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5章

第五十一章掌斃“三寸丁” 展白長歎一聲,道:“難得妹妹替我設想得周到,可是,我n…”誰知柳翠翠眼殊滾動,左右一看,揚聲叫道:“什麼人?膽敢偷聽姑娘談話!還不出來受死!” 展白一愕,真想不到翠翠耳目如此聰敏,自己一點未發覺,她已覺察附近有人! 翠翠話聲才落,就在他倆停身不遠的一棵大樹後邊,鬼魅似地閃出一人! 此人儒巾飄揚,步履瀟灑,雖是黑夜之間,無法看清他的面貌,但必是一個風流人物,只見他哈哈一笑,說道:本人在此安眠,你二人咬吱喳喳,擾人清夢,本人還沒說話,你們反而怪罪我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說罷拂袖便走! 翠翠冷哼一聲,末見她怎樣作勢,人如飄風閃電,只香肩微微一晃,已然站在那人面前! 那人倒抽一口冷氣,估不到翠翠的身法超乎想像,又不知翠翠近來是何用意。

立刻運功戒備,雙掌微提,護住胸膛要害,准備隨時出手應敵! 展白此時也趕了過來,誰知借著星月微光,看清來人面貌之後,不由脫口驚呼道:“原來是你!” 來人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怎麼,你想不到是我吧?可是本人早就知道是你了,堂堂的‘無情劍客’,豔福倒不淺,有了這麼一位寬宏大量的夫人,看樣子三妻四妾是少不了嘍!” 展白聽出他語含譏諷,俊臉一紅,呐呐地道:“樊素……兄。

…。



久末相見,想不到你竟學會了說笑話了!……” 原來此人正是鎮江“麒麟莊”的樊素鸞,不過她此時仍是男裝,當著翠翠,展白不願揭露她的身份,故仍以樊兄呼之。

誰知翠翠在一邊冷笑一聲,纖指指著樊素鸞道:“你不用反穿皮襖,在我面前裝佯!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哼!我早就看出你也是個母子貨!” 這回,該樊素鸞臉紅了,她萬也想不到眼前這美逾天人的絕色少女,眼光竟是如此厲害?一眼便看破了自己的身份,她想取笑別人的,反叫別人取笑了,立刻鬧了個膛目結舌,無言以對。

有了對婉兒的經驗,展白印象中認定翠翠定會醋海興波,怕她再跟樊素彎打起來,忙在一邊,道:“翠妹,你不必多心,她向來是穿男裝的!……” 翠翠緊繃著的小臉,“噗”的一笑,仿佛由肅殺的嚴冬,一下子回到百花盛開的春天。

她咯略笑了半天,才收住笑聲道:我的白哥哥!你放心好了,妹妹說過不做醋娘子,你再不用耽心妹妹會吃醋,婉兒、慕容紅,金彩鳳,三個都不嫌多,不在乎再多她一個!……” 樊素鸞突然惱羞成怒,面孔一沉,叱道:“不要臉!” 翠翠倏然收住笑聲,反手—掌,“啪”的一聲脆響,樊素鸞粉臉上立刻腫起了五個紅指印! 翠翠突然打了樊素鸞一個耳光,出手奇快,不但樊素鸞未能躲開,就連展白想出手阻攔都未來得及! 這一招大出二人意外! 一時把樊素鸞打楞了! 性烈的樊素鸞,家庭慘變,滿腹悲憤,哪里受得了翠翠如此調侃?又感技不如人,連急帶氣,玉容慘變,“噗嚕”一聲,從腰中抖出一條十八節亮銀鞭來! 這是她父親“霸王鞭”樊非的成名武器,“霸王鞭”樊非三個兒子沒有傳,單單傳給了女兒。

展白以為樊素鸞取出兵器,是要情急拼命,知道她絕不是翠翠的對手,又怕翠翠心狠手辣,動上手使樊素鸞吃了大虧,忙上前兩步,急道:“樊素……”他已不知是稱呼兄好,還是稱呼姑娘好,:“千萬不要誤會,翠翠,翠翠……” 翠翠怎樣呢?他本就訥于言詞,一著急更不知如何措詞才好。

誰知樊素鸞銀牙暗咬,握住亮銀鞭的鞭頭,竟反手向自己靈蓋上敲去! 原來這烈性的姑娘競想自殺了! 展白大吃一驚,順手一奪,竟是大擒拿手中的一大絕招“火中取栗”,危機一發之間,把亮銀鞭從樊素鸞手中奪了過來! “樊姑娘!你這是何苦?……” 誰知展白話還沒說完,樊素鸞“哩”然一聲悲啼,掉頭向樹叢中躥去! “樊姑娘!樊姑娘!…。





”展白一邊口中急叫,一邊騰身去追。

一方面他是想把誤會解釋開,另一方面他是怕姑娘仍然想不開,前去尋死! 天真嬌憨的翠翠卻夜一邊楞了! 她想不到一句話會使對方痛不欲生! 展白追趕樊素鸞,以目前展白的輕身提縱術來說,“無色無相身”、“千幻飄香步”,可以說追趕樊素鸞,真讓她跑不出十八步去,但當他眼看迫近樊素彎時,突然在一棵大樹上滾’下一團黑糊糊的黑影,直向展白撞來! 看那黑影,奇快如電,方圓不到三思,黑糊糊猶如一個蒲團相仿,不知是何事物? 展白大吃一驚,急刹住前撲的身形,倏然斜飄支外,落下地來,掉頭一看,那團黑影,一個“鯉魚打挺”,竟然站在展白面前! 影定身顯,原來是一個頭大腿短、身高不及三尺的株儒,嘴唇上接著兩條青鼻涕,沖著展白毗牙直樂! 展白定睛一看,面前的侏儒正是“三寸丁”。

展白冷哼一聲,頗為不屑地道:“你的兩個師父呢?” 展白雖然忠厚木訥,但卻嫉惡如仇,自從在“神猴”鐵凌口中,知道“江南二奇”忘義弑師,便十分不齒其為人,故此對“三寸丁”的挑戰不理不睬,反而向其詢問“江南二奇” 的下落! “三寸丁”一撇嘴,搖頭晃腦地道:“小太爺便可要你的狗命,還問兩位老太爺干什麼?” 說罷,一招“小鬼推磨”,身形滴溜溜一轉,掌定偏鋒,閃電似地向展自左臂扣來! 展白見他說打就打,怒氣陡生,甩左肩,塌右步,反臂一掌,向“三寸丁”後背拍去! 誰知“三寸丁”身形滑溜得很,兩條短腿一蹬,斜躥三尺,原式不變,仍是一招“小鬼推磨”,雙手乍開,照舊向展自左臂鎖來! 展白估不到“三寸丁”出手招式,比在數月之前燕子礬江邊動手時高出甚多,不但出手快,招式奇,而且十指勁風竟能襲體生寒,心中微微一懍,手下不敢怠慢,晃身避招,迅然用出一招“風震雷鳴”,掌刃如刀向“三寸丁”短祖的頭上砍去! “三寸丁”尖嘯一聲,大腦袋一晃,“滋溜”一聲,掉頭又向展白右臂抓來,仍然是一招“小鬼推磨”! 二人晃眼打了三五個照面,“三寸丁”倏左倏右,但不論向左向右,都用的是相同一招“小鬼推磨”! 展白心中暗暗吃驚,其實,“三寸丁”心中更加吃驚! 因為“三寸丁”在燕子礬江邊,被展白打了一掌,師徒三人回到雁蕩鬼谷,潛心苦練,但等他們師徒三人,自認為絕藝練成,足可以和“神猴”對抗時,江湖傳出“南猴北驢”火拼,一同喪命在“亡魂谷”的消息! 師徒三人為了證實這一消息,又跑來南京近郊岩山十二洞一帶打探,果然發現“神猴” 鐵凌死在一座荒洞中! “江南二奇”當然是如釋重負,“三寸丁”卻吵著要找展白報一掌之仇! “那還不容易!”大奇“赤發靈猴”常去惡道:“師父傳你的‘鬼魅掌’,別看只有三招,但這三招威力大得出奇,其實也用不了三招,徒兒,只要用第一招“小鬼推磨”,便可置少年展白于死地!” 這一說“三寸丁”更是心癢難熬,恨不得立時找著展白,把展白劈死掌下,以出胸中一口惡氣! 誰知,今天他遇到展白,把一招“小鬼推磨”反複用了五七次,仍然連展白的衣邊都沒摸到! 而且,看展白見招拆招,見式打式,態度從容,好像尚未施出全力,“三寸丁”不由又驚又怒,猛噸一聲,手法立變,雙掌左右一分,指尖向前,以“燕子穿云”的姿式,埋頭向展白胸前撞來! 展白一楞,心說:這是什麼招式?……” 本來“三寸丁”這一招,從外表看競似情急拼命,又像楊令公撞碑自殺,天下武林,任何門派之中,均罕見這等招式! 豈不知這是“鬼魅掌”的第二殺招,名叫“鬼王撞鍾”,別看那簡簡單單的埋頭一撞,內含五個變化,頭、雙手、雙腳並用,無形中比以雙掌應敵的人,多出三樣東西來,可以說厲害無比! 尤其“三寸丁”有名的鐵頭,自幼練習“油錘貫頂”硬功夫,所以,他那頭號大腦袋一撞之力,何止千斤,足可倒樹斷碑! 而他的雙腳穩于身後,鞋尖兩柄短劍,在雙腳前踢時,雙劍齊出,專破鐵布衫金鍾罩等外門硬功橫練! 展白不知他這是什麼招式,單掌一揮“迅風疾雷”,猛向“三寸丁”埋頭前沖的頂門打去! 誰知“三寸丁”抬臉上仰,急射向前脅身形r磁然升高二尺,堪堪避過展白的一掌,同時,他分置左右的雙掌,向中一合,豎立的指尖,猛句展白左右“太陽穴”插下! 這一變化,實在大出意外,展白大吃一驚,趕緊縮頸藏頭,雙掌擦頂而過! 展白暗道一聲:“好險!……” 那“三寸丁”卻不,凌空的身形向上一挺,隱于身後的雙腳已就勢踢出,“吃!吃!” 兩柄短劍在鞋尖穿出,猛刺展白雙目! 展白大喝一聲:“不好!……” 所幸他學會了“干幻飄香步”,一遇危急,反應立生,就在明晃晃的劍尖將及面門之際,面前人影一花,原地己失去了展白的蹤跡! “三寸丁”雙腳賜空,在半空中身形劃了一個圓弧,又落回地面,雙眼一傍,不由傻了! 眼見自已一招“鬼王撞鍾”,雙腳短劍踢出,這種腳中藏刃,展白赤手空拳擋不敢擋,躲不能躲,眼睜睜必可把展白雙目刺穿,怎地一晃眼不見了展自的蹤跡? 莫非展白還會借土遁走了不成? “三寸丁”傻楞著雙眼,東瞧西望,不見展白何處去了,心下正犯嘀咕,突聽身後“嗤”的一聲冷笑! “三寸丁”嚇得一哆嗦,霍然轉身子一看,見展白正站在他身後不及一丈之處,負手冷笑! “三寸丁”又驚又怒,尖嘯一聲,埋頭又向展白撞來,仍然是那招“鬼王撞鍾”! 展白面孔一沉,怒HL道:“你找死!” 喝罷,再不留情運起“天佛降魔掌”功,一招“掃清妖氛”!只見如驚風駭浪一般的巨大勁流,狂嘯著奔向“三寸丁”頂門! “三寸丁”埋頭前沖,只感迎頭如雷雷萬鉤的掌風勁洶湧而至,心知不好! 但他的前沖之勢甚猛,再想收招換式,已經晚了,只聽“轟”然一聲大震,“波”的一聲脆響,“三寸丁”短小身材,直被掌風震出三丈開外,他一展白一掌拍碎,半空中腦血四濺,吧答”一聲,尸首摔落地上,四肢連動都沒有動,便已死去! 展白站在那里果呆發怔之際,突然兩聲淒厲長嘯,猶如荒夜鬼哭,劃破了周遭夜空! 展白聞聲知驚,抬頭四顧,只見從“三寸丁”方才現身的樹叢里,如飛電流矢般,飛射來了兩道黑影! 這兩道黑影來得急,停身也急,飛矢急射,“傻”的一聲穩站在展白面前,竟如釘子釘在地下一般,紋絲不動! 展白倒捆一口冷氣,光看來人的輕功身法,當今武林已是罕見! 用目一打量二人,只見一個赤發猴臉的老者,及一個夏穿冬衣的冬烘老頭! 展白認識,正是雁蕩鬼谷的“江南二奇”“赤發靈猴”常去惡、“鬼谷隱里”文正奇! “江南二奇”以狠毒的眼光,狠狠地瞪著展自,四道眼光,猶如四柄利劍,看得展白從心底泛起一般寒意! 又覺得自己一掌打死二人的愛徒,心中不由生出愧疚之念! 但瞬即想到他二人忘義弑師的罪行,立刻又激起他嫉惡如仇的滿腔熱血,膽氣為之一壯! “赤發靈猴”一字一頓,惡狠狠地道:“小子!殺我愛徒!老夫如果不把你碎尸萬段,斷難消老夫心頭之恨!” “鬼谷隱叟”冷笑連連,不過他這笑聲,比鬼哭狼號還要難聽十倍,碟碟之聲,聽得展白周身雞栗直立! “師兄!”“鬼谷隱叟”文正奇從咬緊的牙齒中進出森冷的語調道:“把這小子碎尸萬段,都便宜了他!老夫卻要用‘陰穴截脈’‘五陰授魂’‘敲骨抽髓”“剝皮抽筋’,所有的慘毒手法,加諸小子的身上,要他哀號‘七七四十九天,然後再把小子碎割凌遲!” 展白仰天大笑道:你們兩個老賊再狠!但也不能洗刷你們弑師的罪名!” “江南二奇”狠毒的臉上,同時流過一抹驚駭之色,互相對望了一眼,但瞬即一瞪眼,臉上殺機更濃,差不多是同時暴叱道:“你小子胡說些什麼?你連我二人的恩師是誰都不知道,競膽敢胡言亂語,難道死在跟前,還要含沙射影,含血噴人嗎?……” 展白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看你二人衣冠楚楚,可能也讀過幾天聖賢之書,連這點淺顯真理都不知道嗎?……” “江南二奇”臉上驚容更甚,大奇“赤發靈猴”尖起嗓子吼道:“你說!你說!我二人的恩師是誰?假如說不出來,老夫叫你死無好死!” 展白朝他輕卑地一瞥,不緊不慢地道。

”‘神猴’鐵凌!該不會有錯吧? “江南震奇”如被蠍蟄,周身肌肉同時抖了一下。

但“鬼谷隱叟”立即暴怒,叱道:“師兄!不用跟這小子鬼扯,我們先合起手來,把他小子斃了再說!” 大奇“赤發靈猴”也覺隱秘被展白探知,關系太大,這事情如果傳出江湖,“江南二奇”必將為所有武林人物不齒,所以毒念更熾,立意要把展白殺之滅口。

聽師弟“鬼谷隱叟”說完,“赤發靈猴”不再答言,默運玄功,真氣貫注,只聽他周身骨節“咯咯”暴響! “鬼谷隱叟”雙手抓緊又放松,放松又抓緊,顯見亦在運集周身功力! 周遭空氣卻幾乎為之凝結,天空一片烏云掩過,把僅僅有一些微光的寒星也遮蔽住了,黑夜荒山,更顯得無比淒厲! 山雨欲來風滿樓,血戰,有一觸即發之勢! 展白知道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因此,展白一邊暗中戒備,淮備隨時迎敵,一邊嘴中說道:“在下與人有約,今後不問江湖是非。

你二位如果一定要找在下動手,那麼,得請你們二位留下點證據,證明是你們二人逼著在下動手,在下奉陪……” 大奇“赤發靈猴”叱h道:“少廢話!” 二奇“鬼谷隱叟”同時叱道:今天你小子是死定了!還留得什麼證據?” 二奇喝罷,大奇吐氣開聲,以他苦煉新成的“黑煞手”,一式個黑手奪魂”,猛向展白面門劈來! 差不多是同時,二奇“鬼谷隱叟”肥大袍袖一揚,露出他瘦如鬼爪似的一只右掌,也是以新近練就的“陰風掌”,配合著大奇的攻勢,從斜刺里切出一掌,部位是奔向展白“左肩井”! 兩大隱世高手,又是數十年精修苦練,如今聯起手來出招,不但配合得“天衣無縫”,而且掌指上的威力,相濟相成,的確大得驚人! 展白暗懍二奇武功,確是世所罕見,因為他沒有把握穩操勝算,把二奇同時除去,因此不願接招,踏起“千幻飄香步”,談然逸出二奇的凌厲招式之外! 二奇同時一愕,可是他二人實比“三寸丁”高明多了,展白步法雖然神妙無比,但二人身形一旋,早又各自攻出一掌! 掌風銳嘯,揚石飛砂。

展自第二次閃身躲過,但仍未還手! 二奇形同瘋狂,各自厲嘯一聲,身法展開,同時施出絕大殺招,但見滿天掌影,狂嘯而下! 展白“千幻飄香步”固然靈巧,但看樣子光憑躲閃,不出手是不行了! 突然——一陣香風吹過,如山的勁流隨之而至,“轟”然一聲,“江南二奇”衣飛發舉,同時被震退三步r“江南二奇”同時吃了一嫁,只覺對方掌力大得出奇,簡直不可抗拒,咬牙站穩身形,舉目一看,面前多了一個身材矮小、青面紅發的怪漢! “江南二奇”一看不認識,大奇“赤發靈猴”常去惡雙眼怒睜,厲北道:“你小子是何人?竟敢與‘江南二奇’伸手架梁!” 二奇“鬼谷隱叟”也叱道:“小子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青面紅發怪人,當然是戴了面具的柳翠翠,聲調一變,怪叱道:少羅嚎!接招!” 聽到招出,雙掌一分,左右分擊二人! “江南二奇”同時舉掌迎上! “砰!晦!” 兩聲暴響,二奇同時又被震退三步! 柳翠翠咯略怪笑,道:“就憑你二人這等貨色,也敢大言不慚?” ‘‘江南二奇”同時大怒,怪嘯厲吼著,各自運出周身功力,猛向翠翠撲來! 翠翠嘴中笑聲未停,一雙潔白的玉手,猶如迎風蝴蝶,只見她輕描淡寫地,雙掌向二奇揮去! “砰!砰!” 又是兩聲暴響,“江南二奇”這次卻被震出五六步去! “江南二奇”接連被震退三次,狂態全收,且腹內真氣流竄,自知不是對手,心中已生快意。

翠翠咯略怪笑,道:“來呀!怎麼不敢打了?” 說著雙掌緩緩舉起,兩只白得出奇的小手,競放出兩道耀眼的白光! 第五十二章路遇“窮家幫” “江南二奇”面色慘變,脫口驚呼道:“太陰神掌!” 翠翠冷笑道:“怕了嗎?” 說著雙掌緩緩向“江南二奇”壓下! 一般洶湧的巨大氣流,激蕩而出! “江南二奇”面無人色,騰身想跑,但那股洶湧氣流競似一個無形的巨大鋼罩一般,把二人罩定,想跑連腳步都無法擒起! 這是“江南二奇”有生以來,經過無數陣仗,從未經過的現象。

二人臉色流露出無比驚懼的神色! 沒想到兩個無父無君、狂傲不可一世的兩大高手,竟然如此怕死! 展白突然在後邊叫道:“翠翠!……” 翠翠聞展白一叫,猛然記起她的白哥哥最反對她濫殺無辜,為了不使展白不高興,她這時收住掌勢,卸去功力,雙手下垂,冷冷地說道:“看在白哥哥份上,饒你二:人一條狗命!滾吧!” “江南二奇”如逢大赦,話也沒敢多說一句,掉頭鼠竄而云! 連丟在地下的愛徒“三寸丁”的尸身也顧不得收拾了。

展白見翠翠放走了“江南二奇”,懊悔地連連跺腳,怨翠翠道:“翠翠!你怎麼把他二人放走呢?” 翠翠一手揭下腦上的奧面具,一雙大眼睛睜得滾圓,奇怪地望著展白,道:“咦!白哥哥!你不是不願妹妹多殺無辜嗎?” 展白跌腳道:他二人是殺害自己恩師,毫無人性的惡徒,不座放走的!” 翠翠小嘴一嘟,頗不高興地道:“這倒難了!有時你不要我殺人,有時又叫我殺,誰知你究竟要怎樣?” 展白也氣起來,道:“我要你怎樣?只要你不給我添麻煩就好了!剛把樊姑娘氣走,又放走十惡不赦的惡人!……” 翠翠玉容慘變,不等展白把話說完,便氣道:“好1我不給你添麻煩!我走!” 由于展白也在氣頭上,翠翠走時他連阻攔都未攔阻,事實上翠翠身法太快,要攔也攔不及了。

直等到翠翠的人影已消失在蒼茫夜色之中,展白兀自喃喃道:“走就走吧!有什麼了不起……” 嘴中雖如此說,心中卻不兔興起一種茫然空虛的感覺! 夜涼如水,云淡星稀! 天空的黑云,也不知何時消散了,東方天邊已現出魚肚白色,正是“耿耿星河欲曙天” 的斷雁時分。

“狐1啞!”一只失群的孤雁,哀鳴了兩聲,從樹梢拍翅飛起,在昏暗的天空繞了幾個圈子,飛向茫茫遠方1這失群的孤雁,寂寞無侶,天涯茫茫何處是它的歸宿? 他漫無目的地緩步走著,在荒山野嶺之間,在晨光亮微的曉霧之中,他落寞的身影越發顯得孤獨了! 正是“青眼相看能有幾,英雄窮途少人知1”突然——對面山坡上躥出數條人影! 這些人行色蒼促,看見展白,一齊飛奔著跑來! “賢侄!” “小恩公!” “展哥哥!” 還離著老遠,便一齊高聲呼喊起來,展白舉目一看,原來是雷大超、“太白雙逸”、茹老鏢頭及慕容紅! 這幾個武功高手,跑得都有點氣喘籲籲,亂發飛蓬的雷大叔首先叫道:“賢侄!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了?” “太白雙逸”接著道:“小恩公!叫我們好找!” 慕容紅脫口叫道:“展哥哥……” 這心高氣傲的少女,不見了未婚夫,比任何人都要焦急,但見到展白,只這一句“展哥哥!”便代表了千言萬語,其他再也說不出來了。

展白搖頭一四,但他的心里卻流過了一般溫暖,因為從這些人的神態中,他已知道,他並不是孤獨的,仍有許多人關心他,敬愛他! 人,是離不開愛的!就是英雄也不例外。

茹老鏢頭江湖閱曆最豐,三教九流的人物什麼樣的人都接觸過,善于觀人辨色。

見展白搖頭歎息,神情落寞,早巳看出其心意,于是干咳了一聲,道:“展賢弟!些微挫折,不用老放在心上!那‘長髯老人’武功內力,雖比資弟略高半籌,但賢弟還年輕,只要加緊用功,假以時日,必可凌駕其上,那時,賢弟不但穩可戰勝長髯老人,就是天下武林,恐怕也要以貸弟為尊了!哈哈」……” 說罷,這滿面風塵的老鏢頭還打了一個哈哈。

展白能體會出茹老鏢頭的話中之意是在安慰他。

但在此情形下,別人越安慰他,他愈覺慚愧,因為以前有人說過“任何東西也代表不了勝利”,所以才有“成者王侯敗者賊”的說法。

展白聽茹老鏢頭說完,一拱手道:“謝謝老哥哥!這都怨小弟無能……” “太白雙逸”的大逸“活死人,呆板的臉上一陣激動,搶著道:“小恩公1何必說這種自餒的話?要說小恩公無能,那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不都成了飯桶了嗎? 二逸“死活人”死人眼一翻,也搶著道:“並不是小恩公武功差,小恩公連戰三人,吃了敵眾我寡的虧,其實要是一打一,我‘死活人’敢打賭,那長髯老人決不是小恩公的對手!” 展白拱手道:多謝諸位前輩的誇獎,但展白有言在先,既是輸給人家一掌,當然只有道守諾言,退出江湖1”雷大叔在一邊黯然一歎,道:“展的父親,一模一樣的脾氣,一言既出,至死不變!” 茹老鏢頭急道:“無論如何,展賢弟不能退出江湖,如今‘南海門’入侵中原,高手甚多,武功自走蹬徑,且殺除異己,手段毒辣,放眼中原武林,除了展賢弟之外,實在找不出幾位可資與‘南海門’高手對敵之人,如果展賢弟再退出武林,可說正中了‘南海門’的奸計,更耍肆無忌憚了!那,中原武林豈不要變成尸山血海1”“太白雙逸”差不多同時說道:“茹老鏢頭說得對!小恩公!對這些凶暴殘忍的海外門派,我們不能跟他們講江湖道義,空言約束……” 雷大叔打斷“太白雙逸”的話,道:“話不是這麼說!我們立身江湖,以俠義自居,必定要誠而有信,說出的話,決不能不算。

要不然我們還稱得什麼英雄?豈不是跟那些險詐無信的小人一樣了嗎?” 雷大叔這幾句話,展白聽得點頭欽佩,眾人也無不心服,雷大叔頓了一頓,接住說道:“這事要從長計議,走!我們先回‘豹突山莊’再說。

” 說罷回頭就走! 這便是雷大叔豪爽過人的地方,說行便走,決無虛偽客套。

慕容紅聽說回“豹突山莊”,心花怒放,望著展白嫣然一笑道:“我們走吧!” 展白覺得雷大叔說得義正詞嚴,無法拒絕,便趁著慕容紅叫他,邁步走去,但隨口問道:“婉兒呢?” 慕容紅笑道:“她一個人先回家了!” 展白不自長歎一聲。

慕容紅關懷地望了展白一眼,以為展白被長髯老人掌震內傷未愈,關心地問到:“展哥哥,你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沒什麼……”。

展白連忙否認,其實以展白目前的功力說,些微掌傷,略以調息,即已恢複,他的心情紊亂是因為婉兒暗戀著他,但這叫他怎麼跟慕容紅說呢? 一行人都是武林健者,腳程甚快,中午時分,已趕到蘇皖交界的興隆鎮。

展白想起數月之前,在此投店受拒的情形,向終人道:“此處是‘安樂公子’門下,‘血掌火龍’姚冰昆駐紮,‘血掌火龍’死在‘海外三煞’手中,現在不知道還有人駐守沒有?” 茹老鏢頭驚到:“血掌火龍姚炳昆,‘紅砂血形掌’練有十成火候,一柄‘仙人掌’外門兵器,更是打遍蘇魯無敵手,尤其是火藥厲害,怎麼?也死在‘海外三煞’手中了?” 雷大叔漫不經心地道:“姚炳昆只是火藥暗器霸道,其他武功平平,不過卻驕傲得緊,此人我早思一會,可惜現在會不到了1”言下,豪氣不減當年1眾人談談說說進得鎮來,只見街上到處是身披麻袋的叫化子。

這些叫化,均手提打狗棒,行色匆匆,都沿街向著一個方向行去,就是靠著店家門口站著的叫化,也不向店家索討,遇著路過的叫化,一施眼色,便立即跟隨著走去1眾人之中,多半是老江湖,一看到這些叫化的情形,便都嘹然,必是“窮家幫”的人物在此鎮有什麼集會,因此毫不為然,照舊向鎮中走去。


但慕容紅乃是豪門千金,平常連大門都未走出一步,見到這樣的情形,不由奇道:怎麼這鎮上這麼多叫化子?” 茹老鏢頭低聲道:“姑娘!不要多管鬧事,他們都是‘窮家幫’的人!” “窮家”還有“幫”?慕容紅心中更奇,但她卻沒有再問,只睜大了充滿好奇的眼睛,注視著那些叫化的行止。

這些叫化身上的衣服雖然破破爛爛,但一個個身軀彪壯,健步如飛,臉上更是一臉的剽悍之色,眼睛鼓著,太陽穴飽滿,精氣神充足,看樣子便知道都是身懷高強武功的練家子。

每個叫化的肩上都搭著麻袋,三四條不等,有多達七條的,最少也有兩條。

手中拿的打狗棒也各不相同,有青竹,有黃竹,還有綠竹。

慕容紅一個末出過閨門的千金小姐當然不知道,這叫化身上的麻袋及手中的打狗棒有何意義?但雷大叔、茹老鏢頭、“太白雙逸”等人卻了然于胸,知道這些麻袋的多寡及打狗棒的顏色,是代表在“窮家幫”內的身份地位的。

可是,這些情形就是茹老膘頭這等老江湖,看了也睛暗納悶,因為背七條麻袋以上的叫化,都是“窮家幫”長老地位的頂尖高手,尤其手拿青竹杖的那麼多,更知“窮家幫”高手聚集在此鎮上的實在不少! 再往前走,叫化愈多,三個一群,五個一伙,都在一個十字路口處,轉入一條長巷中。

展白實在忍不住好奇,低聲道:“窮家幫’向來受‘端方公子’節制,怎麼今天都跑到‘安樂公子’所轄的地面來了?莫非有什麼事故發生不成?” 雷大叔點了點頭,道:賢侄所料不差,走!咱們看看去1”說罷,也隨著那些叫化走進長巷中去。

雷大叔豪邁絕倫,茹老鏢頭、“太白雙逸”雖然不願多事,只有跟著走去,至于展白與慕容紅中輕好奇,更是欲觀究竟,毫不疑遲地跟了進去。

這條長巷,說長是真長,走了三五十丈進去,仍然深不見底。

眾人正往前走,突然叉路里閃出三名叫化,各自一橫手中打狗棒,阻佐去路。

當中一個鴿衣百結、肩背四條麻袋的叫化,領頭叫道:“站住!看諸位有錢的爺們,也是江湖上的混混兒,難道看不出前面是窮人集會的地方嗎?” 雷大叔仰天打了哈哈,道:“我們正是窮人的朋友,前來觀望盛會的!” 這三個叫化一楞,狠狠地打量了雷大叔兩眼,臉上陰晴不定,滿是疑問神氣。

因為雷大叔亂發飛蓬,額下鋼須如猖,雖然身上一襲青布袍還算整潔,但外形已跟“窮家幫”的人差不多。

三個叫化上下打量了雷大叔幾眼,靠左首一個面白須長的叫化,突然冷笑道:“光棍眼里不揉砂子!朋友要想在窮人面前蒙混,可說是瞎了眼了!第一,你身上不帶階級,第二,你手中不拿信物。

就憑三言兩語想見祖師爺,那是夢想!” 茹老鏢頭吃了一驚,忙跨前一步,插口道:“怎麼1‘窮家幫’在這里擺香堂嗎T里三個叫化只是一味冷笑,並不答言。

雷大叔氣往上沖,道:“老夫雷震遠,連你們幫中長老‘風塵三丐’,對老夫都不敢無禮,你們幾個晚生後輩,競如此張狂,實在可惱1”說罷,大步闖了過去! 三個叫化暴叱一聲,三根打狗棒一抖,嗡然勁嘯,點向雷大叔面前,兩,三名叫化三根狗棒一齊出手,差不多封住了整個巷口,雷大叔赤手空拳,如果不急行後晃,必定傷在三根打狗棒之下! 但雷大叔是何許人也,“七十二路天佛掌”,在數十中前即已名揚江湖,只可惜這三個叫化出道甚晚,雷大叔又隱遁了十數年,末在江湖上走動過,故而報名出來,三個叫化還不知道眼前亂發怪人,就是數十年名震大江南北的“天佛掌”雷震遠! 眼見三根打狗棒,猶如狂風驟雨,將要打在雷大叔身上,雷大叔陡叱h一聲,“退!” 大袖一拂,勁風狂嘯,三名叫化當場被震退五,六步,連手中黃竹杖都幾乎脫手飛去! 三名叫化拿杖的右手虎口發熱,半邊身子發麻,腹內真氣流躥,不由齊聲驚呼道:“並肩子!有硬點子要闖關!” 喝聲甫落,嗖!嗖!嗖!……一片衣挾破風之聲,從四處門內接連躥出十數名叫化! 這些叫化之中,已經有身披五條麻袋,手拿著竹杖的人物出現。

顯見已來了“窮家幫”中的二代高手! 同時,房頂上弓弦連響,眾人抬頭一看,兩邊屋頂上已站滿了“窮家幫”的幫家,每人手中拿著一只彈弓,怕不有數十名之眾,一齊瞄准眾人,引弦待發! 眾人心中一懍,估不到“窮家幫”早就嚴陣以待,以雷大叔等人,雖不怕區區彈丸,但在這狹長巷中,手腳施展不開,如果屋頂上的數十只彈弓一齊發射,還真是不好應付! 展白急叫道:“在下展白,想來拜訪‘端方公子’,不知諸位能否代為通察一聲!” 誰知上來一名手拿青竹杖、肩背五條麻袋的老年叫化,冷笑道:“早在‘亡魂谷’領教過了!沒別的,請各位先委屈一下吧!” 原來這名叫化,參加過“亡魂谷”青竹杖大戰“金府雙鐵衛”之戰,那時,展白與婉兒也適逢其會,而且傷了不少“窮家幫”門下高手,故而認得展白。

他說罷,從麻口上解下幾條繩索,往展白等人面前一擲,說道:“爾等束手自縛,咱們窮人決不難為你們,只要見了祖師爺,一句話,便可放諸位。

如若不然,哼!哼1”他在鼻孔里冷哼兩聲,突然翻服望向兩旁屋頂,厲聲叱道,“就請諸位嘗一嘗‘肉丸子’的味道!”這豈不是以生命相脅? 展白大怒,雷大叔卻負手冷笑道:‘窮家幫’素常以與人無件,立足江湖,才能幫眾遍天下,像爾等這般耀武揚威,布下陷阱要挾武林同道,哼!哼1恐怕‘窮家幫’要冰消瓦解在爾等手中!” 那手拿竹杖的叫化,冷笑一聲,道:“死在面前,還敢大言不慚!現在我數到五,如果五下數完,各位再不自縛,我便要下令千丸齊飛!” 說罷,他舉起手,伸直五個手指,先彎下一只手指,口中喝道:“一!” 雷大叔負手而立,展白等人不動聲色。

青竹叫化彎下第二個手指,朗聲道:“二1”雷大叔不動如山,展白等人已在暗中運功戒備!“三!” 青竹叫化又彎下第三個手指,“略啪!咯啪!”一片暴響,屋頂上數十叫化鐵胎彈弓都引滿了弦。

“四!”☆四字出口,屋頂數十彈弓,都彎頭向下,瞄准了眾人! 雷大叔茹老鏢頭、“太白雙逸”,已緊張得手心見汗,禁不住要出手相搏!…… 站得較遠的那些“窮家幫”眾,也都緊張地望定眾人! 大戰一觸即發! 只要那青竹叫化“五”字一出口,一場血戰便要立刻展開」“住手!” 突然一聲暴喝,飛快掠來三條人影! 第五十三章叫化大宴 影定人現,原來是三個年屆花甲的老叫化。

、正是“窮家幫”三大長老,“風塵三丐!” “瘋丐”褚良一看手下幫家,弓上弦,刀出鞘,全神戒備著,厲聲嗆道:“還不退下! 就憑你們這些身手,能擋得住當年名滿天下的‘天佛掌’雷震遠雷大俠嗎!” 巷內幫眾,連房頂上的弓駑手,一齊唯唯恭身退下。

“瘋丐”褚良又向雷大叔道:“屬下不認識你,多有冒犯,看在我們三個老叫化的份上,請多原諒!” 雷大叔收去狂傲之態,面容一整,道:“以我們數十年的交情來說,還用得著客氣嗎? 可是,你們‘窮家幫’固然是行遍天下,吃遍天下,怎麼會鮑到這鎮上來擺香堂呢?” “聾丐”雙耳失聰,聽不到別人說話,他自己也不會講話,根本不開口,“酒丐”似是宿酒未醒,也很少說話。

仍由“瘋丐”答道:“說起來話長,此地不是談話之所,走,到里邊去再詳談!” 雷大叔又笑道:“我們幾人,行色倉促,還沒有吃午飯,你先想想看,你們‘窮家幫’向來吃伸手飯,所謂‘狗叼來不喂狼’,你們會請我們這一群不速之客吃飯嗎?我看還是等我們在酒樓吃罷飯再來拜訪吧!” 說罷一拱手,轉身就走。

“瘋丐”一瞪眼,伸手拉住雷大敘手臂,道:“這是什麼話?我們一群要飯的雖窮,還請得起你們幾人一頓便飯,走!再要推辭可就不夠朋友啦!” “酒丐”方粥酒氣噴人,揚聲大笑道:“好個雷瘋子!‘狼叼來不喂狗’,你給我們改為‘狗叼來不喂狼’,把我們窮要飯的都罵上了!” 說著從背後解下一個紅漆大葫蘆來,高舉在手中,道:“別看老叫化窮,身上從來不斷上好美酒!喏!這葫蘆中還有十斤‘貴州茅’,老叫化跟你雷瘋子拼三百杯!……” 說著又拔開塞子,在眾人面前晃了晃,只覺酒香撲鼻,當真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好酒。

但當他在眾人面前晃過,又拿在自已鼻端去聞酒味時,站在一邊的“聾丐”猛伸手把“酒丐”手臂抓住,連連擺手,又做了個愁眉苦臉、搖搖欲倒的樣子,那意思是阻止“酒丐”不要再喝了,再喝會醉倒了。

“酒丐”用手勢告訴“聾丐”,不是他要喝,是要請雷大叔喝。

“聾丐”連連點頭,立刻放手,又向雷大叔指手劃腳,繞脖子、瞪眼睛,比了半天手勢。

雷大叔可是一點不懂。

由“酒丐”告訴雷大叔,那“聾丐”是說還有“叫化雞”,來招待眾人。

雷大叔哈哈大笑,連連向“聾丐”點頭,道:“今天,是吃定你們了!” 眾人說說笑笑,又順著長巷走了十數丈遠,才在一個橫路拐彎,面前豁然開朗,四野是一望無際的田疇,迎面一所大院落,高門廣殿,像是廟宇,卻沒有神像,又像是家祠,可也沒供宗主牌位。

廣大院落里坐滿了叫化子,見到“風塵三丐”引了客人來,一齊起身讓路,恭立兩旁,狀其尊敬。

走過甬路,進了一間敞軒大廳,大廳地下分兩行,坐了十數個年老叫化,大概都是“窮家幫”地位較高的長老了。

大廳迎面牆壁上懸接著一幅長約一文余長的畫像,像中—。

個年老乞丐,鷗[衣百結,鳩面長眉,滿頭亂發如猬,危然跌坐,但氣派卻頗為不,凡。

書上題著字,上款寫“開派鼻租中州神丐黨朝宗”,下款是,“窮家幫第二代弟子丹青妙手齊百石敬繪”。

果然不愧“丹青妙手”,這丈余高的面像,栩栩如生。

畫像之前擺有香案,朝花供果,香煙統繞,氣氛甚是莊嚴! 在香案兩旁地下坐著的,霍然是風流不羈的“安樂公子”與倜儻不群的“端方公子”! 看樣子這武林兩大公子,竟是坐的首位。


展白微微一愕! 但等到展白眼光觸到“端方公子”下首,坐的是一個錦衣少女,正以脈脈含情的眼波望著他時,他不由更愕了! 不過,展白高出一般人的地方,就是他瞬即想到,看那“端方公子”與婉兒相當匹配,如果他二人能互托終身,自已倒可減少許多情孽糾纏,因此那點酸意也就消失了…。

’“端方公子”也是一愕! 他估不到展白會在此地現身! 倒是“安樂公子”比較爽朗,因為他胸懷大志,時有廣攬天下群雄、稱霸武林的野心,在他眼中,展白是一個超眾的人才,早有拉攏之意,因此,一見展白立刻站起來,趕上前與展白握手,非常熱情地道:“想不到會是展兄!幸會!幸會!” 婉兒也站起來,向雷大叔施禮。

然後與姐姐相見。

雷大叔似也頗感意外,想不到“窮家幫”為主之人,竟是兩個富家子弟?又想不到婉兒會先來這個地方。

于是,向婉兒詫異地問道:“婉兒!你怎麼會在這里?” 婉兒笑道:“侄女是被拉來做客的!” 說著,向展白斜瞟了一眼。

展白再笨,此時也明巳婉兒是暗示給他:“她並不是與‘端方公子’一起…。

” “風塵三丐”立刻為眾人一一引見,此時,雷大叔才想起來:數年之前,江湖傳言,“窮家幫”上代掌門“青竹叟”,不知因何故,將門徒遍天下的“窮家幫”掌門職位傳給了“端方公子”! 看眼前情形,這傳言竟是真的了! 雷大叔想到此處,不由多打量了“端方公子”幾眼。

誰知“端方公子”坐在首位,心神不屬,雙眼左顧右盼,身軀不時移動一下,似是席不安位的樣子。

雖然生得俊美非凡,但顯然不是領袖群倫的氣派! 雷大叔暗歎:“青竹叟,所傳非人!……” “端方公子”突然一皺眉,道:“我們請的人,怎麼還沒有到齊?” “風塵三丐”及眾年老叫化一齊焦形于色,似是也很著急的樣子,“瘋丐”道:“屬下弟子請帖是都送到了,而且也都得到對方回信,為什麼屆時不到?實在費解!” “酒丐”此時已沒有半點醉態,滿臉莊重神情,道:“莫非出了什麼意外不成?” “安樂分子”哦了一聲,經常不離手的破書用力一拍,道:“是不是送信的人走漏風聲,叫人家來了個先下手……” “安樂公子”說到此處,“端方公子”急打眼色,“安樂公子”立刻住口不說了。

茹老鏢頭坐在雷大叔旁邊,見此情形,用手暗暗觸了雷大叔雷大叔已然警覺,道:貴幫既是有事,我們告辭!” 說罷,向茹老鏢頭、“太白雙逸”、展白、慕容紅等人道:“咱們走!” 拂袖而起,便欲率眾離去! 婉兒也站起來,道:“雷大叔,侄女跟您一塊走!……” “安樂公子”見雷大叔眾人告辭要走,忙起身相攔道:“雷大俠!展兄!且請留步,等一下還有要事相商!” “風塵三丐”也一齊挽留雷大叔,道:“無論如何請雷兄過了夜,明天再走!” 雷大叔的個性,說走就走,任何人都挽留不住,“酒丐”突然一瞪眼,大聲道:“吃兩只‘叫化雞’,喝完了老叫化這一葫蘆‘茅台酒’再走,總可以了吧!” 雷大叔道:“酒鬼叫化的盛情,雷某心領了,改日叼擾!” 說罷,大步向門外走去。

“瘋丐”飛身掠,半真半假地厲目叱道:“雷瘋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三個老叫化?” 雷大叔昂然道:單沖著你們三個老叫化,雷震遠兩肋插刀,若是皺一下眉,便不算好漢,可是!哼!” 雷大叔說至此處,從鼻孔重重哼了一聲,道:“若叫雷某坐冷板凳,看後生小子的臉色,只為了吃你們三個老叫化兩杯酒,雷某可沒有那麼大容量!” 此言一出,“風塵三丐”面露難色,百忙中偷瞟了一眼穩坐頭把交椅,紋絲不動的“端方公子”,心知是“端方公子”的傲慢,惹得雷大叔不悅。

可是,“端方公子”乃是他們的掌門人,“風塵三丐”在幫中輩份雖高,卻也不敢指責掌門人的不對,因此,一時憎住!…… “端方公子”高踞首座,始終末動。

此時,突然發話道:“來者自來,去者自去!中原武林俠義道高手如云,多幾個不多,少幾個不少,何必勉強人家!” 雷大叔驀然一轉身子,冷笑道:“請問閣下,不知何人可以代表中原武林俠義道?” 始終不曾開口的“太白雙逸”也冷冷地道:“看起來咱們倒要留下啦,見識見識中原武林俠義道都是些何許人物?也讓咱們開開眼!” 因“端方公子”暗戀婉兒非只一日,但每次借機會與婉兒到了一起,都是被展白拆開。

這次,恰巧在他事業頂峰的時候,邂逅婉兒,百般拉攏把婉兒請了來,讓心上人看了自己的威風,再借機會向婉兒求婚,“英雄事業,美人眷屬”,想不到擺香堂的正日子,武林帖約請的中原群雄未到,卻先來了雷大叔與展白等人。

而且,婉兒一見展白,那靈活的眼光,馬上又從他身上轉移到展白身上去了。

正在興頭上,這一盆冷水,一罐酸醋,可以說是潑了滿頭滿身! “安樂公子”到底比“端方公子”較富心機,見雙方將要說僵,深恐結盟未結成,反而多樹強敵,立刻上前兩步,道:“諸位先不要做無謂的義氣之爭,實在這次兄弟與‘端方公子’約會天下群雄,關系非常重大,也可說是中原武林人士能否仍在中原立足,完全在此一舉!” “安樂公子”既做了和事佬,又自抬高了身份,見眾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聽他說話,從心底泛起一絲得意,但仍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南海門’此次大舉侵犯中原,誅除異己,己使中原武林成為尸山血海,這個想必諸位已有個耳聞,甚至都已有親朋好友被殺了!我們‘武林四公子’聯名約請‘七大門派’及中原武林各地高手,主要的是要驅逐‘南海門’,一來為死難的武林人士報仇,二來是重振中原武林聲威……” “安樂公子”說至此處,“端方公子”突然干咳了一聲,打斷“安樂公子”的話頭,插嘴道:“本公予以‘窮家幫’掌門人地位,主持此事!” 這話狂傲已極,而且自吹自擂,顯得無知而幼稚。

“安樂公子”面色倏地一變!…… 就連“風塵三丐”乃自“窮家幫”的長老,聽到“端方公子”如此說話,也均自面色一怔!…… “安樂公子”勉強雄下笑臉,道:“不錯!目前的確是‘端方公子’主持此事,籌劃中原武林各派高手到齊之後,當然還有一番重新調整……” 這話無異是把“端方公子”的話打了折扣! “端方公子”佛然不悅,掉頭對“安樂公子”道:“怎麼?云錚兄!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安樂公子”一笑,道,“我們說的只是目前,假如中原武林各派人手到齊,內中有聲望地位仍比司空兄高的,當然應該另做別論!” 雷大叔從這武林兩大公子的對話中,已然聽出了端倪,見他們事情仍沒有眉目,卻已經有了權力之爭,不由哈哈大笑道:這樣說來,這的確是難得一見的一次盛會,雷某人忝逢盛會,倒是真要觀望一番了!茹兄,太白二昆仲,意下如何?” 茹老鏢頭、“太白雙逸”同聲道:“盛會難逢,當然要開開眼界!” 雷大叔又轉頭對展白、慕容紅及婉兒道:“展賢侄,兩位賢侄女,你們的意見怎麼樣?” 展白、慕容紅、婉兒三人,在雷大叔面前,乃是晚輩,無異議地通過。

雷大叔又哈哈一笑,向“風塵三丐”道:“只要貴幫不下逐客令就好了!” “風塵三丐”正為自己幫中年輕的掌門人失常的舉措、狂妄的言辭而感到尷尬萬分,今見雷大叔如此一說,立刻借機轉變話題道:“閑話少說!今天我們三個老叫化,請你雷瘋子吃一頓‘叫化大菜’!” 說著吩咐屋下淮備。

茹老鏢頭在一旁,也哈哈笑道:“老朽定南闖北一輩子,川菜、粵菜都吃過了,可就是沒吃過‘叫化大萊’!這次不但開眼,而且也要太快朵頤了!” “太白雙逸”之中的二逸“死活人”,死人眼一翻,道:茹老頭!你別是饞瘋了吧?人家請的是‘天佛掌’雷大俠,可沒有說請你!” “瘋丐”褚良道:你是‘死活人’?還是‘活死人’?老叫化對你們賢昆仲,始終分不清楚!好了!別再雞蛋里找骨頭了!請,當然是都請!豈能真拿你們二位當‘死人’看待!” 這一說,大家都笑了。

“窮家幫”門徒眾多,人多好辦事,就在眾人說笑之間,幫眾川流不息,擺桌椅,端飯“叫化大菜”已經擺好! 這是擺在敞廳之內的,至于擺在廣大院落的還有多少桌?可就算不清了。

誰說叫化窮?光是這席面,就是鍾鳴鼎食的豪富之家,也不過如此了。

雷大叔、茹老鏢頭及“太白雙逸”等人,都是老江湖,奇聞異事,見得太多了,還不怎麼為怪。

展白江湖行道甚淺,慕容紅、婉兒雖是武林世家的兒女,但是“摘星手”慕容涵治家頗嚴,平常把女兒關在深閨內院,大門輕易不讓離開一步,如今見這窮叫化能擺出如此席面,就是以豪門自許的家中,也很少見過,不由均睜大了眼睛,看看這個,望望那個,處處感到新奇! 原來“風塵三丐”口中的這“叫化大菜”的確與眾不同! 每桌八碟八碗,無非是雞,鴨,魚,肉,這還不算出奇,最奇的是中間一個擦得掙亮的銅盤,盤中放著一個泥炮地,不知是何事物?而且,那黃泥巴一大堆,更不知如何吃法? 就在這擺設席面的當兒,又有幾撥武林人士到會。

首先到會的是“祥麟公子”及有著“江南第一美人”之稱的金彩鳳,率領屬下高手十數人,其中“金府雙鐵衛”“鐵翼飛鵬”巴天赫,背上鐵翼隱然,“鐵翼神衣”雖然仍在,但左臂虛垂,顯然那條左臂已經廢了! “鐵背駝龍”公孫楚,面色蒼白,有名的鐵背上紗布末除,顯然背上劍傷末愈! 第二撥人馬是“凌風公子”慕容承業,屬下也帶有五六名高手,其中長發披肩的老者,正是那“凌風公子”稱做“赫連三叔”、在金府以“彈指神通”傷了“酒丐”方粥一指的“摸外神君”赫連英! “天涯狂生”趙九州,也赫然同來,看他雙目神光四射,面色紅潤,顯然“海外三煞” 之中白發婆婆的“搜魂指”,並未能使他制命! 第三撥來的是經常穿著男裝的樊素鸞,隨行的只有莽牛山“金氏二義”,至于她的三位兄長“樊氏三劍”卻未與之同來。

此外,陸續來的尚有“法華南宗”弟子“五音能手”蕭銅、“七步追魂”班桂。

少林俗家弟子“神拳打井”步云飛,及少林寺羅漢堂首座“虎目尊者”、“武當三道”、“峻蛔西丑”、“點蒼雙劍”以及“昆侖派”的“天山一鶴”鍾明! 除了“蛾眉派”未見來人參加之外,“七大門派”均有高手與會! 高手云集,顯見這一會實力不小! 酒過三巡,眾人都已有了七分醉意,這些江湖豪客,吃了酒便互相自吹自捧,“如當年過五關斬六將”大話滿天飛,提起“南海門”為禍中原,更是個個磨拳擦掌,伸胳膊挽袖子,大有立即找“南海門”一拼高下的意思! 這其中,只有展白心智比較清醒,因為他很少喝酒,“南海門”的武功,也數他知道最清楚,心想:‘摩云神手’向沖天,‘血掌火龍’姚炳昆,以及‘毒劍靈蛇’俞化南,那等武功高手,都死在‘南海門’手下,以眼前這些人,除了極少數勉可自保外,其余要想跟‘南海門’一見高下,無非是以卵擊石,白白送死……☆慕容紅、婉兒,更是不吃酒,只注意黃銅盤內那一堆黃泥,不知怎麼吃法? 自己又不敢先動手,直等到看見別的桌上的人,把黃泥敲開,里邊露出肉香四溢的白雞肉來,才知道黃泥巴里邊糊的是一只整雞! 二人也照著別人的樣子,把黃泥敲開,以筷子夾了一點嘗在嘴里,又香又軟,竟是以前從未吃過的美味。

婉兒究竟還是個天真少女,不由脫口叫道:“哎呀!姐姐,這雞肉真好吃極了!不知怎麼做的!” “瘋丐”笑道:“姑娘,你多吃點吧!這叫‘叫化雞’,除了我們窮要飯的,就是皇家名廚也做不出來!” “酒丐”見婉兒直撇嘴,似是不信,一仰脖子又干了面前一懷酒,酒氣噴人地對婉兒道:“姑娘,你別小瞧了這只‘叫化雞’,小要飯的討個十年八年的飯,如果不拜祖師還學不到。

今天,老叫化向姑娘泄個底,告訴你怎麼傲法,回到家中你也可以燒來吃!” 說著,他挽了挽袖子,做個手勢,道:“都說叫化不要本錢,事實上偷雞也要一把米,你拿著一把米,看見誰家的雞在門口尋食,回顧無人,你便把米托在手掌心里讓雞來吃,可千萬說好了,不能把米撤在地下,把米撤在地下的都是笨賊,所謂‘偷雞不著蝕把米’,就是指那些笨賊說的!……” 眾人哄起一陣笑聲! “酒丐”忙道:“別笑!別笑!讓老叫化傳個女弟子!” 婉兒繃著嘴,強忍住不笑,聽他說下去。

只見“酒丐”接著道:等到雞來吃米,你伸手抓住雞脖子,把雞頭往雞翅膀下一塞,保險一聲不叫,你接著雞就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用黃泥在雞身上一糊,然後收集木柴林葉生火去烤,差不多頓飯時間,你敲開黃泥,就可以吃到跟這桌上一樣美味的‘叫化雞’了!” 婉兒睜大了眼睛道:“也不褪毛?☆‘酒丐”道:“不褪毛!” 婉兒眼睛睜得更大了,道:“也不殺?”“酒丐”道:“不殺!” 婉兒道:“不洗?”“酒丐”道:“沒有時間!” 婉兒道:“那,雞肚子里的東西?……☆‘酒丐”道:“當然是烤在里邊了!” 婉兒一撇,叫道:哎呀!髒死了!’“酒丐”笑道:“怕髒的就沒有資格做叫化子了!……” 這一說,全大廳的人都哄然大笑起來! “端方公子”忽然站了起來,大聲說道:“靜!靜!請大家靜一下!” 大家立刻收住笑聲,一齊望著他。

“端方公子”眼睛故意望了望外邊! 此時,天色已黑,繁星在屋德上向眾人眨眼! 院子里群叫化的酒席早就散了,眾多的叫化,已不知走向何處,只門前有三兩個手執青竹杖的叫化,往返游走著,似是警衛人員。

大廳里這十數桌酒席,卻已由天亮吃到天黑! “端方公子”視線在門外一轉,立刻又拉回目光投在群雄身上,儼然以“盟主”身份發言道:“今天,本公子約請諸位大駕光臨,承蒙諸位賞光,大老遠的起來與會,這實在是本人的光榮!也是敞派‘窮家幫’全幫的光榮……” 突聽展白冷哼一聲,以手指在面前酒杯中一沽,迅即屈指彈出!一道破空的尖嘯,在整座大廳內群雄一齊驚呼聲中,傳出一聲悶哼!緊跟著“砰”的一聲巨響1…… 第五十四章三較絕藝 展白突以“彈水成丸”的手法,將數滴酒向窗外彈去! 現在展白貫通了《鎖骨銷魂天佛卷》絕學,內力激增,幾滴酒以指彈出,竟然被風嗡鳴! 這份功力,的確可使群雄膛目! 酒丸破窗而出,窗外傳來一聲悶哼! 大廳內群雄一亂…… “酒丐”、“瘋丐”不約而同,雙手一按桌面,身形電射而起,半空中一掌震開窗框,兩條身影如灰鶴橫空,翩然穿出窗外! 窗外傳來轟然兩聲大震! 只震得窗碎壁搖,接著傳來“酒丐”、“瘋丐”二人的怒叱之聲! “朋友是哪道而來?竟然敢到窮人祖師堂來撒野!” 一陣震天豪笑晌起! 笑聲一位,聽到一種似是從地獄里歐出來的寒風一樣陰森的語調說道:“來道而來!中原武林俱已稱臣,難道你們這些吃剩萊的孫子們,還敢紮刺嗎?” 眾人一聽,紛紛縱身掠出廳外! 星月光輝之下,院落里與“風塵三丐”對面而立,一字排開,有四個老人! 一個蒙人裝束,青袍子,紅坎肩,腳登踢死中般尖大皮鞋,生得凶眉惡眼,手里提著一掛念珠。

一個身高膀闊,神態非常威猛,礬須繞頰,一臉的橫肉,禿腦門在星月交輝之下,隱隱放光,身上穿的卻是一件綴領的寬大長袍! 挨下去是一個面目留黑的干枯小老頭,人生得矮,而且縮肩駝背,一顆腦袋生得甚小,但雙耳卻大得出奇,真輪幾乎過頂,穿了一襲焚衣,就像多年陳倉里大老鼠成精,被了一件人衣一般。

這像貌如鼠的老人夜腦門正中長了一個大瘤,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走路不小心在門框碰的? 最後一名,鷹鼻雞眼,神色十分陰鴛,臉色灰白,猶如敗革,垂手站立一邊,不言不動,仿佛一具僵尸! 看這四人的長像,已經是山海不經,丑怪得刺眼,再聽所說的話,更是狂傲絕倫! 而且一個個雙眼神光暴射,看樣子都是內外兼修的武功高“酒丐”與“瘋丐”二人闖出窗外時,已領教了對方的掌力,只覺對方掌力大得出奇,各自接了一掌,只覺氣翻血湧,身形落地調息了一陣子,仍感五髒生疼,好在仗著大援在後,並未氣餒。

“瘋丐”仰天打了個哈哈,道:“朋友既是專為我們窮人而來,可否報上個萬兒來?也讓我們窮人長長見識?” 縱須繞頰的高大老者,以極為卑視的眼光瞥了“瘋丐”一眼道:連我們老哥兒四個都不認識,可見你們這些窮要飯的都是井底之蛙!” “酒丐”接口道:“井底之蛙也罷,海底之蛙也罷,好歹報出個名字來,這般吞吞吐吐莫非是名字見不得人?” 瘦長陰鷙的老者,雙目陡睜,兩道碧綠的目光暴射如電,嘿嘿陰笑道:“我老人家的名,不入活人耳朵,聽到找老人家的名之時,便是你等喪命之日!” “瘋丐”、“酒丐”同時一曬,道:“夜風大,別閃了舌頭…。



” 瘦長陰鷙老者突然打斷了瘋、酒二丐的話,從牙縫里崩出來四個字:“蔥嶺之鷹!” 高大威猛、就須繞頰的老者,接口道:陰山之狼!” 面目黧黑的枯干小老頭道:“太倉之鼠!” 蒙人裝束的老者也接口道:“沙漠之狐!” “瘋丐”仰天大笑道:大話吹得山響,說了半天,不過是些狐鼠之輩……” “瘋丐”話未說完,自稱為“太倉之鼠”的干枯小老頭雙耳一聳,突然厲叱道:“臭要飯的找死!” “死”字出口,雙手一翻,掌背朝外,正反面掌,猛向“瘋丐”雙頰劈來! “瘋丐”陡喝一聲:“來得好!” 一式“叫化四方”,雙掌向來勢迎去! “啪!啪!”兩聲暴響,“瘋丐”當場被震退五步! 眾人齊吃一驚,以“瘋丐”的功力來說,身列“窮家幫”三大長老之一,堪稱為武功一流高手,沒想到被這個稱為“太倉之鼠”的瘦干桔老頭,隨手一揮,便震退五步! 事實上,這突然現身的四個形貌怪異的老頭一報出名字,中輕一輩的還不知道厲害,但老一輩的人物,心中懼自一震! 因為這四個名字,雖在江湖上已有二三十年沒聽人提過,但在三十中前卻是震驚武林的四個邪道高手。

聽其話中之意,顯然四個魔頭已與“南海門”合了伙:這一來,“南海門”無形中又增加了實力,而且依照四個魔頭當中所作所為看來,毒辣陰狠比“南海門”有過之而無不及。

中原武林人士的命運,更是不堪設想! 所以,無不緊留雙眉,暗暗擔憂…… 就在群雄心思電轉之際,眼睜睜見“太倉之鼠”二掌把“瘋丐”震退,不管“瘋丐”在一邊鼓著眼睛發楞,他上前一步,雙掌在胸前一立,跨馬蹲擋,向眾人揚聲叫道:“方才是哪個小子,用綠豆招呼老夫?還不出來受死!” 原來他腦門上那一個大疤,是被展白“以抬彈酒”扔’傷的,他卻以為人家是用的綠豆,而且,至今還不知是被誰打的,故而出面喝問。


展白微微一笑,從人群中緩緩定了出來,道:“區區展白,但那不是綠豆,而是隔窗向老前輩敬的一滴水酒!” “太倉之鼠”聽出展白語含調侃,驀然暴怒,把運至巔峰的掌力,翻手一甩,仍然用“反背掌”,掌背向外,猛向展白迎面劈來! 這種舍掌心不用,而以掌背攻敵,與一般武林名家的掌法大相徑庭。

但他掌力劈出,銳嘯中鳴,力道競是大得驚人! 顯見他是積怒而發,比剛才震退“瘋丐”的一掌,更加了幾成力道,想一掌把展白立斃掌下! 展白看出他掌力奇大,不在“海外三煞”之下,但展自有心煞煞對方的銳氣,“天佛降魔掌”運了七成功力,輕描淡寫迎著對方掌力拍去! “砰!” 一聲暴響,余力四射,塵抄飛揚! 這回卻是“太倉之鼠”被震退了五步! 展白猶如玉樹施風,站在那里紋絲未動。

只因他野心勃勃,完全沒有往那一方面想,只知吃了展白的虧,便要報複。

一掌被展白震退,不由更形激怒,稍為楞了一下,立刻運起更為歹毒的一種武功,名為“魔功”,真力貫注之下,只聽他周身骨骸“吧吧”一陣暴響,身形頓然矮下去了半截! 他身量本就不高,這往下一縮,身高已不及三尺,但兩條手臂卻一尺,這一來,他的手臂也有三尺長了,而且整條手臂卻變成了黑色,身矮三尺,加上他那副尊容,面目黧黑,雙耳過頂,這倒不像鼠,而像一個大馬猴了! 他馬步一挫,特長的手臂半屈半伸,雙手似握似攏,因真力運至顛峰的關系,兩只小圓眼精光如炬,面目陰森地緩緩向展白欺近,形狀駭人已極! 眾人莫不吃驚,展白見到這般光景,心中也不由暗暗打鼓,據所知:內家高手,真力貫注均是手腳漲大,卻從未見過身形反見縮小的,既不知這于枯小老頭運的是什麼功?更不知其厲害如何?一邊心中暗懍,一邊立把“天佛降魔”掌力運至十成,馬步紮穩,全神戒備…… 廣大庭院里一二百人,且均是武林知名之士,此時鴉雀無聲,雙眼均望定展白與那“太倉之鼠”,瞪目看這石破天驚的一搏! 星月在天,夜靜如水,只有微風穿過樹梢的輕響。

有誰知在這夜靜更深的廣大庭院里,將有一場惡戰要發生呢…… “且任!” 就在這緊張得如弓引滿龍之際,突然那高大威猛、縱須繞頰的“陰山之狼”橫手攔住了“太倉之鼠”毆前進之勢,並向“太倉之鼠”做了個眼色,然後面對群雄道。

”嘿嘿,我們老哥兒四個‘黑道四凶’,想諸位也許有個耳聞,今夜代表‘南海門’,與諸位接頭,若是諸位肯賞面子,加盟‘南海門’,那麼,咱們是一條線上朋友,萬事太平。

假如,諸位認為我們老哥兒四個面子不夠大,不肯賞光,咱們是另作別談!諸位之中,誰是龍頭?出面答個話兒吧!” 這話表面上說得客氣,骨子里卻是硬得很,無異是向群雄下了招降書。

此時“端方公子”身為“窮家幫”掌門,又自承是召集此次集會的主持人,雖然看出四人來意不善,而且聲勢迫人,但事情擠到頭頂上,可說不上不算來,只有硬著頭皮,排眾而出,心里直撞鍾,表面上卻力持鎮靜,昂然道:在下‘端方公子’,‘窮家幫’現任掌門,貴客有什麼見教?在下靜聆高見!” “陰山之狼”見出面答話的僅是一個俊秀少年,嗤地一笑,用手輪指群雄,向“端方公子”道:“你能代表所有在場之人嗎?” 話中之意,顯然有點卑視的味道。

“端方公子”臉一紅,迅速回頭向群雄瞥了一眼,說老實話,他沒有把握能代表得了在場之人,尤其雷大叔與展白等人,適逢其會,並不是接到他“窮家幫”武林帖才來的。

始終站在一邊搭拉著眼皮、形如僵尸的“蔥嶺之鷹”此時突然答了話,只聽他陰森森地道:“朗兄!不要小瞧人家娃兒年輕,人家娃兒可是中原武林鼎鼎大名的‘四大公子’之一,說出話來,照樣雞毛可以當作令箭!” 此言一出,“黑道四凶”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端方公子”俊臉羞紅得如大紅布一般,可就是張口結舌地答不出話來。

“祥麟公子”、“安樂公子”、“凌風公子”見到“端方公子”吃癟,又見對方把“武林四公子”一齊挖苦上,同時,目前他們四公子是敵情同仇,不約而同,齊上前跨了兩步,“凌風公子”搶先說道:“四位有什麼真章,擺出來也就是了!何必光在嘴皮上逞能?” “陰山之狼”郎雄,許久才止住了笑聲,道:“娃兒!你也是鼎鼎大名的‘武林四公子’之一吧?” “祥麟公子”、“安樂公子”同時道:“不錯,武林四公子現已聚齊,閣下有什麼道兒盡管劃出來吧!” “陰山之狼”連連點頭道:“好!好!既然鼎鼎大各的‘武林四公子’都在這兒,我們老哥四個也算不虛此行!這麼看,我們老哥四人表演一套小玩意,表演完了,只要你們‘武林四公子’照樣也能來一手,我們老哥四個便認敗服輸,拍拍屁股走路,如果做不到,你們‘武林四公子’及門下之人,都在江湖上除名,以後的一切行動都要聽我們老哥四個的招呼,怎麼樣?敢打這中”賭嗎?” “安樂公子”比較富于心機,聞言一笑,道:“這樣賭法,你們四位不太吃虧了嗎?” “陰山之狼”朗雄,外表粗魯,卻最是狡猾,雖聽出“安樂公子”是正話反說,卻裝傻充楞,一揮手道:“這里邊沒有誰會吃虧,先看老夫的!” 說著話,順手一掌j查向二丈開外一棵梧桐樹劈去! 只聽“擦”的一聲,有如快刀斬菜瓜,水桶粗的一棵梧桐樹,猶如斧劈一般攔腰兩斷,“轟”的一聲,樹頭倒落一邊! 這“陰山之狼”的“掌刃切木”功夫,的確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距離二丈多遠,只隨手一劈,末見他運功作勢,一掌能把一裸水桶粗的梧桐樹斬斷,而且斷處如刀切一般整齊,這份功力,的確駭人聽聞! 其實,他是偷了巧,因為他在與“武林四公子”說話時,早把周身功力貫注在掌緣之上,故意表示輕松,是想一舉震服群雄,以償他初來之願。

四人之中,以“陰山之狼”最為狡猾,別看他外貌生得威猛,極像是個粗人,事實上卻最功于心計,要不,為什麼稱為“陰山之狼”呢? 他看出“窮家幫”宴請之人,其中不乏武功高手,他們四人雖然自負武功甚高,但要硬打硬拼,以力能否勝得了眼前數十武林高手?可說毫無把握,就是穩操勝算,也要費一番手腳,放而在“太倉之鼠”與“瘋丐”及少年展白答話動手之間,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想以自己四人在“魔鬼島”苦練潛修的幾門絕招,來壓服眾人,這樣一來,自然是出力小而收效大的辦法。

因此他攔住因為暴怒想要與展白拼命的“太倉之鼠”,拿話激出“武林四公子”,把自己在“魔鬼島”苦練三十年的“掌刃切木”功力施展了出來。

他一掌砍斷一棵梧桐樹,向“武林四公子”嘿嘿一笑,道:“一手小玩意,難登大雅之堂,算是老夫獻丑了!現在該看你們的了!” 說完了,兀自嘿嘿冷笑不止,神態洋洋自得,因為他算准了,眼前四個年輕人,沒有這份功力! “武林四公子”面面相覷,事前無備,想不到“陰山之狼”貿然來了這麼一手,他們四人自付還真是沒有這份功力,因此你望我,我望你,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

“陰山之狼”又是嘿嘿一笑,道:“如果四位客氣,再不出手,那麼,這第一場就算老夫僥幸贏了,咱們再進行第二場。

” “武林四公子”之中,“安樂公子”富于心計,“祥麟公子”胸有城府,“端方公子” 較為陰沉,只有“凌風公子”性格狂傲而脾氣暴躁,他見三公子都不開口,他雖然沒把握能把一棵大樹一掌劈斷,但可不甘心就此認栽,于是跨前一步,道:“凌風不才,願意試試‘以掌切木’的功夫!” “陰山之狼”哈哈一笑,滿面詭誘輕卑之色,道:“請!” “凌風公子”馬步一沉,長長吸了一口氣,暗把周身功力貫注在掌緣之上,屈臂收掌,對准了丈許之外另一棵梧桐樹,舉掌欲劈…… “慢著!” “天涯狂生”趙九州突然飛身掠入場中,攔住“凌風公子”,面向“陰山之狼”一抱拳,道“閣下以掌切木,功力高強,趙某看著技癢,就由趙某接下這第一場吧!” 說罷,也不等‘陰山之狼’答話,身形就地一旋,“刷”的一聲,劈出—掌! 二丈外的一棵梧桐,同樣有水桶粗細,應掌而斷! 樹頭落地,“噗”的一響,竟插進地內,穩然未倒! “天涯狂生”掌力以犀利快捷見長。

看那斷處,一樣如刀切一般,而且切斷面較斜,斷處尖長如刀,故能就下落之勢插入士中。

顯然,“天涯狂生”這一手,要比“陰山之狼”略高一籌! “陰山之狼”一楞,想不到自已在“魔鬼島”苦練三十年的“掌刃切木”功夫,會有人輕易辦到! 他一楞之後,雙目一瞪,問道:“你是何人?” “區區不才,‘天涯狂生’趙九州!” 因“天涯狂生”雖是江湖成名人物,但出道較晚,在“天涯狂生”以天縱之才,長自山三年師滿,出道江湖名滿武林時,“陰山之狼”已離開中原,故而“天涯狂生”報出名字之後,“陰山之狼”仰臉想了一會,不記得自己在中原武林曾聽到這個名字,不由一瞪眼,叱道:“你能代表誰?” “天涯狂生”以牙還牙,道:“你又能代表誰?” 事實上,“陰山之狼”可也代表不了“南海門”。

“陰山之狼”沖天大怒,雙掌一立,道:“我劈了你!” “天涯狂生”仰天狂笑,道:“趙某不見得怕你!不過,剛才閣下自己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陰山之狼”楞了一下,不錯,剛才自己話說得太滿,他縱然狡猾,當著這麼多人,可不能說了話不算數,不由狠狠地道:“這一場就算你們辦到了!符兄!” 說著轉頭對“太倉之鼠”道:“符兄!你也露一手吧!” “太倉之鼠”名叫符節,聞言不發聲,身形使然一縮,暴矮了兩尺,仍然用的是“縮筋魔功”,只見他特長的雙臂一掄,身形就地一個急旋! 他矮小身形就如一只急行旋轉的陀螺一般,只見歪風打卷,掀石飛砂,好像平地起了龍卷風,揚起的砂塵直升有二三十丈之高,吼吼雷鳴! 待那里風卷起的塵沙,所形成的一個黑色氣往消失,塵沙落盡時,地下已現出了一個像水井似的深洞! 而那“太倉之鼠”已然不見! 眾人一見,目瞪口呆,這是哪門子功夫! 原來他利用身形急旋之勢,以雙臂之力,硬把堅硬的地面,旋下去了丈余之深! 而且,他這種功夫,也可以說是武林一絕! 據者一輩的人士傳言,“太倉之鼠”惡事作盡,一生之中,只做過一件好事。

那是三十余年前的事了,奸相和坤,為曆代最大的一個貪宮,在任時所搜括的財富,到案發滅門沙家時,家財總額已達四百億萬,比國庫的數字還要大,全國四億人口,不分大人小孩,如果把奸相的財產平分的話,每人可得白銀一百兩! 此外,珍寶古玩還不算在內,那時候兩河災荒,數百萬災民已到了爭食人肉的慘況,而奸相和坤的“太倉之米”卻屯積得滿谷滿倉,任那白米蟲蛀鼠咬,腐爛發黴,也不肯拿出來發放饑民! “太倉之鼠”不知怎的忽發善心,就施展“就地打洞”的功夫,潛進太倉,神不知鬼不覺,數月之間,竟把千萬斤的太倉之米盜運了淨光,完全救濟了兩河災民! 這是“太倉之鼠”有生以來所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 就因為此,他“太倉之鼠”的綽號,響徹了大江南北! 當然,自從他潛蹤“魔鬼島”,三十中的埋頭苦練,他這“就地打洞”的功力越發高明了! “太倉之鼠”從恫內竄了上來,見眾人驚擺之色,不由洋洋得意地道:小兄弟,看你們的了!” 這次不但“武林四公子”瞪目結舌,無言以對,那所有之人莫不一愕! “掌刃切木”的功夫,雖然難能,但內家掌力到了一定火候的武功高手,還可勉強一試。

但憑雙掌旋轉之力,能把堅硬地面挖下一個丈許深的深坑,可說是無人能夠做到! 第五十五章“黑道四凶”逞強梁 “太倉之鼠”不由一愕,道:你二人這算哪門子武功?” “活死人”死人眼一翻,道:“尊駕是‘老鼠打洞’,我兄弟是‘老鼠鑽洞’,可以說是半斤八兩,如果尊駕不服氣,可照我們兄弟的樣子重來一個!” 一時之間,“太倉之鼠”沒有答上話來。

蒙人裝束的“沙漠之狐”突然厲聲道:“用不到狡賴!再看老夫的!” 說罷,雙指一撚,“崗”的一聲,把手由三竄念珠當中捏斷,順手往上一堅,那當中穿一根黃色絨繩,一百單八顆念珠,在“沙漠之狐”手中,竟然如一根棍棒一般立了起來! 本來內家功力練到火候的武林高手,內力貫注之下,把一根繩子立在掌心,並不算太困難。

但這“沙漠之狐”立在掌心的卻是一百零八顆滾圓的念珠,其中僅是穿一根非常細軟的黃絨繩,毫無著力之處,而且自漠外的胡挑水所制,堅逾精鋼,圓滑無比,多達一百零八顆,能夠筆直地立起來,那要比單是在手中立直一根繩子要困難多了。

因此“沙漠之狐”這一手,表面上看起來毫不驚人,但事實上可比“陰山之狼”、“太倉之鼠”剛才所表露的那兩手要高明多!” 誰知這還不算完,“沙漠之狐”把一串佛珠筆直地立于掌心,邁步繞了一個圈子,把立于掌心的佛珠給群雄看了一遍,道:“看淮了!” 喝罷,只見他鼓腹納氣,青袍子、紅坎肩一齊膨膨起來,嘴中暴喝一聲:起!” 一百零八顆珠,競如一串流星一般,在他喝聲中挨個飛起,掛著“絲絲”破風之聲,直射向寥寥星空! 眾人目瞪口呆,像這種手掌幣動,完全憑內力把立于掌中的一百零八穎佛珠一一震飛,的確是前所未見! 就在眾人震驚之中,‘沙漠之狐”手戶一百零八顆念珠,一齊飛向半空,只剩一根線繩,仍在他掌中筆直地豎立著! 接著“刷!刷!刷!……”一連串微響,說也奇怪,那飛向半空的念珠,又一一落下,一個不少,仍然穿進那豎立著的絨繩之中! 這哪里是練武功,分明近似邪法了! 眾人情不自已,哄然喝起好來! “沙漠之狐”似是非常得意,歡嘯了兩聲,再次運氣,青袍子從坎肩處又鼓了起來,豎立在掌中的一串念珠,再次升起! 就這樣一起一落,接連來了三次,喝彩驚呼的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極為輕卑的噬笑! 這笑聲顯然是嗤之以鼻,聲音不大,且是在亂嚷之中,竟然聽得非常清楚! “沙漠之狐”正在興頭上,突然聽到這一聲極輕卑的嗤笑,倏然收佐手上的念珠,怒喝道:“是誰譏笑老夫?何不現身出來!” 應聲走出一個俊美少年,只見他面含微笑,步態安詳,雖然年紀輕輕,卻隱然有一代宗師的風度! 眾人一看,正是展白! “沙漠之狐”先已見識過展白震退“太倉之鼠”的一掌,現在見展白走向前來,心中一緊,立刻單掌上提,護佐胸前,蓄勢以待! 展白卻極為輕松地一笑,道:“請問閣下手中這一串念珠,共是多少顆?” “沙漠之狐”微微一愕,自己緊張了半天,估不到展白會問出這不相干的問題。

但嘴中仍答道:老拙這串念珠共是一百零八顆,小兄弟有何見教?” 展白道:“恐怕不對吧?” “沙漠之狐”一楞,道:“有什麼不對?老拙這串念珠隨身攜帶了五十余年,難道多少顆還數不清楚!” 展白仍然面含微笑,不緊不漫地道:以在下眼光看來,閣下這串念珠恐怕不夠一百零八顆!” “沙漠之狐”被展白一言提醒,再留神一看,手中念珠果然少了十數顆! “沙漠之狐”心中一懍,想不到自己真力貫注之下,念珠會被人家取走,而自已競茫然不覺! 眼前之人,都是大行家,見到此種情形,不由齊都一噱! “沙漠之狐”先是一窘,繼之大怒,暴叱一聲,抖手甩出一顆念珠,直向展白面門打來! 念珠飛旋而至,中空兜風,發出一聲震耳的尖嘯! 展白單掌一撩,想把打來念珠震飛! 沒想到飛奔而至的念珠遇到強勁的掌風一阻,在半空停了停,倏然一陣急旋,不但沒有被震落一邊,反而加速度地向展白面門襲來! 這真是不出意料的事,“沙漠之狐”發出的這顆念殊,竟能穿破展白神鬼皆驚的內家掌力? 幸虧展白“千幻飄香步”、“無色無相身”已練到意與神會的地步,一掌未能把急襲而來的念珠震飛,身上反應立生,煥然一個急旋,嘯聲震耳的念珠擦面而過! 展白暗道一聲:“好險!……” “沙漠之狐”更沒想到距離如此之近,又是在展的情況下,仍能躲過自己專破內家真力的“追命神珠”!心中不由一懍! 但也不由更怒,叱道:“小兄弟,真有你的!竟能躲過老拙的‘追命神珠’!再來三顆嘗嘗!” 喝罷,抖手又打出三穎念珠,三聲銳嘯,震耳嗡鳴,成“三星在戶”之勢,一字形向展白胸前飛來! 展白第一次不知道這蒙古老人的念珠厲害,舉掌去對,險些吃了大虧。

這次知道了念珠可破內家真力,不再出掌,實施“無色無相身”法,雖然“沙漠之狐”這次三顆念珠一齊出手,每顆念珠之間間隔三尺,三顆念珠廣罩一文范圍,反而讓展白輕易躲過! 突聽一聲嬌叱道:好個不要臉的蒙古韃子!展哥哥不還手,你便打起來沒完了。

現在讓你自己也嘗‘追命神珠’的味道!” 接著,兩聲震耳尖嘯,反向“沙漠之狐”射至! “沙漠之狐”大驚失色,顧不得再去打展白,自已又知道招命神珠”的厲害,趕緊用了一個“就地十八滾”的招式,直滾出一丈開外,才挺身站起,雖然躲過了兩顆“追命神珠”,但已經鬧了個灰頭士臉! 眾人一起注目,原來是婉兒打出了兩顆“追命神珠!” 眾人感到奇怪,不知婉兒手中,怎麼也會有“追命神珠”? 事實上,婉兒手中的“追命神珠”,是在“沙漠之狐”當眾表演“神珠歸位”手法時,婉兒突發奇想,以“搜魂指”神功的“吸”字訣,暗地里吸到手中十數顆! 因“沙漠之狐”興高彩烈,且萬也想不到自己玩弄高強手法時,會有人在暗中搗鬼。

眾人也因為被“沙漠之狐”高強手法所吸引,注意力完全放在“沙漠之狐”手上那串筆直立著曲念珠上面,任誰也沒有發覺婉兒在一旁做了手腳! 獨有展白神目如電,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又見“沙漠之狐”手中少了念珠,仍不自知,還在那里洋洋得意地賣弄,不由得發出聲嗤笑! “沙漠之狐”羞惱成怒,拿“追命神珠”連環打向展白,展白不知“追命神珠”可破內家真力,一時之間無法還手,婉兒耽心展白安危,故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拿“沙漠之狐”的“追命神珠”,去打“沙漠之狐”! 始終默然站在一旁、形如僵尸的“蔥嶺之鷹”,不由怒從心上起,陰森森地噸道:“丫頭,你找死!” 喝聲中,一記“枯骨掌”猛向婉兒迎面拍出! “蔥嶺之鷹”又名“蔥鷹叟,他這“枯骨掌”厲害非凡,乃是運集“九陽魔火”,苦練了數十寒暑而成的。

而且在練這種掌功時,在身前要生上極為旺盛的爐火,把雙掌放在火苗下灸烤,一邊運集本身“三味真火”與外火相抗,功成之日,雙掌可變成焦黑,如果打在人的身上,可使人骨枯焦糊而死,故名“枯骨掌”端的厲害無比! “魔鬼島”恰巧有一座活火山,常年不斷向外噴火,這種“地心火”不知又要比普通爐火熱度高多少倍“蔥嶺之鷹”就在這火山口上,苦練了三十年,所以,他的“枯骨掌”已到了登峰造極地步,而且雙掌已變成白骨,甚至連他本人也像僵尸差不多了! 只見他“枯骨掌”施出來之後,雖在星月光輝之廠,仍然泛起一片蒙蒙紅光! 婉兒不知厲害,見“蔥嶺之鷹”一掌向她殺來,雙掌一揚,一式“微風拂弱柳”,向來掌迎擊! 雙掌尚未出實,婉兒突感一陣極熱的熱風,迎面刮來,全身一顫,立感頭燒欲裂,周身骨節里仿佛突然澆了一鍋熱醋,又酸又燒,奇痛無比! 婉兒暗道一聲:“不好!……” 再想回身躲避,已經是力不從心,嬌軀向下一軟,人已昏了過去! “蔥嶺之鷹”桀桀怪笑著,一只白骨磷磷的手掌,又加快了速度,向婉兒面門上按了下來! 眼看老魔頭辣手摧花,這一掌下去,婉兒嬌美如花的一張粉面,就要變成血糊一團…… “住手!” 突然一聲暴喝,緊接著一股巨大掌風勁流,向著“蔥嶺之鷹”如山湧至! “蔥嶺之鷹”心中一懍,猛然錯掌,施展“僵尸跳”怪異身法,肩不搖,腿不彎,直挺挺地橫躍一丈開外! 展白一掌逼退“蔥嶺之鷹”,見婉兒粉面火紅,猶如血哭,嬌軀搖搖欲倒,他不顧一切騰身探臂扶住了婉兒!展白的手方一扶到婉兒的身上,就如觸到一個紅火炭一般,熱得燙手,不由大吃一驚,也顧不得婉兒在名份上如今已是他的小姨,立刻伸手連拍婉兒前心後心七大重穴,以保任婉兒的心脈,不致被魔火燒斷…… 雷大叔、慕容紅、“凌風公子”、“端方公子”以及隨“凌風劃子”前來的長發披肩的老者“漠外神君”赫連英,都是最關心婉兒的人,一見婉兒負傷頗重,一齊趕過來! 雷大叔一見婉兒傷得不輕,立刻暴怒,“天佛掌”一記絕學,挾破空掌風,猛向“蔥嶺之鷹”砍去! “蔥嶺之鷹”嘿嘿冷笑,“枯骨掌”運至十成,向雷大叔掌勢迎來! 掌風未到,雷大叔先感熱風撲面,心中一懍,知道對方掌風毒辣,不敢讓掌風接實,身形電閃,飄出五尺! “凌風公子”及慕容紅雙雙撲上,亦為“沙漠之狐”奇熱掌風逼退! “端方公子”運出家傳絕學“混元指”功,屈指猛點“蔥嶺之鷹”三陽大穴! “蔥嶺之鷹”怪笑連連,“枯骨掌”施展開了,熱流激蕩,無人敢塑其鋒! “陰山之狼”見多人圍攻“蔥嶺之鷹”大吼一聲,以他“掌刃切木”的功夫,立掌如刀向“端方公子”肩上砍來! 這“陰山之狼”心計過人,他見“端方公子”自稱是“窮家幫”掌門,便立了“擒賊先擒王”的打算;想先把“端方公子”拿下,不准使“窮家幫”就范! 但他一攻向“端方公子”,“窮家幫”的“風塵三丐”為首的丐幫長老,一齊出手向他攻來! “太倉之鼠”、“沙漠之狐”先後出手,這邊群雄也紛紛加入戰團,刹時之間,混戰威一片! 展白一手扶住婉兒的纖腰,一手按住婉兒L前心“乳中穴”,運集《鎖骨銷魂天佛卷》絕學中療傷大法,使真力不斷從掌心湧出,源源輸入婉兒體內,以為婉兒逼出深入內髒的熱毒! 所以,對跟前的一場混戰,他也無心一顧,只全神貫注在婉兒身上! 展白起初只是心急婉兒受傷,沒有任何考慮搶上前來,一手抱住搖搖欲倒的婉兒,拍了婉兒身前身後七大重穴,然後一掌按住婉兒前心“乳中”穴上,以自已純厚內力為婉兒軀熱療傷。

他望著婉兒醉人的容顏,想起自已窮途末路,身負二處刀傷,又兼重病例臥在松林路旁,被婉兒之母“慕容夫人”救回“豹突山莊”,臥病在床的情景。

他又想到:在天邊染滿了鮮豔晚霞的黃昏,三人在靜空之中,互標家世,娓娓清淡,婉兒的嬌憨天真,妙語如殊,青春少女無憂的笑聲,給他嘗盡人世炎涼的苦悶心靈,帶來了多少安慰?…… 他也想起,“凌風公子”要把自已丟出室外,她想盡方法為自已緩頰,“豹突山莊”血戰之後,她冒著被父親責罵,引自己脫離險地,以後自己離開濟南,她匹馬天涯來尋找自已,在“興隆鎮”,自己傷在“血掌火龍”掌下,她奮不顧身相救……一切的一切,筆難勝書,只使他感到“美人恩深深似海”! “展哥……小俠!” 展白耳邊突然響起鶯聲嚦嚦,把他從綺思遙想中驚醒,回頭一看,原來是“江南第一美人”金彩鳳,不知何時已來在他的身邊,正用一雙美目緊望著他和昏迷的婉兒。

未等展白答話,金彩鳳又道:婉兒姑娘的傷,不要緊吧?” 展白看出金彩鳳眼光中似有一絲妒念,但婉兒傷重,使他不暇別想,只劍眉一皺道:很嚴重……” 突然數聲慘嗥,把展白的話打斷,二人同時愕然驚視,只見場中已有數人倒臥血泊之中! 一原來“黑道四凶”武功高強,手段毒辣,群雄雖然人多,但卻不是四凶的對手! “窮家幫”弟子死傷慘重,“武當三道”有二道負傷,“點蒼雙劍”死去一劍,“法華南宗”、“七步追魂”陣亡,連少林羅漢堂首座“虎目尊者”都受了“蔥嶺之鷹”的“枯骨掌”! 眼見一干俠義道群雄死傷慘重,而“黑道四凶”猶如四個凶煞惡鬼,怪嘯狂笑,招招殺手,展白心中又急又怒! 可是,他此時正以內力為婉兒療傷,眼見婉兒鬢角鼻尖微微見汗,秀美的臉上痛苦之情已見減小,身上的熱度也漸漸退去! 假如自已此時放手,可能會落個功敗垂成! 但也不能眼看著一千俠義道群雄,引頸就戮,而自己不加招手啊! 同是救人,但救此必失彼! 這使展白大大地為難…… 就在展白這猶豫難決之際,看見“太倉之鼠”以“縮筋魔功”接連向雷大叔攻出三大殺招! 就在雷大敘危險萬狀之間,“蔥嶺之鷹”一掌又劈翻了兩名“窮家幫”弟子,嘿嘿陰笑著,舉掌向雷大叔頭頂“百會”重穴拍去。



o’展白一見大急,把婉兒交給金彩鳳,急道:“請你照顧她一下,用掌心接任她‘乳中’穴上,輸以內力,為她驅出體內熱毒……” 此時,雷大叔奮力劈出一掌、逼退“太倉之鼠”,身形接連轉換了三個方位,仍然未躲出“蔥嶺之鷹”那“枯骨掌”一大殺招的威力范圍! “蔥嶺之鷹”僵尸似的身材,如影隨形,跟定了雷大叔,待他那一掌飄忽拍至一個有利的部位,雷大叔已無法躲閃,他“枯骨掌”又加了幾成力道,猛然壓了下去! 一邊口中發出如狼嗥似的桀桀怪笑…… 展白趕救不及,貫足了內力,大喝一聲:住手!” 這一聲喊,因為是展自全身功力劫瞪說如平地響起一個焦雷! 只震得萬木落葉,數丈之外的大廳,窗搖壁動,眾人耳鼓更是如受鏟擊,嗡!嗡!轟鳴不已! 這一聲大喊,有似佛家至高無上的撣功“獅子吼”不但“蔥嶺之鷹”住了手,即連所有之人都停了下來! 上前來,俊目如電,掃射了一眼驚視著他的眾人,然後雙腳叉開,巍然如山岳般地挺立當場,朗聲說道:“四位自稱‘黑道四凶’,果然心狠手辣,無端殺傷多人,如再不適可而止,說不得展白要給四位一點教訓!” 展白此言一出,四凶例有三凶仰天發出一陣狂笑! 顯然他們未把展白放進眼內! “沙漠之狐”是陰笑,“太倉之鼠”是冷笑,“蔥嶺之鷹”是桀桀怪笑,三種不同的笑聲,猶如一個三重奏,但俱都殺氣逼人! 只有“陰山之狼”沒笑,他一舉手止住三凶的笑聲,面向展白道:“小兄弟莫不就是一人力戰‘海外三煞’的‘無情碧劍’展少俠?” 展白道:區區不才,正是在下!” “黑道四凶”同時一楞,在他們甫到中原時,即聽“南海門”的人說,中原武林有絕頂高手,身背“無情碧劍”,名叫展白,曾一人力戰“海外三煞”! “黑道四凶”總以為“無情影劍”展白,一定是隱遁世外的前代高人,但沒想到展白會如此年輕! 因此,展白第一次出面,一掌震退“太倉之鼠”,且自報姓名,他們四人都未曾注意到,眼前少中即是“南海門”認為克星的“無情碧劍”! 展白第二次出面,這一聲大喝,顯示出內力之雄厚,其他三凶尚未發覺,只覺眼前青年人內功不弱,但就憑展白這點子中紀,面向“黑道四凶”賣狂,以“黑道四凶”的武功及身份來說,實在忍不住嗤之以鼻。

可是,“陰山之狼”比較心細,展白兩次報出名字,他陡然記起在“南海門”聽到的傳說,故而攔住三凶發笑,待他證實了眼前少年,果是“無情碧劍”展白時,心中不由微懍! 以他“掌刃切木”的功夫,運集了七成功力,掌刃如刀,“刷”的一聲,向展白砍出一掌! 展白微微一曬“天佛降魔掌”運了六成,輕飄飄一掌向來勢迎擊! “砰”的一聲暴響,“陰山之狼”當場被震退五步! 展白卻穩立如從紋絲不動,只那青衫下擺,拂拂擺了數下! “蔥嶺之鷹”大喝一聲,“枯骨掌”運至十成,雙掌猛然向展白的胸前推去! 掌風狂嘯,一片耀眼的紅光!