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為商有其道(15)



"不會講。"

"他會講俄國話嗎?"

"自然更不會。"

"那財東之舉就更為不妥。都說歸化那邊買賣好做錢好掙,其實那指的是做蒙古生意和俄羅斯生意。在歸化有這樣的話你聽到過沒?--一條舌頭的商人吃穿剛夠,兩條舌頭的商人掙錢有數,三條舌頭的商人掙錢無數!--很明白,就是說歸化那邊錢好掙,那是說做通司行的。要掙大錢光會說蒙古話不行,還要會說俄國話!做小生意哪兒都一樣,就像針尖上削鐵了,難著哩!"

一說起生意經古海爹就又滔滔不絕了,越說興致越高,越說話也越多。結果弄得月荃這個耍武藝的一句話也對不上去了,只有仄楞著耳朵聽講的份兒了。古海爹一個勁兒地在講,月荃只顧了聽,都忘記了滿桌子的酒和菜;兩個男人一個在說一個在聽,杏兒和婆婆也不好只管自己吃,于是乎四雙筷子就都靜靜地躺在桌子上不動了。

月荃雖然說在古海爹跟前是個長輩,可是因為家里窮,自己又是個替人家看家護院的下人,自慚形穢,再加上年紀又輕也拿不起個做長輩的架子,只好耐著性子聽他這個年齡比自己大的侄兒海闊天空地講。是古海娘,看得丈夫說得忘乎所以幾次給他丟眼色過去,怎奈興致勃勃的老頭子根本不予理會,只管自己講下去。于是古海娘只好不客氣地將丈夫的話橫里打斷。

"我說他爹!--你也歇歇吧。"古海娘拿白眼瞄著丈夫,"人家小叔爺是研習武藝的人,哪里有興趣聽你嘮叨什麼生意經!"

"你也不看看,這都好半天了,酒也冷了菜也涼了,還教小叔爺他怎麼個吃?--小叔,你也別怪他,他就是這麼個人,平時里也沒個知心人過話,今日你來了,一家人不見外他就話多了。杏兒--你把菜端到廚房熱一熱!"

杏兒剛站起來伸手要端菜盤子,被月荃擋住了,"不必麻煩,不必了!我又不是什麼外人,還用客氣嗎?再說這些菜並不涼呢。"

"好,不熱就不熱,那咱接著吃,接著喝。"古海爹端起酒盅向月荃照了照,很痛快地喝了。放下酒盅,古海爹揮了一下手,說:"史財東開買賣的事咱不談!賠掙由他去,與咱古家並無瓜葛。過去我敬他們,逢年過節都要過禮,那是由于我不知道大盛魁底細,以為是他們財東說了算,讓他太爺爺跟著也陪了不少好話。後來才弄清楚,咱並不需巴結他們財東。只要咱海子在櫃上好好做事,身上有了真本事,將來字號是不會虧待咱們的!再說如今咱有祁掌櫃呢。"

古靜軒又把祁掌櫃怎麼賞識海子,委任海子主持沙爾沁駝場的事講了一遍。末了,把祁掌櫃的微妙而又特殊的地位告訴了古月荃。古月荃自然高興。

看飯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不少了,古海娘說:"小叔爺是連夜騎馬趕回來的,上午往地里送了糞,下午又耕了一下午的地,就是鐵打的身子骨也乏了,該讓小叔爺歇息了。杏兒,你去看看,西廂房的炕下午我就過了火,不知這會兒燒熱了沒有。"

杏兒去西廂房為小叔爺整理房間,古海爹去照看馬。一切安排停當,就安頓月荃休息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杏兒陪著月荃接著去耕地,只做了兩日,五畝地就全耕完了。

4 大掌櫃的貼身伙計

在小廚房匆匆用過午飯,大掌櫃和酈先生分頭去自己屋里更衣換帽,准備到道台衙門去參加新任道台張國筌召集的一個重要會議。

胡道台官運不暢,到歸綏上任不到一年恰好遇上毛爾古沁事件,因兩名死在毛爾古沁的俄國人的事情被苦苦地纏住,一拖便是兩年不得脫身,雖說是前後賠了俄國人六萬兩銀子,又為兩名死亡俄國人在毛爾古沁峽谷東口築了墳,立了十字架,還請了伊爾庫茨克的神甫念了經,好歹總算把這個倒黴的事情應付過去了,卻是在山西巡撫和理藩院那里得了一個昏庸無能的壞印象;庫倫辦事大臣安德回京複命,在朝廷幕僚間對胡道台也多有批評,致使其官聲在京師里頗為不佳。不久便被調職降用,改發山西潞州做了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