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四大疑案(2)



“日後你國遣使送禮,卻不可高下我兄弟。”


萬曆二十七年,努爾哈赤討伐哈達貝勒孟格布祿。舒爾哈齊率先鋒二千先抵哈達城下,見哈達城上城下軍容整肅,不免為城中有備、是否出擊心生躊躇。


正在此時,努爾哈赤率大軍趕到,見舒爾哈齊陳兵城下,一矢未發,頓時勃然大怒。從未對弟弟疾言厲色過的他,竟當眾質問舒爾哈齊:“汝此來,難道是因為城中無備嗎?!”並呵斥道:“汝兵向後,給我閃開!”


而後,親自揮軍攻城。六晝夜血戰,哈達城被攻破。


努爾哈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僅是上千建州勇士,還有,還有永遠失去的胞弟的心。


對弟弟舒爾哈齊的羞辱、貶斥,並非無端,也並非沒有借題發揮之嫌。舒爾哈齊的感受最為真切。


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件雪上加霜的事。


萬曆三十三年(1605年)二月,舒爾哈齊之妻病故。由于明朝總兵李成梁的兒子李如柏納舒爾哈齊之女為妾,李成梁與舒爾哈齊是兒女親家,李成梁命守備佟某置辦二十桌酒席,外帶牲畜前往吊祭。


舒爾哈齊與李成梁的交往,本是努爾哈赤對明兩面政策的組成部分,然而,在兄弟二人嫌隙日深的情況下,卻成為對努爾哈赤潛在的威脅。況且努爾哈赤深知李成梁慣用“以夷制夷”的手段,他對舒爾哈齊的眷顧,是否說明他的離間術已經成功、舒爾哈齊之心已向明傾斜了呢?


萬曆三十四年十二月,舒爾哈齊第三次代表建州女真進京朝貢,明廷以“建州等衛夷人都督都指揮”的名義向他如例頒賞。或許正是那個時候,一個借明自立、分裂自立的危險念頭開始在舒爾哈齊的腦海中出現。


萬曆三十五年,在接應東海女真瓦爾喀部蜚優城部眾歸附一役中,舒爾哈齊充任統兵主帥,同行將帥還有努爾哈赤長子褚英、次子代善,及大臣費英東等。


行軍途中,舒爾哈齊突然借口大纛(軍旗)發光,不是吉兆,提議班師回軍,經努爾哈赤之子褚英、代善力爭,隊伍才得以繼續前進。


到達烏竭岩,舒爾哈齊領五百人滯留山下,他的兩名心腹驍將常書、納齊布率百人逗留不前,只有褚英、代善率領不足烏拉四分之一的兵力,拼死奮戰。


烏竭岩大戰是努爾哈赤統一大業的關鍵性戰役。


驍勇無敵的舒爾哈齊怎麼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與烏拉三次聯姻——在一向以婚姻為政治手段的女真人首領(包括努爾哈赤本人在內)那里,以此構成退縮不戰的原因基本沒有可能,那麼,他便是有意對抗!


努爾哈赤心如明鏡。他一面以絕大諷刺賜給舒爾哈齊“達爾漢巴吐魯”的勇號;一面以不為力戰之罪,宣布將常書、納齊布正法。


舒爾哈齊氣急敗壞,宣稱:“誅二臣與殺我同!”


努爾哈赤眼中閃過不易覺察的輕蔑,改罰常書金百兩、奪納齊布所屬部眾人口,並以“臨陣退縮,時有怨言”為由,自此“不遣舒爾哈齊將兵”。


這才是努爾哈赤要達到的真正目的:先將事情推到極致——要對方的命,而後在對方為保命不惜接受一切條件時,達到真正的目的。


軍權被削,舒爾哈齊滿腹牢騷怨氣無從宣泄,從軍國大政到人財小事,繼續不斷與努爾哈赤口角相爭,甚至努爾哈赤命各部出役築城,他卻命屬下不赴工,要自築一城。


努爾哈赤不予理睬,僅冷冷拋給舒爾哈齊一句話:“弟所得家業及屬人僚友,非我等之父所遺留之屬人僚友,乃為兄所賜耳。”


一方喋喋不休,近乎無理取鬧;一方不予理睬,盡管道理在手。


眾人心中好惡的天平,日漸傾向努爾哈赤。


舒爾哈齊愈益憋悶哀怨,浩歎道:“此生有何可戀?不如一死!”


左不過是一死!借明勢力以分裂自立的想法又湧上舒爾哈齊心頭。他對三個兒子阿爾通阿、阿敏、劄薩克圖說明原委,道:“吾豈能為衣食所得而受制于人!”


長子阿爾通阿、三子劄薩克圖立即回應。他們在明朝軍事重鎮、鐵嶺東南八十里遠的黑扯木伐木造房,擬為將來據點。因為黑扯木地近明朝邊關,東接烏拉,北鄰葉赫,不僅可得到明朝就近庇護,還可借助努爾哈赤之敵烏拉葉赫的聲勢,更可得到三次聯姻的烏拉的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