應該了解我會怎麼做。
「說了這麼多，你是想當隊長吧？」
「你這家伙什麼時候變成隊長的啊？」
「有沒有搞錯。我是平賀翼耶。」
一堆人無法認同……學姊這樣沒問題嗎？
從體育館飄來的途中，學姊班上的同學慢慢聚集到運動場周圍。
裁判的哨聲再度響起。
……待在這里也幫不上忙。
我飄回牆邊的身體。後來學姊這隊以一比零獲勝。
「啊，學姊。」
我來到更衣室門口，正好看見學姊和同學走在一起。我跑上前去。
「是你啊，小一。有沒有看到我得分的樣子？」
「有，很帥。」
我對著笑容燦爛的學姊回答。
「你的身體還真好操作耶。力量夠、動作敏捷，體力也很充足。」
「嗯，之前都有在鍛煉啊|
「我的身體呢？好用嗎？」
「不錯啊。剛開始有一點不習慣，後來就沒問題了。很靈活喔。」
「你看，我說嘛。這方面你本來就很擅長啊。當然也是因為基本性能夠好啦。你要好好利用喔。」
……她的口氣怎麼像把愛車讓給別人開似的，不愧是學姊。
「好可愛……原來換個腦就能變得這麼可愛喔？」
站在學姊旁邊的男生突然發言。
「哈哈哈，看了就知道啊。」
學姊笑著回答。一定要這樣笑嗎？學姊，請低調。
「從前的學姊可愛多了！」
為了維護學姊的名譽，我站出來抗議。
「那是你主觀的看法吧。我相信大部分的人會覺得現在這樣比較好喔。」
學姊說……沒想到連學姊都站在別人那一邊。
這時，我的肩膀突然被用力拍了幾下。原來是歐拉。
「小一，幫我介紹。」
「好。呃，學姊，她叫做歐拉，今天才轉進我們班。」
我向學姊介紹歐拉。
「你好，我是歐拉藍斯，叫我歐拉就可以。請多指教。」
歐拉才說完，學姊的眼中竟散發出奇異的光輝。
「唔，哪里哪里……你從哪里來呢？」
「美國加州。」
「哇喔。」
學姊眼神更不尋常了，好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跟老鷹發現獵物的時候差不多。「學姊？」
我正打算問學姊怎麼了。
「啊，沒事沒事……先這樣嘍，我等一下還有課。小一，你們也快回去吧。」
學姊隨便找了藉口，和其他人火速撤退。學姊……到底怎麼了？
「小一，要上課了。」
歐拉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哇，來不及啦。
「我們快走。」
我和歐拉往教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